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 剑冢,谷底,此时初初微亮。 一个少年缩在石壁角落。 少年浑身是伤,右臂消失,但是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仅存的左臂抱着膝盖,已经破了相的小脸微微扬起,怔怔的望着前方,只是双眸中,早已没了焦距,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少年正是 “啾……” 忽然,一声嘹亮的长鸣,将燕长歌发呆的状态打断。 下意识的抬头,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脸色瞬间惨白。 一只硕大的怪鸟正在他头顶上方不远处盘旋。 怪鸟头顶光秃秃的,巨喙细而长,如一柄利剑一般,暗金色的眸子阴冷而敏锐,两只利爪鳞光闪闪,尖锐处如倒钩一般,翼展已经接近两米,整一个庞然大物。 怪鸟学名为崖鹫,顾名思义,是生活在悬崖上的一种鹫鸟,以腐尸为食。 此时,这只崖鹫正在寻找猎物,但显然它已经有所收获,开始盘旋着。 暗金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下方的猎物,一声嘹亮的鸣叫,通知着它的同伴。 见怪鸟没有攻击自己,仅仅是在上方盘旋,燕长歌轻呼了一口气,但却不敢有丝毫放松,整个人缩的更紧了,伸手将旁边的藤蔓拉过来,胡乱的盖在自己身上,欲以此来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再次将残剑贴在自己胸前,死死的盯着怪鸟,生怕后者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袭。 可是很快,燕长歌就绝望了。 在那一只崖鹫长鸣之后,不多久,随着数道呼啸声响起,又有数只崖鹫从天边飞来,其中一只翼展更是达到了三米,被众鸟拱卫在中间,显然是它们的老大。 看到崖鹫老大到来,先前的那只崖鹫迅速冲上前去,二鸟几声鸣叫沟通后,崖鹫老大迅速定位到下方的猎物,这回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俯冲而下。 见那只最大的怪鸟冲了下来,燕长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依旧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 哗哗声在耳边响起,燕长歌知道,那是藤蔓被拨开撕断的声音。 “撕拉……” 衣衫破裂,紧接着是撕咬的声音响起。 但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 “怎么回事?” 燕长歌心中疑惑着,微微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 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如预想般被咬破,身上盖的藤蔓也是完好无损。 燕长歌完全睁开眼睛,左右扫视一番,并没有发现怪鸟的踪迹。 可撕咬声依旧在继续。 不对,撕咬声是从上方传来的。 燕长歌心中一惊,猛然抬头看去。 果然,上方藤蔓的鼓包处,被一个硕大的黑影笼罩着,赫然便是那只最大的怪鸟。 燕长歌定睛一看,顿时目眦欲裂。 此时怪鸟撕咬的,正是他父亲的尸体,一只胳膊已经被撕了下来,正在怪鸟口中咀嚼着。 “臭怪鸟,不要咬我父亲!” 燕长歌大叫一声,猛然弹了起来。 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和崖鹫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手握残剑胡乱挥舞着,蹦跳着刺向崖鹫老大。 可不论燕长歌怎么努力,依旧无法触碰到鼓包处的崖鹫老大,自然也无法对后者产生多大威胁。 面对燕长歌的“舞蹈”,崖鹫老大只是歪着头看了一眼,暗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灵动的不屑,旋即,便回过头去,继续享受着大餐,不再理会下方的蚂蚁。 “呀!” 崖鹫老大的反应,显然把燕长歌气得不轻,只见他怪叫一声,手臂一甩,手中残剑便以一个不怎么快的速度被投掷出去,只是并没有刺中崖鹫老大,甚至还没到藤蔓的鼓包处,仅仅上升了大概三分之二的距离,便无力的止住了上升的势头,最终在崖壁上反弹了一下,重新掉落下来。 只是燕长歌也不气馁,重新捡起残剑,短暂蓄力之后,再次掷了出去。 依旧未中,这次高度到了四分之三。 再投,未中,不过这次高度达到了五分之四,仅仅差了一丝。 再投,未中,但是高度够了,方向偏了。 再投,未中…… ………… 一次又一次的投掷,消耗了燕长歌大量的体力,只是他并未放弃,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倔强。 终于,燕长歌仔细瞄准一番,再次将残剑投掷出去。 锈迹斑斑的残剑,携夹着燕长歌的希望和怒火,笔直的冲向了鼓包处的崖鹫老大。 “噗嗤……” 残剑虽然锈迹斑斑,却是极为锋利,借着不大的力道,轻而易举地便破开崖鹫老大的羽毛,刺入了它的体内。 “中了!” 见到残剑刺中怪鸟,燕长歌心中一轻,可转眼间,便被怪鸟的举动吓着了。 受限于残剑的长度,以及燕长歌投掷的力道过小,残剑仅仅在崖鹫老大身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便自行掉落下来,落入了藤蔓鼓包内。 残剑的伤害并不致命,甚至都没有对崖鹫老大造成多少伤害。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两句话用来形容此时的崖鹫正是恰当好处。 被一个视为蝼蚁的“两脚兽”伤到了,崖鹫老大表示十分愤怒。 “啾……” 只见它双翼展开,洒下一片阴影,两只利爪飞舞,迅速将藤蔓鼓包撕开,连同着里边燕天涯的尸体都被撕成好几节。 下方的燕长歌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被燕天涯的尸块砸到,才猛然间惊醒,下意识的跳了起来。 这个时候,崖鹫老大已然挥动双翅,快速升空,来到了崖鹫群中。 “啾……啾……” 连续两声嘹亮的鸣叫,崖鹫小弟们仿佛得到指令一般,纷纷振翅朝着燕长歌俯冲下来。 见到这么多怪鸟冲了过来,燕长歌也顾不得害怕,转身便朝着反方向跑去。 只是他奔跑的速度怎么可能快过崖鹫的飞行速度,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崖鹫便追到了身后细长的喙微微张开,已经瞄准了燕长歌后心的位置。 似乎是闻到了怪鸟喙中的腥臭,也可能是感觉到了他门的靠近,燕长歌心中焦急万分,脚步也更加急促慌乱起来。 忽然,燕长歌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趴倒在地。 “完蛋了……” 燕天涯脑海中升起了这样的想法,与此同时,后方的几只崖鹫迅速略过,长喙利爪就贴着他的后背,险之又险的滑了过去。 燕长歌并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以这样滑稽的方式,躲过了崖鹫的第一波攻势。 只是还不待他松一口气,刚抬起头来,就发现那几只怪鸟在半空中划过了一条优美的弧线,调过头来再次朝他俯冲而下。 “呀!” 燕长歌怪叫一声,就要爬起来继续逃跑。 可就在此时,余光扫到了石壁底下有异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原来在石壁贴着大地的地方,有一道被荒草遮掩的裂缝,似乎是什么动物的居所,但显然已经荒废很久了。 由于燕长歌一直都是沿着石壁奔跑,在摔倒时压倒了一片荒草,这才让这处缝隙显露出来,裂缝不大,但目测之下,一个六岁的少年还是可以钻的进去的。 只是因为朝这里多看了一眼,燕长歌已然失去了继续逃跑的机会,当然,他跑不过崖鹫的这个事实,显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来不及多想,他只能是翻身滚到裂隙旁,一骨碌往里边钻去。 燕长歌的举动,崖鹫都看在眼里,见“两脚兽”要逃,其中一只崖鹫再次振翅,加速俯冲下来,就在燕长歌完全进去的瞬间,崖鹫锐利的爪子也狠狠抓下,将洞口的荒草都抓碎了不少。 “啾……” 崖鹫怒吼一声,还是让“两脚兽”逃掉了,只是利爪上沾染的血迹,表明崖鹫这一爪,并不是毫无建树。 狭小的洞口,让巨大的崖鹫毫无办法,只能是再次升空,和大部队汇合起来。 盘旋了几圈,遍寻无果之下,一群崖鹫发泄般的伸出利爪,在石壁上乱舞一通,碎石翻飞之下,很快便将燕长歌藏身的石缝堵住。 最终在崖鹫老大的一声令下,无奈返回了原地。 崖底石缝中,燕长歌咬紧牙关,埋头趴在地上,他清晰的感觉到,左脚上的剧痛如汹涌的巨浪,一波波潮涌而来,使他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但在外边数只怪鸟环伺下,他只能强行忍着不叫出声,可额头的汗水,却无法压制,一滴滴顺着脸颊留在地上,很快便淌成一片,明晃晃的泛着微光。 外边撕咬的声音持续响着,但此时燕长歌已经没有勇气再爬出去了,他只能是不顾泥泞,把头埋在土中,低声啜泣着。 有因为左腿的剧痛,但更多的,是他现在说不上来的悲伤。 良久,外边逐渐没了声响,崖鹫似乎已经离开了。 燕长歌竖起耳朵,仔细分辨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动静了,这才忍着剧痛,小心翼翼探出了半个脑袋,环伺一周之后,确认安全之后,这才慢慢爬了出来。 爬出石缝后,燕长歌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脚上的伤势,看到自己左脚的脚踝处已经是血肉模糊,他鼻头一酸,狠狠地抽了几下,却没有流出多少泪来。 也是,这一段时间,他已经哭了很多次了,眼泪都哭干了。 扶着石壁,沿着来时的路,燕长歌一圈一拐的返回原地,看着满地的狼藉,碎肉、骨渣、衣服残片、血泥、杂草,混成一片,无法分出彼此。 不远处,燕天涯半个脑袋凌乱的躺在杂草中,仅剩的一颗眼睛沾着血迹,仰望天空,似乎在控诉着老天的不公。 “呕……” 燕长歌终于忍不住了,低头呕吐起来,在低头的瞬间,一抹青绿色闯入他的视线中。 将肚子里边为数不多的东西吐出来之后,强忍着腹中的不适,燕长歌抬起头,开始寻找方才看到的那一抹青绿。 很快,他便在一处血肉混杂的草丛中,定位到了目标。 那是一枚眼睛造型的玉坠,通体青绿色,只是在眼珠位置,有一抹隐秘的黑白。 这个玉佩燕长歌很熟悉,他父亲一直贴身携带的。 “咦?”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燕长歌感觉这个眼睛动了一下,可细看时,眼睛玉坠又恢复原样,除了造型古怪外,别无异处。 燕长歌挪动着脚步,就要过去将玉坠捡起。 忽然,头顶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快,动作快点,我听到下边有动静,难道燕天涯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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