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纸我可以带走吗?”江采霜道。 “可以, 回头我跟静远兄他们说一说。” 现在个人都落不明,也没工夫在意这么多了,先把人找到才是最要紧的。 随后, 江采霜还去了邓聪三人的屋舍,他们与文乐周康的住处离得不远, 倒是好找。 同样在邓聪房中找到两张丑字,还一人房中也丑字。 文章内容卓然, 字迹却潦草难看。 “除了都支持新以外, 这五人或许还一个共同点——便是这字迹丑陋, 内藏锦绣的文章。” 说不定与他们的失踪。 江采霜留了一张,让哥哥在太舍帮忙打,看字的是不是太舍中人。 她则趁着天还未黑,和燕安谨一同离开太舍, 去街市上打听。 “既然哥哥说, 周康失踪前人看见过他往东边走, 那我们也去东边吧。好回去的路也在这个方向。” 他们去了好家文馆, 挨家挨户打,对这幅字没印象。文馆书铺的掌柜看了丑字都直皱眉头, 说自己家卖好看的字,哪人故意卖丑字。 等走出街巷,天色已晚, 江采霜饿得前胸贴后背,剩的地方明日再来查看。 “靠我们二人寻找线索太慢, 明日我从悬镜司调个人过来,跟道长一起打听。” 江采霜怏怏不乐, “好吧。” 她原本还想靠自己的力量破案,可破案过程繁琐, 她一个人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燕安谨好笑地将她脸上的苦恼收入眼底,给她倒了杯茶,“了一午难免口干,喝点茶水润喉。” 江采霜后知后觉地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完反倒觉得更渴,“再来一杯。” 燕安谨继续帮她倒。 江采霜一连喝了四五杯茶,才觉得喉咙了点湿意,不像刚才那么干燥。 回到府上,过晚膳,江采霜仍趴在桌子上,对着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研究。 “这字到底是谁的,怎么会这样丑?” 燕安谨处理堆了一天的公务,朝她那边投去一眼,饶兴致地开口:“倒是让在想起了道长的字……” 他还没说完,江采霜便“噌”一坐直子,瞪向他,“我的字可比这些鬼画符好看多了。” 虽说她的字与那些书大家没比,但好歹端工整,才没这么丑。 燕安谨眉梢微扬,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吗?” “当然!”江采霜怕他不信,扯来一张宣纸,从他的笔架上拿了支笔,“可看好了。” 江采霜鼓了鼓脸颊,气势汹汹地想要笔,临了却不知什么,“我要什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道长看到什么,什么是。” 江采霜视线转了一圈,回到自己胳膊肘面压的丑字。 “既然要对比,那便应该同样的字。” 于是她将丑字放在空白宣纸的旁边,比对着上面的字句,一个字一个字地抄。 她打定主意要让燕安谨好看,所以得比平时还要认真。 练字修养性,江采霜着着便投入进去,心也渐渐静了来。 心一静,她意外地发现了之前没发现的细节。 江采霜搁笔,“这幅字不仅丑,许多细微的笔画还是错的,而且看出笔之人的端谨,并非故意丑。反倒像是……刚字的孩童。” 横竖虽然得歪歪扭扭,但力道并不虚浮,墨迹反倒格外重,应该是得很慢,格外认真地在。 “刚识字的孩童哪出这般文章,定然是从哪里抄来练字的。”江采霜思虑过后,了结论。 了这个范围,明天再去盘,也了新的方向。 江采霜妥帖地将这张纸收好,心思一转,慢慢回过味来。 她看向燕安谨,挑眉,“是不是早看出来了?” 所以激她照着这张纸字,指引她发现这其中藏着的细节。 燕安谨不声色,专注地处理手头的卷宗,“哪里。这是道长自己发现的线索。” 江采霜狐疑地盯着他,忽而扑过去,抢走他手中的笔。 燕安谨无奈,好抬眸看她,眼底笑意清浅,“在还许多待处理的公务,道长可否将笔还给在?” 江采霜手撑着桌边,轻巧一跃,侧坐在桌案上,明眸噙着嗔怪,“明知道线索,还故意不告诉我,害我没头苍蝇似的跑了一午。” 燕安谨揉了揉眉心,好脾气地笑着,欲从笔架上另拿一支,“这是道长的案子,在不好插手。” 江采霜拦在他之前抢走笔架,放到自己侧,体挡住,“还没完呢。” 燕安谨眼尾微挑,“道长想如?” 江采霜眼底划过一丝亮光,忽然提笔朝他的脸攻去,燕安谨抬臂抵挡。 江采霜左手也从后摸来一支笔,从刁钻的角度攻向他的衣襟。 燕安谨似乎很怕衣袍沾上墨水,反应迅速地防守,却也顾忌着力道,不会伤了她。 两人一个坐在桌子上,一个云淡风轻坐在桌前。 一个手脚并地进攻,一个游刃余地防守。 息之间,燕安谨便化解了她十次攻势。 江采霜本想抬腿偷袭,却一踢上了椅子腿,反倒被绊了一跤,迎面跌进他怀里,被好闻的花香扑了个满怀。 眼前天旋地转,她的心也随之猛跳。 江采霜胸口上起伏,努力平复着气息,惊魂未定地从他怀里抬起头。 在方才的混乱中,她手中的笔反倒在她鼻尖点了一道,留一个墨点,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这可是道长自己摔来的,怨不得在。”燕安谨扬唇,低声笑了起来,连气息声都透着愉悦。 漂亮的桃花眼弯似新月,嫣红的薄唇绽开,笑得格外勾引人。 江采霜还不知道自己鼻尖被画了一道,眨巴着莹润的眼睛,呆呆地看他。 “看什么呢?”燕安谨饶兴味地道。 江采霜的视线滑,落在他修长的颈间,凸起处。 这是什么? 江采霜疑惑地伸出手,宽大的袖口滑,朝他的喉结摸过去。 燕安谨眸光一紧,手已经快过思考,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巧这时,梁武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主子,明天让我跟白露道长一起查案……” 本以为进来会看到主子端坐在案前处理,白露道长会坐在旁边看书。 没想到一进门,瞧见二人亲昵姿态。 梁武眼睛瞪得如铜铃,登时如同被点穴一般,定在原地。 “出去。”燕安谨淡淡道。 “是,是。”梁武连忙转往外跑,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哎呦哎呦地叫了两声。 燕安谨松开江采霜的手腕,白皙的腕间印上一抹刺眼的红。 “是不是捏疼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江采霜顿时觉得手腕火辣辣的疼,气恼不已。 从他怀里跳去,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燕安谨微怔,“霜儿——” 江采霜跑得快,没听见他的声音。 夜里,江采霜要上床睡觉,人推门进来。 屏风上影影绰绰地映出那人修长的影,江采霜连忙掀开被窝钻了进去。 燕安谨的脚步声微顿,缓步来到床前。 小姑娘把自己裹成一团,背对他,躲在大床里侧。 刚才他让小虎子过来送药膏,据说被在门外,连她的面都没见着。 燕安谨头一次不知道怎么哄人。 江采霜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人怎么走到床边不了? 要么走,要么留,一直在床边站着做什么? 她倒是没想过来人不是燕安谨,一听脚步声知道是他。 过了会儿,床边的人终于了作,江采霜感觉到,他在自己侧躺。 在她犹豫要不要赶他走时,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她的脖颈,痒痒的。 江采霜摸到肩头,抓住一截洁白的狐狸尾巴,尾巴尖泛着艳丽的绯色。 燕安谨清了清嗓子,试探地开口:“今日……可是我手重了?” 江采霜抓着他的尾巴,却不理他。 “在并非故意,是意识的反应,”燕安谨嗓音低柔,小心翼翼地哄道,“还请道长原谅。” 见她还是不说话,燕安谨又道:“我让人去州桥夜市买了吃食,一会儿送到——” 江采霜蓦地翻,“没炙羊肉?” 燕安谨微愣,“。” “等我吃上炙羊肉,原谅。” 燕安谨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展颜一笑,“好。” 不一会儿,大包小包的夜市吃食送到。 江采霜掀被床,踩着鞋走到桌边坐,不客气地享了起来。 刚出炉的炙羊肉热气腾腾,应该是回来前才买的,风味丝毫没受到影响。 江采霜吃得畅快,心情也放松不少,与他交谈起来,“我又不是要伤害,那么紧张做什么?” 她以为燕安谨反应那般大,是因为颈项乃是命门,不可被旁人掌控。 可她却不知,原因并不在此。 燕安谨在铺床,垂眼帘,笑道:“是在过度紧张了。” 江采霜尝了七八个油纸包,吃得肚子滚圆,叫翠翠端水进来,净面漱口。 待屋中剩二人,她率先爬上床,钻到床里面。 燕安谨明日要早起上朝,所以歇在大床外侧。 “先别熄。”江采霜拦住他。 燕安谨回道:“怎么了?” 江采霜支吾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道,“不……让我摸一那个?” 燕安谨揉了揉眉心,挑眼看她,“哪个?” “的……”江采霜后两个字说得很小声,“尾巴。” 燕安谨本想说“明日再摸”,可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神,话又说不出口了。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 江采霜如愿摸上了狐狸尾巴,干净得一尘不染,温温软软,蓬蓬松松,还带着好闻的徘徊花香。 她摸着尾巴,脑子里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题来,“上这么多狐狸毛,暑夏可会觉得炎热?” 燕安谨:“……” 他深吸了口气,艰难地忍着笑,“不会。” “那冬日呢?是不是不穿棉衣了?” 燕安谨咳了声,“还是要穿的。” “我摸的尾巴,感觉到吗?是什么感觉?” 江采霜猜测,会不会是像摸人的胳膊?还是像摸耳朵? 燕安谨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采霜久久等不到回答,推了他一。 “是……”燕安谨眼皮跳了跳,不情愿地低声开口,“摸尾巴的感觉。” 江采霜不满意这个回答,她是好奇摸尾巴是什么感觉,所以才会他。 结果他说的这么空,她完全想象不到。 江采霜又了新的题,好奇道:“现在穿着里衣,尾巴是怎么伸出来的?” 燕安谨缓缓抬起手臂。 江采霜以为他要什么作,却见他在自己颈侧的睡穴一点。 侧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江采霜微微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世……” 怎么还自己点自己的睡穴?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 兴许是她到了妖族不可与外人道的秘密,所以他才会这般避而不答。 江采霜怀着这样的心情,抱着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睡去。 翌日,江采霜一大早便出了门,赶往太舍,继续昨天没完成的查探。 她这次带上了小虎子和梁武,还个穿便服的悬镜司使。 江采霜提前吩咐过,要他们帮忙打听,哪里孩童字的堂,或者哪家文馆书铺,戏楼瓦肆里孩子。 要找到字的人是谁,兴许找到失踪的五人落。 其他地方都分派了人前去打,江采霜便领着小虎子去了矮山上的寺院,门楼上挂着“明心寺”的牌匾。 这座庙宇香火凋零,稀稀落落的个百姓挎着竹篮来进香。庙里墙壁斑驳破败,松竹长得倒是茂盛,遮天蔽日,阴翳如盖。 刚一进去,个机灵的小沙弥迎上来,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是来进香的吧,请随我来。” 路上,江采霜出小和尚的号叫“明喜”,寺院里除了他以外,还不世的住持方丈,个小和尚,以及一位借宿在此的读书人。 江采霜忙道:“读书人?是太舍的人么?” 明喜歪着脑袋想了想,“小僧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历,他自己占了后院一间寮房,平时躲在房里读书,不常出现。” “否带我们过去看看?” “施主请随我来。” 明喜带他们走进大雄宝殿,五尊佛菩萨像坐落于此,低眉善目,满面慈悲。 江采霜对佛门了解不深,没认出左右四个是什么佛,认得中间是大日如来佛像。当明喜带他们从殿侧门离开的时候,江采霜回头一瞥,却见面宁静慈悲的佛菩萨,背面却是另一幅面孔。 佛像背面狰狞,青面獠牙,怒发冲冠,器高举,隐藏在阴影中,仿佛地狱来的修罗恶鬼,让人看之便心生畏惧。 江采霜讶异,“佛像的两面怎么截然相反?” “阿弥陀佛,”明喜右手竖在胸前,低头念佛号,“佛寂静相,忿怒相。寂静相慈悲为怀,忿化凶恶狰狞。每当阴魔降世,五方佛怒化五方明王,啖食邪魔恶业,护持佛,亦是在普度众生。” 江采霜好歹是修道之人,尚听得半知半解。 小虎子则完全听不懂,一头雾水地杵在那。 自大雄宝殿出去,绕过座禅院,眼前浮现出一汪放生池。 池中开满了荷花莲蓬,大大小小的鱼儿若隐若现。种类繁多,各不相同。 绕过放生池,后面便是僧舍寮房。 因着偌大的佛寺剩一位主持和个小和尚,后院寮房大都空置,幽静无声,一间寮房内传来吵嚷的读书声。 一长衫子,坐在窗前,摇头晃脑地读书。 明喜指着那位子,介绍道:“那便是借宿在我们寺院的读书人。他整日高声读书,吵得我们都睡不好,好从东厢搬到了西厢。如今这一排厢房都无人居住,他自己。” 江采霜走近窗边,敲了敲窗棂,“可是太舍中人?” 那人捧书,读得如痴如醉,好似全然没听见一般。 “施主别喊了,他听不见的,”明喜走到她边,“这人是个木疙瘩,知道读书,旁的什么都不管。连他的衣裳都是我们看不过眼,帮他洗了。” 江采霜站在窗边仔细一瞧,果然见他的衣裳脏乱,遍布着泥点和墨点,皱皱巴巴地穿在上。半点不像太舍其他读书人那样整洁干净,飘逸潇洒。 “他在寺里住了多长时间了?” 明喜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出了月搬进来的,差不多半年了。” “他每天都待在寺院,哪里也不去吗?” “哪也不去,待在这间屋子里读书,吃饭如厕才见到他出门。” 竟如此功刻苦吗? 江采霜又道:“们没见过他的家人?” “没见过,不对,以前来过一个施主,好像是他的妹妹,不过来了次之后再也不来了。” 说着话,后山传来膳的钟声。 那人终于抱着书起,走出了房间。 没走两步,便被地上的石子绊倒,直愣愣地摔到地上。 他丝毫不在意,拍了拍上的泥灰,捡起掉落的书,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明喜捂着嘴偷笑,“他眼神不好,看不清远处的东西,连地上石子都不知道,所以走个路都磕磕绊绊。” “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住在寺院里?”江采霜追上去道。 书生看都没看她一眼,脚走得飞快,生怕耽误了时间,一板一眼地回答:“余及,在寺里温书备考。” “是太舍子吗?” “不是。” “那没见过太舍子来这里?” 余及已经走进了草庐搭的简陋膳堂,不顾小和尚嫌恶的眼神,自顾自拿了竹碗竹筷,走到木桶前面盛了饭菜,径自找了个地方坐。 一坐,他又开始摇着脑袋大声读书。塞一口饭,读一行书,膳堂所人都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 明喜领着江采霜和小虎子盛饭,也找了位置坐。 “我们这本来没多少香客,时香客走累了想在膳堂一顿斋饭,最后都被他给吓跑了。人人都传明心寺住了个失心疯的傻秀才,都不愿来我们寺了。” 江采霜尝了一口菜蔬,清淡适口,她好奇地道:“不把他赶走吗?” 明喜忙说:“阿弥陀佛,佛祖门前不敢造次。” 寺院的寮房既然空置着,本该供无家可归之人暂住,这也是佛家慈悲的胸怀。那个余及是惹人烦,并未犯错,他们怎硬将人赶走呢? 江采霜理解了他们的无奈,怪不得刚才那个盛饭的小和尚,露出了极为嫌恶的表情。 “们寺里,除了他以外,还来过别的读书人吗?” “来过,我们寺院清静,偶尔也会子来此静读温书,但没一个像这人一样的。其他子都是借我们寺院的空房,规规矩矩地看书。即便要读书辩论,也会去后山无人之处,不会打扰旁人。” 江采霜从怀中掏出一张周康的画像,“这个人见过吗?” 明喜仔细打量了一番,“前日似乎官府的人来过,这位施主些面熟,应该来过我们寺里,可我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过了。” 等完膳,江采霜二人被明喜引到膳堂侧面,山上引来的泉水,洗净自己的碗筷。 膳堂里传来小和尚不满的声音,“别走!自己的碗筷为不洗?白吃我们寺院的斋饭算了,还这般懒惰,从不清洗碗筷,反倒留来让我们替收拾。” 余及吃完饭,放碗筷走。 他继续举着书高声念诵,被那小和尚拉住也丝毫不受影响。 好个小和尚都忍不住捂住耳朵,不想听他板吵闹的声音。 年长些的和尚双手合十,劝道:“明静,算了,让他走吧。他也不是一天两天如此了。” 明静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松开手。 余及高昂的读书声逐渐远去,不过在彻底消失之前,众人都听到他又摔了一跤。 “活该。”明静怒道。 临走前,江采霜明喜,他们庙里的小和尚是否都识字。 “我们寺里的和尚都会读书认字。若是不识字,如读得佛经?又如聆听佛祖教诲?” “那他们都会字吗?” “会的,我们自小便抄佛经,修养性。” 从明心寺离开,小虎子挠挠头,感慨道:“世上竟如此愚痴之人,他的名字起得倒贴切,余及,愚极。” 江采霜赞同,“是啊,读书本是为了明理,可看他那副样子,读再多书也是白读,依然是冥顽不灵的榆木疙瘩。” “白露道长,我们接来去哪里?” “去太舍,我想再搜一搜文乐的住处。” 跟昨日一样,江采霜被江水寒接上山,直接去了文乐的住处。 在满地堆成山的书籍中搜寻线索的时候,江采霜哥哥:“周康他们屋里搜到的丑字,哥哥可打听到了?” “昨日回去后,我了静远兄和其他人,都说没见过这样的字,不过……”江水寒思忖片刻,“静远兄认为,文章里的许多想,譬如增设子堂,减免穷苦人家赋税等,与喻文卿推崇的新非常相似。” “既然都是新,难道还不同的吗?” “我们推崇新,是因为旧积弱弊病太多,思变迫在眉睫。但实施哪些新,我们自己也还在摸索,时也会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 江采霜了然,“支持喻文卿的子很多吗?” “多,多如过江之鲫。文馆书铺到处都可以买到喻兄的杂谈文章。” 毕竟他是最早提出新的文人子,又以殉的美谈,追随他的人自然不少。 既然提到了段静远,江采霜顺便心了一句:“对了,段大哥体可好?” “太舍的大夫说,是些着凉,注意保暖,休息日便不碍了。” “昨天段大哥为什么会被推水?” 说起这,江水寒眉间堆起郁色,“他与苏滔因最近文乐等人失踪一,起了言语冲突。濮子凡在一旁火上浇油,将他推了去。” “苏滔是谁?” “濮子凡的跟班,也是他们那群人里最好的。时常跟濮子凡混在一起,欺凌其他无权无势的子。” 这苏滔同样出贫寒,极好,可惜心思不。读书不想为国为民,想升官发财,整日跟在濮子凡后头谄媚巴结,看着让人来气。 若是这种人科举高中,入朝为官,说是朝廷的不幸,百姓的不幸。 江水寒小声嘀咕了一句:“说来也怪,静远兄向来淡泊宁静,不喜与人起争执,还时常劝我们不要跟旧党逞口舌之快。可他昨日居然主找上苏滔,与他争论不休,实在是不像他了。” “或许是被文乐等人的失踪刺激到了,对旧党深恶痛绝吧。” “也许吧。” 翻找了半天,江采霜在箱柜里找到一个上了锁的木盒。 “屋子这么乱,找钥匙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我来。”小虎子自告奋勇,从怀里取出一柄小刀,对着锁孔撬了没一会儿,把锁给撬开了。 “这位是……”方才江水寒一直没找到机会。 江采霜介绍道:“他是悬镜司副指挥使的徒弟,叫小虎子。”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么多才多艺,原来是悬镜司的人。 打开木盒,里面整齐地放着一沓宣纸,展开一看,与其他人房中搜到的差不多,同样是歪七扭八的丑字,内容却暗藏乾坤。 展开宣纸的一瞬间,江采霜似若无地闻到了香气,“是不是香味?” 江水寒凑过来闻了闻,“吗?我闻到了墨香。” 小虎子为狐族,鼻子灵,同样闻到了香味,“闻着像是檀木香。” 江采霜仔细再闻,那丝香气却早已散去,再难捕捉。 “回头让人在书铺里找一找,看没哪里卖带檀香的宣纸,说不定会线索。” “文乐这里的丑字文章最多,他也是最先失踪的。”江采霜看了张,分析道,“会不会是人文章引他们山,再出手加害?” “很可。”江水寒附和。 “太舍中,出这样文章的人可不多,除了……苏滔。他与濮子凡等人混在一起,和我们本对立,再加上他博广识,才气横溢,若是私底研究了喻兄的文集,刻意迎合新,出这篇文章也是可的。” 以文章骗取文乐周康等人的信任,再哄骗他们离开太舍,将他们带到一处无人的荒僻之地行凶……这样的猜想完全说得通。 小虎子见他们已经了怀疑的人选,立马说道:“我出去调人,来捉拿这个苏滔。” 他离开太舍,调集了一队悬镜司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山门。 亮出悬镜司份牌,守门的子不知如处置,便请来夫子,“敢诸位大人到访太舍,可是为了前些时日的子失踪一?” “不错。” “大人请。” 众人马疾行,快速来到一处雅致的院落外,将其包围。 苏滔的院子与江水寒的差不多大小,院中都一汪清澈浅溪,潺潺流淌,供子们洗笔。 子们本来在谈诗论道,见官府如此阵仗派人捉拿,便以为害人者已被找到,纷纷来看热闹。 “这不是苏滔的院子吗?难道文乐他们失踪与苏滔?” “苏滔昨日还挑衅静远兄,他与支持新的文乐等人,向来水火不容,难道是因为政见不和,所以痛黑手?” “兄和周兄不知被他藏在了处,定要赶在秋闱之前,将他们救出来才好。” 众人议论纷纷,苏滔打开门走出来,站在门廊。 他穿着白色襕衫,袖袍宽大,合手朝众人行礼,“在苏滔,不知诸位大人到访,要?” 小虎子亮出悬镜司的令牌,“悬镜司办案。” 苏滔脸色微变,但还是挺直脊梁,“苏某是一介子,怎会与悬镜司大案扯上系?是不是什么误会?” “我们要搜查的住处,还请让开。”小虎子语气生硬。 苏滔犹疑地捏紧了袖中手指,视线在人群中睃巡。 濮子凡得到消息,从太舍外面风尘仆仆地赶来,本想仗着家世替苏滔解围,毕竟都知道苏滔是他家的门客,若是这么让人抓去,他的面子往哪搁?以后谁还愿意跟随他? 可到了苏滔的院子才知道,来搜查的不是开封府,而是悬镜司。 濮子凡与苏滔对上视线,却很快心虚地移开。 悬镜司办案,算是他爹来了也不敢阻拦,他哪那个胆子。 苏滔心知这遭避不过,好请悬镜司众人进去。 小虎子率人搜查,苏滔在一旁讪笑着开口:“这些书都是我们子的命根子,还请诸位大人手留情些。” “不多嘴。” 小虎子对案情了大致的了解,搜查时格外注意了他的字帖文章,还收藏的书籍。这番搜查去,还真让他翻出了线索。 小虎子搜到了本王公文集,甚至喻文卿的诗集,夹在看似平平无奇的经史典籍中。 他挑出这本书,在苏滔面前晃了晃。苏滔显而易见地变了脸色,慌忙解释道:“大人,这些都是书市上买来的,并非朝廷禁书……” “我自然知道这些书不是禁书,可不是跟随濮子凡的保守派吗?为会收藏王公和喻文卿的书籍?” 苏滔额头冒汗,干巴巴地说道:“知己知彼,才更好地战胜对手。我买这些是随便看看。” 小虎子年纪虽轻,但跟在林越边办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可相信他这番说辞。 要是真的是为了了解对手,必费心将这些书藏起来?难道江水寒他们还进他的屋舍不成? 小虎子欲将人带走,那边山长得到消息,匆忙赶来。 “秋闱在即,是科考最键的时候。苏滔才难得,若是没实证,可否让他继续留在太舍温书?” “诸位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在门外看守,等了证据再抓人也不迟。我定然会让苏滔配合各位大人办案,绝无半分阻拦之意。” 小虎子让人去了江采霜的意见,回来便同山长说:“也好,那我们暂且派人守着他。” 要让人看着他,不让他逃跑了行。 山长和位夫子令其他子回自己的寝舍,读自己的书去,别在外面晃悠着看热闹。 等周围安静来,江采霜来到苏滔的房间。 她冷眉眼,颇气势地质道:“为什么要收藏王公和喻文卿的书?若是不说实话,悬镜司的刑罚可不会跟客气。” “其实,其实我私底颇为赞同王公的主张,是碍于濮子凡势大,不敢与他作对,所以才……”苏滔跪坐在案前,羞愧地低头。 方才当着濮子凡和其他人的面,他当然不敢承认,不然过后濮子凡不会轻易饶了他。 这会儿众人散去,苏滔才敢说实话。 江采霜并未全信他的话,让小虎子摆上笔墨纸砚,“我读一行字,的左右手分别出来。” 苏滔不明里,但还是按照她的话,握起笔,“可以开始了。” 江采霜从袖中取出文乐房中搜出的文章,随意挑了一句读出来。 苏滔皱了皱眉,先右手顺畅地出来,再换左手。 可他左手实在不听话,短短一行字认真地了半天,最后墨迹还是糊成一团,分辨出道笔画,完全看不出的是什么。 “苏某惯右手,左手不习惯。”苏滔辩解道。 江采霜收走他两手的字,与搜到的丑字做对比,右手的字比丑字好看不知多少倍,而左手的字——根本不成型,还不如那些丑字。 “好像不是他的。”小虎子嘀咕。 江采霜皱眉,将丑字拍到苏滔面前的案桌上,“仔细看看,没见过这篇文章,认不认得上面的字是谁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滔一见这幅丑字,便意识露出嫌弃之色,不过读了之后,嫌弃之色褪去,倒是难掩赞赏,“真是好文采,婉约又不失大气,既子的细腻笔触,又难得一见的宽阔胸怀。这样好的文章,怎么这么丑的字出来?是不是别人誊抄的?” “第一次见这篇文章?” “是啊,”苏滔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样的文章,恐怕江水寒和段静远都难作出来,应该不是太舍子的。难道是喻文卿以前留的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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