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是当地望族，世代读书，出过几位儒家大家，如今的张老太爷原是太衡书院的院长，七十岁高龄后归隐山林，鲜少出现。 张大老爷也就是宋溪语的姑父，并没有出仕，只接过父亲族长的任务，平日多掌管家族事宜。 应该说，张家世代都没有出仕，考取进士后便回到南方，或教人育书，或闲云野鹤，或游壶一方。 宋溪语经过了解才知道张家子弟有学医的，医术很高深，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丹药大家或者医修大家。这两种都是修行者里面特别稀少的，尤其后者，要兼顾前者。 她自己算是两者都会，但不精通。 玉佛探查过，没有发现张家大院有灵气存在，宋溪语内心稍稍有些失望。 张姑父是个开明的人，听闻她想出府逛一逛，又见有周头和朱头保护，便点了头，派了车夫、婆子跟着，还交给她一个荷包，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拘束。 宋溪语坐上马车，打开荷包。 “一百两银票……” 姑父真乃大丈夫也。 翠花睁大眼睛，“张老爷真大方。” “可不是嘛。” 翠花原本要留在张府看家，灵芝见她想出去玩，小姐身边有人保护，便把这次机会让给翠花。 乐的她一晚上没睡。 宋溪语收好银票，嘱咐道：“待会我约了莫老板在酒楼见面，你负责把婆子引开，别让她靠近房间。” 翠花猛点头，“小姐放心，保管不让她听见。”她极力想证明自己，一路上没出什么力，大小病不断，光给小姐添麻烦了。 宋溪语逛了逛苏州的主干道，居然只走了一半，不愧是江南繁华之地，看街上商铺行人，一点不比京都少，更有京都没有的秀丽。 “这里的人长的可真漂亮。”翠花边走边看。 宋溪语笑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景色秀美，人也一样。” 天色不早了，她看了看前面约定的酒楼，对后面的人道：“这会中午了，找家酒楼歇歇脚，吃点东西。” 她指了指前面荷韵楼的牌子，“就这家吧。” 仆从们自然没有异议，一行人被引进酒楼里。 她使了个眼色给翠花，翠花立马拉过婆子，说是小姐给他们准备了面席。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老婆子不能光顾自己，小姐没人伺候呢。”婆子不肯。 翠花笑道：“嬷嬷陪了一早上，难道不需要吃东西？小姐那有我呢。” 好说歹说，婆子终于不好意思的去吃饭。“小姐真是心善。” 宋溪语眼见张家仆人不在，与掌柜打听莫老板。 掌柜连忙弯腰行礼，“原来是莫老板的贵客，他一早就有交代，请贵客随我来。” 她被带到后面一处院子，亭台楼阁，中间一处高山流水的园林，四面设立有雅室，景色优美又较为隐秘，不近距离看不清里面。 跟着掌柜来到“荷花园”，设计巧妙，开窗就能看见河池里的荷花，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面，宋溪语很满意。 “这位小姐，里面请。”掌柜打开屋门，莫老板正坐在里面。 莫德辽站起身，让掌柜下去，上前向宋溪语行礼：“宋小姐。” “莫老板，好久不见。”宋溪语取下惟帽，随他安坐。 及笄礼后，宋溪语似乎一夜长大，五官身貌更加精致，尤其那一身气质，芳兰竟体。 莫德辽眼里闪过惊艳之色，又连忙低下头倒了杯茶亲手递过去。 “京都一别，确实很久了。莫某没想到宋小姐会到苏州，宋小姐如果有需要莫某帮忙的，尽管吩咐。” 这正是宋溪语找他来的目的，她取出药包，放在桌上，示意他打开。 莫德辽打开，发现是三种颜色的药瓶。白的，黄的，褐的。 “这是？”他疑惑道。 宋溪语笑道：“白瓶是我答应给莫老板的脉息丸，黄色是补中益气丸。” 她先示意莫德辽验货，她之前有过思虑，灵息丸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怀璧其罪她明白，她给出的是脉息丸，虽说针对血引咒，实际上脉息丸对所有的灵气受损都有一定的帮助，而补中益气丸对常人调养非常好。 莫德辽先看了前两样，惊喜万分，拱手道：“宋小姐真乃神人耶，不愧是丹药大家！此两种丹药一旦问世，一定震惊世间，名震江湖啊！” 宋溪语喝了口茶，默默不语，眼看莫德辽神情开始忐忑，才开口道：“莫老板应当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莫德辽猛然想起，这位宋小姐似乎不愿露于人前，想到林伯爵的敲打，他猛然一颤，连忙拱手行礼道：“莫某一时高兴，得意忘形了，还望宋小姐见谅。” 她笑道：“莫老板日理万机，又是南方修行者联盟的大红人，一时不记得没什么打紧。” 莫德辽背后泛起凉意。 他没成想宋小姐居然对他的背景做了深入调查，要知道这是连他家人都不知道的事，他们只知道他是药商。 他连忙拱手道：“宋小姐的事是头等大事，怎敢忘记。” 宋溪语看差不多了，摊开一张纸，把褐色药瓶打开倒出一点粉末，正是农药。 莫德辽略显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褐色粉末。 “莫老板对近几年发生的农田枯萎情况应当很熟悉吧？” “是，最先开始是在蜀南的某个小村子，慢慢蔓延开，一年后苏州杭州一带也出现了，最近已经蔓延到……京都附近了。” 宋溪语点点头，“我一路南下，见到的情况可谓触目惊心，越到南边情况越糟糕，看来这源头果然在南方。” “是，其实联盟想了很多法子，但始终不能根治。” “你们可曾知道是因为‘盗灵’的缘故？” 莫德辽吃惊的看着宋溪语，“宋小姐居然连这个都知晓！”顿了顿，又垂头道：“莫某糊涂，宋小姐是丹药大师，怎么会不知道。” 他猛的抬起头来，“莫非？！宋小姐？” 宋溪语笑着点点头，指了指桌上褐色粉末，“宋某不才，实验了好久才做出农药，实验过了，管用。” 莫德辽长大了嘴巴，又猛的闭上，咽了咽唾沫。他通过在京都受伤，宋小姐给的丹药推测出她是丹药大师并且能力很强，但这可是困扰联盟好几年的事啊，暗中耗费无数人力物力，都没有大的效果。 居然被宋小姐解决了？ 宋溪语让翠花把马车上藏着的麦子搬进来。 莫德辽腾的起身，围绕盆子转，嘴里啧啧称奇。 她走到一旁，道：“下了船我便让人带了当地的庄稼，离现在有四日了，还有三日便能完全康复。” “这么快？！” 她点头道：“把药粉和当地的水、土混合，埋入庄稼地里三日便可，撒的效果差些，需要一周。” 莫德辽望了麦子又看宋溪语，一时之间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突然严肃道：“宋小姐，这件事情您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起，救活的麦子要赶紧烧毁。” 宋溪语诧异的看过去。 怎么跟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 莫德辽请她安坐，轻声道：“宋小姐不知，这几年为了农田枯萎的事，所费颇丰，联盟内渐渐有了分歧，不再是铁桶一块。” 莫德辽交了底，宋溪语知道如今修行者联盟内分成两种声音，一种认为这事除了修行者，常人根本无法解决，责无旁贷，另一种则认为这是邪教做出的事，百姓们却把责任放在他们所有修行者身上，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收效甚微，他们不愿意再趟这滩浑水。 “宋小姐心系百姓，莫某佩服，这……农药一旦问世，一定会引起轰动，可宋小姐对外是常人，如若查到宋小姐头上，莫某恐宋小姐有危险。” 如果宋小姐有了闪失，别说宋府，林伯爵的怒火也不是他可以承受的，何况……他看了看桌上的农药，心里升起佩服之情。 玉佛此时道：“这人可用，不是唯利是图之人。林墨也说，农田枯萎的事莫德辽一直有参与。” 宋溪语默默点头，对莫德辽道：“莫老板，此事我知轻重，所以才找到你，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莫德辽连忙起身行礼，“宋小姐信任莫某，莫某一定竭尽所能！” 两方都爽快，很快商量好之后的计划。前两种丹药分成她七莫三，莫德辽本想他拿二，宋溪语觉得有点太少，主动往上加一分，只要求莫德辽如果有稀有的药材，特别是灵药，一定要以她为先。 说到农药，莫德辽负责所有的售出途经，明面上不会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宋溪语问到安全问题，莫德辽只说自己自有办法。 她一想莫德辽在联盟多年，一定有自己的关系网，于是开始细聊农药。 “宋小姐一分不要？这是为何？”莫德辽惊异道。 宋溪语点头道：“我实话实说吧，农药并不像丹药那样材料稀缺，成分不难得，只搭配起来需要一点巧思。”她有这世上唯一的化学器具，加上灵气的作用，可以分析出绝大部分物品的成分。 这事放在世间难如登天，对她而言不算难事。 她笑眯眯的看向莫德辽，止住他劝说的话。 “莫老板，我这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莫德辽连忙点头，道：“宋小姐只管开口，只要是莫某能办到的，必竭尽所能。” 本应等到林墨到了苏州再商量，可她心焦于姑姑的状况，她总觉得姑姑并没有像姑父说的那样外出游历，昨晚她悄悄潜入过姑姑住的地方，黑漆漆一片，屋里桌上还有些灰尘，不像是刚出门。 就算姑姑出门日久，作为张家主母的住处，为何没有下人来打扫。 更让她感觉奇怪的一点，姑父居然没有和姑姑住在一起。 苏州，她是外来客，行事不便，本应是她依靠的张府，由于姑姑的缺席显得迷雾重重，她唯有相信林墨的安排，出发前他嘱咐过，万不得已下可以找莫德辽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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