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推开大楼的玻璃门,很安静。最近楼里的气氛不太好,走在小区路上是有人气的,走进C栋楼后,人气就散了。 一楼的陈女士这时出门去接幼儿园的女儿。 秦风打招呼:“幼儿园不是四点放学?” 陈女士温婉道:“今天幼儿园有活动,晚点放学。” 话到这,两人分开走,一人走出去,一人走进来。 秦风按下电梯,然后等着,低头看手机,他准备给白丰年发短信,告知自己下班早,由他去市场买菜。 电梯门“叮”地开了。 秦风没留意里面的环境,还在用手机编辑文字,他走进去,感到脚底踩到什么东西,有点硌、有点黏。 沾上口香糖的软木棍? 目光移开屏幕,向下望,满地的红色。油、油漆? 心猛地一跳,皮鞋移开,原来踩着一根人的手指。骨头似乎都碎裂了,软趴着。旁边是一只水桶,装着好满好满的肉,鲜红稚嫩仿佛冒着热气,最上面是一个女人的脑袋,她的头发漆黑柔滑,挂在桶的边缘,蜿蜒而下 手机一下子掉了,短信才编辑到一半。 “嘻嘻嘻。” 秦风霍然抬头,一个穿着环保绿衣服的清洁工面对着他。“嘻嘻嘻~”他在笑,但他没有五官,平平的一张脸,像蒙上一层油布。 “先生,你知道吗?妨碍我清洁工作的都是垃圾哦!” 秦风说不出话,已吓得魂飞魄散。 *** “扫垃圾~扫垃圾~” 清洁工哼着歌,愉快地扫垃圾。 *** 听到通报声,叶臻很高兴。 但高兴之余,他忽然想到,上次清洁工出现是因为一个人死在电梯里。而且,违反规则是会被清洁工当成垃圾清理。 显而易见,一下死了两个人。 可是现在不是下班高峰期。 他给徐翠翠发短信,没回。又给张月发短信,仍旧没回。给徐翠翠打电话,通了。 接通后,他听到电话里奔跑的风声,徐翠翠的声音在风中破碎成一滩光影,“叶臻……” “怎么了?”叶臻有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你一定要试出最后一条规则……”徐翠翠挂断了电话。 叶臻看着手机沉默不语。 那听到第四条规则更新的雀跃的心一下沉寂了。 张月……出事了。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这个可能。 犹豫着,打了一通张月的电话,许久无人接听。 坐在对面吃冰淇淋的白瑞雪,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眼睛漆黑地望着叶臻。 他们在网吧里,叶臻本来说天黑后带白瑞雪去酒吧。 白瑞雪想,不用去酒吧,已经有人上钩了。 他舔着冰淇淋,想着从这个座位经过两遍的人,昨天也见过他。 隐藏的功夫不到家,目光鬼鬼祟祟,又像一道黏腻腻的蛇般的视线。 白瑞雪对生人的目光较敏感。好几次想躲在叶臻背后。叶臻好像也发现了,不过不知目光的主人是谁?尽量不打草惊蛇,假装无知无觉。 叶臻想,这人盯上的可能是白瑞雪的钱。他哥对他好大方,零花钱好几百好几百地塞进他口袋里,一拿出来付钱,红色的纸币被带出来掉在地上——这时候的目光最为炽烈。 说来惭愧,叶臻的餐饭是白瑞雪请客的。 他深呼吸,尽量不去想徐翠翠和张月那边是什么状况。 紧要第五条规则。 完成任务后,就可离开了。 在网吧多待一会儿,等天黑。黑夜是释放恶念的掩护色。 七点后,叶臻和白瑞雪携手出了网吧。 白瑞雪看见外面的路灯,都亮起来了,像一条火蛇。这个时间,往常应该吃完了饭,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白瑞雪没有手机联系白丰年,但事先在家中的桌上留了纸条。希望晚点回去,哥哥不会生气。 叶臻不着痕迹向后看,尽管那人躲得快,叶臻也看到了。 他拧着眉,那似乎也是一个未成年人,唇上有青涩的胡须。 是混混? 在网吧混迹的后进生?专门勒索学生? 两人贴心地走路回家,免得小混混没钱坐公交。 一直跟到小区,进了来,还没有动手。叶臻不得不怀疑,这个小混混是想踩点偷东西了。 走到C栋楼,叶臻思索怎样走楼梯的时候,让小混混坐电梯? 他装出与白瑞雪是一对被家长棒打鸳鸯的小情侣,故意道:“你哥哥回来没?我不敢让他见到我们,你去三楼的楼梯间等我,我先回家一趟拿东西。” 说着,他推了推白瑞雪,让他去走楼梯。 叶臻返回,与小混混撞上。小混混躲闪不及,戴着棒球帽避开他的视线。 叶臻停下来,“你也是新搬过来的?” 小混混一听这话,连忙点头。 叶臻笑了笑,大步走出门。 黄毛混混一想,只落下一个柔弱的小男孩。抢了他的钱就跑,足够在网吧潇洒两三天。 美滋滋! 三楼的楼梯间是吧?坐电梯比他走楼梯快,然后守株待兔。 他并不怕监控拍到他。报警那又怎么样,花完钱,一个子也不还,顶多被教育几句就放出来。 他走进电梯。 叶臻这时候从门口进来,盯着紧闭的电梯门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旁边的电梯守则。始终没有听到通报声音,他抿抿嘴,第五条规则没有出现,错的,思路是错的! 白瑞雪走得很慢,只到了二楼就停住了,他等叶臻。 叶臻走上二楼,他眉眼阴沉,蕴藏着浓浓的心事。他拉着白瑞雪继续走。 到三楼时,混混已经等在那里。看见白瑞雪身旁的叶臻,有些傻眼。 叶臻走上前,脸上全无表情,狠狠给了他一拳。他在他身上发泄全部的怒气与恐慌。 叶臻把怒气发完,混混就可以开始跑了。 叶臻没有追,坐在阶梯上,气息十分失落。他问白瑞雪:“有糖吃吗?” 白瑞雪在兜里找到一个薄荷糖,是找零时商家给的糖。 叶臻撕开包装,丢进嘴里。 糖块在他嘴里移来移去,他鼓着左边脸颊问白瑞雪:“我死了,你会记着我吗?” 白瑞雪蹲下来,看他指骨发红的手,“要记多久才好呢?” “你骗骗我,说一辈子。” “我会记你一辈子。” 叶臻咧嘴笑了笑。 目送白瑞雪上楼后,叶臻没有打徐翠翠的电话。他凭着感觉,来到三楼张月的房间。 敲门。开门的是徐翠翠,她的一张脸好像泡在眼泪里很久很久,皱了,也苦了。 叶臻沉声问:“是张月出了事?” 徐翠翠却没有立马回答,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叶臻,声音中带着细微的颤抖:“你回来了。可是我没有听到通报的声音。” 她蓦地抓住叶臻的肩膀,叶臻发觉她中指的指甲断开一半,有黑色的淤血。 “是你没有引来一个陌生人,对吗?” 她看着他,在他眼中寻求某种共识。 “我们还有机会,对吗?” 叶臻不想叹气的,但他看着徐翠翠执着到发红的眼,长吁一口,“引过来了,他也坐了电梯,无事发生。” “你没用!”徐翠翠愤恨道。 叶臻没有生气,他看出她受到了重大打击,透过门缝,目光在房里一扫,又移回徐翠翠身上。他问:“张月呢?” 直到现在,仍然不敢相信,徐翠翠恍惚道:“没了。” “遗体……被清洁工清理了?” 徐翠翠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找了好久,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见到。她是为我们牺牲的,她用自己引出了清洁工。” “那惩罚是谁引出来的?” “不知道。”她漠不关心,是谁在张月引出清洁工后,走进电梯。 “我们都要死了。”她低声说,“要怎样死呢?希望一点也不痛苦。不,希望我死时能感到张月的痛苦,那是不是就两清了?” 她喃喃自语,有一种神经质。 叶臻冷眼旁观,她的精神气已经全毁了。 不知道该怎样令她振奋起来,毕竟,连叶臻自己也感到累了。 短短两三天,仿佛过了两三年。 ***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夜色中,朦胧的铃声有一股灵异之气。 徐翠翠木然地抬起头,“你有没有听到,张月的手机铃声响了。” 铃声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耳前。 叶臻回头,目光凝重地看着电梯门。 徐翠翠不是说,找了许久,头发丝也没见到一根吗? 张月的手机落在电梯里? 徐翠翠会犯这样简单的错?没看到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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