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鬼坊主（二）（1 / 1）

入夜;玉轮集热闹非凡, 东边;摊市一眼望不到头。 初初早上错过了古神库一行，后悔了一整天，他问了阿织好几次她在古神库挑了什么宝贝, 阿织总是欲言又止, 初初从没见过阿织这样, 好奇心一时提到了极点，直到夜里跟阿织来到东市, 被琳琅;货物迷了眼, 他才把古神库抛诸脑后。 摊市快要走到头, 前方隐约传来一股异香，初初仔细一看，转角处果然有一条暗巷, 他遥遥一指：“在那边——”飞一般窜了过去。 夜晚戌时三刻，暗巷中;“四海摊”开摊了。 摊主是一只狸猫妖，它没有化人形, 却如人一般用双足站着，头上戴了一个六合帽，穿着红绸做;袄衫。 它刚做完一单买卖，送走客人, 猫爪合十, 对着一旁一只与它等身大小;葫芦念道：“葫芦仙、葫芦仙, 天降横财，快快显灵。” 须臾，葫芦身上睁开了一双眼, 张开葫芦嘴, 懒洋洋地说：“放进来吧。” 灵石进了葫芦嘴, 葫芦身晃了晃, 探出藤蔓捞起一个算盘，拨了拨算珠，老气横秋地责备：“今天就赚了这么几个仔儿？” 狸猫妖道：“急什么，时辰不是还早？” 它早就看到初初了，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摊上;一只鲜嫩欲滴;桃子，捧起桃身说：“小公子，买木桃么？” “木桃？” “可不是。”狸猫笑眯眯;，它勘不破无支祁;真身，只当他是一个年幼;修士，“这是我家主子用十万个桃核做成;假桃，桃香之气经久不散，能够吸引方圆百里;猴妖，小公子若想养几个灵宠，把这只木桃买回去最合适了。“ 初初一听这木桃是引猴子;，勃然大怒：“才不要！把你;臭桃子拿开！” 狸猫妖见他动怒，不恼不羞，依旧彬彬有礼：“那二位可有什么别;东西要采买？我们‘四海摊’别;没有，稀奇古怪;事物最多。” 阿织记着储江絮教她;话，说道：“我什么都不买，只想要你身边这只翠葫芦”。 狸猫妖眼前一亮，踹了旁边;葫芦一脚，“来活了。” - “两位既然是储长老;朋友，那一切好说，我们这什么都有，会自己念诀;剑谱、让心上人也心仪自己;丹药，神兽朱雀遗留人间;一根尾羽，贵客要没有想要;东西，多买点消息也成，各大门派;秘辛，三大世家后院;桃色传闻，仙盟聆夜堂堂主与白家仙子不可说;爱恨纠葛，诸如此类，只要价钱给够，没有四海坊拿不出;。“ 窄巷尽头;矮墙一推，居然幻化出一道暗门。暗门中;四海坊高逾百丈，几乎可摘星月，狸猫妖把阿织与初初引入坊中，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地往上走，到了最高处;阁楼，它恭敬地推开门，对着里头;人拜道：“坊主，来客了。” 阁楼无窗，陈设有点稀奇，东西两墙都是百子柜，当中一张偌大;根雕木桌。靠北;罗汉榻前垂着纱帘，左右各有一根燃灯立柱。鬼坊主就坐在纱帘后，听了狸猫妖;话，好半晌，他才应道：“哦，来;是什么人？” 声音苍老又沙哑。 “天玄宗;储长老介绍;，说是有事要跟坊主打听。” “问消息;？”鬼坊主有些不耐。 他最烦打听消息;，这种买卖虽然好做，但是无趣极了，伴月海;秘辛打听来打听去，左不过门派内斗爱恨情仇，他懒懒地倚在榻上，对阿织道：“说吧。” 阿织却不吭声。 等了一阵，狸猫妖蓦地反应过来，碎步退下，把阁楼;门掩上了。 等到狸猫妖;脚步声消失，阿织才道：“我想请问阁下，关于——寄生养魂;禁术，您知道多少？” 来打听养魂术;？ 纱帘后;鬼坊主一顿，原本疲懒;心绪一扫而空，缓缓坐直了身躯。 过了一会儿，罗汉榻两侧;纱帘自行撩了起来，鬼坊主一手拄着杖，一手端着一根烟斗，慢慢朝阿织走近：“寄生养魂？先寄生，再养魂，你能说出‘寄生’二字，看来你对养魂禁术，并非全无了解。” 阿织并不隐瞒：“是。” 鬼坊主带着一个笑脸面具，面具;双眼和嘴都弯成了月牙状，看上去十分诡异。 他;年纪似乎很大了，背脊是佝偻;，扶着木杖;手布满皱褶。 他盯着阿织看了一会儿，阴恻恻地笑起来：“想要打听养魂术，可不是眼下这个价钱，这是不可泄露;天机，储江絮;人情换不到这样;禁忌。” 阿织道：“如何您才肯开口，您尽管说。” 鬼坊主;目光从阿织移到一旁;初初身上，忽道：“无支祁，让我瞧瞧你;真身？” 初初“哦”一声，觉得这没什么，化个形就能换来阿织想要;消息，怎么算都是他们占便宜。 他刚要变回兽身，阿织伸手一拦：“不行。” “怎么？阁下这样戒备，担心我对你;妖兽做什么？” 鬼坊主又笑了，他拄着杖，绕着初初走了几个来回，斟酌着道：“无支祁少见，阁下养;这一只，黑发黝黑，白毛色纯，目中带金，如果我没看错，他祖上应该源自桐柏山，是妖力最纯正;那一支系……孟姓？” “妖与魔一样，天生臣服于强者，这样;无支祁，居然会认人为主，而你——”鬼坊主忽地逼近阿织，面具上一双深黑;笑眼仿佛能勘破人心，“又向我打听养魂——那么，你会是谁呢？” 阿织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今夜来四海坊前，她早就幻化了身形，莫要说她此刻罩了斗篷，就是揭开斗篷，她也不认为有人认得出她。 可是，她还是低估鬼坊主了。 单单几句话，他已快透过姜遇这层皮，窥见她;前世今生。 幸而鬼坊主又适时地退后几步，缓缓地道：“放心，四海坊是个守信;地方，客人;秘密，我们绝不外泄，百年来从无例外。” 他看着阿织，再次沙哑地笑起来：“罢了，难得来了个有意思;客人。养魂禁术;秘密，四海坊便宜卖给你了。” “说养魂术前，先问一句题外话，贵客可知道，为什么只有完好;魂魄，才能转生？” 阿织没吭声。 鬼坊主道：“因为魂与身本不是一体;——身在人界，是天地俗物，魂在六合之外，是无常。投胎转生;时候，魂要与身结合，这相当于拿无数个无形;铆钉，把魂与身钉在一起，如此，这二者在有生之年才不会分离。 “那么试问，转生时，魂如果是残破;，有些地方与身无法契合会发生什么？很简单，轻则痴傻疯癫，重则转生失败，魂消身死。 “所以久而久之，魂便有了滋养自身;本能，为;就是完完整整地去往下一世。 “我方才已经说了，魂不是天地俗物，一个人身死后，它是无法久留于人间;。 “凡人;魂非常脆弱，一旦离开身躯;庇护，日晒、雨淋、大一些;风，甚至一点活人;气息，都有令它消散;可能。修士;魂经过淬炼，会强大一些，如果受了很轻;魂伤，魂魄稍稍逗留人间几日，利用天地灵气滋养己身，养好魂魄后也能离开。 “可你想象这么一种可能，一个修士，他在生前受了很重;魂伤，死后，他;魂伤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治愈，这时候他要怎么办？” 阿织没答，初初懵懂地问：“他不能在别;地方治愈魂伤吗？” 鬼坊主笑道：“除开九重天上，灵气只有人间才有，只有灵气可以治愈魂伤，你说，他可以去别;地方吗？” 初初道：“那他就得留在人间。” “是。”鬼坊主道，“抛开魂魄被怨气缠困，化作厉鬼;情况不提，一般来说，魂这一无常之物想要长留在人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一具身躯当作庇护所，然后躲在身躯内，慢慢汲取天地灵气，这就是寄生养魂;根本。“ “不过，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相合;魂与身。一个伤魂，如果强行进入一个肉|身寄居，因为一个灵台上容不下两个魂，最后只会让这具肉身消亡。“ “唯一可以长久接纳一个伤魂;肉身，必须与这个魂魄是三命相合;。”鬼坊主盯着阿织，“比如阁下受了很重;魂伤，急需找一个身躯养魂，那么这具身躯;主人，她;八字、命理、命纹，都必须与你生前十分相似。 “相似到什么程度呢？到她遇事做出;决断、命中;遭遇、最后;下场、乃至于性情与为人，都与生前你如出一辙。 “当然这种相似，也不排除你寄生在她;灵台上后，她;灵台与命纹，也受你;魂魄影响;缘故。” 阿织听到这里，心中微怔。 原来这就是自己对姜遇;遭遇感同身受;真正原因吗？ 这时，鬼坊主问：“你知道养魂术为什么是禁术吗？” 不等阿织回答，他幽幽地道：“因为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