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楼被淹大半, 早已无处落脚,可谁能想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侧面, 居然用绳索绑着个人。 随着挣扎,被绑的人身子下坠, 从侧面掉到楼梯下方,大半边身子都泡在水里, 只有鼻子还能露水面。 等水位再往涨一些, 便会将他彻底淹没, 让他被淹在水下窒息而死! 江采霜和燕安谨打着灯笼,一起走下昏暗的楼梯。 再往下两级台阶,会踏入翻涌的金明池水。 而楼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断断续续的“咚——咚”在黑暗中荡, 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江采霜在水面下发绳索, “里有麻绳。” 湖水暗沉, 又时时翻涌,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扶手下面泡着绳子。麻绳被磨得粗糙,快被水泡散。 她提着灯笼, 身子探过楼梯扶手,在黑漆漆的水中,看到一个被捆住的人, 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 随着灯笼的光亮一点点靠近,她也终于看清人的脸。 竟然是崔兴! 猝不及防看到张丑脸, 江采霜神大惊,脚下一滑, 身子往后仰去。 燕安谨及时手,温热大掌握住她的手臂, 将她稳稳扶住。 “当。” 江采霜提着的灯笼掉进水里,很快随着水波飘远,渐渐熄灭。 她颤着手指,指向黑洞洞的扶手,“怎么会是崔兴?他他不是被人推下去吗?” 明明有周力亲眼所见,崔兴被人从楼推下去,么多人下水打捞都没捞来,他怎么会被绑在里? “先把他解下来再说。” 崔兴被人从绳索解下来,他在水里泡不知道多久,身的皮肤都被泡得皱起皮。 他的锦袍外衣好好地穿在身,一只鞋被水流冲走。跟昨天白日里相比,身的玉石配饰都不见,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剩下。 他嘴里还塞着一只袜子,无法呼救,所以只能不停用脑袋撞楼梯,发响来引人过来。 “水,水,给我吃的……”崔兴被带到空房间,躺在地,有气无力地说道。 悬镜司的人前,给他喂水,又递一块馒头。 普普通通的大白馒头,崔兴也吃得狼吞虎咽,三两下全部啃完。 他原本醉意熏熏,昏睡许久,再加在水里泡着,脑袋不清醒,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的混沌状态。今天被人用尿一滋,才把他给滋醒过来,赶紧制造音求救。 “说吧,是谁把你绑在一楼的?” 崔兴躺在地,燕安谨远远地坐在太师椅,江采霜蒙面纱,在他身边坐下。 她会儿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但最想问的,是燕安谨刚问口的个问题。 “是俞金亮!快把他给我抓起来,看我不弄死他。”崔兴眼神阴狠,恨不得把俞金亮给千刀万剐。 “么时候绑的?”燕安谨抿口茶,语气无波。 崔兴眼珠子咕噜打转,“今天晚绑的,我也记不清时辰,我喝完酒来,被俞金亮给打晕绑起来。,还有他个仆人,两个人合起伙来暗算我!” “喝完酒来?跟谁喝的酒?” “跟我朋友,万六他们几个。” 林越往他身泼一杯水,正好冲冲他身的臭味,“喝酒是昨天的事,在是初六晚,马是初七。” “初六?”崔兴又惊又怒,“个该死的俞金亮,居然敢把我泡在水里么久,是想害死我吗?他在在哪儿?” 根本无人搭理他的。 江采霜质问道:“你说你刚喝完酒来,被俞金亮打晕,小梅送醒酒茶的时候,怎么会在屋里看到你?” 崔兴听见清亮的女子音,下意识想起身去看,被梁武一脚重重踩肩膀,“哐”一下给按去。肩胛骨都差点被碾碎。 “老实点!答问题!” 崔兴横劲来,挣扎着想起身,“你们是么人,凭么抓我?你们知不知道我姨夫是谁?” “悬、镜、司。”一枚玄铁令牌被拍到他眼前,还有梁武张黑壮凶恶的大脸,他厉威胁:“你想去悬镜司牢里走一遭?” 三个字仿佛催命符,崔兴周身的气势立马萎靡下去,刚起的色也陡然消。 他躺在地,老老实实地答:“我、我本来已经洗完脚睡下,可外头一直有人敲,半天不停,我只好过去开。打开,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张字条,让我去二楼楼梯口,我穿衣服去。到附近,还没过神呢,俞金亮跑过来着我是一闷棍,把我给打晕。” “之后我么都不记得,睡醒看到我自己被绑在水下,还以为是做梦,迷迷糊糊又睡着,直到刚才被、被叫醒。” 么被叫醒,分明是被滋醒的。 崔兴所说的字条,早有人在他身搜到,只不过字条被水泡烂,字迹根本看不清楚。 问他字条写的么,他为何看到字条去。 崔兴支支吾吾,只说自己喝太多酒,记不清。 燕安谨派人给伯府传,说崔兴找着。 大半夜的,伯府下一干人穿衣起床,来领“尸体”,到却没看到尸体,只看到脏乱污糟的大活人站在面前,还以为崔兴是水鬼来,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于文彦扶着母亲,盯着崔兴分辨半天,露如释重负的模,“不是鬼,是崔兴,他没死。” 伯夫人也是胆怯地观察半天,闻见崔兴身的骚臭味,才敢相信自己的侄儿活着来。 一向疼爱崔兴的伯夫人,竟也没表多激动,只是平淡地说:“来好,来好。屋擦擦身子,换身衣裳,去去晦气。” 她崔兴的态度,还没崔兴幼儿来得亲切。 伯府的几个主人都在,只有江采薇没有露面。 “于夫人没来?”燕安谨状似无意地询问。 于文彦解释道:“她初怀身孕,有些嗜睡,让她在屋里歇着。” ,崔兴被伯府的人领去,还住他之前的房间。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伯府众人离开后,江采霜忍不住问道。 刚发崔兴的时候,她可真真是吓好大一跳,以为是么死而复生的邪物。 可偏偏藏在衣服里的捉妖星盘没有半点反应,她才渐渐接受崔兴没死个事实。 她的震惊相比,燕安谨却从始至终都非常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燕安谨解释道:“起初我也以为死的人是崔兴,因为时候楼里只有崔兴一人不见踪影。可后来俞金亮也失踪,我便改变我的看法。” “俞金亮失踪,不是因为他杀人后潜逃吗?” “若是俞金亮杀人后逃走,么斗笠的事便说不通。凶手没道理只拿斗笠,不带蓑衣。” “倒是。”江采霜认同地点点头。 他们之前推测过,凶手拿走斗笠,有很大概率是因为还要在众人面前。可俞金亮却再也没过。 “所以我猜测,俞金亮未必是杀人潜逃。他失踪不露面,还有一种可能——他早已被害,被人从楼推入河中。” “你是说,周力看到的坠河之人不是崔兴,而是俞金亮?” “没错。” “可分明是崔兴的房间,俞金亮怎么会在他的房里被杀?” “崔兴房里没有留下外衣和鞋履,除他接见重视的人以外,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后来去。方才我们从崔兴口中得知,他被俞金亮骗房间,刚好佐证一点。俞金亮特意将他骗来,绑在楼梯下,若非为泄愤,自然是想从他房间里得到么。” “调虎离山?”江采霜恍然大悟。 崔兴人是个不着调的,见长辈怕是都不会特意穿戴整齐。特地披外衣,无非是因为要,只穿中衣怕被人笑。 她分析道:“俞金亮的家产被败光,只剩下最后一间铺子,却被崔兴骗去。他自然想找崔兴要自己的铺子,算要不来,能从他手里拿些银子银票也是好的。” 崔兴被俞金亮骗走,打晕,绑在楼梯下,他身值钱的东西都被俞金亮取走。 之后俞金亮还不死,去他房里继续翻找,想多找点值钱的物件。 可谁知,却阴差阳错被人所害,没入滚滚湖水中。 江采霜思虑片刻,猜测:“凶手原本想杀的人,应该是崔兴吧?俞金亮只是个偶然闯入的替死鬼。” 若是想杀俞金亮,大可以在其他地方动手,何必冒险在他跑到别人屋里偷东西的时候?万一屋主来,不正好被撞见? 所以凶手想杀的人应该是崔兴,只是雅间中没燃烛火,凶手看到一个人影,便想当然地认为方是崔兴。再加俞金亮偷盗,不敢,便更不易被人察觉。 “在下也如此想。”燕安谨温附和。 江采霜想起,自己在崔兴房中发的一个线索,“在屋里翻找的人是俞金亮,凶手只想杀人,并不图屋里的东西,所以杀完人直接跑,没有再返屋里寻找。” 便是外附近的地板,没有留下水迹的原因。 “可是凶手到底是谁呢?”她陷入困惑。 死从崔兴变成俞金亮,难道一切都要从头查起吗? “不必如此麻烦。不管死是谁,案发场都是崔兴的房间,留下的线索也都在里。道长可还记得,崔兴屋中还有一条线索,尚未派用场。” 听到燕安谨的答,江采霜才意识到,自己不小把里问口。 “还有么线索?” “铜壶。” 江采霜下忆起来,小梅给崔兴送解酒茶,可铜壶里面却是空的,剩下的一点水珠也没有任何味道。 虽然小梅自称曾用茶壶丢过崔兴,但最多让铜壶里的水淌走一大半,还会有些许剩余不说,更不会让壶壁的茶水变成白水。 只有一种解释——有人故意而为。 “茶水里有东西?”江采霜转瞬便反应过来,“难道有人在茶里下药?” 随即却又产生新的疑问,“可是他哪来的药?提前带在身的吗?他是何时下的药呢?” 燕安谨并未提醒,静静地等待她自己破局。 江采霜自顾自分析:“随身带药的可能性很小,凶手并不能提前预知金明池的异象,更不会预料到,所有人会被困在望天楼,不得离开。” 若是没有场异象,伯府众人看完龙舟戏去,凶手根本没机会单独给崔兴下药。 “是临时弄来的药?” 从哪能弄到药呢? 江采霜托腮思考一会儿,很快想通,“只需要叫来望天楼的大夫,一问便知!” 普通人谁会把药材带在身?自然只有大夫会么做。 燕安谨淡吩咐:“梁武,去叫人。” 梁武一头雾水地挠挠头,怎么又要叫一次? 林越见他没压根反应过来,估计办不好事,便主动请缨,“我去吧。” 被困于望天楼的大夫共有三位,都是年纪的老大夫,随身背着药箱。 燕安谨让人打开他们的药箱,检查一番,里面抽屉里放着一些常见的药材和工具,没有夹带任何毒药或是迷/药。 “让我看看。”江采霜走近桌子,挨个查探三个药箱里面的药材。 “茯神、远志、朱砂、黄精……倒是有一些安神的药,用量合适的,能使人陷入昏睡,也能起到迷/药的用。” 老大夫吓得从椅子跌下来,慌张跪地,“老夫行医多年,一救人,从没起过害人的思啊。” “你快起来,我没说你害人,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你可给谁开过几味药材?” 老大夫思索忆片刻,“两日没见太多病人,只有伯府少夫人怀身孕,又不慎落水,老夫给她开几剂安神助眠的药。用的是几味药材。” 江采霜顿时惊诧,愣在原地。 第二日,雷消雨歇,湖面也不再狂风大,只余一丝绵绵细雨。 照个情形,岸边很快可以派工匠过来修栈桥,不半日,众人便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望天楼。 江采薇从早起来,一直捂着肚子。 “怎么?”于文彦担地扶住她,语带关切。 “没么,肚子可能是凉着,摸着总没热气儿。” “要不找大夫过来看看?” 江采薇坐在妆台前,镜戴金玉蝴蝶耳环,“算,府再看吧,也不差半日。” “也好。” 江采薇走到楠木立柜前,想收拾一下行装,于文彦见状赶紧扶着她坐下,给她倒杯茶,笑着劝道:“你别忙活,先歇着,免得动胎气。” “收拾两件衣裳而已,哪么娇贵?” “不是肚子凉吗?我不放,喝点热茶暖暖肚子。” 江采薇无奈地笑笑,但到底没再动身,安生地坐在桌边喝茶,“,待会儿你帮我跟小梅说一,让她再去找一个木盆来。咱们屋里怎么连个脸盆都没给放。” 于文彦站在衣柜旁,头也不地收拾东西,“知道。” 江采薇眼风一错,却看到外封的符箓,似乎有破损的迹象。 她眉一跳,放下茶杯,起身走向外,凑近一瞧,面的符箓居然从中断开! 是霜儿头天夜里给她的辟邪符,只是过两个晚,符箓怎么断开? 难道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有么邪物跑进来? 江采薇摸着冰凉的肚子,一颗不断下沉。 起先她便觉得腹中寒凉,可当时以为是落水染寒气,再加大夫也没说么,她便没放在。可两日,肚子的凉意一点都不见好,反倒越来越严重。 今天早起来一摸肚子,冰得她吓一跳。 跟摸到冰块似的。 江采薇瘦白的小脸泛起愁绪,下惴惴不安,隐约觉得是腹中胎儿么岔子。 “霜儿,你怎么?”堂姐的音在耳畔响起。 江采青伸手,在江采霜面前晃晃。 江采霜迟钝地眨眨眼睛,慢慢过神,“啊?” “怎么你?从早晨起来不在焉的,是不是遇到么问题?” 江采霜低头,喝口甜丝丝的南瓜粥,“没么。” 她只是没想到,桩案子居然牵扯到采薇姐姐。 昨日盘问完大夫,她便自己房间休息,脑海中却一直惦记着老大夫说的,临近清晨才睡着。早也一直在思索件事,便显得魂不守舍的。 江采青只当她破案压力大,刚吃完早食,便拉着她来到窗边,“瞧,今天雨势小不少,水位也在慢慢下降。估摸着用完午膳,咱们能离开望天楼。” 毕竟望天楼原本不是用于居住的酒楼,她们在住的只是雅间而已,做么都不方便,还是想早点到家。 “等到家,我第一件事是痛痛快快沐浴,再换新衫裙,再饱餐一顿……”说到里,江采青嘟着嘴,“个伯伯卖的花饽饽虽然好吃,但天天吃早已腻,不想再继续吃。” 江采霜神地望向窗外的绵绵细雨,脑海中不知怎的却浮,采薇姐姐第一次吃花饽饽的情形。饽饽当真般好吃吗,竟让她不自觉双颊泪垂。 雅间被敲响,宋莺的音在外响起,“两位妹妹,燕世子已经在安排人修栈桥,你们可要去看看?” 江采青忙不迭应道:“好啊好啊,我在楼里可是被憋坏呢。” 于是三人便来到二楼,撑伞站在“”字游廊下,身子探过栏杆往外看。 随着水位的下降,原本几乎被淹没的一楼,如今只剩一小半还淹在水中。工匠乘船而来,在及胸的水下修补栈道。 岸边陆陆续续派船来接,若是有等不及的,便交船费先行离开。 伯府一行人从楼走下来,江采霜一头正好看到他们,“采薇姐姐,你们准备府吗?” 江采薇正愁眉紧锁着,手始终没离开自己的肚子。 方才她让小梅去喊霜儿,可却没找到人,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在时候,她听到江采霜的音。 江采薇悬着的莫名一定,拂开于文彦的手,快走几步朝她走去,“霜儿,我有事同你说。” “么事啊?”江采霜问。 江采薇欲言又止,探向她的耳边,以手掩唇,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说道:“我今日起来,发外贴的符纸破。” 江采霜眼眸倏然睁大,“何时破的?可有么异?” “我也不知道么时候破的,”江采薇摇摇头,“似乎并未有么异。不过我两天嗜睡,大部分时候都在睡梦中,所以也不太确定。” “符纸有没有烧焦的痕迹?” 江采薇摇摇头,“没有烧过的痕迹。我把它斜着贴在,是从中间断开的。” 江采霜闻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怎么会没有焦痕? 若是符纸沾到妖邪气息,里面封存的灵力便会无火自燃,定然会留下烧过的痕迹才。 “是不是开的时候,把符纸扯破?” “可我们进都是走内,外应当从未开过才。” 江采薇面露愁容,“还有……我的肚子摸起来凉极,我还没敢同旁人说,想先来找你帮我看看。” 两人后面的,江采青和宋莺倒是听见,二人默契地将江采霜和江采薇遮挡住。 江采霜先是探向姐姐的小腹,手刚碰去,便觉一阵透骨的凉意。 即便是隔着薄薄的衣衫,依然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寒意。 江采霜赶紧握住姐姐的手腕,凝神细听她的脉象。 听起来,脉象比前几日还要好,喜脉凝实,仿佛胎已坐稳,可以彻底放下。 可偏偏脉象越凝实,肚子却越凉。 江采霜左听右听,始终找不脉象有哪里不。 直到她在人群中,无意间瞥到周力,跛着脚扛着扁担,穿行在人群中叫卖。有人在他身边驻足,掀开棉布买走下面压着的饽饽。 江采霜忽然福至灵,有猜测。 还不等她说些么,二楼蓦地响起一阵骚动。 “快看!好像是从水里捞来么东西!” “远远瞧着怎么像是一个人?” “不会是捞来一具尸体吧?” 像她们姐妹三人一,来廊下看修栈桥的人还有很多。所以栈桥边一异,人群便立刻炸开锅,湖里打捞尸体的消息,迅速便传开来。 “薇儿,船要来,我们先离开里吧。”于文彦臂弯里挎着个小包袱,包袱布隐隐透几分湿潮,边说边朝她们边走来。 只是人群骚乱,左推右搡,他被暂时拦住去路。 江采霜眼也不眨地盯着于文彦,却是江采薇说的,“采薇姐姐,大夫给你开的药,一直都放在姐夫里吗?” “是啊。” 于文彦朝她们边看,脸带着温润的笑意,“薇儿?薇儿?” 周围环境嘈杂,江采霜的头脑却奇迹般地冷静。 “姐姐,姐夫次,带几套换洗衣裳?” “两套吧,他不喜欢身有酒味,打算宴饮之后更衣,便多带一套。”另一套则是以防意外备用的。 于文彦看江采薇好像没听见自己的音,只好挤进人群,朝她们走去,“薇儿,船要到,再晚些我们赶不船。” 江采霜捕捉到于文彦的音,却充耳不闻,只顾问江采薇,“我记得端阳日,姐夫穿的是一套白衣,等我醒来和采青姐姐莺儿姐姐一起去找你,姐夫换蓝衣,可?” “没错,当时他也被浪头打个正着,衣服都湿,所以才换下。” “第一天夜里事的时候,姐夫忙里忙外地找崔兴——他穿的是青衣。”江采霜看得分明,时姐夫几乎找遍整栋望天楼,身青衣淋得湿透。 可他应是睡梦中被人叫醒,匆忙便起身开才。 哪里来得及特意换衣服? 况且,姐夫崔兴素来不和,又怎么会如此尽尽力地找他?在崔兴昨夜活着来的时候,姐夫居然还露如释重负的表情。 事反常必有妖。 只可能是因为他太过虚,所以才刻意地表,试图将自己从中摘开。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越是如此便越是显得可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随着于文彦的靠近,江采霜眼中的凝重之色越来越浓。 她不能让个人带走采薇姐姐。 说间,于文彦已经穿过纷乱的人群,来到四人面前,他江采薇伸手,弯唇笑,“薇儿,我们走吧。” 他肩挂着的小包袱,已经洇开更大一片湿意,像是随时都会滴水似的。 应他的,是江采霜展开双臂,挡在姐姐面前。 “我姐姐不能跟你走。” 于文彦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怎么?霜儿妹妹?是不是跟薇儿闹小脾气?” 江采霜满眼防备地盯着他,“你为么不穿套蓝色的衣服?” 白衣被突然暴涨的湖水打湿,青衣在找人的时候被打湿。 若是没有其他原因,他的蓝衣本该干爽,为何不穿?反倒穿着阴干的白衣,平白堕世家子弟的体面。 “套衣服弄脏,去让人洗再拿来穿。”于文彦仿佛戴面具,表情没有露丝毫破绽,依旧是温和好脾气的子,“好,你姐姐身子还没好全,我先带她坐船走。你们若是有么小矛盾,头去伯府说开……” 最后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口,便被江采霜接下来的动打断。 谁也没看清是怎么事,她手里突然多一把木剑,快速一挥,于文彦肩头的包袱便被砍破,里面的衣服全部掉来。 江采霜手持木剑挡在姐姐面前。 地,几套衣衫散落在地,不仅有江采薇的衣裳,还有于文彦的两套衣服。一套青衣潮湿,一套蓝衣湿透。 青衣是在所有人面前淋湿的,他自然可以光明正大挂在衣架晾晒。 可蓝衣却不敢示于人前,只能暂时藏起来,等走的时候包在其他衣服里面,一起带走。 至于鞋履——于文彦穿的本是乌靴,不管是湿着还是干着,从外表看去不会有么分别,只有他自己清楚。 于文彦眼中迅速掠过一丝阴鸷。 他猛然抬起眼,冷冰冰地看向江采霜。 江采霜分毫不惧,清亮的眸光直视他,嗓音掷地有,“是你潜入崔兴的房间,欲将崔兴杀死,却没想到时崔兴不在房中,反倒失手误杀旁人。套蓝衣,便是在你抛尸离开的时候被淋湿的。” “、么?”江采薇如遭雷击,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杀人? 于文彦杀人? 怎么可能呢? “霜儿,是怎么事?”江采薇艰难地启唇,磕磕绊绊地问道。 她自然相信霜儿不会无凭无据地说。 可让她突然接受自己夫君是个杀人犯,她…… “采薇姐姐,你不是说两日嗜睡吗?原因在于,姐夫夜里私自给你加药量。大夫开的些安神药,本容易让人昏昏欲睡,若是药量加倍,你便会睡得更加昏沉,连有人进房间都不会知道。” 于文彦给采薇姐姐加药量,所以他可以在夜里毫无顾忌地起身,去隔壁杀人,之后再从外来,擦干身的水,换新衣服。 只等悬镜司敲,他再装刚睡醒的子,起身去开行。 江采薇睡得格外沉,些根本一无所知,连她被带到侯府边,也仍然昏睡不醒。 不过众人都以为她怀身孕,便把一点视寻常,并未放在。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胡言乱语,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么,你到底从谁里听说的?种天方夜谭你也相信?”于文彦皮笑肉不笑地讥笑道。 “你若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便把我姐姐的药交来。大夫开三日的药量,一共六服药,你在能拿得吗?”江采霜逼问。 怕是一服药都拿不来吧。 毕竟于文彦不止给采薇姐姐下/药,还给崔兴房里送一壶安眠汤。两碗汤加起来起码有三服药的药量,于文彦手里必然一点药都没有。 他让小梅给崔兴煮的根本不是醒酒茶,而是采薇姐姐的药。小梅又不通药理,自然是主人让煎么,她只管煎送去便是。 只可惜崔兴色大发,小梅为自保,将铜壶丢去。水壶掉到地,崔兴自然不会再喝里面的茶水,所以于文彦精下的药并没有派用场。 江采薇怔怔地望着于文彦,喃喃道:“我今日早……的确未服药。因为你姐夫说,先到府,请更好的大夫看过再说……” “薇儿,你别听丫头乱说,她一个小孩子懂么?船已经到,我们先伯府。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赶紧去让大夫给你好好瞧瞧,别给耽误。”于文彦跨过地散落的衣服,前欲抓住江采薇的手臂。 江采薇侧身,躲过他的触碰。 她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里有挣扎,有不解,也有痛苦和失望。 青梅竹马十数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完全不解眼前个人。 “薇儿!”于文彦语气重几分。 江采霜把采薇姐姐和眼前个人隔开,江采青和宋莺在旁边听个大概,也选择一左一右站前,三人一起护住江采薇。 江采霜大脑飞速转动,斩钉截铁道:“你解释不清套蓝衣为何湿透,也解释不清大夫给我姐姐开的药为何少,再加从没有人开过的外,面贴着的符纸却莫名从中断开……些足以证明你俞金亮的死脱不干系!” 于文彦急赤白脸地辩解:“么俞金亮,我根本不认识个人!” “俞金亮便是被你误杀的人,他夜里去崔兴的房间偷东西,被你当成崔兴给杀。你杀他的时候,难道没发他比崔兴肥胖许多,个子也没有崔兴高吗?” 于文彦一时哑口无言。 江采霜说的些,正好解除让他一夜难眠的疑惑。 杀完人到自己房间,他始终觉得,崔兴的体型跟平时不大劲,而且两人打斗时,方一点音都没发。按照崔兴的性子,早该破口大骂才。 不过悬镜司的人没多久便来敲,他只好迅速收拾好自己,起身过去开。 而昨夜崔兴居然活着来,更让他觉得无比奇怪,百思不得其解。 原来、原来他当真杀错人。 “悬镜司的人在里,你若主动向他们招认,说不定还能被宽大处理,能免你的死罪。”些都是江采霜从案宗里到的技巧。 有时候案情已明,但缺乏直接证据,不足以彻底将其定罪,便能以此引诱犯人主动招认。 可于文彦多少也是官场之人,并未被她唬住。 他转瞬间便思考清楚眼下的情形,有恃无恐地道:“衣服不小泡水,本来是湿的。你姐姐的药被我丢,毕竟马要去,会有医术更好的大夫给她看病,何必留着之前的药?” “至于你说的么符纸,贴去的时候一用力,不从中间扯开?还有么俞金亮,我根本不认识,他胖不胖,矮不矮的,我有么关系?” “薇儿,你可不要听她些小孩子的胡,我看是本看多,还以为自己是开封府大判官呢。” 江采霜听他番狡辩,顿时气得涨红脸,“你!你说的才是无凭无据的胡!” 分明是狡辩! 可是些都是间接佐证,俞金亮的尸体还未找到,一时也找不其他更有力的证据来。 江采霜暗恼自己太鲁莽,情急之下如此草率地拆穿他,反而让他知道自己露么破绽,想应之语。 可如何是好? 在时,围观人群纷纷恭敬而惧怕地退让两边,似乎在给么人让路。 燕安谨俊逸的身影徐徐而来,容颜如玉,嗓音低磁悦耳,“俞金亮的尸体已经打捞来。于公子,随在下走一趟?” 次他面的不是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小姑娘,而是凶名昭著,狠戾嗜杀的悬镜司。 于文彦如坠冰窖,嘴唇都在颤抖,“我,我要送家人府,可否改日、改日再……” “于公子好像误会,”燕安谨低眉浅笑,看似一副温柔好说的模,却是绵里藏针,暗藏杀机,“燕某可不是在你商量。” 还不等于文彦想明白他句的意思,梁武林越便一左一右前,将他双手反别在身后,用绳索紧紧缚住。 梁武粗厉喝:“将凶犯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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