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翻转横飞，玻璃碎片甚至都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车头被压扁，从外根本看不到里头之人的情形。
只听身旁人群感叹，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你说好好的绿灯，怎么突然就冲出来一辆大卡车呢？”
“看着车损坏的程度，里头的人八成是不行了！”
“……”
江歆宁站在人群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会……
几分钟前好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怎么突然就倒在血泊之中了呢……
熟悉的窒息感涌来，浑身血液似乎都被冻住，令江歆宁一动都不能。
警鸣声呼啸而至，事故现场被拉起了警戒线。
江歆宁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余又的尸体被从车内拖出，不多一会，赶来的120就确认他没了声息，给他当场就盖上了白布。
那一刻，她头晕目眩，整个人就要往地上倒去。
是一只手，从后及时拖住了她。
看着男人熟悉的俊脸，她从喉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没想让他死……”
她只是跟周初行联手，打算将计就计，在拿到东西后，就将余又绳之以法。
在警察的配合下，她或许还能从对方嘴里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可眼前的这番变故，却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这只是个意外，不关你的事。”
周初行搂着怀中女人，微垂的目光里噙着几分忧心。
他收到消息后就赶来了过来，但还是——
晚了一步。
原本停了一阵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
满地的血水，正好被冲了个干净。
江歆宁被带到车内，整个人怔怔的，手中紧握的那个纸袋，却分毫不松。
刚才她看见，那个肇事司机被警察扣走了。
而余又想要的五千万，也终究是无福消受……
“喝杯姜茶暖暖身吧，里头加了红糖。”
没过一会，周初行也带着一身水汽钻进了车。
他手上拎着个纸袋。
里头装的，一杯是给自己的咖啡，一杯江歆宁的红糖姜茶。
捧着温热的纸杯，江歆宁指尖微动，那种心脏被猛地攥住的感觉似乎才开始消解……
“我本以为跟他的下次见面，会在警局。”
江歆宁低声说着，忽然一顿。
兀自笑了两声。
“果然……”
“我还是太天真了！”
低估了这人性的恶。
也低估了她对手视人命为草芥。
掌心收紧，纸杯扭曲。
此刻江歆宁心中的恨意，仿佛烧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原本的顾忌，也便成为一种势不可挡的动力！
也许对方下一个要动手的，便是她——
可她还是不会停。
就算是死，她也要带着这罪恶之首一起伏诛认罪，以慰籍她父母亡魂。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沉寂的车内，周初行开口时，目光落在了被雨水模糊的远处。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只剩警察和法医在善后。
他眯着眼，语气沉冷：“是人为还是意外，很快就会有结果，所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还是跟我回去住吧！”
——
一路平静。
回到御景别墅时，大雨瓢泼。
周初行撑着把黑伞，把江歆宁护得严严实实。
以致他的半边身体，都被浇透了。
“你——”
屋檐下，江歆宁偏头看着男人被淋湿的身体，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在里头听到动静的佣人给迎了进去。
“太太！”
“呀？”
“您身上怎么都淋湿了，我去给你拿衣服！”
“……”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江歆宁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手里捧着杯热茶，一个人站在二楼密封的阳台处看着远方。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被她带回来的纸袋，她却突然不敢打开来看了……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余又用性命与她交换的东西。
“上次我没问，你跟余又，到底有什么牵扯？”
蓦然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江歆宁没转头去看。
只身形微滞，透出几分僵硬。
“他曾是我父亲的手下，但后来我父亲过世后，他因为办事不利，又嗜赌成性，就被我家那老头子赶出了公司，这么些年，他几乎都没回过京都。”
“而据我所知，他这次回来，却将之前他在京都的旧交都找了个遍——”
“包括我那二叔。”
走至与江歆宁并肩处，周初行也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在他的记忆里，余又也曾亲近地抱过他。
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他都已经忘记当时的自己，心下是什么感受了。
“以五千万为筹码，周总应该能猜出，我跟余又之间的交易，并不寻常。”
少顷，江歆宁突然出声道。
她转动身形，让自己能面朝着身旁之人。
一双黑眸清清亮亮，仿佛不含任何杂质。
“既然你这次帮了我，你的问题，我当然是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只是——”
“周总当真想知道吗？”
看着男人冷峻的侧颜，江歆宁的嗓音，便越发得平静。
“关于我的故事，上次我只告诉你上半段，还有下半段，我没有同任何人说过。”
“除了余又。”
听到这里，周初行终于回眸看来。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情绪，都深浓无比，一时难以窥探清楚。
红唇扯动，江歆宁已然垂下了眸：“可他现在……”
“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二楼阳台，气氛沉寂。
一窗之隔，雨势不歇。
周初行凝眸看着眼前女人，开口道：“我想知道。”
“但前提是——”
“你自己想跟我说。”
江歆宁闻言一愣。
还没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便听身旁男人又开了口：“我还有事，要去公司一趟，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家里佣人去办。”
“余又的死，跟你无关。”
话落，周初行特地加了这一句。
杯中茶水仍旧温烫，江歆宁却抿紧了些唇。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那次在云城。
她见过死亡后的恐惧和自责。
隔着重重雨幕，江歆宁站在二楼窗口，目送着那辆黑色的卡宴缓缓驶出。
车内，周初行寒着张脸，脚踩油门，直往霍氏集团的方向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