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生死契约（1 / 1）

“凩儿，我想知道，瞳儿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地位。”雲初看向焓凩，神色肃穆。“在我膝下长大的、我最在乎的女儿。”焓凩斟酌了一会儿，才回答。雲初不曾怀疑焓凩对于自己独女的感情，于是侧首看向另外一边的浛渊：“那么，浛渊呢？”浛渊垂眸，复又抬首：“我的长女。”　　雲初闻言便笑了笑：“那就这样，瞳儿曦儿的事，浛渊，你无权直接过问，没有权利没有义务。瞳儿没有义务担起照顾君芷君郁的责任，也没有义务保护他们。我无权过问芷儿郁儿的事务，他们是你的血脉。”　　“为什么？”浛渊皱了皱眉，他不解地看着他：“瞳儿是小凤凰的女儿。”“我知道，权利义务对等，我不想瞳儿背负那么多。”雲初凌厉的目光让浛渊不得不退让。焓凩看着爱人和兄长对峙，皱了皱眉：“哥哥，瞳儿的情况，你如实告诉我。”　　“好，魂魄悸动的反噬，东来天籁的魂魄攻击，还有长时间的僵持与极炎之心的爆发——她现在，身躯与魂魄之间有了巨大的裂痕，也一直昏迷着。我担心的是，她会不会也步你后尘，失去帝位，失去神力。”雲初也没有隐瞒，他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疼痛，“当年你的决意我没有干涉，但是瞳儿，我不能置之不理。”焓凩浑身一颤，多了几分急切：“不可以，她不可以沦落至此！”　　“不仅如此，瞳儿还有巨大的包袱，她一边要为曦儿的固执负责，一边还要为郁儿所受的伤害负责——浛渊，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雲初看着他的目光多了审视。沉默了一会儿，浛渊颔首：“也罢，我和父君在，总不会再让两个小家伙吃苦。”“所以，请你把我们的决议告诉两个小家伙，并且告诉他们曦儿瞳儿的帝号，以后，请以帝号相称。”　　“你的主意，瞳儿醒来会同意么？”浛渊忽然想到自家长女那个倔强的性子，有些担忧。“我早已和她说过，”焓凩看向他，神色严肃，“她的血亲，只有我、哥哥还有曦儿，她没有义务对别的人好——由于血脉的缘故。”“瞳儿答应了？”浛渊试探地问她。焓凩点点头，她侧首看向他：“抱歉，临渊，但是，我不想我的瞳儿与我一样。”　　“她是初升的旭日，是温柔又强大的九凤尾焰，是净世守护屏障的支撑——她不能像我一样不管不顾。”乌金色光芒突然展开，苍峒自光芒中浮现，散出神力缠上了她的手腕，就像着急却又不知如何表达的小孩子那般。　　雲初忽然收到了晢曦的消息。　　浛渊看着陷入沉默的两兄妹：“怎么了？”“瞳儿出事了。”焓凩起身，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形，“哥哥，我们去合屋。”“那我呢？”浛渊不由问道。“你？你去照顾好两个小孩子，顺便让他们信任你，尤其是郁儿。”雲初搀着焓凩，回眸看着他，“你是他们的父亲，你有责任，你有义务。”　　一波又一波尖锐的疼痛戳刺着她，晢瞳无意识地呢喃出声，握着晢曦手的力气也越来越大。“阿瞳？”晢曦猛然惊醒，他反应过来，匆匆直起身子看向偎在他怀中昏迷的少女，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已经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阿瞳！”他看向她的面庞，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嘴唇苍白，还有些干裂，紧闭的眼睛细微地颤抖着，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沾湿脸庞与乌发。　　一阵心慌，他将她紧紧拥到了怀中，以额触额，他放出了一丝神力流转她的体内，然后又放出了自己的神识，想要唤醒她——凤威徐徐展开，金色的光芒流转在他们兄妹身边，熹微已经化作了淡淡的虚影。跗骨、燉篁天水还有囹圄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双眉紧蹙的晢曦。　　“跗骨，你看看阿瞳。”晢曦无力地看向他，眼睛都湿润。跗骨飞到晢瞳的怀中，窝成了一个小团子，静静感知着她的状况。许久，他抬首，目光深沉：“晢曦，苍梧晢曦，我以火焰凤族的伴生的身份询问你：你是否愿意，与她生死与共，直到她遇到伴侣？”　　囹圄和蛮蛮相视一眼，他惊异地看向垂下眼眸的帝君，不知该说什么。　　“我愿意，跗骨，光辉凤族修粲帝君苍梧晢曦，愿意与火焰凤族焚洙帝君苍梧晢瞳同行，直至她的伴侣出现。”几乎是毫无犹豫，晢曦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映出了紫微的耀眼光芒。“好，那么，晢曦，在我的协助下，与她缔结生命契约，否则，晢瞳，将离开人世，永不复返。”跗骨肃穆地看着他，“生命的契约，我希望你对它有所了解，并且，是深思熟虑。”　　晢曦垂眸看向毫无知觉的少女，苦涩地笑了笑：“我怎么，会让我们，相逢即别离？我是深思熟虑，我确定，我愿意，我不悔。”慎重又下定决心，他身后凤凰羽展开。　　“那么，我们就去一个比较大的地方，蛮蛮，囹圄，替我们护法。”跗骨先飞了出去。　　晢曦先下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晢瞳抱入怀中，再迅速又平稳地走下楼梯，轻轻一跃来到囹圄的背上，蛮蛮伴在身侧。“打开熹微，我们去你的时空。”跗骨化作巨大的凤凰，立在他们身前，指导他。　　熹微展开，将他们的身形包裹。凤凰花托着两人的身体，碧竹叶环绕着他们。　　“晢曦，平躺下来，右手牵住瞳儿的左手。”跗骨的羽翼间已经燃烧起了燃烧的跗骨火，他的目光，心疼又肃穆。　　晢曦依言照做，只是他一直向右偏着脸庞，看着晢瞳昏迷的侧颜。“闭上双眼，放空自己——你若是能睡去最好，剩下的，全部都交给我吧。”跗骨不忍他再受痛苦，便如此道。“我想亲眼看着我们缔结契约。跗骨，不用体谅我的。”晢曦看向他，微微一笑，“这是对我的惩罚。”　　“……好吧。”话音还未落，只见两道火光飞过，两兄妹的手腕都留下了鲜血。“囹圄，用神力将血放在一起。”跗骨冷静地指挥。囹圄飞去，天青色的神力化作瓷碗将他们的血接住——可以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雲初带着焓凩匆匆赶来，但在合屋外就停了下来。“他们在曦儿的时空——熹微。”雲初轻轻叹了一声，他看向满是担忧的妹妹，“凩儿，你希望，他们相互陪伴着走下去么？”“我只希望两兄妹以后都能够幸福，不像我们，要经历生离死别。”焓凩闭上了双眸，“如果，两人都在成年后确认需要彼此相伴，那么，火焰的凤凰，祝福他们，千年弹指，故人长存，两心相偎，终不离弃。”“凩儿的想法，与我一样。”雲初笑了笑，他牵紧了她的手，“到底是我的妹妹。”焓凩笑了笑，一阵愧疚又在翻涌。　　“好了，疼么？”跗骨飞到他们那边，低下头看向晢曦。明明疼得将自己的下唇咬得发白，却还是硬撑着摇摇头。晢曦闭上双眸，缓了一会儿，在适应现在的状况后坐起身子，看向身边的晢瞳。　　“瞳儿醒来后不会痛，不必担心。而且，她应该很快就能醒来，再待一会儿吧，等她适应之后出去也不迟。”跗骨安坐下来，让他们靠着自己的身体。囹圄飞来，展开一侧的翅膀拢着晢曦；天水燉篁飞来，展开了火焰的羽翼，将自己的火焰交给晢瞳。晢曦搂着她，抵着她的额头，将自己的神力化为涓涓细流，滋润她的身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右手中牵着的手轻轻动了动。　　晢曦警觉地张开了双眸，看见了怀中人挣扎着张开双眼的努力。纤长羽睫，白皙的肤色，浅绯色眼眸因为迷茫也因为倦累没有光泽。晢曦看着她猛然睁眼又迅速闭上，后知后觉地发现光太亮了。他伸手，覆在她的双眼：“阿瞳，张开吧，不亮了。”　　响起的是自己皇兄温柔的声音，晢瞳缓缓睁开了双眼，终于看清了他心疼又狂喜的目光，她费力地弯起了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然后摸索着，想要抱他。晢曦俯下身，将她紧抱在怀中：“我不会再离你而去，阿瞳，性命的契约，我们不会再分别，除非，你有了伴侣。”晢瞳闻言，忽然笑了，她沙哑着声音：“皇兄……你以为，这世间，比得过你的，还有几个？”　　晢曦也笑了——阿瞳的身子应该是还可以了，都有精力揶揄他了——他摇摇头：“你这家伙惯喜欢打趣我。身子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没有啦，比之前好多了。”她靠在他的胸膛，还有些单薄，却足够温热：“……对了，皇兄，你与我生命契约，是被我的生死逼迫，还是什么？”　　“多想什么？我愿意的，你等了我那么久，怎么可以在我匆匆回来的时候匆匆归去，这不公平，我不允许。”　　“真是霸道，皇兄不允许，皇兄不允许难道就可以什么代价都没有地带我回家么？”　　“生命契约就是我付出的代价，这也该是我的责罚——是我的固执，阿瞳，我承认，我后悔了，在我看到你要爆发极炎之心的时候就后悔了——我怎么可以，让你看到我死去的模样，还有临死前的挣扎。”　　“……难道你还要别人看到？至少我在，皇兄没有被折辱太多，只有你我，还有那些人知道。”　　两人紧紧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惬意又慵懒。　　“哦，曦儿瞳儿，烛憩凩风等在外面。”跗骨飞了进来，拍了拍翅膀，催促他们，“凩风的身体也不太好，不能受寒。”“对对对对，娘亲！”晢瞳突然一拍手，她刚想匆匆站起，就被他摁住了身体：“别乱动，你以为生命契约可以把你的伤都治好了？我抱着你，父君姑姑都明白我们的。”晢瞳看向他，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由着他去了。　　坐在焚洙的会客厅，墙壁上的凤凰纹路在晢曦注入神力后散发着热量，驱散寒意。桌上是冒着白雾的姜茶，还有一些精致糕点。晢瞳看着自己皇兄走进走出，捧着他泡的红糖姜茶，不自觉地笑着。　　焓凩看着自己的女儿，松了口气。雲初看着自家儿子忙完之后坐在邻位，笑了笑：“曦儿现在，确实像一位一家之主了。”“……”晢曦刚想开口反击，却在目及他被遮去了一般的面容，一时是哑口无言。“啧，怎么你们三个一个反应？看到我遮住左脸神情一秒严肃！”雲初不满地抱怨。“父君，这不是小伤。”晢曦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埋怨，“你都没告诉我。你明明能够和阿瞳，和我联系的！”“我猜到你们都会担忧，就特地没告诉你们，没事的，现在已经习惯了。”雲初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　　“现在你们俩都是帝君了，责任也会更重——我和哥哥都会作为辅政协助你们。近日好好养伤，我和哥哥也要回去，不要担心我们。”焓凩明白自己女儿还需要休息，便知道自己不适合多留。　　“我留在这边吧，我回去搬一趟被子，曦儿带着自己的跟瞳儿一起睡，我带着我的睡曦儿的床。”雲初还是不放心两个孩子，便开口，然后他转头看向焓凩，“临渊会照顾好你的吧？”“哥哥放心就是啦。”焓凩笑了笑，“哥哥送我回去？”“那不然呢？”雲初看着她将红糖姜茶饮尽，便搀着她起身，“照顾好自己，我待会儿过来。”晢瞳晢曦忙不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