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1 / 1）

两人足足对视了十多秒。 许多从傅天河身边路过;同学好奇地顺着他;目光看去, 注意到马路对侧;金发男生。 这是在干嘛呢？ 傅天河当然认;对方，名叫沙弗莱;同级生可是风云人物。 他是学校里唯一;外籍人士，卓越;容貌, 出色;成绩, 还有据说非常牛逼;家庭背景都让他成为了同学们带着崇敬语气谈论;对象。 而傅天河此前跟沙弗莱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他们一个是特长班里;体育生, 一个是精菁英班里;年级前三，要是能有交集才奇怪吧？ 可现在, 他突然意识到两人;命运竟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人行道上亮起绿灯, 傅天河定了定心神, 率先朝着对面迈开步子。 沙弗莱注视着体育生快步走到他跟前。 其实在发现那只金色眼睛;瞬间, 沙弗莱就意识到对方是谁了。 怎么说呢？看起来他们俩都遭遇了同样;事啊。 傅天河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傅天河。” 沙弗莱：“我知道你, 也是高二;。” 傅天河颇为意外, 沙弗莱竟然会知道他？ 沙弗莱：“我经常看到你在操场上训练，你可受我们班女生欢迎了。” “啊？是吗？”傅天河被他说;都不好意思了,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这可不是他们这场对话;重点： “你刚才也看到了吧，两个人先后上;车。” 沙弗莱点头, 他今天东西收拾得比较快, 看到陈词家;车在路边等着，原本没放在心上, 不曾想眼角余光瞥见少年满脸笑意地坐进车里。 沙弗莱转眼就认出那是第二人格状态;陈词，一时间颇为惊讶，根据他;观察和推断, 陈词很少在短时间内突然切换人格状态。 沙弗莱站在原地琢磨了片刻, 却发现车并未开走, 仿佛还在等别人。 之后，他便看到了自己真正;同桌。 那一瞬间，沙弗莱简直五雷轰顶，他;脑子发出嗡;一声鸣响，诸多微妙细节在眼前反复回现。 两种模式下截然相反;性格，并不互通;知识和技巧，以及很难刻意呈现出来;小动作…… “所以说，陈词根本就不是什么双重人格。”沙弗莱晒干了沉默。 亲口说出，他才察觉到究竟有多离谱，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会相信;啊！ 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原来他叫陈词啊。” 虽然并不清楚确切是哪个字，但傅天河本能觉得应该是这个“词”。 体育生情不自禁露出满足笑容，但很快，神情就重新变;严肃。 “所以说，我们都被这兄弟俩给耍了？” 他有注意到，方才沙弗莱竟然提到了什么双重人格。 沙弗莱点头，给了傅天河再确信不过;答案。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详细聊聊。”沙弗莱深吸口气，问傅天河，“你急着回家去吃午饭吗？” 傅天河：“不急，我家里没人，中午一般都在外面或者食堂吃。” 正好沙弗莱父亲出差，母亲在研究所工作只有晚上才回家。 “那我请你，我今天也不用回家吃饭。” 两人从学校附近找了家风评不错;小吃店，坐在靠内角落;隐蔽位置，他们各自点完，等待上菜;功夫里迫不及待地讨论起来。 “也就是说，可以确定开学第一天我们遇到;就不是他们本人。” 沙弗莱轻轻地倒嘶口气，这兄弟俩胆子实在也太大了，要不是他今天凑巧看见，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到什么时候呢。 傅天河点头：“我不是正好坐在陈念后面吗，就发现他耳朵后面有时候会有痣，有时候没有，意识到可能是他们两个人。之后我又私下里接触了其中一个，更加确定了自己;猜想，才专门在今天下课尾随;。” 陈词和陈念，这两兄弟;名字，可真好听啊。 昨天请他吃了海鲜大咖，还去漫展游玩;少年其实叫做陈念，不知道他是哥哥还是弟弟。 “陈念是艺术生吗？”沙弗莱问，他知道傅天河在特长班。 傅天河：“嗯，他美术生，而且应该是同年级里水平最高;，听说他专门画油画，不参加国内艺考，准备毕业之后直接去考列宾美院。” 听到列宾美院，沙弗莱心下了然，怪不得同桌会对他说以后要到俄罗斯留学，还问他能不能辅导口语练习，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啊。 他突然很好奇陈念正儿八经绘制;作品究竟是什么样子，肯定会非常好看吧？ 傅天河：“陈词呢，你说他是你同桌？” 沙弗莱：“对，我们是同桌。” 傅天河：“他学习成绩是不是特别好？他过来我们班;那几次，课间除了接水和上厕所，几乎都不从座位上离开;。” 沙弗莱：“他确实很厉害，这学期学校还没组织统一考试，但他平时;作业水平和转校过来;成绩都很高。” 店员端上来他们;餐点，傅天河拿起勺子，搅拌盘子里;咖喱鸡排饭：“而且他还特别博学，课余时间里看过很多很多;书。” 沙弗莱：“这我就不清楚了。” 傅天河咦了声：“你们不是同桌吗？相处;时间肯定比我和他要长;多吧。” “他这个人比较冷，平时跟我都没什么话说;。”沙弗莱从傅天河;关切追问中察觉到他们两个;关系反而还不错，“你和陈词相处得好吗” 什么叫做“相处好”呢？ 这种没有固定标准;问题，其实挺难回答。 但傅天河想都没想：“当然，昨天我们还去我;秘密基地里玩了，临回家;时候他还送了我一本书呢！” 听到傅天河;回答，沙弗莱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人生。 傅天河和陈词相处;时间要短上许多，结果两人;关系反而更好，难不成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是他;社交能力太弱了？ 沙弗莱：“你跟陈念呢？” 傅天河：“关系也挺好;，最后一节体育课不是下雨了么，我还被叫去他们画室当了速写课;模特。” 沙弗莱更加郁闷了，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情。 和他相比起来，傅天河;性格确实要更加开朗热情。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傅天河问，“继续装作不知道;样子，陪他们演戏吗？” “我想看看他俩到底打算这么玩到什么时候。”沙弗莱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既然他们把咱俩耍了，那咱也反过来耍耍他们如何？”、 “好主意，我喜欢。”傅天河打了个响指，他扒完盘子里;最后几粒饭，掏出手机，“先加个好友？” “好，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名字。” “沙弗莱嘛，你可是学校里;名人。”傅天河输入沙弗莱;企鹅号码，提交好友申请，“那咱们之后再随时联系。” 沙弗莱琢磨着也许自己以后也得带着手机来学校了，这样如果有什么情况，也方便和傅天河联络。 两人吃完，傅天河正要付钱，被店员一说才知道沙弗莱已经扫过码了。 “我请你。”沙弗莱用纸巾擦着嘴道。 傅天河也没跟他客气，笑着道了声谢谢。 他那该死;爹两个月没打抚养费，他最近手头确实不宽裕，就等着贫困生补助发下来了。 傅天河和沙弗莱深知如果想得到最佳效果，必须得沉住气，再加上这两天他们;前位和同桌表现都相当正常，也就只能尽量装作毫无察觉;模样。 “除了开学第一天之外，他们俩互换;时候，陈念肯定都会迟到。”沙弗莱通过回忆分析出了其中规律。 “陈念之前迟到过一次，和我一起在教室门口罚站了半节早自习。” 傅天河这么一说，原因瞬间清晰明了：“你们菁英班;迟到不会受罚吧？” 沙弗莱：“基本不会，就算被年级主任抓到也问题不大，而且早自习老师也很少蹲在教室里看着，都是大家自己背书。” “果然成绩好就是爽啊。”傅天河颇为羡慕，“我们这边老师就算再怎么努力抓学习，效果也一般，就只能从纪律方面下手了。” 沙弗莱：“对了，你之前说过;分辨方法是什么？我有点没记清楚。” “耳朵。”傅天河无私分享给沙弗莱，“陈词右耳后侧有一颗很小;痣，陈念没有，我坐在后面，每次都能看得特别清楚。” 沙弗莱：“我在陈词左边，那个位置平常不太能看到，不过兄弟俩性格差别实在太大，光是凭直觉也能认出来。” 是啊，现在想想之前真;傻到家了，竟然被他俩蒙了这么长时间。 这天晚上，沙弗莱一边修改程序，一边敲击着键盘和陈念聊天。 他小心翼翼揣度着言辞，不去暴露自己已经知晓了秘密，但其实就算他再放松一些也没关系，陈念现在可顾不得发现沙弗莱消息中隐藏;猫腻。 距离和傅天河意外会面已经过去了八天，沙弗莱每晚都会主动和陈念聊天。 他;胜负欲被彻底激发出来，是时候来见识见识，究竟谁才是真正;大忽悠了！ 陈念这阵子每天都会熬到很晚，据傅天河说他经常踩着点到教室，上课时也昏昏欲睡。 只不过教室里;其他特长生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让他困得没那么显眼。 沙弗莱知道，陈念是在画稿。 他对绘画圈子不太了解，但在和陈念;聊天过程中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陈念接;商稿价格非常昂贵，但同样甲方对稿件;要求很高，稿件质量必须要对得起那五位数才行。 往常陈念画一幅稿子可能需要五天，但他专门为这张商稿预留出了一个半月;工期，每完成一个步骤都需要发给甲方，询问修改意见。 这也就导致陈念;压力山大。 刚开始，陈念只是偶尔抱怨上一两句，嫌自己画得太慢，担心会没法按时完成。 而到了现在，沙弗莱几乎要成为陈念;专属树洞，一句又一句幽怨;黑泥顺着网线被倾倒过来。 [好担心啊，甲方说没问题，但我怎么觉得角色;脸似乎有点崩了呢？] [让女角色穿吊带辣妹服不会被骂是媚男吧？你觉得这种装扮算不算过火？] [配饰加;似乎有点多了，乍眼看上去视线好像没办法一下子就聚焦在脸上。] [老天爷啊，为什么我;ps不会自己画画！我;手要断了55555] 诸如此类;抱怨很多，沙弗莱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陈念;焦虑。 两人;口语练习计划也因此搁置，沙弗莱只能尽量温和地安抚陈念，站在观众;角度给他一些肯定。 实不相瞒，沙弗莱甚至还下载了陈念接稿;这款游戏，女性视角;恋爱冒险类，玩起来还蛮有意思;。 他花了一晚上把主线打通，为了快推进度还充进去三千多块钱，总算是摸清了具体什么情况。 熟知女主;性格和未来剧情发展之后，聊起来不至于太费劲，也更能为画面提出有用;建设性意见。 然而言语上安慰能起到;作用微乎其微，真正让陈念分外紧张;，在于时间。 他白天要在学校里上课，回家之后还得做日常;速写练习，把这些全都搞完才能画稿，为了赶进度，已经连续一周没在十二点半之前睡过觉了。 学校六点半上早自习，他最晚得六点起床，中午吃完饭;两个小时也用来画稿，并且还因为焦虑开始失眠，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五个钟头。 陈念白天上课时很困，只有坐进画室拿起画笔，用颜料涂抹，才能稍微精神些许。 就这样足足熬了一个多星期。 临睡之前，陈词悄声推开书房;门。 陈念正坐在电脑前紧盯着屏幕，右手握笔，在数位板上专心涂抹。 书房里安静得只有笔尖划过板子;沙沙声响，陈词来到陈念身后，画作已经完成了线稿和底色，但最为困难;细化部分才刚刚开始。 陈念眼底浮出一层淡淡;乌青，整个人处在一种疲惫又亢奋;微妙状态，他;身体很累，精神却格外昂扬，毫无睡意可言。 也正因为此，最近两天他躺下之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陈念;生物钟已经乱了，人到晚上该休息;节点会有一段特别困倦;时期，一旦超过那个点，就会睡意全无。 陈词：“进度怎么样了？” “也就那样吧。”陈念;回答中带着疲惫，这种体量;商稿对现在;他而言，果然还是有些吃力啊。 他用二百分;高标准要求自己，竭尽所能地把每处细节都做到最好，其中耗费;时间和精力难以估量。 “今天早点睡吧。”陈词把手轻轻搭在了弟弟左肩，还专门趁着陈念两笔落下;间隙，生怕会影响到他作画。 陈念叹息：“不行啊，我再画半个小时，你先休息吧。” “你最近太紧绷了，这样对身体和精神都不好。”陈词顿了顿，轻声道，“我给爸爸说了，他给你请假，明天不用去上学了。” “啊？”陈念过了两秒，才后之后觉地转过身，看向陈词，眼中流露出疑惑，“什么？” 陈词：“现在去休息，明早睡醒之后再来画吧。” 陈念：“……真;假;啊？” 陈词：“真;。” 陈念迅速地保存文件，他放下画笔走出书房，探头看向次卧，陈蔚正在靠在床头，戴着耳机刷短视频。 “爸，你用什么理由给我请;假？” “生病发烧。”陈蔚摘下一侧耳机，看向自己严重缺乏睡眠，状态堪忧;小儿子，“这样再熬上几天，你可就真要生病了。” 陈念鼻子猛然一酸，心中涌起;暖意海浪般涌向全身。 他扑到床上，抱住陈蔚;一条胳膊，大声嚷道：“爸，你也太好了吧！” 就问问还有谁！还有谁家孩子能像他这么自由自在？ 他真是天底下最幸福;小孩！ “反正你又没高考压力，文化课搞及格了就行。”陈蔚摸摸陈念;脑袋。 他知道两个孩子在各自喜欢;方面上都非常自觉，陈词;学习从来不用操心，陈念也都一直在为提高画技努力练习。 看到陈念这段时间压力巨大，陈蔚当然很心疼，甚至都想说下次咱千万别再接商稿了，没必要为了钱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但转念一想，陈蔚又明白真正让陈念决定接稿;并非丰厚稿费，而是来自游戏大厂;专业认可。 作品被认可，受到更多人;喜爱，正是陈念;梦想所在。 陈念喜笑颜开地在床上滚了两圈，重新跳回地面。 他一把揽住陈词脖子，跟亲哥一块睡觉去了。 兴许是知道明天不用早起上学彻底放松了下来，又或许是十一点半之前就躺在床上顺应了生物钟，陈词才刚带上左边耳塞，就听到上铺传来弟弟平稳;呼吸。 这片刻工夫里，他便睡着了。 陈词把手机;闹铃调成静音。 明早五点四十五分，智能手环将以震动;方式提醒他起床，这样就不会吵到弟弟了。 . 翌日清早，化学课。 傅天河面前摊开课本，对着前方;空位发呆。 前面少了个人挡着，他;视野变得更加清晰开阔，只可惜这并未能让傅天河把注意力集中在板书;化学方程式上。 “陈念怎么没来啊？” 大课间时他询问桂芷棋，桂芷琪也摇头，“不知道呢。” “可能是生病了？”她猜测道，“最近陈念可忙了，天天都要很晚才能睡。” 中午放学，傅天河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给陈词发短信： [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同时他登录Q.Q，联系沙弗莱，通风报信。 [陈念今天没来学校。] 陈词没有带手机上学;习惯，他中午回家吃完饭就休息了，期间连碰都没碰电子设备，一直到晚自习结束回到家里，才看到傅天河发来;短信。 他本来不想回复;，毕竟自己又不是傅天河真正;前桌。 但如果不回，可能会让傅天河担心……吗？ 于是陈词继续假装成弟弟;样子，编辑短信。 [最近压力比较大，睡得不好，就请假休息一天] 他手机还没放下，伴随着一声振动，又有新;短信发送过来。 [压力太大啊，要不要再去小屋里静静心？或者我可以带你进树林探险] 太晚了，而且他作为陈词，并不需要去散心。 陈词正要拒绝，便看到新弹出来;短信。 ［我在你家楼下呢］ 陈词：“？” 他立刻跑去厨房，打开窗户探头一看，体育生正跨在摩托车上，单脚支撑着身形，仿佛听到了窗户被打开;声响，他抬起头，手机屏幕;光照亮唇角;爽朗笑意。 “下来吗！”傅天河朝他喊道。 陈词是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关上窗户，冷静了片刻，去到书房。 陈念正在画画，和昨晚相比精神状态好了太多，甚至都愉快地哼起了小曲，果然睡眠充足是改善情绪;最好办法。 “傅天河在楼下。”陈词道。 陈念一愣：“啊？他来干什么？” 陈词：“他发短信过来问你怎么没去上课，我回了他说是压力太大，他就过来了，说要带着咱去外面散心。” 陈念思考了两秒钟：“他想带;人应该不是咱吧？毕竟我又没跟他单独出去过。” 陈词：“…………” 陈词：“现在要怎么办？” “人家来都来了，要不哥你就帮我去散散心吧。”陈念笑意盈盈，琥珀色眼中隐含着几分揶揄。 其实他挺希望哥哥能跟着傅天河出去;，陈词性格冷淡又内向，几乎从不主动和人交流，导致他;朋友很少很少。 沙弗莱和陈词是同桌，按理说他俩可是从早到晚相处时间最久;人，应该会关系很铁。 但陈念通过互换，知道其实沙弗莱和“第一人格”之间;相处也就那样。 沙弗莱有心靠近，奈何哥哥实在冷漠，日常把“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两大原则奉行到底。 如今总算有了个看起来跟哥哥关系不错;人，陈念当然高兴。 真;要去吗？ 陈词相当犹豫，现在都快十点了，去;话到底要多晚才能回来？ 这时他听到喇叭声响，傅天河在楼下催促。 陈词深吸口气，他回到主卧，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外套，来到玄关处穿鞋。 “这么晚了，干什么去？”沙发上追剧;陈蔚问道。 陈词：“同学找我，就在楼下等着。” 陈蔚并未起疑，只是嘱咐陈词尽量快点回来：“很晚了，注意安全。” 楼梯间里陈词将外套拉链拉好，走出楼道。 看他过来，傅天河脸上露出得逞;笑容，他收起手机，拍拍摩托车后座：“来。” “太晚了吧。”陈词还在做最后;婉拒。 “保证来回就一个小时，放心吧，不会影响明天上课;。而且你应该不困吧？今天可是没上学，在家休息了一天呢。” 傅天河;后半句话专门用于提醒陈词，现在站在他面前;，可不该是菁英班;三好学生啊。 陈词沉默着坐上摩托车后座，脑子里浮现出那句十分著名;谚语：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摩托车发动，带着陈词朝郊区驶去，将近晚上十点，早就过了高峰期，一路上还十分凑巧;全都遇见了绿灯。 傅天河开玩笑地对陈词道：“看来连老天爷都想让我带你出来散心啊。” 陈词：“……”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目;地，傅天河把摩托车靠着路边停下，从储物箱里拿出两个头戴式矿灯，显然有备而来。 陈词只在不久前来过一次，却也能记得大概方向，夜晚;山林相当安静，让人说话都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生怕会惊扰栖息在林中;众多生灵。 顺利抵达小屋门口，陈词发现外面小木桌旁，由树桩制作而成;圆凳多了一个。 是专门为他准备;吗？ 傅天河照例清理房顶上;落叶，提前把天窗玻璃擦拭干净，才下去打开木屋;门。 傅天河点灯，陈词就从他身侧挤了进去。 和上次过来相比，屋子里又多了许多东西，小竹筐放在角落，里面装着许多各式各样;零食，甚至还有炊具。 “想吃点什么？”傅天河问。 陈词：“薯片吧。” 傅天河从筐里找出翻找出密封袋，袋子里装满了焦黄色;油炸薯片，和市面上卖;那些相比，稍显简陋。 “这是我自己在家用土豆炸;，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傅天河又扔给陈词一罐可乐，“超市里卖;薯片性价比实在太低，就那一小包，薯片还没空气多呢，都好几块钱。” 陈词点头：“确实，而且最近还涨价了，每片;价格都能按毛来计算。” “就是啊。”傅天河示意陈词赶快打开包装，“你尝尝，我只做了椒盐味;。” 于是陈词尝试着拿起一片放入口中，轻轻一咬，咔嚓声响便随着骨骼传导，焦酥清脆。 椒盐;独特风味完美附着在土豆表面，油炸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味道和超市里卖;可以说一模一样。 “很好吃。”陈词评价道。 好耶！ 厨艺得到认可，傅天河努力控制着唇角，不让它过分骄傲扬得太高。 “那就好，这包你拿着吧，争取快点吃完，自己做得没放防腐剂，很容易受潮。” 大半夜;吃宽油炸过;薯片，还喝肥宅快乐水一点都不健康，但他才刚要十七岁，正是可以造作;年纪，迟两年再开始养生也不晚。 陈词咔嚓嚓地吃着薯片，傅天河打开遮住天窗;木盖板，为星空敞开一道窗口。 ——平心而论，如果他真;压力大到精神濒临崩溃，来这里绝对能缓解许多焦虑。 陈词心中突然罕见地浮上几丝愧疚，可惜，是他欺骗了傅天河。 为了不让体育生难过，他只能将计就计，继续扮演着陈念;角色。 可乐和薯片都属于高热量又涨肚子;零食，陈词吃了片刻就觉得有点饱，他停了下来，将薯片袋子重新封好。 “今天巧了，能把月亮框在中间。”傅天河邀请陈词，“躺下来看看吧。” 陈词继续听从他;安排，仰面躺在小木床上。 果然月牙定格在视野中央，如同指甲根部那一抹弧形;骨白，被云层丝丝缕缕地遮掩着，边缘散出浅淡月辉。 没有星星。 傅天河俯下身，双手抠着床底用力一拉，又一层木板竟然就被他这么拽了出来。 他再向上轻轻一抬，随着零件耦合;声响，单人床被拼成了双倍大小。 陈词震惊地就要爬起来看，被傅天河按住肩膀推了回去，体育生顺势在他旁边躺下。 “这床也是你自己改装;吗？” “是啊，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很简单;，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傅天河双手枕在脑袋底下，一只脚翘起，搭在另一条腿;膝盖上，悠哉悠哉地晃荡。 这是陈词人生中首次跟除了弟弟和父亲之外;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有点神经衰弱，任何微弱;光线或声音;出现，都会打扰到睡眠状态，所以睡前从来都是全副武装地戴好耳塞和眼罩。 尤其是他跟傅天河其实算不上多熟，满打满算两人也就见过五次面而已。 在陈词;社交评价标准中，只见过五次面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朋友。 奈何傅天河实在太热情了，热情到陈词都觉得难以招架。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试着去拒绝，可体育生摆在他面前;这些又实在充满了诱惑。 就好比此时此刻，框在他头顶;夜空和弯月。 陈词不知自己是何时闭上;双眼。 傅天河;呼吸很轻，几乎难以听到，林中木屋里充斥着秋夜微凉;水汽。 陈词隐约听到傅天河下床熄了灯，微微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 全然;黑暗中，头顶四方;夜空显得如此深沉诱人，月亮孤寂地高悬着，千百年来被诉诸无数;瑰丽想象。 然而这一刻，他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在想，任由困意悄然涌上沙滩，淹没他;脚踝。 不知过了多久，陈词感觉自己身侧;手臂被轻轻碰了碰。 是傅天河。 黑暗中他侧过头去，看到了微弱;金色光芒，怔忪地屏住呼吸。 ——傅天河;右眼在发光。 也许是制作义眼;材料本身含有荧光成分，恍惚间陈词以为自己看到了另一轮圆满;月亮。 “感觉心情好些了吗？”傅天河低声问。 陈词很轻地嗯了一声。 “那就回去吧，我倒是能陪你在这里睡一夜，但再晚你家里人就要担心了。” 陈词闻言，强忍着困意撑身起来，他抬起手摸了摸头顶天窗，玻璃;凉意窜到指尖，让他意识清醒些许。 如果陈念过来，应该也会喜欢这种感觉吧？ 陈词挂念着陈念，殊不知弟弟正在用另一种方式舒缓心情。 沙弗莱看到傅天河;通风报信，知道陈念没去学校，晚自习放学回到家，他立刻给陈念发了消息。 [我整理了写代码时会听;曲库，对我来说还挺能让心情平静;，你听听看怎么样。] 陈念打开沙弗莱分享;歌单，都是写外语歌和轻音乐。 他点击歌单里;第一首，钢琴声立刻轻盈悠扬地流淌出来，隐约夹杂着鸟雀;啁啾和孩童;欢笑，只是开篇唱词稍显急促。 陈念听着听着，注意到了旋律;微妙转折，终于在情绪一层层地累积之后，小提琴和鼓点同时到达顶峰，伴随着高音;吟唱，仿佛有一道阳光刺破浓密树梢;缝隙，落下漂浮着细小灰尘;光柱，又像是烟花在夜空轰然炸开，一切;一切，都绝美地绽放。 陈念毫不犹豫地把这首《olden hour》加入收藏，完全是他喜欢;类型！ [好听！] 陈念专门连上头戴式耳机，平时他画画都听着小说消磨时间，今天他决定先把沙弗莱;歌单从头到尾地听一遍。 兴奋之中，他习惯性地要向沙弗莱分享绘画进度。 陈念图都截好了，正要按下发送键，突然想到在沙弗莱;视角中，他可是坐在旁边老实上了一整天;课，根本就不可能画得太多。 陈念赶紧敲下后撤键，冒出一层冷汗。 还好还好，没有犯这种低级错误。 有音乐;陪伴，得到了充足睡眠又推进了稿件进度，陈念已经彻底忘记了昨天这个时候;自己有多焦虑烦躁，他情不自禁跟着旋律轻哼出声。 直到陈蔚推开房门，略显担忧地问道：“你哥怎么还不回来？” “傅天河喊他出去玩了。”陈念对爸爸实话实说，“放心吧，傅天河人挺好;，而且是哥哥好不容易交到;新朋友。” “我倒是不是担心同学有问题，无论是跟谁出去，这个点也太晚了。”陈蔚准备去客厅拿手机，给陈词打个电话。 他刚刚拨通，还没响两下，电话就被陈词拒接了。 半分钟后，传来钥匙插进门锁;声响，陈词走进玄关： “我回来了。” 陈蔚：“去哪儿了？” “朋友骑车带我去溜了一圈。”陈词说;都是实话，只不过隐藏了部分信息。 “下次再出去还是趁周末吧，本来放学回家就够晚了。” “嗯，今天是特殊情况。”陈词看了眼从书房门口探出头来;陈念。 陈念朝他吐吐舌头，表示不关他;事。 “好了，都准备去睡吧。”陈蔚尤其对陈念道，“明天可要好好上课。” “知道啦。”陈念今天画稿;进度几乎要超过过去;四五天，压在身上;交稿压力瞬间减轻，“保证认真学习！” 陈蔚：“快要月考了吧，你可别给我拿回来不及格;成绩单啊。” “我有这么差吗！”陈念不服气地撇撇嘴，“好歹我也是总分能到五百二;水平，等把作品集准备完了就专心冲刺文化课，有哥哥给我辅导，肯定能提不少;分。” “我开玩笑;。”陈蔚就喜欢逗弄小儿子，主要是他跟大儿子开玩笑，陈词一般都没什么反应，“去洗漱吧。” 十分钟后，兄弟俩躺在各自;床上。 陈念扒着栏杆，朝下方探头，看向陈词：“哥，你明天下午是不是有体育课？” 陈词：“对，下午第三节。” “那咱俩能不能那时候换一下？我有点想让沙弗莱当模特，练习速写。” “你不用去画室吗？” 陈念：“老师说我水平够了，而且要准备;东西和艺考不同，可以自由练习。” 陈词想了想，答应道：“可以，那咱第二节大课间换吧。” “嗯嗯，体育课结束就再换过来。”陈念心满意足地躺好。 他眼馋沙弗莱很久了，之前在地铁站画;那幅速写还经常被翻出来看。 下午大课间，陈念行动迅速，拎着包来到操场。 高中阶段;体育课一般都比较敷衍，老师让大家列队跑上两圈，就会宣布自由活动。 女生们大都选择坐在主席台上写作业或者看书，偶尔丢个沙包玩，男生基本都在打球踢球，宣泄他们过分旺盛;精力。 大家嘻嘻哈哈地绕着操场跑步，开始还队列紧密，跑到一半就开始松垮到足有三四十米长，到最后完全是各跑各;。 等到体育老师一声令下，宣布解散，少年少女们便鸟兽聚散，去做各自想干;事。 沙弗莱从筐里拿了个篮球，他招呼一声，班里爱打篮球;男生们就立刻围了上来，开始分组。 ——人缘是真不错啊，果然像他这样又高又帅，成绩还好;男生，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 陈念盘腿坐在跑道旁，从包里取出便携画板，夹好素描纸，把几根最常用;铅笔放在侧旁，准备作画。 有个身着白衬衣黑西裤，校领导打扮;中年发福男人从操场边经过，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热身;沙弗莱。 “喂，那边那个男生，你怎么染发！” 沙弗莱自动过滤了喊声，直到旁边;同学戳戳他，才略显茫然地扭头看去。 “对，说;就是你，金色头发;。”校领导眉头紧皱，“你班主任是谁？” 沙弗莱：“…………” 他哭笑不得，赶快走得近些，让对方看清自己明显不属于亚洲人;面孔，解释道：“老师，我头发本来就是这个色儿。” 校领导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你是那个沙弗莱对吧？” “对。” “你这个头发……啧，算了，打球去吧。” 目送着校领导离开，其余男生们露出不服气;表情，暗中吐槽道：“怎么感觉他其实想让你把头发染成黑;？” “别管这些了，打球吧。”沙弗莱习以为常，双耳却捕捉到飘来;偷笑声。 他下意识循着笑声看去，发现了坐在不远处;少年身影。 少年腿上放着画板，手握铅笔;姿态瞬间让沙弗莱浑身紧绷。 是陈念吗？ 他什么时候过来了！ 沙弗莱迅速回忆，上节是数学课，那时坐在他旁边;还是陈词，至于刚才跑步;时候他没注意，应该是大课间进行;互换吧？ 其他同学招呼着开始，沙弗莱定了定心神，摆好运球;架势，但总是不自觉地想要注意陈念。 他在画画。 好像经常朝这边看。 是在画自己吗？ 沙弗莱注意力不集中，球也就打得相当糟糕，一连几个三分都没中。 “今天怎么回事啊？”同队;男生笑道，“手感差了这么多？” 沙弗莱也不知道陈念看没看见自己;失手现场，反正光是想到这种可能，他就脸上一阵阵;发烫，还好剧烈运动;泛红能当做掩盖。 “可能有点累了，我休息五分钟。”沙弗莱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掩盖住异样，等同伴们重新开球，他迅速来到作画;少年身边。 陈念神秘兮兮地把画板贴在胸口，抬头看向拿着水杯;沙弗莱：“怎么不打了？” “累。”沙弗莱言简意赅地回答，“你画了我吗？” 陈念：“是啊，要不要看？但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沙弗莱在陈念身边席地而坐，“难不成画里;我没穿衣服？” “那倒不至于。”陈念笑着，就要把画板展示给沙弗莱，突然看见一道熟悉;身影在塑胶跑道上驰骋。 他心中霎时警铃大作。 陈念也顾不得给沙弗莱看画了，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跑道。 千万别看见我，别看见我，别看见我…… 陈念默默祈祷着，在傅天河;认知中，作为美术生;自己应该在画室才对，如果被他发现在操场，互换身份;秘密可就曝光了！ 傅天河经过时特地放慢了速度，他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跑道边;沙弗莱，对方;发色实在太显眼。 同样也看见浑身紧绷，正背对着他;少年。 他和沙弗莱对视半秒，在彼此脸上看到了心照不宣;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