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紧凝在那抹纤软上，周初行停顿了好一会。
在这段冗长的静默里，他没能等到眼前之人回眸。
鸦黑的睫羽缓缓垂下，在眼下打出一圈的暗影。
周初行冷嗤一声，似在嘲弄自己。
声音却一下平淡了下来，只透着种近乎残忍的沉冷：“所以江歆宁，你永远都不知道，当你往前跨出这一步后，等待你的，到底是什么——”
“你也永远看不清你自己的心。”
身后的大门，被重重摔上。
空旷的屋内，只剩江歆宁一人。
她攥着掌心，脸上情绪不显，可那粉白肉缝里被掐出来的血印子，却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重回酒会现场，入目是一派衣香鬓影的应酬。
江歆宁没找到安娜的身影，便打算就这么离开了。
她怕再留在这里，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低头的瞬间，右侧的肩膀不小心跟人对撞了一下。
江歆宁连忙开口道道歉：“不好意思，我——洛女士？”
看着眼前仪容优雅的洛瑶，江歆宁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洛瑶轻轻柔柔的话音传来，终于捎回了江歆宁的理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您也会出席今天的酒会。”
江歆宁回神后，便重新站直了身。
只是刚才那一撞，总是令她有几分不自在的。
“那可能是你还不了解我。”
洛瑶笑了笑，人却往里走去。
江歆宁见此，只能被带着又往回走。
“我虽是名珠宝设计师，但更是在投资领域摸爬打滚了几十年的人。”
“当年离开京都，离开阿行——”
“也是因为我放不下自己的事业！”
于人群嘈杂中，洛瑶终于说出了自己离开的理由。
而这时，也有眼尖的人，似乎认出了她。
“请问，你是洛瑶吗？”
“我是黄国龙，你还记得吗？”
“我们以前，是一读同一所大学的！”
——
面对从前相熟之人的寒暄，洛瑶也并未回避。
她含笑应对，以致她身边围聚的人越来越多。
江歆宁抽身不得，只能像个陪衬的吉祥物般，尽职的守在洛瑶的身侧。
偶有她认识的，还会主动为洛瑶介绍。
这一圈下来，自然是惊动本在另一角谈事的周初行。
母子两隔着人群相望，却谁也不先踏出那一步。
“周总他需要时间。”
看着洛瑶脸上难掩的失落，江歆宁适时开口安慰道。
“我明白，我只是——”
“只是觉得亏欠于他，又不知该如何弥补。”
不远处，周初行已背过了身形。
江歆宁听着洛瑶的话，不禁在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怕是如今，她也要成了那个避之不及的存在。
“欢迎大家，于今天来到万业风投一年一度的酒会。”
“我是万冰，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诸位！”
“万业的传统，是永不服输，一群年轻人打造的天下，憧憬的是未来，在这里，我先敬大家一杯，祝诸位万事顺心，财源滚滚！”
——
前头，万冰拿着话筒，正做开场发言。
江歆宁本是随意听着，也不上心。
毕竟万冰为人，总是比较欢脱，哪怕是在这种场合上，也总有能逗笑别人的本事。
可突然，她一抬眼，却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也往台上走了去。
万冰举着话筒迎上前，两人还轻轻碰了下肩，熟稔至极。
不知怎地，江歆宁的心里，突然划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从前就觉得，周初行跟万冰走得太过紧密，可当时，她只当两人是关系好，没往其他层面想。
可今日这场合，本该由万冰控场，可眼下——
那只黑色的话筒，却落进了周初行的手里。
聚光灯下，人群种的喧闹似乎自发地静了许多。
前头，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大家好，我是周初行。”
“今天，是万业大日子，也是我向诸位——”
“重新介绍自己的时候。”
现场，顿时又涌起一阵喧哗。
江歆宁听着身旁人的窃窃私语，目光却一错不错的落在前方。
“阿行他这是，想做什么？”
耳旁，是洛瑶疑惑的问询。
江歆宁这会却没功夫回应，只专注在哪只黑色的话筒上，看着男人薄唇阖动，道出一句惊人之语：“我是万业风投的成立者，是万业的——”
“董事长。”
台上，周初行拿着话筒，话音不急不缓。
却一字一句，都说得十分有力。
筹谋这些年，他为的，就是今天。
跟周文龙的战争，已到了最后，
他如今亮出所有筹码，就是为了告诉对方，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再无起复的余地！
“什么，万业幕后的实际掌权人竟然是周总？”
“我说难怪呢，之前周总跟万总走得那么近，原以为只是发小的关系，哪知周总才是掌舵万业的那个人！”
“周氏集团联合万业风投，加上与之达成联盟的霍氏跟左旗，看来这京都商界的天，是要变上一变了，就是不知道，遭殃的到底是谁！”
“……”
人群中，议论不歇。
江歆宁却僵住了背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万业的背后，竟然站的是周初行，那这么说来——
思绪在这时，突然一顿。
种种蛛丝马迹串联到一起，江歆宁忽然有了个更惊人的联想：会不会，周初行就是她视为偶像的黑马大佬？
她曾让他为她引荐。
可阴差阳错，她当时没见到。
周初行告诉她，是她来迟了……
但此时想来，若真是黑马大佬到场，那为什么当时，好像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呢？
S市的那个峰会上，旁人对此事根本没提及半个字！
猜疑在心中像滚雪球般，在江歆宁的心里，越滚越大，几乎成了种笃定。
而周初行话音，还在透过话筒传来。
他选择在今天宣布自己的身份，同时也是为了个告诉所有人——接下来万业风投将有极大的事业变动！
这份变动，不仅关乎着他所执掌的两家公司的未来，更动摇着京都商界接下来的局势。
“他真的——”
“跟我太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