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感受到一股安心的意味,在百毒门大本营里睡的很香。
第二日,百毒门极其殷勤的送东西上门,顾敛推开门,看见的就是昨天被点名的许为。
他手上戴着滑稽的镣铐,始终低着头,面上倒是没看出什么端倪。
“请大人用餐。”
听见扑通一声,原本一向高高在上的人,就当头跪在了地上,刚准备出门查探的林落景被这场景吓得一愣,总觉得不真实,还忍不住抬腿踢了踢许为。
跪在地上的人一声不吭,眉宇间原本有些郁气,也很快被迅速压了下去。
他在昨天,终于发现自己的靠山已经倒了。
没有人护着天赋又不行,他对于百毒门来说也只是一个滥用资源的蛀虫罢了。
若真落到这两人手里,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次也算是掌门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要讨好,一定要讨好他们……
许为脑海里一瞬间想过那场谈话,浑身有些发颤,很快就强压住心绪,把托盘举高:“请大人……”
“停——”
林落景忍不住窜到前头来,说出了顾敛现下不方便开口的话。
“我记得我们送你去的是望春楼,又不是什么抽掉骨头的地方。”
“你怎么现在骨头软成这样?”
林落景话这么说,面上却是刻意蹲下身子,白手做出一个要扇巴掌的姿势。
“啪!”
林落景惊了!原本浅淡的笑容也瞬间收敛,这一巴掌根本不是她打下去的,而是眼前这个人,自己抬起脸凑上去的!
甚至害怕她打的不够重,一下没站稳,猛地朝地上磕了一下。
突兀的就行了个巨大的礼。
林落景呆愣愣的缩回手,一边看他,一边还忍不住拿出手帕擦了擦接触过的地方。
“符舟大人,总感觉这人已经病的不轻了……”
“是啊,我病的不轻,”话都说到这份上,没想到许为还是一眼就认了下来,甚至极其刻意的贬低自己:“脑子也不好使,冲撞了贵人,身手更是极差,这些年,养尊处优被人恭维,就连耐药性也是最低的……”
“耐药性”啊?
林落景一下就明白了这人的心思,瞬间笑了笑,甩了甩手,轻描淡写的把手帕丢在了他脸上。
“符舟大人,既然这人这么差……”
“那还是赶紧带走送进密室里去吧,要是随便不小心就被玩死了,那可真是遗憾啊。”
顾敛简直叹为观止,不得不说,林落景在扮演坏人这方面,的确有着独特的优势。
许为一牙都咬碎了,抬起头,像是想说什么就瞬间被顾敛身上暴涨的气势给吓退了回去。
顾敛眼里划过几分嘲讽,他居然还以为这人会私底下来阴的,没想到只是一句话,就连胆都吓破了。
没了所谓靠山,连孤注一掷的勇气都没有。
“哼,还不来人,把他带走!”
顾敛当机立断发布命令,黑色的长袍从林落景身上拂过,看着格外阴沉却又潇洒。
许为抬起脸,红肿的脸上,眼眶涨得通红,他心里只剩下那一句下命令的话,脑海里所有的想法都瞬间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明明只是几次冲突而已!他都已经这样服低做小了,为什么还不愿意给他放一条生路?!
他现在可是什么都没了啊!
”刺——”
林落景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人用力攥住了顾敛的黑色长袍,很快就听见持续性的撕拉声,那一袭隐秘的长袍已经被撕裂了。
顾敛情急之下拽住兜帽,面具紧紧的扣在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半分容颜。
许为看着手里的碎步,又看着站在面前,依然没什么损失的人,终于疯狂了。
站起身,抬起手,那一根细长的毒针,狠狠的往眼前的人身上刺去!
顾敛身形一转,轻松扣住他的手腕,眼神彻底的暗沉下去,再没留手,几乎是用饿断他骨头的力道强行让他刺在了自己身上。
“啊啊啊啊啊——”
几乎是要崩裂的尖叫声,许为瞳孔紧缩的看着刺在自己身上的针,瞬间腿软的跪了下去。
那几乎是无药可解的剧毒,可就算是死去,也会带来极其巨大的痛苦!
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林落景怒了,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垂在身边的手都在颤。
“啪啪啪——”
连续几个巴掌下去,也不顾自己的手掌被拍得通红,撩起裙子踩着他的肩头往下摁。
顾敛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住了,只觉得这个时候,林落景分明比他更像是魔修。
“可以了,”眼见着眼前的人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顾敛终于抬手阻止了林落景,却没说出半句别的话,只是温和的摸了摸她红肿的手心,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异样:“不必如此。”
“他就活不下去,也不会得到轻松的解脱,你这样……最终伤害到的是自己。”
林落景依然有些发怔,她心里的情绪像是突然膨胀的爆发了,满脑子只有顾敛在自己面前差点遭遇刺杀的那一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眼前这个人的在意早就超出了普通的标准。
林落景踮起脚尖扑到顾敛怀里,抬起手,认真的摸了摸他掩盖在面具之下的脸。
顾敛那时候也任由他动作,甚至为了让她更加轻松,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百毒门这个点很罕见的没有其他人,密密麻麻的树丛遮挡下,两道同样挺拔的身影,缓缓拥抱在一起。
“我真的很担心……”
“嗯,”顾敛不太擅长安抚异性,可在这一刻,他却仿佛无师自通般的紧紧抱住了眼前哭泣的少女。
那泪水太滚烫了,从手腕一路烧灼到了他的心脏。
“别哭了,我不会出事的。”
顾敛生疏的拍着她的肩膀,只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塌下去了一块。
他生来就没与异性这么亲密接触过,可被那种清澈的药香环绕的一瞬间,他并不觉得不习惯。
甚至有一种本该如此的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