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也需要服丧丁忧的?” 不苦大师是除了连亭及关人员以外, 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他当时正和任职太常礼院博士的亲戚吃饭。 太常礼院,顾名思义,就是执掌礼仪教化的官署。隶属于太常寺, 但也就是挂个名而, 太常礼院一直有“事皆专达”的特权。其工作性质的特殊性,们要负责的其实是官员的奔丧及丁忧。的再直白点,就是官员收到丧事消息的第一时间,需要向太常礼院报请解官。 不苦大师以前一直还以是朝臣向皇帝请奏,自家谁谁谁了, 需要奔丧呢。 不过仔细想一想, 真这样做的话,怕不是嫌命活的太长啊。这个连亲朋之间通知丧事都会非常委婉避讳的年代, 你大咧咧的去告诉皇帝你家人了……治个大不敬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而不苦大师的父族纪家, 满门清贵, 几乎从事的都是一省的学政、国子监司业之类侍从翰的官职,唯一一个异类大概就是官至内阁、掌握实权的纪老爷子纪关山。 最近, 不苦就又有一个堂兄升任了太常礼院的博士。 官职不大,却十分重要, 虽然名义上被太常寺管辖, 实则直属帝王,除了小皇帝外,根没有顶头上司管他。 这位堂兄最近正春风得意, 受家里委派,来关心一下堂弟的婚事。两人望仙阁推杯换盏之际, 不知道怎么就起了东厂厂公连亭上了解官的申请。若这是寻常申请也就算了, 他直接批准,大朝会时一起统一上报一次陛下就, 但问题就是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事并不简单。 不苦大师听见的时候差点没把酒杯给摔了,表面上还要故作镇定的问堂兄:“怎么?怎么个不简单?” “连督的奏请还没送过来,那边……”堂兄指了指内阁和司礼监的向,“就来暗示要我从快处理了。你他们是怎么知道别人爹娘是如何去世的?”偏偏对只是派人来口头进的暗示,他根没有任何证据,真出了事报出来,那他也是口无凭,有陷害之嫌。 不苦握紧了酒杯:“那你准备怎么处理?” “当然是直接报给陛下啊。”虽然还没有到大朝会,但好巧不巧,就昨日,有位景帝朝的肱股之臣也去世了。对是真正的泰斗人,国家百姓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晚年功臣退,还不忘回老家教书,朝廷持续性的提供人才。 这种大人的讯,是一定要上奏给陛下知道的,这样陛下才好进适时的追封以及蒙荫对的子孙。 堂兄觉得:“我正好可以夹带个私货,把需要丁忧的官员名单一并提前送给陛下。” 他唯一担忧的只是这份奏折会直接被卡司礼监,陛下根无法得见。而他的品级又不足以上每天的小朝会,只有十日一次的大朝会才能面见圣颜。 不苦也终于听懂了这位堂兄请他吃饭的真正原。 他就是借着他的口,向连亭传达善意,他能做的都做了,如果连亭真的有意回老家奔丧,那就什么都不需要做。如果连亭无意,那他就想办法让那份太常礼院的奏折正常出陛下的桌案上。 “大恩不言谢。”不苦见堂兄什么都明白,也就懒得再装,一拱完手就直接起,结了账后赶紧奔赴了连家。一路上,不苦连宦官到底要不要服丧这事都没整明白,他还以只有大臣需要这么做呢。 连家的下人此时各处挂起了白布黑绸,连亭和絮果也换上了素服,一副全家真的认真准备丧事的架势。 但不苦进门时,连亭却正很有闲心的辅导他儿子写功课,一点不见悲伤,甚至可以是喜气洋洋。 这份再也不用担心极品原生家庭搞事的喜悦,甚至冲淡了他辅导儿子功课的愤怒。 他这回辅导的还是倒霉催的古翻译。 题目是:“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絮果翻译的是:“大雪下了三天,导致湖中的人和鸟都绝了。” 不苦大师来十万火急的心,也一下子被气笑了:“……”你小子挺狠啊,这就给人家判了刑,还是满门抄斩,连鸟都不放过的那种。 连亭只问了儿子一个问题:“‘声’呢?人鸟声的声呢?被你吃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把这句话的翻译,改成了“大雪下了三天,导致湖中的人和鸟都被毒哑了,失去了声音。” 好吧,连大人还是没办法辅导功课这件事上感到高兴,哪怕他那个早就该的爹了都不,他只想让他儿子把他毒哑。 不苦也就知道了,连亭奔丧这事上,根就没打算善罢甘休。 不过不苦还是得先问问,什么连亭也需要服丧。 事实上,历朝历代对宦官服丧的规定其实是不一样的,有些朝代觉得太监就是奴才,是自买断卖契的仆从,什么要服丧?有些朝代则觉得宦官也是官,甚至包括了宫中的官,都有着明确的服丧规定,甚至还会非常严格。 大启来是介乎于这两者之间的,既,高级宦官和官是需要服丧的,但也只需要和武官一样丁忧百日,小内监和小宫不作强求。 但是到了先帝这个抠门货时期…… 那就不一样了。 丁忧需不需要给大臣俸禄,历朝历代甚至是不同皇帝的不同执政时期都是不一样的。先帝的作风举世皆知,他是不可能给钱的,不要俸禄了,他连最基的安抚与悼钱都不会给,甚至他没反过来要大臣的误工费就不错了。 大启延续百年,朝廷有了一些冗官象,先帝不想开没必要的俸禄,又不能无故辞官,就丁忧上开始了大做章,制定了堪称变态的森严规矩。 好比不只是父母需要奔丧,祖父母、兄弟姐妹都需要,只是服丧的时间不同而。 也好比来以前的规定是,父亲未、母亲去世的情况下,需要服丧一年。但先帝这里就是父母同丧,不管另外一位高堂是否健,任何一了都需要服满三年的丁忧。 更好比如果父母接连亡,理论上来,如果有重叠时间那就算服了两次,但先帝不,一人三年,两人就是六年,不管是一起还是分开,都必须服满实实的六年。 总之,这样那样一套神奇的规定颁布下来,朝廷的冗官象不能完全消失了吧,却也是实实的解决了不少。 至于丁忧回来还有没有这个官员的位置…… 如果有空缺就顶缺,没有空缺就排队,慢慢等起复。反正这些前官员辛苦等待的时候,先帝是不会掏一分俸禄养无用之人的。 宫中就更不用了,先帝就是那种典型的恨不能给你一份钱让你干出十个人的活、还要嫌你花钱的刻薄老板,穷尽人力,还嫌宫中张口吃饭拿钱的人太多。于是他大笔一挥,直接就把宦官和官的服丧规定一起拉到了与朝臣同的顶格。 不要以这是什么放大假的好事,事实上这就是一种变解雇。 用絮果他娘的话来就是,这不就是大厂三十五岁毕业嘛。其质逻辑是通的,既,年轻人永远是最有干劲又最便宜的廉价劳动力。先帝榨干了宦官、官最年轻的精力后,又不想给他们终老,甚至不想他们状态下滑后给他们开更高的薪酬,于是就合理合法的让这部分人出宫了。 至于他们丁忧后还能不能回宫重新做事,那就完全看运气了,连亭这种简帝心的高级宦官肯定可以,但那种地位很低的宦官基就不可能了。 他们能够适应的位置早就换上了更加机灵还更便宜的新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这么挺可悲的,但就絮万千观察,这些入过宫的人里,宫还好,宦官基都很渴望重新回宫,他们早就被规训成了皇宫的一枚钉子,再无法适应宫外的生活。代人会觉得谁会喜欢干伺候人的活呢?能被早早放出来还不好?古人却会觉得能够伺候皇宫里才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而对于还留宫里的人来,这样的人手减少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该干的活儿是一点他也不能落下的,每个人都是兼数职,没日没夜,还不能出错。 真的,先帝能不被暴起的宫人勒,都是个奇迹。 先帝去后,小皇帝登基,有三年不改帝制的祖训,先帝留下的一些规矩就一直没有来得及做出更改。民生面还好,有纪关山纪老爷子前朝大力推,百姓都得到了喘息之机,这些年直呼圣上英明,一年比一年过的好了。 但丁忧这面,真的,如果不是连亭遇到了,他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事。 不苦一算:“意思也就是,如果你真的丁忧了,得家里待六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黄花菜都凉了啊。 小皇帝十四了,六年后就是二十,不要大婚亲政了,不定连孩子都会满地乱爬了。离开权利中枢整整六年,对于连亭这种依靠圣心倚仗的人,是非常致命且可怕的。 “不,不是家,是回祖籍丁忧。”连亭一边给儿子剥水果,一边道,“我需要带絮哥儿回镇南乡下的老家奔丧。”穷山恶水,不毛之地的老家。连亭垂眸,看不出神情的问儿子,“怕吗?” 絮果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还很兴奋:“我可以帮阿爹磨豆腐、打猪草、喂养小鸡!”他会的可多啦,都是跟着好朋友周吴鹊起学的! “是嘛?那我们絮哥儿可真厉害啊。”连亭是真的蛮诧异絮果还会这些的。 “必须得回吗?不能夺情吗?”不苦大师觉得他此时此刻才是那个皇帝不急太监急里的太监,连亭哄儿子,只有他认真担心这件事! 夺情,是大臣需要服丧,但皇帝特别需要对留下时,而出的特殊手段。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用一句“夺情”,免去丁忧。 但问题坏就坏了先帝上,他当年是那么迫切的希望能少发俸禄,又怎么可能允许夺情出来乱了规矩呢?事实上,历朝历代的夺情就不多,大多也都是用战时的前线将领上,是真的不到危急关头不会使用的手段。 真的,不苦这个化洼地能知道夺情这件事,就让连亭挺意外的了:“你从哪儿知道的夺情?” “杨尽忠那老登就夺过情啊。”事实上,这也是杨首辅名声不好的罪状之一,清流一派非常不耻他这个,觉得他不忠不孝、无父无母。 连亭耸肩:“所以啊,根不用担心嘛。还不来和我一起谢谢先帝。” “啊?”不苦大师一脸懵逼,还是没能理解,甚至想问问连亭,你没事吧?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