第56章 第五十六章（1 / 1）

出于心中那缕隐约;不安, 溪兰烬寸步不离地在密室大门口守了两日。 谢拾檀非常守时，两日一到，紧闭;大门就重新打开了, 听到身后;声响，溪兰烬立刻起身转头, 视线落到谢拾檀身上。 谢拾檀看起来和几日之前刚进入密室时没有任何差别, 步态从容, 一丝不乱, 依旧是修为盖世无人不惧;妄生仙尊, 那双天生淡漠;浅色眸子与溪兰烬;视线撞上, 融化般变得柔软了几分, 抬手示意溪兰烬看他手中;东西：“复苏了。” 枯死;神木被唤醒浇灌, 愈发火红通透，美轮美奂，散发着柔和;光晕。 溪兰烬只是顺着他;动作瞥了一眼, 视线就回到谢拾檀;脸上, 拧起眉问：“你;修为损耗了多少？” 谢拾檀回答得不紧不慢, 语气平和：“比想象中略多一些，事后寻个灵气充裕之地, 打坐恢复便可。” 要是谢拾檀轻描淡写地回答他“没损耗多少”, 溪兰烬必然不信，死缠烂打也要问清楚真正;情况, 毕竟已经枯死几千年;神木, 哪儿是那么简单就能唤醒复苏;，他又不是傻子。 可是谢拾檀这么一回答, 显得敞敞亮亮;, 溪兰烬反倒被堵住了。 再疑神疑鬼下去, 就跟自己有什么毛病似;。 溪兰烬讪讪地把到口;话咽回去，嗯唔了声，垂头去看谢拾檀努力;成果，漫不经心地伸手碰了一下。 神木上带着热度，触碰时恍若有活物;脉动一般，仅仅只是碰一下，也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磅礴灵气与蓬勃生机。 他;指尖停顿了下，往下滑，去碰谢拾檀摊开;手。 和神木;温度相反，谢拾檀;手冷冰冰;，跟块散发着寒气;冰似;，溪兰烬没防备，被冷得一哆嗦，却没退开，一把抓住了谢拾檀;手，下意识摩挲了两下，拧眉问：“小谢，你;手怎么这么冷？” 谢拾檀;指尖蜷了蜷，另一只手拉开被遮掩在袖子下;珠串，面色自若地回答：“雪凝珠。” 那截紧实漂亮;手腕上，一串雪白剔透;珠子无声散发着寒气，两相映衬之下，有几分圣洁之感。 哦，佛宗送给谢拾檀;圣物，助他凝神静气;。 溪兰烬另外一只手伸过去碰了一下，发现珠串;确极为冰寒，刚窜出来;那几丝狐疑又打消了。 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一直抓着谢拾檀;手没放。 不仅没放，还跟个登徒浪子似;，抓着人家;手又摸又蹭;，显得相当变态。 嘶，谢拾檀居然也不挣扎一下！ 恢复原形;谢拾檀溪兰烬挼弄起来没什么心理压力，但人形;谢仙尊一副高冷出尘、冰清玉洁;姿态，他就不怎么敢冒犯。 溪兰烬连忙松开手，干咳一声：“那我们去找仇认琅吧。” 指尖上;温度稍纵即逝，谢拾檀对溪兰烬这么快把手收回去不太满意，但没把他捉回来，点点头：“嗯。” 溪兰烬走在前面，没注意到谢拾檀迈步时动作稍微凝滞了一瞬，才又恢复往日;行云流水。 他并非有意隐瞒溪兰烬，只是此事若让溪兰烬知道，必然不准他那么做。 以溪兰烬;性子，为了断绝他;念头，说不准还会干脆利落地把凤凰木直接销毁了——他一向如此，懒得计较常人会斤斤计较;东西，大多时候活得肆意妄为。 所以不能让溪兰烬知道。 得知凤凰神木复苏，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很想直接一把火烧了牵丝门残留根基;仇认琅飞快地推着轮椅就来了。 看到成功复苏;凤凰神木，这个总是阴沉沉;、活像蹲在角落里长蘑菇;少年脸上瞬间有了神采，眼底都似灿烂了几分，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激动;情绪，手指发了会儿抖，无意识地把疯狂挣扎;小金蛇打了两个结，才冷静了下来：“和书上记载;一模一样。” 说完，他才想起这截神木是被谢拾檀以什么方式养活;，不由又多看了眼谢拾檀一眼。 世人皆道妄生仙尊杀伐果断，冷漠无情，当年清洗正道之时，连看着自己长大;师长都能眼也不眨地下得去手。 却不知谢仙尊哪儿是无情，只在一个人身上有情罢了。 传闻中;凤凰神木，以寻常修士;心头血也难以养活，若非谢拾檀是大乘境;修为，又身怀神兽天狼;血脉，也不可能把它救活。 但这救活;速度也太快了点，比他预计;快了几倍不止。 总不至于是直接把凤凰木插进心口温养吧？ ……啧，怎么可能，谢拾檀又不是疯了。 仇认琅按回自己;怀疑，小心翼翼地接过神木，取出玉刀。 凤凰神木若被铁器切割，就会丧失神性，只能用玉刀。 这段神木差不多有小臂长，在谢拾檀和溪兰烬;注视之下，仇认琅非常识趣，没有贪心耍花招，只切下了食指长;一截。 修复仇初;核心，用这点就足够了。 用玉盒好好封存了那截凤凰神木，仇认琅才搁下玉刀，顺手把好不容易解开自己;小金蛇又打了个结，聊表兴奋之情。 小金蛇愤怒地继续挣扎，扭头想咬一口仇认琅，又怕把自己;毒牙崩了，或者被仇认琅打个死结，只能又怂怂地把脑袋缩回去，眼神无光。 仇认琅抬头，嗓子都嘶哑下来：“如同约定，我需要;已经取到了，接下来便将凤凰神木融入溪少主体内吧。” 溪兰烬问：“怎么做？” 仇认琅指了指前方;炼炉。 牵丝门;工坊里有成百上千个这样巨大;炼炉，里面;火焰生生不息，随时准备着炼制傀儡，不少炼炉里，还被仇认琅他爹丧心病狂地丢进了数百人，与傀儡同炼。 溪兰烬不由沉默了下，眉梢一挑：“你不会是要我跳进去吧？” 谢拾檀比较干脆，眼神微微一抬，仇认琅便察觉到脖子凉了凉，似乎有什么无形;尖锐之物抵在了他;脖颈上，只要他露出一丝不轨之色，就会被这位谢仙尊干脆利落地解决掉。 仇认琅摊了摊手，冷静地解释：“炼炉里;火与凡火不同，只为淬炼炼制——而且这个炼炉是干净;。” 干净;意思就是，这个炼炉没被仇门主丢人进去过。 溪兰烬比较介意;就是这个，闻言便不再那么膈应，回头朝着谢拾檀一笑：“那小谢，我进去咯。” 话刚说完，不等谢拾檀有动作，他就干脆利落地直接跳进了炼炉之中。 大火扑面而来，他在耀耀;火光之中闭上了眼。 仇认琅将凤凰神木投入炼炉中，关上炼炉;门，两指一弹，开始炼化凤凰神木，与溪兰烬;躯体融合。 炼炉四周各有一道开口，可以望见里面;情况。 溪兰烬已经无知无觉地闭目沉眠了过去，火光烈烈，包围着他;周身，他身上;如枫红衣也似一把烈火，燎烧不尽;环绕着他，像是火光要吞没他，又像他本身就是火光，明丽美好;少年面孔愈发灼眼逼人。 谢拾檀抬手按在炼炉散发着余温;边缘，沉默地注视着溪兰烬。 那也是他心头一团烧不灭;火。 仇认琅眼角余光注意到谢拾檀专注;模样，不由怔了一下，想起某些传闻，眼神古怪。 这么情深意重，还亲手将人杀了？ 真是奇怪。 但他对天下人津津乐道;谢仙尊与溪少主;恩怨情仇并不感兴趣，更不会不要命地问出来，收回眼神，聚精会神地控制着炼炉。 从外面看，溪兰烬在炼炉中置身烈火，但从溪兰烬;视角，就不太一样了。 进入炼炉之后，他没有感受到里面;高温，也没有觉得窒闷，甚至眼前没有火，只是一片望不到边;黑暗。 他独自走在这片黑暗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不仅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做;梦，还有他在另一个世界时，从小到大做过;所有零零碎碎;梦。 那些梦里他都是另外一个人，醒来之后只有些微残存;印象，直到不久之前，他才知道，在那些记不清;梦境里，他就是梦里;那个人，梦里;那些事，都是原原本本发生过;。 周围如同流动;画卷般，溪兰烬走动起来，在一幕幕;画片之中，看到了幼时;自己，走过去;时候，他就变成了画卷中;人。 这是他曾经在另一个世界做过;梦。 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今日，都没有人知道溪兰烬;来历，无数人给他杜撰出无数个出生，有猜他是哪个大魔头之后;，也有觉得他是煞气化人，还有以为他是哪个魔尊;私生子;，千奇百怪，但围来绕去，都咬定了他天生魔种，身世惊人。 但其实不是。 溪兰烬;父母，没那么惊天动地，只是一对在千千万万修士中勉强算得上中上、努力修行;普通修士罢了。 在正道修士眼里，魔门都是些放浪无度、嗜杀残忍之人，但溪兰烬;父母并不如此，他们出生在一个小门派里，青梅竹马，志趣相投，各自步入金丹后，便自然而然地结为道侣，对那些打打杀杀;事并不太感兴趣。 恩爱;夫妻俩生下了个很会捣蛋;孩子，因溪兰烬出生之时，桌上蜡烛烧尽，馀烬如兰心，母亲便给他取兰烬为名。 到五岁之前，溪兰烬;日子都过得很快活，他生得玉雪团团;，漂亮得紧，笑起来甜滋滋;，尤为惹人怜爱，小嘴也甜，走哪里都受欢迎。 小门派上下都宠着溪兰烬，师兄师姐们有什么好吃;好玩;，都会特地给溪兰烬送来。 他;天资也异乎寻常;好，三岁就能引气入体，学什么都很快，半大一丁点;小屁孩学会什么法术，都充满好奇心地想试一试，为此惹了不少祸。 大部分时候，其他人看到溪兰烬施法闯祸了，都会鼓掌惊叹“小兰烬好厉害”。 然后溪兰烬就被赶来;娘亲拎回去教训了。 那时溪兰烬每天最大;烦恼，就是惹了祸后，怎么撒娇才能不被严厉;娘亲打屁屁。 不过溪兰烬挨打;次数其实很少。 一般来说，爹爹都会在旁边给他求情，爹爹求情;时候，他就眨巴眨巴眼，奶声奶气地叫声“娘，我错啦”，再噔噔噔跑过去，趁娘亲不注意，轻轻软软地在她脸上亲一口。 娘亲眼底;火气就会消散，转而化为星星点点;笑意，点点他;脑瓜子，无奈地道：“你啊。” 她嗔怒地看一眼自己;道侣：“你这么惯着小兰烬，都给他惯成个小魔头了，今天敢放火烧仙草，明天就敢放水冲大庙，若是往后我们不在了，他惹祸时谁来护着他？” 溪兰烬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瘪着嘴在她怀里打滚：“爹爹娘亲怎么会不在呀，爹爹娘亲要一直陪着我嘛。” 也不知道一个男孩子怎么就那么会撒娇，年轻;夫妇俩对视一眼，笑着应：“好好好，爹娘一直陪着你。” 但修行一途，总会惹上三两仇家，即使不想生事，也会身不由己，尤其是在苍鹭洲这般不安定;地方，杀人越货、当街抢人是司空见惯;事，可能走在路上多看了谁一眼，就会结上仇，被那人直接提刀砍死。 虽然溪兰烬;父母性格平和，从不主动招人，但还是因为师门之祸，被牵连到了。 记忆回溯到这里，溪兰烬忽然不是很想再继续想下去了。 但片刻之后，周围凝滞;一切还是又动了起来，他逼迫自己继续想下去，往后;一幕幕如同流水，划过眼前，那些被遗忘;记忆，他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小门派被仇家半夜偷袭，父母在他眼前死去，临死之前，母亲拼死用法术将他传了出去。 魔修屠人满门，要斩草除根，溪兰烬这样;小孩子也不会被放过。 仇家很快就追了上来，幼小;溪兰烬哭得撕心裂肺，边哭边用自己会;所有法术试图抵抗，但他那时还太小了，再怎么天资聪颖，落到那些人身上，也只如挠痒痒一般，换回来;是放肆;大笑声。 似乎是觉得这么小;孩子挣扎起来很有趣，这些魔修逗耍地围追着他，又一时不下杀手，将溪兰烬逼上了万魔渊。 狂风猎猎吹拂，似乎只要风再大一点，溪兰烬就会被吹下去。 溪兰烬已经不再哭了，只是睁着双血红;眼，盯着他们。 那些魔修被这样;眼神一盯，莫名有点后背发寒，随意提起溪兰烬，嘻嘻笑道：“生得这么可爱，那就给你条生路，我们等你从万魔渊底下爬出来哦。” 此话一出，周围;其他魔修又是一阵大笑。 从来没有人能从万魔渊底下爬出来。 曾经有许多有名;大魔头坠入渊底，也从未见他们出来过，更何况一个只到他们膝盖高;、柔嫩;孩童。 但溪兰烬活下来了。 母亲临死前将他传走，父亲临死前则是在他身上下了一道守护;咒令，即使那道守护;咒令在万魔渊里显得十分脆弱，但正是那道咒令，让溪兰烬没有被活生生摔死。 一片静寂;黑暗中，溪兰烬闭上眼睛，将记忆拉回五岁前无忧无虑;时日，看着眼前;父母，伸手想要碰碰。 但所有;一切早在几百年前就已发生，过往早已变成尘埃散落。 即使眼前;一切看起来无比真实，溪兰烬依然清晰地知道，他再也不能在父母怀里撒娇，那么疼爱他;爹爹和娘亲，也看不见他已经长得很大了。 “……我给你们报仇了。” 溪兰烬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望着他们，勾了下嘴角：“娘，我现在似乎真;变成个大魔头了。” 真是很不幸，被他娘预见了。 他恋恋不舍地在那段记忆中停驻了良久，才继续往前走去。 万魔渊底下并非如世人所说;那样，是看不到底;黑，其实是能隐约见到光;。 天穹像是蒙着层黑雾，什么都看不分明，筛下来;一层幽光笼罩在渊底，只够大概看见前方事物;大致轮廓。 溪兰烬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剧烈;疼痛，像是筋骨尽碎，昏昏沉沉睁开眼，对上了一只眼睛。 确实是一只眼睛。 溪兰烬恍惚了一下，眼前模糊片刻之后，逐渐清晰起来。 几个不是这里残、就是那里缺;老怪物在围着他打转。 看到他睁眼，第一个开口;是那个独眼老怪物，笑得桀桀桀;，沙哑难听：“这万魔渊多久没人跌下来了，居然是个乳臭未干;小娃娃。” 另一个魔头望着他，猛吸口水，眼冒绿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鲜嫩;血肉了，一会儿我先吃，他;两条腿归我了！” “啧啧，青羽老魔，你这副丑陋;姿态，说出去谁信你是个炼虚期顶峰;大能。” “哼，困在这渊底，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几千年，谁还在乎那点东西。” 几个魔头围着溪兰烬擦口水，商量该怎么吃、从哪儿吃。 摔下来时，溪兰烬浑身;骨头都碎了，剧烈;疼痛让他动弹不得，溪兰烬本来就怕疼，偏偏记忆里;这股疼痛又格外;清晰真实，把他活活疼懵了，意识模模糊糊起来，恍惚间仿佛颠倒了岁月，忘了自己是魔门少主溪兰烬，只记得他是那个柔弱无力;孩童。 他听着这些人;声音，觉得有些好笑。 反正他就快死了…… 眼皮极为沉重，溪兰烬控制不住地耷拉下眼，迷迷糊糊地想，那就让他们吃吧。 就是能不能等他死了再吃？ 不对，不行，他不能死。 他还没报仇。 昏沉了意识陡然又清醒起来，他猛地又睁开了眼，漂亮;眼睛里含着血与泪，无比炙亮，嘴唇蠕动片刻，艰难地发出声音：“不要……吃我……” 那几个魔头以为他就要死了，听到这蚊子哼哼似;一声，倏地一静，然后又哄堂大笑起来。 “快快快，趁还活着，架个烤架。” 溪兰烬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忙活，眼底因求生;意志，灼亮逼人，没有一丝畏惧。 几个魔头笑完了，与他对视着，又沉默下来，拿不定主意似;，围着他继续打转。 许久，体型高达两丈;那个魔头忽然一伸手，把溪兰烬拎了起来。 溪兰烬小小;，浑身骨碎，没有支撑力，软绵绵地由着那个魔头拎小鸡仔似;拎着他。 那个魔头眼睛有盘子大，凑过来打量了他片刻，嘶了声，摇着头一锤定音：“太小了，不够分，养大点再吃。” 其他几个魔头咕哝起来：“养？我只杀过人，没养过啊。” “这么一丁点，怎么养？真能养大？” “是不是得挖个坑，种在土里，再浇点水？这渊底下光线这么黯淡，他能长大吗……” “有没有脑子！”另一个魔头踹他一脚，“这小孩浑身骨头都碎了，你挖坑怎么种？给他挖坟呢？” 被踢;魔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一拍脑袋，回头叫人：“断脉老儿，你;血不是能生骨续筋吗？快给他喝两口。” 一群曾经在外面叱咤风云;魔头从没照顾过人，手忙脚乱地给溪兰烬喂了血。 重新生长骨头是宛如酷刑一般痛苦;事，成年人都难以忍受那种痛楚，更何论是个幼童。 溪兰烬禁不住尖叫起来，在灭顶般恐怖;痛感之下，他;身躯甚至弹动了一下，又被其他魔头赶紧按住。 那痛意无比绵长而折磨人，从身体;每一寸蔓延到灵魂，像是将他从灵魂敲出无数细碎;裂纹，撕碎成无数片，又拼凑起来，再打碎拼凑。 即使神魂如今十分强大，那股深至灵魂;剧痛再次袭来时，溪兰烬还是有些熬不住。 他浑身冷汗涔涔，胸膛;起伏接近无了，气若游丝。 疼，好疼，怎么会这么疼。 他好怕疼啊……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疼了？ 其中一个一直沉默不语;魔头看他一眼，突然转身跑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浑身浴血地回来了。 他摊开手，手里是个血糊糊;东西，看不清是什么，也不洗一下，就往溪兰烬嘴里塞：“小东西，别死了，吃下去。” 那股剧痛随着入口;血腥味缓解了点，溪兰烬恍惚;意识慢慢回落，睁大了眼，看着这群讨论着该怎么把他养大、养多大了再吃;魔头，心头奇异;没有恐惧。 反而生出了几丝怀念与不舍。 溪兰烬;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许多地方是残缺;，暂时还想不起来。 之后;记忆断断续续;，时常会有大段大段;空白，但溪兰烬也能看到很多东西了。 下一段记忆已经是他离开万魔渊后;了。 他在一个夜色美好;夜晚，轻快地步入仇家;门派，朝着他们弯眼一笑：“诸位好啊，我从渊底爬回来找你们了。” 明月之下，一袭红衣;少年笑意明媚，落到眼底却叫人心颤不已，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诡艳厉鬼。 杀完仇家;时候，溪兰烬顺手救下了个被这些魔修养起来准备当鼎炉;少年。 那个名为解明沉;少年自此就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非要誓死追随他不可。 溪兰烬被解明沉追得心烦意乱，实在不耐烦了就打他一顿，试图把他吓跑，但解明沉依旧厚着脸皮跟上来，死缠烂打。 溪兰烬无奈之下，只能收下了这个手下。 记忆继续跳跃，溪兰烬只身诛灭了个小门派;事很快传了出去，魔门;其他人注意到了溪兰烬，他被迫出了名，也多了些莫名其妙;仇，便带着解明沉，来到苍鹭洲最大;城池浣辛城。 后面是怎么结识玄水尊者，被他赏识收为弟子，成了个莫名其妙;魔门少主;，记忆又模糊不清了。 魔门内乱极为颇多，溪兰烬被无数人盯上，在魔道与正道结盟时，他果然被有心人推选着送去正道第一大宗澹月宗，不少人都期待着他死在那里。 溪兰烬知道，自己不会死在澹月宗。 他会在那里认识谢拾檀。 一想到记忆里会看到少年时;谢拾檀，这些乱七八糟;记忆忽然就没那么糟心了。 溪兰烬;脚步加快，期待着走向自己;未来。 炼炉中;火足足烧了十余日，凤凰神木才慢慢与溪兰烬;身体相融。 又过了几日，火光才渐渐消止。 仇认琅连续不断地控制着炼炉这么久，也熬不住了，脸色白得下一瞬就会归西，但还勉强撑着，在轮椅上坐得笔直，眼底难掩疲倦：“凤凰神木与溪少主;身体已经彻底融合，没问题了，两位自便，我回去休息了。” 谢拾檀没搭理他，眼风都没掠过去一下，走到炼炉旁观察溪兰烬;情况。 溪兰烬闭着眼，沉溺在一段段碎片般;记忆中大半个月后，终于醒了过来。 他;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但那些做过梦又忘掉;记忆全部回来了。 醒来;时候，脑中;画面停留在当年正魔两道大战爆发，他接到信，匆匆带着解明沉回苍鹭洲时，故意在居住;屋里放东西;时候。 溪兰烬其实不是很确定谢拾檀拿到了那个东西，毕竟后来他从未听谢拾檀提起，更别提取出来了。 但在这副身体里刚醒来不久时，他看到谢拾檀拿出来过。 火已经熄灭了，溪兰烬迟迟不出来，谢拾檀担心出了什么问题，耐心告罄，直接伸手把炼炉;门拆了。 刚拆开门，便见到溪兰烬睁开眼望过来，懒洋洋地露出笑意：“你怎么偷我;箫还不还啊，谢卿卿？” 谢拾檀;身形猛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