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1 / 1）

周日苏梓比赛那天, 苏蓝晚了一些到场。 偌大;赛前准备室里人群行色匆匆，教练，工作人员, 技术人员，所有人来来回回地做着赛前准备，反复检查确保车辆没有问题；就连苏家负责公关;人也忙着审查稿件和其他媒体拍到;照片，场面闹哄哄;，一片嘈杂声。 与此相比, 窝在房间角落里;苏梓像是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苏蓝走进来;时候，就看见少年仰倒在一边;柔软懒人沙发上。 他一条腿翘在茶几上，另一条腿耷拉着, 头顶;红发因为仰躺;重力向下散得乱蓬蓬, 懒懒散散没边没形。 他闭着眼, 戴着耳机, 也不知道在听些什么，神情倒是有点恹恹;。 苏蓝穿着黑裙，露出线条直润;光裸;肩头, 在所有人;目光;注视下，在苏梓旁边挨着;懒人沙发也懒散坐了下。 苏蓝也没有打扰苏梓;意思, 她就单手撑着脸, 看准备室里;人来来往往, 像是很有兴致。 有人在小声议论。 “那个大美人是谁？” “好像是苏小少爷;特殊嘉宾……” “特殊嘉宾？以前怎么没见过苏小少爷带人来？……” “你们不觉得，她;眼睛跟少爷有点像？” “好像还真;是……”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苏梓忽然睁开了眼。这一下，就发现旁边坐着个他想见;人。 他心心念念;女人斜靠在他很近;另一个懒人沙发上, 托着腮, 正悠闲地看着别;地方。 “啊！你怎么！你什么时候到;——” 苏梓一时间惊慌失措地想坐起身子, 但柔软;懒人沙发没个形状，他一支身，反而重心不稳骨碌碌地从沙发斜边滚了下去，正好仰面朝上歪七扭八地仰倒在了苏蓝脚边。 少年吃痛地皱了下眉，然后一双浅色;眸，就这么傻愣愣地睁着直直仰望着她。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他自言自语说。 面色有点委屈。 苏蓝转过眼，看到躺在地上;红发少年，有点好笑。 “说了我会来;。” 说完，苏蓝不自觉地想摸烟匣点根烟，但又想起对面是苏梓。她就又放下了手。 就算苏梓成年了，她也习惯了不在他面前抽烟。 算是……一些长姐习惯;无意识延续？ 苏蓝摇了下头，哑然失笑。明明理论上来说也没有亲缘关系了。 放下;手，就顺手揉了一下少年散落在地上;红发，质感依旧很好。 “起来吧。你不是快要比赛了，怎么还在这里窝着。” 苏梓脸一瞬间就红了。 他讷讷地撑着手在地板上坐了起来，不自在地抓着自己;头发。 “我，我这就起来了！不用你说！……” 头发…… 刚被她摸过;头发…… 苏梓手顿了一下，脸更红了。少年;红发浓颜色浓烈地张扬，映得两颊绯红也盎然。 苏梓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候，这个姐姐说了一句……“红色也还凑合。” 他问，“那，那个……” 苏蓝：“嗯？” “你见过我黑发;时候吗？”少年挠了下头，装作不在意地别过脸，“我就是随便问问，因为之前你说，红发凑合……” 苏蓝“啊”了一声。 她自然地伸过去一只手，托了下少年;脸颊，将他;脸掰了回来，正对着她。 苏梓呼吸滞了一瞬。 少年;下巴尖尖，抵在她;掌心。 苏蓝就托着他;脸左右真;认真看了看，扬了下眉稍， “黑发乖点。红发还挺吸引人。都还行。”她评价道。 苏梓心都快跳出来，一张脸烫得不成样子，他感觉自己舌头都快打结了，“哈……哈？是吗？这，这不用你说，我，我也这么觉得……” 正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时候，工作人员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苏小少爷，要入场了……” 苏梓腾地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脸上还燥热着，他一把从工作人员手里夺过自己;头盔抱进怀里，大步就要往出口走。 腿刚迈出去一步，他又缩回来，看回来。 “那，那个……你要看比赛;话，去楼上。”他比了个向上;手势，“他们会领你去;，包厢那里看得……看得比较清楚。” “嗯。” 苏蓝也站了起身，她理了下身上裙子;褶皱，出门前想起了什么似;，扭过头，发现少年竟然还在另一侧出口那儿抱着头盔停着，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是在等什么。 ……就差摇尾巴了。 苏蓝没忍住笑，说了句，“加油。” 少年一激灵，红发似乎都一瞬间扬了一下。 他别过脸哼了声，“这还用你说，我反正肯定都会加油;！这次冠军肯定还是我;，你就等着瞧吧……” 说完，他就大步走出了出口，速度快得像是后面有什么追着他似;。 苏蓝目光留了一瞬，也没在意。 她转过身，跟着工作人员上楼，去观赛包厢。 工作人员一边在她前面引路，一边恭敬地给她介绍这次比赛;选手构成和赛制。 苏蓝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上楼;途中迎面垂着脸走下来一个人，面容姣好，神色郁郁。 眼熟。 苏蓝转过去，眯了下眼。 ……竟然是她那个前小情人。 上次一向冷脸;少年，还在媒体;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往苏梓脸上揍了一拳。 他这次也是来参加比赛;？ 苏蓝看着少年脸色沉沉地和她擦肩而过下楼，也没多想。 …… 直到比赛开始之后，苏蓝才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此时，下面;观众也已经哗然了，议论纷纷。 “哎，他怎么回事？” “上次方离展示赛不是拿了亚军吗？怎么这次落到了最后？”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他实力肯定超了前面那么多人，他难道在放水？” “是状态不好吗？之前直播;时候感觉方离脸色就很差……” …… 苏蓝看着直播;大屏幕，发现那个前小情人;车完全落到了所有赛车;最后面，甚至离倒数第二名都还差了不少距离，;确水平掉得很让人匪夷所思。 而最前方，苏梓烈红色;赛车开得飞快，道路周遭;欢呼声此起彼伏，铺天盖地，它破开那些尖叫声，像是一道极速;电光一般，在赛道上驰骋。 稳稳;冠军相。 苏蓝坐在包厢里看着直播，若有所思。 其实苏梓，他之前在她面前说;那些乱七八糟;话也不算是自夸。 他;确是真;在这方面有天分。 苏蓝正想着，就听解说;声音大声响起。 “你们看！稳稳行驶在第一名;苏梓，经过两圈;赛道加速，现在已经逐渐逼近了最后一名！” “这是要套圈啊！观众朋友们！激动人心;时刻要到来了——这是要套圈了啊！” 她抬眼看去，画面里赛道上苏梓;烈红色;车距离最后一名;距离正在快速缩短，套圈这种事也极大地调动了现场;热烈气氛，观众们;欢呼声也一波比一波剧烈。 随着解说激动;大喊，赛场内;工作人员也即时;在最后一辆赛车前面挥动起了蓝色;旗帜—— 蓝旗，代表着有领先;车已经到了车身身后，慢车必须马上向一侧靠拢或者减速，给后方;车让路。 但出人意料;是，最后一名看见了蓝旗，却并没有减速。 解说古怪卡了下：“——最后一名是方离吗？他，他怎么不让？按他;经验，他不该犯这种会犯规;错误——” 在苏梓飞驰过它身侧;时候，那辆车反而忽地像是猜准了时机一般，方向直转，径直一头撞上了苏梓;赛车！ 烈红色;赛车被撞得猛烈旋转，失去平衡，冲出了赛道，在刺耳尖锐;摩擦声中，它径直翻倒，一股浓烟顿时滚滚升了起来！ 一时之间，解说惊叫出声，观众席上传来了排山倒海般地惊呼声！ “我天！车翻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会——？！” “撞车了！有人喊救援了吗？！快喊救援啊！！” …… 苏蓝猛;站起身看台下;情形，手攥紧了看台;栏杆，随即她转头大步砰地推开了包厢;门。 - 离赛场最近;医院。 苏梓被从检查室推进病房里来;时候，苏蓝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医生面前。 苏蓝在这家医院占股，算是董事之一，在医生护士面前，她就说了自己是这位苏少爷;“朋友”，既然家属还没到，他们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留在了病房里。 医生推苏梓出来;时候表情复杂。 “我是真没想到……” 苏蓝心头一跳，登时皱了下眉，“他怎么了？” 医生继续：“我是真没想到这种事故，这位病人竟然基本什么事也没有。” 苏蓝：“……” 说话不要大喘气。 苏蓝松下了点心弦。 她侧眼看了下被护士们安顿在大病床上;苏梓，少年头上缠着纱布，红发凌乱，半敛着眼，一双浅金色;眼睛有点失焦。 “你看他这样，他应该是还在眩晕。” 医生说：“我们全部检查完了，他只是擦伤加上轻微脑震荡，留院观察几天应该就没事了。在这期间如果呕吐或者失忆，胡言乱语，都是正常现象。” 说完这些，医生离开病房前，还又深深看了眼苏梓，“这位病人，这么大;事故，还一点事没有，真;是福大命大啊。”他感慨。 门关上。 病房内安静下来。 苏蓝揉了下太阳穴。 她竟然觉得，医生说得有些道理。 苏蓝想起了自己看;那几场苏梓挑战高危极限运动;回放视频，每一次，无一例外，苏梓都是命悬一线，死里逃生…… 后来他习惯了，观众也习惯了，最后苏梓玩命都竟然玩出来了几分游刃有余;姿态。 ……不知道是好是坏。 苏蓝站在床边，垂下眼看着苏梓。 苏梓躺在病床上，懵懵半睁着眼，眼神光有些失焦。 这小子，命倒是挺硬;。 苏蓝叹了口气，想着，她本来想伸手捏一把少年;脸，手伸到他脸颊边，突然又觉得这么揉捏病人不太好，又收回了手。 就在她;手要撤开;时候，苏梓忽然一把抓住了她;手腕。 苏蓝顿住。 “你要走吗……姐姐。” 少年抬眼望她，叫了一声。 苏蓝浅金色;眼眸，微微睁大。 …… 苏梓在叫;，是谁？ 苏蓝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苏梓在叫;…… 是“苏蓝”。 那个“苏蓝”。 莫名地，苏蓝内心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她试图抽了下手。 苏梓握得很紧，没让她抽走。 想起医生;叮嘱，知道他现在出现了记忆混乱，苏蓝好声好气地反握住苏梓;手腕，哄道， “嗯，姐姐出去一下，等会儿会有别人来看你;，好吗？” 她本来按医院规矩，作为一个“外人”，就不该出现在病人;病房。 而且医院叫了苏梓;家属来，她;继母身体不好，除此之外苏梓;家属，想也知道…… 会是钟予。 苏梓;身体没什么事情，苏蓝也就放心下来。 少年被她;哄声安抚着，有点失落，但还是慢慢地，点了下头， “……嗯，我听姐姐;。” “好。那我先去叫护士来陪你。” 苏蓝轻柔地放开了他;手，准备离开。 苏蓝走出房门;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了下头，就看见少年已经闭上了眼在病床上躺下了。 头上绑着白色绷带;少年看起来格外可怜，他闭着眼，说哭就哭。 眼泪都开始串线一般啪嗒啪嗒顺着脸颊滑落，滴到他身前盖着;白色被单上，晕出一个个深色;圆点。 苏蓝靠在门框边，愣神地看着他蜷缩在那里哭。 ……记忆错乱;苏梓，这次终于没能做到忍住眼泪。 他照样是那个在她面前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小少年阿梓。 苏蓝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 本来上一世，因为苏梓过线;事情，她不得不避开他，跟他远离，甚至连面一年都见不上几次。 ……但苏梓，毕竟是她最疼爱;弟弟。 他是原先跟她有亲缘关系;那么些人里，苏蓝唯一喜欢且亲近;人。 以前她每次从父亲书房里出来心情烦躁;时候，小苏梓总扬着明朗;笑脸“姐姐”“姐姐”地叫她个不停，拉上她;手哄她开心，苏蓝就会微微笑起来，被他拉过去陪他玩。 像个小太阳。 …… 现在有了这层新;身份，每个月见上一次，挺好;，苏蓝还能绕开原先那些弯弯绕绕;事情，继续把他当个弟弟一样疼爱。 但如果……如果苏梓知道了她是谁呢？ 一切又会回到原点。她仍旧不知道怎么处理。 苏蓝关上了病房;门，让护士进去陪护。她离开;时候头还是很疼。 苏蓝顺手从手包里摸出了烟匣，刚想抽出一根烟，又忽然想起了自己是在医院。 她转身走去电梯，去上了天台。 …… “啪”。 轻微;火苗噼啪声后，又是一根烟被点燃。 苏蓝手夹着这根烟，轻轻放在栏杆上。烟味缭绕，淡淡;白烟弥漫在她;眼前。 她就这么静静站着。 任火星慢慢灼透烟身，她就只是闻着这种烟草味，往下瞥着，不知道在看哪里。 只有被这样;烟草味环绕着;时候，她才能平静一些下来。 第三根烟快要燃完了，苏蓝掸了掸烟灰，准备离开，刚一转身，就听身后天台;门传来“喀哒”一声，有人上来了。 她本来没在意，一转眼，正好撞到一个人。 推门出来;人西装革履地细致，戴着副金框眼镜，温文尔雅。 苏蓝呼吸一滞。 …… 舒涵良刚看完苏梓，担忧又心烦地走出天台;门;时候，内心;心绪还在翻涌。 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转过头，就看见一个高挑;黑发黑裙;女人，愣神地看着他。 她;手还抖了下，似乎下意识想把烟藏起来。 舒涵良微微皱了下眉。 “呃……我，我正准备下去。” 对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举措，把手放到了身侧，就准备路过他，“不好意思……借过。” 舒涵良侧了侧身，给她让路。 黑发黑裙;女人刚走出去几步，舒涵良喊住了她，“这位小姐，麻烦等一下。” 她脚步一顿。 转过来;时候，她动作还有点凝滞。 “……嗯？怎么了。” 舒涵良示意了一下她手里;烟，“你;烟还没熄。门里面是医院;禁烟区，要是被看到就不好了。” 他语调温和地提醒。 “噢……噢。” 苏蓝拿烟;手指都僵硬，她快速到一旁把烟摁灭，再次走过舒涵良;时候，低声道了句谢。 “谢谢。” “没事。” 天台;门被关上。 舒涵良盯着那扇关上;门，视线又移到了一旁;烟灰缸上。 被摁灭;几支烟，无一例外，烟身干干净净。 都没被抽过。 他;目光在那里停留了很久。 …… - 苏蓝走回到走廊里，还有点懊恼。 突然见到舒涵良，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差点直接就露馅。 在舒涵良面前藏烟……基本上已经成了她;肢体记忆。以前被他没收烟匣;场景记忆犹新，苏蓝见到他，下意识就想收起自己点烟;手。 而且舒律师…… 他看起来……还有一些憔悴。 按了按眉心。 她把烟匣收回手包里，苏蓝继续顺着走廊往下走。 走廊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地出奇。 苏蓝心不在焉，拿起手机看了眼，刚刚只过了半天而已，她已经收到了大量;未读消息，她刚一打开，哗啦啦;工作提醒就在屏幕上浮现。 她一条一条地单手慢慢刷过去，动作机械，眼睛盯着屏幕，又好像没在真;看屏幕。 直到前方快要撞到一阵脚步声;时候，苏蓝抬起眼，才反应过来。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身形高大，挺拔魁梧，面色严肃，身形都带风地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苏蓝往旁边走了一步，客气地给他们让了半条道。 这些人与她路过;时候，苏蓝目光不经意扫到了什么，脚步微微停了一下。 其中一个保镖拿着一柄长伞，伞柄修长漆黑，映着一个精致又繁复;家徽。 钟家;家徽。 在这个时间点，这个家徽;出现，只代表了一个人;到场。 ……钟予。 …… 苏蓝脚步微缓;瞬间，这些人已经越过了她。 她侧眼瞥过去。 ……果然。 被众人簇拥着，苏蓝下一刻，就见到了钟予。 她瞥见了他;一抹侧脸。 穿着黑衣;玫瑰，苍白又精致，像是冬日;雪。 他半敛着眸，视线看着前方，长睫在他漂亮;脸上洒下一片阴影，脸上一丝情绪也没有。 钟予被这些人恭敬地簇拥在中间，矜贵又疏离，视线都没偏移，似乎什么都不能入他;眼。 前方;人躬腰为他引了方向，他微微颔首，绿眸微抬，就这样从苏蓝身边路过。 擦肩而过。 苏蓝脚步微顿，向后看去。 远去;钟予;身影，已经被他身后跟着;高大身形;保镖挡住。 他们一行人;脚步，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 苏蓝有些微微;怔。 莫名地，她忽然觉得自己死后，待在钟予身边;那个荒诞;七日，想起来像是一个虚无缥缈;幻觉。 刚刚她见到;，钟予脸上那个冷淡;神色，才是她以往最熟悉;。 对苏蓝来说，甚至这才是钟予。 一向冷淡;，没有表情;，对事物都漠不关心;……那个钟予。 而她在死后;那七天，被羁绊捆绑，看见过;那个，痛苦，脆弱，又绝望不堪;钟予…… ……是真实;吗？ 她看到;都是真实;吗？ 苏蓝;脚步停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身，向走廊;反方向离开。 走进医院门外;晚霞;时候，苏蓝眯着眼看了下天。 不过……也跟她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