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疼痛刺破心脏,五脏六腑跟着作乱。一口鲜血就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晢瞳双腿发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清楚,却能感觉到那守在她腰间的手臂依旧牢固温热。“皇兄,娘亲,娘亲她……”眼泪滴落,她的视线都模糊,嗓音都沙哑。 “我也感受到了,阿瞳,飞出去,去见她!”晢曦的声音也满是绝望,“如果够快,我们一定可以挽留姑姑!”“……皇兄,你抱着我。”她的声音依旧是孩童的稚嫩,她闭上了双眼,全身的火焰都在流转。“我抱着你。”他紧搂住她,和她对面而拥,光洁的下颚抵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温柔的光芒流转,将他们包裹,“我抱着你。” 怀中的温度越来越灼烫,他都不忍心垂眸去看怀里人的脆弱,只能默默地抱紧了她,再紧一些。 一片炽热喷涌而出,水红的羽翼展开万丈火焰,直冲天际。怀中的人剧烈地颤抖着,喘息着,攀在他臂膀上的手都没有了力气。 “皇,皇兄。”在将要消散的时候,他听到了她的呼唤。“我在。”他眷恋地看着她的容颜,变作大人的妹妹神色憔悴,他疼惜地抹过她的唇角,拭去鲜血,“我听着。”“皇兄,我等你回来……”她努力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眼泪滴落。他点点头,满是痛楚。在身形消散的时候,他还听到了一句话——“我想你了。” 正在天地晦暗之时,风云涌动。祗焰拍着翅膀,和擎辉一起注视着那抹光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没有什么方式?”祗焰焦躁地拍了拍翅膀,看向北方,“羽翊殿怎么还没回来?” “昀樨出事了。”擎辉突然转头看向西方,那里有冲天的赤炎。“怎么会这样的?烛憩还生死未卜,焚洙又被迷魂术困住,昀樨死生一线,而我们却什么都不能做!”他无可奈何,不知所措。“冷静一些祗焰。”擎辉伸出爪子拍了拍他,“先用神力拖住雷霆,否则怀慕也会回不来。” “就凭你们,还想负隅顽抗么?”北冥漠寒挥袖,强大的魔力冲向他们两人,“净世,将在你们后面,踏上黄泉!哈哈哈哈!”“黄泉?那是你们的归宿吧!”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青赤的鸟儿飞了过来,从天而降的是滔天的洪水,“吾名蛮蛮天水,蛮蛮燉篁,泱泱净世,岂容尔等放肆!”极强的净化之力毁天灭地,在他们的操纵下扑向他们:“污浊之力,认命吧!” 雷电都为之退却。北冥漠寒挥袖:“徵·雷鸣!”神力魔力相撞,气浪万千,阵阵排开,山岳都为之震动。凄厉的鸣叫声响起,炽热的火球坠落人间,漆黑的鸟儿也飞了过来,带起罡风:“日珥·玄冥旭日!”十个火球冲去,在他们周身炸开。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漆黑的三足金乌立在赤炎中,漆黑的眼中满是仇恨。怀炡浮在他身边,气得爪子都在抖:“净世,会让深瑕后悔!”漫山遍野的火焰无风自燃,应他之邀随风起舞,螺旋着冲向他们。 “阿寒,先走。”东来天籁彻底失败,她注视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守护,用力凑近了他,轻声道,“孑羽已经得手,你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北冥漠寒刚想说话,却被那星光芒夺取了注意。 天地都辉煌,黑雾尖啸着退去,天地清朗。 火焰褪去,露出了其中的女子——凤凰花盛开在飘逸的裙摆上,绕过手臂的薄纱织进金光,广绣胜雪,精致的凤凰花刺绣柔软华贵。浅绯的眸子通透明亮,晢瞳看向他们,一言不发。 天水飞去,将她绕在怀中,左翼上是火光,右翼上是水色:“主人不再适合发动进攻,损伤太大。”“我,恐怕顾惜不了自己吧。”晢瞳看着对面的人,翻手间火焰喷薄而出,冲向他们。 雷光一瞬,他们消失于此。 晢瞳看着他们离开,才转身看向后面被雷电困了许久的至亲:“舅舅,舅舅!”白袍的男子依旧身姿玉立,挺拔清俊。“瞳儿长大了。”雲初微微笑了,眼泪也流下,“没让凩儿失望。” 一听见“凩”这个字,晢瞳整个人都僵住了:“娘亲,在哪里?”“西境森林以西,去送送你娘亲。”雲初依旧笑着,眼泪却不止,白袍上渐渐被鲜血晕染,他依旧笑着,眼泪流下,“去送送她。” “烛憩!”祗焰飞去,将他搂抱在怀中,垂下头轻轻摩挲着他,“烛憩,你振作些!”擎辉也凑了过去,伸手摁在他的心口,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神力,净化他凤凰心:“怀慕,支持住!” “这边交给你们,旭,炡炡,焚洙,浛渊在呼唤我们。”乘雾飞来,羽翼上还有飞溅的干涸血痕。“可是舅舅!”晢瞳着急得眼眶都红了,她不敢离开,她好怕。 “没事的,瞳儿且去,师祖在呢。”沨铃匆匆赶来,周身凛冽的冰雪之息还未完全收敛,“你且去,尽你所能,挽留你的父君!”浑身一震,她不再犹豫,化作凤凰身向西全力进发。 “母皇。”吟翂收剑回鞘,伸手抹去了自己的伤痕中渗出的血。重锦重川两兄弟互相搀扶着来到此地,一冰一水,神力消耗巨大:“圣雪殿,高地全部守住了。”碧穹和勿相携而来,闻言也点点头:“净世的神力损耗巨大,所幸人员伤亡不重。” “镇西将士与深瑕在山坳口交锋,守住了山坳口。”走来的是莫凌风,他的长枪上是深深浅浅还未凝固的血。“彻底清剿了净世周围的尸人。”珩遇走来,星光的守护在他们的注视下褪去。沨铃看向那边的男子,没有说话。 “怀慕,伤重。”雲初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昀樨……陨落……唯一庆幸的是,焚洙,继承火焰凤族帝君之位。” 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 “你叫什么?”晢瞳辨认着方向,努力振羽的时候问身侧的蛮蛮。“我叫天水,受主人神力召唤而来的。我是为了主人才来的,今后也将跟在主人身边!”天水说着,动用神力为她治愈伤痕,“那一位帝君,是主人的母亲?”“是,亲手将我抚养的娘亲。”她用力振羽,同时将御风术发挥到极致,“他们怎么飞出来那么远!” 乘雾突然将他们挡在了身后:“先别去!”下一秒,苍茫龙啸响起,他们之下的森林在瞬间覆上了厚重的霜雪,温度骤降,寒风凛冽。 “浛渊这是要……”“他要冲破玄黄封印!”明澈颤抖着声音,“自从净世诞生,从未有帝君尝试粉碎神位!”“孤注一掷……浛渊,浛渊!”乘雾反应过来,在瞬息之间便俯冲下去。“朦胧!”晢瞳化作人身,落在自己的凤凰花上,向下看去。 “焚洙先别急。”冥旭碰了碰她,“别去,你受不住这极寒的。”“可是!”她气急。“相信朦胧和明澈,还有我。焚洙,去下面看看,好像还有净世的人。”忆沐说完,便冲了下去。 晢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看向怀炡冥旭:“炡炡,阿旭,你们也去爹爹那里,我为他护法。我不要,也不能再失去谁,净世亦然。”“好。”他们点头,纷纷离去。 “天水,随我来。”晢瞳伸出手,看向他,“来我手臂上。”“蛮蛮!”一个更为清脆的声音响起,另一个脑袋凑过来,“吾名燉篁。主人来我背上就是!”天水轻轻一笑:“燉篁是我的伴侣,一只蛮蛮只有一身一翼,只有两只并肩而行,才可以翱翔天际。主人别怕,不会有事。” 乘雾都不能再近一步,前面的极寒之息太过凛冽,割得人生疼。“浛渊!”他高声呼唤他,“浛渊!你清醒一点!”明澈昂首,龙啸壮烈:“浛渊!你冷静一些!”但里面的人却纹丝不动。“沧浪!”“浛渊!”冥旭和怀炡先后呼唤,他却充耳不闻。 浛渊静静凝望着来不及见最后一面的爱人,半晌没有动作。千里雪原将她的血全部掩盖,她的生,她的死,她的抗争,她的倨傲,全部都付一捧雪、一抔水。莽莽榛榛的冰雕玉琢,将所有的残酷全部遮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凤凰,这才是你一句话都不愿说,一趟家都不肯回的原因吗?”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低下头,眼眶通红。他注视着闭眸良久的人,灼热的眼泪滚滚而下,滴落在她的面容上,却再也唤不醒她,“小凤凰,小凤凰!”绝望的龙啸震天动地,树上的积雪纷纷而落,连飘落的雪花都为之一震。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独活。”他低下头,虔诚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冰凉,寂静,“所以,你还想甩开我,幼稚得可爱。你将净世放在第一位,可是,即使没有你我,偌大净世怎会没有继任者?我只是你的夫婿,一届籍籍无名的痴情者而已。” “你已离去,我亦再无留恋。我的爱人,我们,同生共死。”他打开了龙骨盒,极寒之息爆发。浛渊将已经睡去的焓凩紧搂在怀中,他展开了翅膀,缓缓悬空,螺旋般翻飞的鹅毛大雪将他们两人稳稳托住。极寒之心缓缓融入他的胸口,一片冻结一切生机的冰冷自胸口扩散,沿着他的血管,向四周扩散。他不可遏制地发着抖,尽力搂着她,却一片冰凉。 “小凤凰……小凤凰……”他的声音沙哑,“我想你,千千万万次。如果,我不能扛过这一击,便让我们在漫天风雪中相拥至死,再无分别。” 极寒之息爆发,他的银发上都覆上冰霜,羽睫上都是细碎的冰晶。灭绝一切生机的冰冷几乎要将他的呼吸冰封。“小凤凰……”他的神思逐渐模糊,他努力睁开双眼,想看清昏睡着的爱人,眼泪都化作冰粒纷飞,散入寒风。 “爹爹!爹爹!”撕心裂肺的呼唤响起,一抹绯红冲了过来,环绕着他们飞舞,“爹爹,爹爹!不要走,不要走!”凤业火自虚空中窜起,妄图将她的爹爹从死的执念中带回:“爹爹!” 瞳儿?他吃力地抬眼看去,满目赤红,还有一只火色的凤凰环绕着他。 更加灼热的火焰燃起,将他们包裹住。一只虚幻的凤凰自火焰中飞出,羽翼上温柔的火焰缓缓包裹住他的身子:“临渊……临渊,走下去,连带着我的,走下去……” 晢瞳瞪大了眼睛,浛渊也是。他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到了火焰中落泪的凤凰,她的羽翼覆盖了他,却穿过了他——她只是她的不甘和执念。“回去吧,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的归处,是他们的盛赞。”她环着他飞,不断升高着周围的温度,“爆发神力啊,我的临渊,你孤注一掷,我竭尽全力,我将佑你无恙。”她温柔的声音响起,环绕着他,眷恋又不舍,“我的爱人,我说想看你意气风发,我想和你并肩作战——可是我却再也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却依旧在爆发着神力:“我的爱人啊,带着我对你、对人间虔诚真挚的贪恋,继续走下去!承旂·凤业仓皇!承旂·扶桑之息!”极寒与极炎两股神力在他的心脏处交锋,他紧紧闭着眸,眼泪不断地滴落,消散在风中:“小凤凰……我带要你回家,要带你回扶桑,要带你,回到我身边……沧浪神位,极寒之心,玄黄封印,应我沧龙沧海帝君崆峒浛渊之命,破碎吧!”神力涤荡而去,风暴再度增强,狂风向四周吹去,鲜血飞溅在自己的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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