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1 / 1）

“而且我十六岁了。再过几年也要成亲的。我是长子，我就是不愿意我娘也会催的。我底下的弟弟也就比我小二岁。我娘不会让我耽误弟弟们的。”　　“当学徒前几年是没有钱的，而且一年到头三节两寿还要送礼。”　　“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你心里是想学厨是吧。”　　“是的，义母。我小时被饿怕了。我想饿谁也饿不了厨子的。所以我想学。”　　“那你有看好的师傅吗？”　　“有的，因为我是伙计，经常要到厨房去。所以知道店里的主厨，专烧大菜的师傅，他就一个女儿，女儿又不愿意学。所以他想找一个徒弟。但是他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就是要给他养老送终，他会把本事传给他。要是他女儿愿意，做女婿是最好的。要是看不上，就要给他养老送终。”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和父母亲商量，要是没有我的月例。我弟弟妹妹们怎么过。可能都吃不饱。我不能这么自私的。　　“那你是真的想学吗？包括给人做女婿也愿意。”　　“义母，我就是个乡下的穷小子。后面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拿不出娉礼来，我又能找个什么样的姑娘呢，无非也是个家里穷的姑娘。这样子又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大概也就是我爹娘那样子的。”　　“这样子的日子一眼能望到头。一年到头累死累活都顾不住嘴，这还是风调雨顺时；要是碰到灾年，可能就是饿死、冻死、家破人亡。”　　“要是以前我可能就认命了。但是经过义母的教导，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我想掌握我自己的生活。”　　“那姑娘我见过，就是养的娇气点。不会做活而已，性子有点娇蛮。那姑娘再怎么也是城里姑娘，搁以前我是看都看不着的，更别说现在还可能能娶回家。”　　“更何况她爹还带手艺，那是能传家的。就是有可能那姑娘看不上我。”　　“那倒也是，姻缘还是讲究缘份的。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你就回家和父母亲商量吧。”　　“你既然告诉我，那么说明那师傅收你为徒你是有把握的。你回去好好商量，我觉得这倒是个机会。我这有个主意。你既可以和师傅学厨，又能兼顾到家里。”　　“义母，是什么，您快告诉我吧？柱子急切到。”　　“你不是说你弟弟也十四了吗？那么你可以让你弟弟去顶替你的活计。你带他几天，可能就上手了。你们在一起，你也能教导他。”　　“这样子你家里没有失去这份工，还少了一个人吃饭。”　　“农家想到县城里去找份工是多么难啊？你这份工是总镖头用人情换的。你找找掌柜的，再加上你师傅，肯定可以。”　　“这样子你弟弟在城里上工，是不是也有出息了。比在家种地强多了吧？你父母肯定愿意。这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　　“你回去和父母说，你可能当女婿，当不了也是当徒弟，养老送终这也要告诉你父母。免得以后麻烦。”　　“啊，还可以这样子，要是真成了，那我家里就能更好过一点了。”　　呜、、呜呜，“谢谢您，义母，您为我的心我这辈子都报不完。”柱子都感动坏了。困扰了他这么多天的事情，义母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　　别哭了，吃完饭就回去问吧，早一日落实，早一天安心。免得夜长梦多。　　“嗯，好的。我知道了，一定尽快。”　　过了二天，柱子又过来了，告诉秀娘他已经拜师成功了。只不过师傅女儿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我师傅说我们俩还小。再相处二年，若是成了就到时成亲，要是不行就各自嫁娶。”　　“也可以，现在学手艺呢，也不急。“　　秀娘已经很虚弱了。现在一天有大半天都昏睡在床上。吃不了什么东西，瘦的竹竿一样，风一吹就要刮跑了。　　天气渐渐的冷了。娉婷早就给秀娘烧上了炕。每天就陪着秀娘在炕上做绣活。　　秀娘早就把针法都教给了娉婷，只能靠自己慢慢熟练和运用了。因为每个人的针脚和手法都不一样，只能自己琢磨。　　秀娘这个样子，几个孩子都特别担心，担心哪一天娘就不见了。越发的努力学习。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转眼就到了腊八了。这天，娉婷很早就起床了。去锅里看昨晚煮的腊八粥。　　打开锅盖，腊八粥香味软糯香甜，色泽鲜艳、清香诱人，尝一口滑而不腻，养气补血，真是美味。不亏娉婷用了那么多好料和工夫。　　然后用一个个碗盛了，让两兄弟一家家的送腊八粥。今天要送好多家呢，所以两兄弟马不停蹄的一直在送。　　大半个村子都送了。也收到了一家家的回礼。所以家里现在又有好多不同的腊八粥哦。够喝几天的了。　　腊八一过，娉婷就开始忙了，先一人给做了一件罩衣。棉衣是早就做好的，不过现在穿的都是去年做好的。　　桃花早就给她们一人做了一双棉鞋了。娉婷劲小，纳不动鞋底子。所以请的桃花做的。清　　又陆陆续续的买年货，逢集就去买点。当然都是跟着桃花去的。　　忙忙叨叨的就到了年三十，今年只有几个孩子，还有二个不能走路的。因为冬天穿成个球样，小四小五走不动，一放就倒。爬的倒是不慢。　　秀娘现在每天也就中午时起一会身，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了。因为吃不下东西，已经骨瘦如柴了。　　娉婷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做饭，难做的桃花昨天都已经帮着做好了。上锅蒸一下就行。　　娉婷自己做了几个菜。因为守孝不食荤。所以都是素菜。　　太冷了，鸡都不下蛋了。好几天才生一个二个的。都不够秀娘和小四小五吃。娉婷在集上买了好几回，都没敢在村里买。　　天将黑时，娉婷让安平去放了几个二踢腿，就开始吃年饭了。　　今天，娉婷也是做了八菜一汤。一个素鸡做成了鸡的样子。一盘子豆腐做成的鱼。一盘酱香茄子干，一盘炸萝卜丸子。一道笋干丝，一道清炒大白菜，一盘花生米。一盘清炒藕片。加一道萝卜丸子豆腐汤。　　本来想叫贾大夫一起过年的。可是，贾大夫不肯，死倔死倔的。只好把做好的菜让玉安送了一份过去。　　众人吃好年夜饭。因为气氛好，秀娘都多吃了几口汤。　　一切搞完，天也黑了，众人也来到正房炕上，陪着秀娘开始守岁。　　小四小五一会就呼呼大睡了。娉婷和玉平玉安开始包饺子。很快就包完了。饺子就包了二屉，足够晚上和明早吃的就行了。　　然后玉平去背书，玉安也在背药典。汤头歌背完了，现在在背黄帝内经。　　而娉婷服侍好秀娘也在一边背书。不过背的是那本毒经。因为她很喜欢。觉得那能保护自己和家人。　　快到午夜的时候，玉平和玉安也晕晕欲睡了。娉婷在炕边的大锅里煮好了饺子。一人吃了一碗，就吃饱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娉婷还没有睡醒，就有村里的孩子过来拜年。娉婷慌慌张张的起床收拾，玉平又去放了几个二踢脚，就开门了。　　外面一窝峰来了十几个的孩子。娉婷一人给了几颗糖，才打发了他们。又一窝峰的出门去别人家了。虎子过来了说道：“玉平玉安我们去拜年吧。”　　玉平说道：“不行，我们要在家里招待客人。再说我们也不能去别人家拜年的。”　　“哦，那没事，我拜到了糖，我带过来我们一起吃。”　　“好的，你快去吧！”　　一波一波的孩子过来拜年，娉婷为了过年买的三斤糖都快发完了的时候。终于是没有人过来了。　　因为不能出门，娉婷下了饺子。每个人都吃的饱饱的。小四小五穿着新衣服，越发像是年画娃娃了。憨态可掬的。让人一见就欢喜。　　秀娘这几天跟着心情都舒畅了一点。每天都多吃了几口饭，但还是不能吃太多，多吃就吐了。　　到了初三，一大早玉平又放了几个二踢脚，就预示着年被送走了。众人又恢复平时的作息。该干嘛干嘛去了。　　一晃就到了元宵节了。娉婷自己做了汤圆。用糯米粉做的汤圆。一人一小碗的意思一下，连小五都有一颗。　　吃完饭，娉婷把家里收拾好，刚转到正房。看到秀娘坐在床上。曾经的大眼睛也瘦的凹进去了。可能躺的时间比较多，常时间没见太阳，所以面色很苍白。　　“娉婷，把弟弟们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好的，娘”。娉婷心很慌。但还是出门去叫人了。　　一会，连小四小五都抱过来了。玉平和玉安说道：“娘，您有什么话要嘱咐我们的。”　　“娉婷，你是老大，所以我把你弟弟妹妹们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爱护，保护你的弟弟妹妹们。让他们平安长大。就像这一年做的一样。”　　“娘，我会的。”　　“玉平，你是长子，要教育爱护弟弟妹妹们。要尊重你的姐姐，听你姐姐的话。齐心协力把弟弟妹妹们带大。等到你姐姐出嫁，你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一定要和姐姐弟弟妹妹们好好相处。团结才能不受人欺。”　　“你不爱读书，愿意舞刀弄枪的。但是我告诉你，你要承担起你是长子的责任。娘知道对你不公平，但是没有办法。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让你来受苦。”　　“玉安，娘知道你自小聪慧，喜欢读书，但是娘没有办法送你去读书，娘一走，你们几个孤儿日子都难过，又怎么会有银子来读书。”　　“农家供一个人读书，都是全家或者是全族才能供起。你也不要气馁，读了医书，你也不算是丢了书。”　　“你自己长大点也可以去学习考试的。但前题是你要自己能自学，大了才能找到师傅或者书院去。”　　“要真心的和贾大夫去学习，学好了你起码能养活自己，要对贾大夫孝顺，他也没有亲人。你们也失怙。”　　“若能护你们几分，你们也能少很多事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有不能决定之事，你师傅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小四小五身体弱，还是要靠你们三姐弟，他们才能平安长大。等小四到上学的年龄，你们已经长大，差不多要成人了。小四若有读书的天赋就让他读书，若没有你们也给他学个手艺，也好养活自己。”　　“小五是个姑娘，总归是要嫁人的，娉婷你就把我教你的绣技教给她，让她有个一技之长，不至于日子难过。若是没有天赋就随便吧。”　　“你们兄弟姐妹五人一定要团结。不许搞分裂，只有抱团，才能生存下去。要听哥哥姐姐的话。柱子若对你们真心实意，你们也要尊重兄长。”　　“娘，我们知道了。”　　说到最后，秀娘嗓子嘶哑，双目无神，已是极度疲累了。　　“娘，您休息吧。”　　秀娘挥挥手。几人就出了房门，轻轻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