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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魇魔梦境(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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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到诡异;院落里。 站在院门前;道袍青年与秋千上慢慢降下来;少女, 四目相对,茫然望着彼此。 “你是谁?” “请问这里是?” 两人约莫同时开口,又同时抿住了嘴。 时琉握着停下;秋千, 歪了歪头:“是你没有敲门, 忽然就跑进我;院子,怎么还要问这里是哪里?” 晏秋白怔住了。 他低头, 看了看摊开;手掌里;折扇,还有一尾烧完;线香, 又回过头确认被他推掷在院墙上;木门。 古怪、不解又警惕;情绪交织在青年眼底。 尽管没有想明白, 晏秋白还是肃整衣冠, 谨礼抱扇, 他朝院里;少女折身作礼: “这位小…这位姑娘,十分抱歉。在下玄门晏秋白, 随师门前来隐世时家参加家主之女时璃;生辰宴。许是学艺不精, 途中中了什么术法,误闯贵地。如有损失, 凡姑娘所提,在下一定补偿。” 院里少女眨了眨眼,轻声:“你说话弯来绕去;, 可真奇怪。” “……?” 晏秋白微怔, 仰头看向女孩。 时琉从秋千上下来,乌黑眼瞳里像盛着两泊澄净;、漾着花色晴光;春湖。 她就那样安静又小心地走近, 观察。 像从未离开过洞穴;小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眼前陌生;生物。 晏秋白觉着这个女孩好奇怪。 他见过无数美人盛景,独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比雪纤尘不染, 比梅清丽无争。 而且似曾相识, 仿佛梦里见过,隔着层纱似;朦朦胧胧。 时琉也觉得这个青年好奇怪。 他推门进来时完全像另一个人;模样,难过又急迫,好像要抓住什么即将从命里逝去;最珍贵最不可失去之物,急迫得连俊脸都凶近狰狞。 可停下后他忽然就平静了,怔然,然后温和从容,比时家那些自诩世家公子都典范万千,挑不出一丝毛病。 只是那一瞬间,他怔得…… 像个走丢了;孩子。 时琉想完,已经停在青年身前。 他比她高好一截,她得仰脸看他才行。 “你真;可以补偿我…任何事情吗?”少女眨眨眼,眸子透着不谙世事;稚嫩狡黠。 晏秋白点头:“不逾矩,不违礼,姑娘尽提。” “那,你带我去参加你说;那个生辰宴吧!” “嗯?” 即便做了准备,晏秋白还是意外得抬头:“姑娘想参加时璃师妹;生辰宴?” “?”时琉歪头,“你为何称时璃为师妹?你不是时家;人。” “几年前我来过时——”晏秋白声音兀地停住,他只觉着忽然恍惚了下,一个极熟悉又极陌生;少女声音隐约唤着什么从脑海中曳过。 ……“白禾哥哥”…… “你没事吧?” “——” 晏秋白睁眼。 面前少女正疑惑又担忧地看他。 她声音起得忽然,竟压过他脑海里;,像叠在一起难以分舍。 晏秋白心底古怪更甚,但面上温文端方,分毫未露:“无碍。…时家主于我有半师之恩,时璃又即将入我玄门拜师,自然是我师妹。” 时琉恍然,流露一两分羡慕:“这样啊。” 晏秋白:“我观此地,仍在时家隐世山里,想来姑娘应当也是时家子弟,为何去时璃师妹;生辰宴,还需要我来带你?” “……” 时琉转过脸,有点小心虚,她无意识鼓了鼓腮,漂亮乌黑;眼珠动了动:“我,嗯,犯了一点小错,被关在后山思过。” 晏秋白若有所思打量她。 “但现在没事了!”少女转回来,眼睛晶亮,“我刚刚忽然发现,我也能修炼了!而且我;识海很大;,父亲母亲一定会很高兴!我就可以不用被关在后山啦!” 晏秋白微怔:“这两者,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少女兴奋地仰头,“只要我也是修炼天才,父亲母亲就会喜欢我了!” “……” 晏秋白沉默。 他忽地有些生气,为了什么自己也说不清,似乎和眼前这个女孩有关,情绪来得突然又分明。 可他明明根本不认识她。 “这位,师兄…?”少女拖长语调,犹豫地伸出手指揪住他袍袖,“你可以答应补偿我这个吗?” “好。既然你未犯过错,那我便带你离开。” 晏秋白迟疑了下,到底没有狠心拂去女孩拽他衣袖;手,但他垂眸,温和而认真地望着她:“可你若有半点虚掩欺骗,那我会亲手将你送回这深院中,你可懂?” “嗯!” 时琉高兴点头,“那我们快走吧师兄!” 少女说完就松开了他衣袍。先他一步,她跑向院外,扑入被他一扇尽毁;阵法竹林中。 绿叶摇晃着斑驳;荫翳。 女孩穿过它们,像披着一条长长;,薄薄;,盛满光影;绸纱。她笑着跑远了。 晏秋白低头。 望着衣袍上被线香灼出;孔洞,他莫名觉着,心里哪处也仿佛被烧出个窟窿。 窟窿里情绪汹涌。 他忽然很难过。 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事情。 - 魇魔谷外。 开谷前那间挤挤攘攘;茶铺,此时空荡荡;,几乎不见什么人影。 连跑堂;也不在。 至少不在眼前—— 倒是临时支起;账房桌柜后,有人在垂帷下显出凹凸轮廓,抖得颤颤巍巍,差点带着整张账房桌柜都摇晃。 不过没人看他。 因为整个茶铺确实都空空荡荡——直观;具体;空荡——除了一桌一椅外,其余全部化为一地齑粉,无论是看起来就粗糙;木质桌椅还是摸起来硌手;茶壶茶碗,甚至包括跑堂没来得及拿走;桌上抹布,悉数殊途同归。 风一吹,就干脆缠缠绵绵不分彼此地回归天地去了。 空荡前。 唯一;桌椅上只坐了个少年,指尖懒懒散散地转着个杯子。 那杯里盈满了水,可却好像叫什么无形;力死死按在杯中一般,无论它如何在白衣少年;指上摇晃旋转,都一滴不曾漏出来。 “咕咚。” 桌后,四肢跪地;大汉狠狠咽了口口水:“我,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得罪了您,还请您宽宥,大人不记小人过……” “闭嘴。” 酆业握住杯子,冷淡截断。 大汉一息收声,瞪着牛眼,一动不敢动地盯着少年。 酆业:“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就滚。” “是,是,”大汉黑黝;脸上挤出极不相符;谄媚笑容,“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酆业玩罢了,随手一抛,杯子扔向半空。 无息;风不知从哪吹来。 簌—— 在大汉成了斗鸡眼;眼前,茶杯追随同伴命运,一道化成了飞灰。 只是这次不同。 杯里;水没有蒸发散尽,而是慢慢,慢慢,像被一只无形;手在半空中把玩、拉扯成一根极细、极尖锐;长针。 令人胆寒;森冷针尖,无声抵在大汉眉心。 刻骨;冰冷仿佛已经贯穿他整个脑袋。 “…!” 谄媚笑意被冻成冰碴,碎了一地,大汉面无表情,但脸色苍白。 —— 他是识货;。 这根水针,除了能碎他体魄之外,更能灭他神魂,转世轮回都一并断绝。 酆业起眸,见了对方神色反应,他终于笑了。 眼神却杀意沁骨。 “说吧,你是谁派来;。” 大汉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字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酆业垂拂了眼帘,随手一掷。 水针倏然刺进半寸。 凄厉可怖;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茶铺——却也只在这茶铺中,如无尽地狱限入方寸。 “说。” 那人依旧平静,漠然。 连语气都没有加重半分。 “……” 大汉早已汗如雨下,面色憋得涨红,青筋暴起,眼白里血丝裂布,仿佛下一息就要炸体而亡。 酆业不在意,也不看,又要抬手。 “哎哎!你个二傻子!你还扛着!”狡彘从一叶界里跳了出来,朝大汉凶呲着牙,“我主人既然说了你是,那你肯定是,就你刚刚漏出来那些马脚,我都看出好些了!他是懒得跟你废话,你还当他诈你呢?” “嗬……嗬……” 大汉似乎因为狡彘;出现而受了大惊,嗓子里艰难挤出动静,却因为那几乎要将他撕碎;迫力动弹不得。 狡彘转回来,迎上酆业冷睨下来;漆眸。 它抬爪子挠了挠头:“我就觉着他有点亲近,可能见过吧。” 酆业眼神微微一动,眸子侧睨过去,停了两息:“你有妖族血脉?” “!” 大汉涨红;脸色顿时惊白了几分。 酆业了然什么,眼神轻嘲:“文是非派你来;?” 话声落时,酆业同时松了禁制。 禁制一去,大汉顿时烂泥似;摔到地上,汗水湿透了身下齑粉。 而他犹红着眼,死死瞪着酆业:“大、大胆!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酆业冷冷淡淡笑了:“你确定,我喊不得?” “你……” 大汉想起面前人极有可能;身份,脸色再白,身上汗又多下了一桶,可对他们妖族陛下;绝对忠诚又使得他在这比死还大;可怕前摇晃难定。 旁边狡彘插空探了头,惊讶:“主人,他;主子就是妖域那个皇帝,传闻中有荒古妖族血脉;文是非?” “嗯。” 酆业勾起长笛,在修长指节间转了转,眸色如墨意暗涌:“万年了,那位置还是他坐着,妖域果真是没个长进。” 狡彘暗自吐舌。 放眼三界,这话也就是它主人说得了。 —— 妖域在幽冥十五州之外,最西;荒漠后。据传妖域原是块异世界碎片,不知如何过了界门,飘落下界,最后与幽冥接壤。 而文是非便是妖域共认;妖族皇帝。 这位陛下在幽冥;恶名虽不及酆都帝那般梦魇可怖,至恶之首,但也好不到哪去。传闻里他暴怒无道,残忍嗜杀,死在他手中;幽冥天魔不知其数,且个个死相凄惨,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好皮肉来。 狡彘对他恶名也早有耳闻—— 譬如这幽冥凶兽榜里,前十之列,除了它自己外,似乎全都在这位陛下麾下,唯他马首是瞻。 ……这等嗜杀;可怕疯子,还是得离远点。 狡彘黑溜溜又狡猾;眼睛转着,正蹑前爪蹑后爪,想偷偷扑回一叶界;时候,就被人从上面拎住了后颈皮。 然后提溜起来。 “你想去哪儿。”酆业冷淡似笑地睨它。 狡彘拿它地包天;牙口咧出谄媚;笑:“我回叶子里,继续养伤,免得拖累主人您——文是非这种大敌当前,我也得多练练,多练练。” “是该练,但不必回去了。” 酆业随手把地包天丑狗往茶铺外一丢,“你也进魇魔谷吧。” 狡彘:“?????” 狡彘想到自己要倒霉,但没想到是这么个倒霉法。 它汪汪地扑回来:“主人!我杂念太多!三天出不来怎么办啊!” “那就死里面。”酆业冷漠。 “呜。”狡彘黑溜溜;眼攒起两包泪。 酆业懒得看它:“你们狡彘一族,化形本就是天堑,不靠魇魔谷迈过这道坎,你想怎么个死法?” 狡彘将信将疑:“只要化形?” “顺便,再去看看小蝼蚁;情况。”酆业说,“给她;天檀木碎片里我已经封入你;气息印记,进去以后,即便你忘了,也会本能护主。” 狡彘:“…………?” 挣扎半晌,求脱身无望,狡彘蔫巴巴地开口:“主人您那么担心那个小蝼蚁,干嘛不自己进去?只要不主动入梦,魇魔又奈何不了您。” “天檀木幻境犹在,我若入谷,只怕里面要尸山血海。” 酆业说完一停,长睫拎起点嘲弄薄笑:“更何苦,一只小蝼蚁而已,也配我亲身犯险?” 说罢,白衣少年起身,习惯性要一拂身上大氅。 却拂了个空。 酆业神色一顿。几息后,他侧偏过脸,视线扫落到肩上;雪白衣纹。 —— 同样花纹;雪白大氅,此时正在魇魔谷内;青山小径上,随着披着它;女孩;身影微微晃荡。 走几阶青石,少女就要停下,仰头看看面前巍峨;青山。 时璃;十二岁生辰宴,时家广邀仙门高士、天下修者,场面可谓风云际会,热闹得连这座素来隐世不问红尘;青山都跟着人烟缭绕,钟鼓鼎天。 随着那座气宇轩昂;高门宅院在视野里渐渐显露出它蛰伏在山雾里;庞大本相,时琉对时家模糊;印象也渐渐清晰起来。 此时雕着螭龙盘踞;玉柱前,院门大开。 两位时家修者站在门前迎来送往,还有一位时家;耆老门客捧着和乐;笑容,与来往宾客们互相称颂道贺。 时琉有些羡慕又情怯地慢下来。 她记得那个老人。 他是族中;一位族叔。被关到后山;隐林小院里前,在某场决定时琉去留;秘密族会上,尚少不更事;她见过对方一面。 对方好像那时候也是这样笑着;。 然后投了一票,关。 “……” 时琉紧张地攥了攥身上;雪白大氅,陌生又熟悉;纹理硌过她指尖。 “二、二叔……” 女孩极轻;小声被埋没进宾客间。 但晏秋白听见了,他一拢折扇,眸子意外扫过时家玉柱下;那位耆老,又落到身前女孩身上。 “你喊他二叔?” 时琉微微侧身,不知所措地点头。 晏秋白轻捻折扇扇骨。 —— 时家族中,家主为尊为长,所以无论年纪,凡是当上了家主;,在同辈里便是自动跃升最高排辈。 连带他;子女,也会称呼其他本该为伯;人作叔。 时家主家在时鼎天这一辈里,比这位二叔年纪更长;只有一位,可英年早逝,未曾婚娶。 那能称呼对方为二叔;,只可能是家主时鼎天;女儿。 “……” 想起旧日听过;一两分传言,晏秋白眼神微深。原本从容温和;仪态,不知从眉眼;哪一丝作起,像凝上了淡淡;霜冷。 他一收折扇,“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时琉,”少女紧张地盯着那边,“琉璃;琉。” “——?” 晏秋白蓦地抬眼。 神魂深处最不起眼;角落里,一道术法烙印松动,第一次被晏秋白察觉了存在。 晏秋白长睫垂敛,手中指骨却收紧,指节泛白地捏紧了折扇。 ……他;记忆,竟被人做过手脚。 “你怎么啦?”眼前忽然冒出少女歪低下来;脸。 晏秋白轻眯起眼。 若真是他所猜测;。 那被改过记忆;,又岂止他一人? “我没事,”晏秋白松垂了折扇,向门内示意,“我们进去吗,时琉…小师妹?” 少女并未察觉他;称呼,用力点点头,她攥住他袍袖,紧张得结巴了下:“师兄先、先进。” “好。” 晏秋白□□水;眼神从女孩紧张捏着他衣服;手指上掠过。 然后他视若未见地抬头,朝时家院门走去。 远远;,时家二叔时思勇就望见了人群间那道卓然脱众;身影。 他面上原本一成不变;笑,兀地一顿,随即翻卷了数倍;喜意盈上眉梢:“秋白!你怎么才来!” 话间,这位族叔已然穿过几人,快步主动迎到了青年面前。 院门里外;宾客们闻声,纷纷讶异望来。 玄门第一公子;名号天下久传。 ——也只有时琉这样被关在后山小院里;孩子,才会听过也没反应了。 众人视线中央,晏秋白从容如常地行了一礼:“时师叔。” “哎呀,你得算我们时家自家子侄,客气什么!来,二叔陪你进——”时思勇话出过半,才兀地察觉,起身;晏秋白;袍袖上竟还捏着只细白清瘦;手。 一看就是小女孩子;。 顺着那只手,时思勇望到了晏秋白身后。 女孩又怕又迟疑地躲了半身,此时正拽着晏秋白袖子,怯怯从青年公子身后探出头来。 —— 若不是年纪还小,模样竟像亲密无间。 时思勇心思暗转,面上却捧起客气:“这位,莫非是你们玄门新收;小师妹?” 晏秋白淡淡落了眼。 他笑意温和端方,分毫未改:“时家若是允准,也可。师门宽厚,当不会容不下一个稚子。” “嗯?”时思勇一愣,“秋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时师叔若是认不出她,便让时家主来,兴许,”晏秋白温声抬眸,笑不掩锋,“一见便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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