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行走到走廊围栏处，看着底下大厅正在收尾的左旗员工，薄唇紧抿，凝视而下的目光里似掺着化不开的冰渣。
一顿饭，最终变得食不知味。
回程的路上，许义看着后视镜内阖眼休憩的男人，更加坐板正了身躯。
他能感觉到，周初行这一晚情绪的变化。
也许别人察觉不到，可作为整个公司离周初行最近的人——他还是敏锐觉察到了今晚这顿饭局，周初行的兴致不高。
甚至直到现在，这车内的气氛，仍旧透着难以消弭的冷冽。
在许义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时，另一边的江歆宁正拖着沉重的身躯，跨进了自己家门。
“什么阴晴不定的脾气，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上回见面时，还摆着一副格外客气热络的样子，这才不过几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人冷，还嘴毒，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也好，以后见了，大家就各走各的阳光道，谁也不招惹谁，正好这个结果是她之前求也求不来的呢！”
……
一路骂骂咧咧进家门后，江歆宁终于力气用尽，整个人瘫在了床上。
次日，左旗活动现场，左胤亲自坐镇。
江歆宁脖子里挂个工作牌，随时配合场内的调动。
经过一夜的休整，她的精神看上去比昨天饱满多了，只不过，她没想到殷晓曼会久违的在今天露面。
挺着个大肚子的她，看上去比之前在禹城见得那次丰盈富态了许多。
陈青云没有陪着她一次回京都，但派了两名保镖和一名营养师随行，可见其对殷晓曼肚子里这一胎的重视程度。
“她怎么也来了，你们左旗邀请她了？”
耳旁，传来韩雪见不满的声音。
对这殷晓曼，她向来不喜。
“据我所知，左旗并没邀请她。”
江歆宁闻言摇了摇头，而后道：“但今天这场活动本就不设门槛，她能来这边，我们作为主办方只能欢迎。”
“你说你也真是的，不在初行哥身边好好呆着，跑来干什么廉价劳动力，真是自讨苦吃！”
穿着一身香奈儿限定款的韩雪见拨了拨自己的新烫的头发，一脸的难以苟同。
“那今个是什么风，把韩大小姐您给吹来嘈杂之地了？”
江歆宁无奈打趣道。
韩雪见却挺起胸脯，语调高傲道：“我这不是怕你在这公司受人欺负，来为你撑撑场面吗？”
“你放心，在这京都除了初行哥我摆不平之外，其他事，我都能给你办妥！”
人声涌动的现场，韩雪见周身华贵，足见其身份显赫。
可这样的一个娇娇女，却愿意跟她成为朋友。
这是江歆宁之前从未想过的。
“谢谢你。”
流转的灯光里，江歆宁眉眼如画，神色真挚。
韩雪见闻言一愣，随即便有些不自然的错开了目光，嘴硬道：“我这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初行哥的幸福！”
“除了你，我是不会把他让给任何女人的！”
……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声下，穿着一身紫貂大衣的殷晓曼也如众星捧月般越过人群，朝这走来。
“韩小姐，好久不见。”
站在距离两人一米处，殷晓曼终于停下了步伐。
刚才她在场内走了一圈，接受了许多人的恭维，这会脸上正洋溢着一派春风得意。
乍见江歆宁一身朴素的职场装扮，便故意将目光从其身上掠过，装着没认出一样，只和韩雪见寒暄打招呼。
哪知韩雪见眸光一闪，问了句：“请问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韩雪见眨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将不相熟的倨傲感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江歆宁在旁看着这一幕，差点就没忍住破功笑出了声。
但另一边殷晓曼脸上的表情就没那么好看了！
“韩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竟连我都认不出了？”
再开口时，殷晓曼已经做了番情绪管理。
脸上除了得体的笑意，并未见任何恼怒之色。
她主动伸出手，以示友好：“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再认识一次。”
“殷晓曼。”
明亮的灯色下，那十指青葱白嫩，显然被娇养的很好。
韩雪见凝视了片刻，却并未去相握。
“原来是殷小姐，我当是谁呢？”
她轻笑一声，杏眸弯起。
皎皎动人的一双眼，此刻却泛起一丝不着痕迹的狡黠：“许久未见，你看上去比从前——富贵了许多，看来陈老板把你包养得很好啊！”
“你——”
殷晓曼听了这话后，当即就动了气。
好在顾忌着腹中的孩子，才堪堪压住了上涌的怒意。
纵容旁人她是陈青云养在外头的小三，可别人见了她依然是客客气气的，半点不敢指摘她。
只有这韩雪见，能将‘包养’二字这么赤裸的讲出，毫无情面可留。
“怎么样，这口气我帮你出得值不值？”
一旁，韩雪见还趁机在江歆宁耳边小声嘀咕了句。
一副邀功请赏的得意样。
要不是被江歆宁给用眼神遏制住了，指不定还要气上殷晓曼一气的。
“殷小姐，场内今天人多杂乱，你身子贵重，我建议你还是尽量回避一下，以免出现什么意外的磕碰。”
看着场内越发拥挤的人群，江歆宁不由出声提醒道。
可她这点好心所换来的，是对方嘲弄的话音：“你这不说话我都没认出来，原来江小姐你也在这里啊？”
话落，她便目光苛刻的上下打量了江歆宁一会，充满了高人一等的意味。
江歆宁对此，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因为每次见面，殷晓曼都会耍这一贯如常的把戏。
说到底，那个内心自卑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周总呢，今天没来吗？”
见江歆宁不说话，殷晓曼便又兀自将这场戏给唱了下去。
四目相对，她笑的轻蔑：“也是，他如果看见你在这干这活，一定会很心疼的！”
“干这活怎么了！”
韩雪见突然开口怼道。
江歆宁甚至都来不及阻止，那些话便也四散宣扬开来。
“她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吃饭，养活自己，清清白白，有什么不好的？”
“不像有些人，拿着不干不净的钱，过着不属于自己的好日子，也不怕半夜睡不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