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在池州,池州在寿春县的正南面,将近五百里,约两天的路程。 这天傍晚,山雪和五姐到达寿春南一百七八十里的合肥县(今AH省HF市区),于县城投宿。 赶路大半天,原本人困马乏,但吃了茶饭又歇息一会儿后,山雪俩人又来了精神。年轻年少之人,精力都是如此。 不过天色已黑。山雪也无心出客栈闲逛。她是一个千人教派的教主,要考虑安全,要考虑要紧的事务,哪里有寻常百姓家女子的闲心? 客房里燃着几支烛火。五姐见山雪似有忧愁,其实感觉她的凝重心情似乎是受了所了解到的逍遥派的惊人变故影响,但五姐还是装糊涂,微微一笑,试探道:“姑娘是思念夏小相公啦?” 跟夏笙的事情,此前山雪还想着隐瞒,到逍遥山庄及稍后的分别时,显然是瞒不住了,所以人人都知道了。这也好,以后不必再偷偷摸摸。 山雪神色一动,道:“不是,是想我母亲。”五姐微微一惊,心想山雪果然是想她母亲和教派里的事情。 五姐知道,山雪母亲的事情,都想好多遍了,想也是白想,谈点她跟夏笙的事,解解闷,于是道:“你跟夏相公的事情怎么安排?” 山雪装糊涂道:“什么怎么安排?” 五姐道:“就是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呀?”山雪微微有些害羞,道:“我说等我的事情处理好了,就让他和他父母来下聘,然后择日成亲,他答应了。” 五姐嘻嘻一笑,道:“这样安排不错啊!你的终身大事算是定下了,该高兴才对!”山雪微微一笑,应了一声。 五姐随口又道:“而且这次上芒砀,你还想到了师祖秘籍的藏放之处,跟之前比起来,收获是相当不错的了!” 山雪道:“那只是一种可能,还没得证实的,作不得数。”五姐道:“我感觉是对的啊!只要咱们再回去,应该就能找到了。” 山雪正色道:“不过这次回去,这个事情你谁也别说,如果有教派的人问起,你只说跟之前一样,没有结果就是了,等再出来时,只让跟咱们出来的人知道就行了,免得出意外。” 五姐应声,感觉山雪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也许是受了世间种种人事的影响,她好像也更怀疑身边的人了。 俩人随口又谈论几句,就睡了。 次日清早,俩人又跑马上路。赶了整整一天,傍晚时,正好进入青阳县城。 县城距九华山山门入口还有二十多里路,五姐于是问到:“姑娘,咱们是赶去进山呢,还是住县城别院?现在还没天黑,如果赶进山,想必也是来得及的。” 五姐所说的别院是指白衣教在宣城开设的几处院落,类似于某些教派的下院。 山雪道:“还是住县城吧,马匹跑了一整天也累了,反正也不急这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进山更稳妥。”五姐应声,二人往就近的一处别院走去。 青阳是个小县,街道五六条,人口四五千。山雪二人走不片刻,就到一处八九丈见方的青瓦白墙的院落前头来。 院门锁着,门外无人,可能是隔着门墙,里面也听不到人声。五姐于是走上敲门。 话说院落的正堂里面,四五个白衣女子正各自忙活,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正半卧半躺地靠在一个竹制的安乐椅上面,伸出两只脱了鞋袜的脚丫,放在一个盛了半盆温水的铜盆上,由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女搓洗脚丫。 旁边又有另外一个铜盆,也放了小半盆温水,同样也有一个白衣女,二十来岁,拿着温水里洗过的热毛巾,给大竹椅上躺下的这个女子擦脸和脖子。 她们四个旁边又有两个白衣女,二十几岁模样,她们正坐在普通椅子上,身前同样一人一个盆子,不过是木头做的,自己给自己洗手洗脸。 厅堂中间的大桌子上,又有三个白衣女,二十来岁,正往桌上摆放饭菜。可见她们还没吃饭的。 这个躺安乐椅的三十来岁的女子一边享受着众人的服侍,一边气定神闲地道: “首座说了,等办完了这个事情,就升我为堂主!等我升堂主了,一定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白衣教有个权力机构叫“议事堂”,里面有五大议事长老。此时这个女的所说的“首座”,是指白衣教议事堂的首座,也是白衣教的副教主,职权重大,眼下正是山雪的姑姑东方英担任。 众女中的一个道:“首座说的可是真的吗?”这女的道:“当然是真的啦,我是首座信赖的人,我替她办事,她还能骗我不成!” 另外一个女的道:“那可恭喜罗师姐了,如今首座掌握教派大半的权力,有她的提拔,那肯定能成的!” 另外几个女的也恭维道:“是啊!恭喜罗师姐要高升了!” 显然这样的话,姓罗的爱听,她躺大椅子上,一边享受众人的服侍,一边欢喜道:“所以我说了,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师姐不忘咱们!”—“是啊,我们都盼着能跟师姐出头呢!”——众人如此纷纷道谢。 姓罗的心里美滋滋,感觉生活挺美好。 正这时,张罗饭菜的一个白衣女听得院子大门有响声,道:“院外好像有人敲门!” 自己洗脚的两个白衣女中的一个道:“这么晚了还会来什么人?” 另一个道:“难道是山上下来的人,有事跟咱们说?”她说的是九华山上的同门。 坐卧大椅子上的白衣女吩咐道:“你去看看!是山上的来人就让她进来,要是别的,先回来告诉我一声!” 张罗饭菜的白衣女应道:“是,罗师姐!”跟着走去。 不几步,到院门来,打开门一看,见是五姐,脱口道:“苏星执旗?”五姐的姓名叫苏星,她是教派的一个执旗手。 没等五姐应声,这个女的又看到稍后的山雪,更是大惊,因为山雪是她们的教主。 苏星随口训道:“你没见过教主么?慌里慌张的做什么!还不快拜见!”这女的急忙拜倒,道:“恭迎教主!” 山雪见她神色不对,道:“你惊慌什么?是谁在里面?” 这女的颤声道:“是…是罗执旗在里面!”“执旗”是执旗手的简称,是白衣教中的一个职位,堂主的副手,相当于副堂主。 山雪道:“是罗雯?”这女的道:“是!” 山雪知道罗雯是教派八大事务堂之一的兵器堂的执旗手,她是山雪的姑姑东方英的心腹人员。她们跟山雪不是很熟。 山雪奇道:“我出去之前,这里不是钟执旗看守吗?” 这女的道:“东方副教主已经让她上山做事情去了!”说完又低下头去,生怕看山雪。 山雪带了苏星径直走进。里面的罗雯和从属们正疑惑这个出去开门的同门,为什么去了这么久不回,因此让另外一个张罗饭菜的出来查看。 后来的这个走没两步,猛然看见是教主进来了,也是一惊,跟着便要转身走回去报告罗雯。 却不想,刚转身就被五姐看到了,训斥道:“好大的胆子,看见教主就躲,你们忘记规矩了么!” 这女的大惊,急又转回头来,扑通一下跪路边,道:“教主恕罪,教主恕罪啊!” 这一下山雪和苏星已走近,而且苏星的声音也大,里面的罗雯和其他人都听见了。 罗雯大惊,脱口道:“是教主回来了?!”惊慌时,急忙从安乐椅上弹起来,如同后背被针扎一样。 却不想,她弹起后,不小心一脚踩在铜盆边缘,跟着哐当一声响,盆子掀翻,满半盆水倒了一地。给她搓脚的女子,闪得慢了一点,溅了一脸的洗脚水。 罗雯还没来得及穿鞋的两个光脚丫也直接踩在了地板上。 罗雯已顾不得多少,急道:“赶紧的,把这大椅子收了!铜盆也收进去一个!”说完慌得连鞋也顾不上穿,急向门口迎出来。 另外两个自己洗脚的女子,也急忙穿了鞋子,跟她出迎。 众人刚到门口,山雪和苏星已登阶上来。罗雯急闪一边,欠身道:“属下参见教主!” 山雪先是看见罗雯惊慌,跟着看到她光着两个湿漉漉的脚丫,不由眉头一皱,道:“你听到是我来了,竟然那样急!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罗雯急道:“是…是属下失礼了!教主恕罪!我们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刚从外面忙回来,在洗脚!” 罗雯等人已齐刷刷地站列一旁。山雪和苏星走进。 山雪看见地上一个铜盆,里面有半盆水,以及旁边还没来得及擦干的一大堆水,又感觉奇怪,看罗雯道:“这是你弄的?” 罗雯道:“教主恕罪!我看见是您回来,急着出迎,不小心把盆子踩翻,才泼出了水来!” 山雪听见对方到底承认了是她过失,心里舒坦一些,道:“看见是我进来,也不必惊慌成这个模样!赶紧把鞋子穿了,再自己来把地板擦拭干净!” 罗雯无奈,急应声“是!”,抢去穿鞋,完了又找东西擦拭地板,心里暗暗抱怨。刚才还躺大椅子上悠哉享受众人服侍的她,现在竟然要做这些低贱的事情了。 苏星向旁边两个刚才洗好脚的道:“还有没有热水?没有赶紧去烧,有的话赶紧打来给教主用水!”俩人应声而去。 山雪看着桌上还冒热气的饭菜,向苏星道:“你也洗吧,完了好吃饭。”苏星应声。 这时,罗雯弄完,小心翼翼地站回山雪跟前来。 山雪道:“你们都还没吃饭的?”罗雯道:“回教主!就我们三个还没吃,其他的吃了。”罗雯指的是她们刚才洗脚的三个。 山雪看桌上饭菜,道:“就你们三个,还弄了七八个菜?你们吃得完?” 罗雯一惊,脑子急转一下,道:“教主恕罪!我们忙了一天的事情,午饭也没吃的,肚子实在是饿了!所以让她们多做了一点,吃不完的话,明早上再吃……” 山雪道:“你们忙了什么事情?”罗雯又一惊,道:“池州城里有一些人要入教,副教主让我们去摸她们的底,跟她们讲一些教派的规矩……” 山雪疑道:“有人要入教?”罗雯道:“是…是呢!咱们教派这两年在副教主和教主您的操劳下,内外事务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教派蒸蒸日上,许多人都想拜入咱们教派里来呢!” 罗雯的这几句有可能是奉承话,不过山雪听到了罗雯是把副教主说在前,正教主说在后面,这可能说明罗雯心里真正认可的是副教主,所以山雪心头有些不快。 山雪正要再说,下属们已经把热水和毛巾端来。山雪于是不再问,端坐椅子上,伸手伸脚,由下属们给她擦洗。不过山雪坐的是一般椅子,她不知道罗雯在里面藏有一个气派的大椅子。 刚才的罗雯需要私下里做这些动作,山雪却可以光明正大地做。而且山雪享受众人的伺候时,心里很平常,没有刚才罗雯那样的洋洋得意。 完了,众人用饭菜。山雪知道罗雯她们还没吃的,让她们跟着一起吃,罗雯几个连声道谢。这饭菜本来是她吩咐做的,主要是她自己要享用,这时却要有山雪的发话,她才能入座,动筷。 坐下后,罗雯见山雪教主心情似乎还可以,试探道:“教主这次外出可有进展了吧?” 山雪眸子一闪,瞥道:“这话是副教主让你问的?” 罗雯急道:“哪里哪里,教主您误会了!是我自己想到,随口问问!”山雪不冷不热地道:“嗯,那就好!”完了便没有下文了。 罗雯心里一愣,才知道教主不想理她,自然也不敢再问。 罗雯换个话题道:“教主您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清早上山去吗?” 山雪道:“是啊,你有什么需要?” 竟然还说“需要”?罗雯急道:“不敢不敢!只是属下明天没什么事,正好给教主牵马引路呢!”这一句听得山雪倒欢心。 山雪忽道:“郭长老和清溪堂主回来了没有?”“郭长老”是郭永芳,她是白衣教五大长老之一,“清溪堂主”是郑清溪,她是白衣教八大事务堂堂主之一。 郭、郑俩人正是山雪这次外出带的另外两个属下,八九天前,她俩让苏星在芒砀山鱼山留下等山雪后,就先一步回来了。 罗雯道:“她们回来好些天了,还跟副教主商量着,如果再不见教主你回来,就要派人出去找你呢!” 苏星道:“她俩现在都在山上?” 罗雯道:“在山上,她俩一个是长老一个是堂主,回来就有事务打理的。”苏星看山雪,欢喜道:“这样就好了,大家都安身回来了!”山雪应声。 饭过后,已是二更,山雪和苏星赶路劳累,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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