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后, 陆时羽便将赠送鲜血之事交给了慕婉儿。 他本是生性洒脱之人,自觉此事已经完成,便也原样告知了施云。 施云性子憨直, 不懂其中关窍, 只当陆时羽口中的婉儿公主人美心善,再说了,他虽长于乡野,却也明白“公主”两字的分量。 比起他们这些草民,公主在宫中不是更如鱼得水吗?想必此事必然不成问题。 于是施云便只告诉容愫, 她的女儿早已无恙。 容愫心中安定, 也不愿再在这苏府当个人质,便同意了两人之后的计划。 之后,陆时羽来到苏府, 准备带走容愫。 原本陆时羽轻功高强,不至于引起苏府人的注意。只是恰好,苏显荣派人来找容愫,将陆时羽撞了个正着, 便也经历了一番打斗。 陆时羽武艺高强,对付苏府侍卫自然不在话下, 最终将容愫成功救出。 而那残留的打斗痕迹, 便是东厂锦衣卫查探到的,误以为是西厂勾结武林中人做的事。 如今苏显荣因为天象之事, 直接失势。 他再也没心力继续追究容愫的下落,转而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外出产子的嫡女苏轻袖身上。 兆麟帝如今膝下单薄,倘若生下个儿子......他们苏家,便又能翻身了。 陆时羽将容愫原样带到了施云那。 容愫获救时,苏府尚未失势, 为了避免被苏家的人追查,施云当即决定带着心上人离开京城。 容愫知道,自己留在京城,只会给女儿拖后腿。 因此,她也只能强忍不舍,随着施云前往了苗疆,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只有到了苗疆,她才能拿到草药与蛊虫,营救女儿。 至于陆时羽,则留在了京城。 他的小红尚未孵化,得精心照料几天。 陆时羽对那小动物,可真是爱到了骨子里。 这几天,他特意订了最好的客栈,用那千金难求的绸子铺了窝,就为了让宝贝蛋好好孵化。 好在几日过去,眼看那红色小鸟即将破壳。 陆时羽心情好,便去打了爱喝的酒。谁知刚走出酒铺,他却察觉到江湖中人的气息。 顺着气息,陆时羽追寻至皇宫附近。 没找到那江湖人,相反,他看见了一个绝色美人。 美人穿着素净,面上盈盈一笑,屋檐上的陆时羽,便看呆了过去。 连带着肩上的灰色小雀,也聪明地闭上嘴。 侠士心神失守,手中的酒壶,便也顺势倾斜,滴滴答答的酒液滴落在地。 静谧的小巷,这仿若雨滴般的声音,便格外突出。 苏子墨耳力出众,蓦的抬头,便看见了飞檐上的男人。 而陆时羽,却也看见了更为活色生香的美人。 美人眉若拢烟,眸光灿灿,专注地看着他时,这暗沉的小巷,却也有了光。 今夜月圆,月光洒落清辉,照在美人身上,她仿若自天上走下的神仙妃子。 陆时羽没喝酒,却有了醉意。 直到美人微微蹙眉,他才蓦的回神。 张了张嘴,这位江湖上以人缘好著称的侠士,却连一句招呼都不会打了。 苏子墨却率先开口。 “你是何人?” 檐角陡峭,男人却随意坐着,手中拿着酒壶,酒液随意洒于地面,黑衣猎猎,自在洒脱,一看便是江湖中人。 苏子墨想起无思大师带自己离开皇宫的过程,对这所谓的武林,有了深切的好奇。 若她与母亲会这轻功,便不会被苏显荣所制。 这突然出现的男人,让苏子墨看见了机会。 如果可以看看母亲曾经呆过的江湖,也不失为一种弥补。 实际上,苏子墨并未意识到自己如今容貌的杀伤力。 她在内心思索着,等男人回答后,她该如何请求他带上自己。 她带了些金银,也不知那江湖人士,是否会被这些俗物打动? 陆时羽却与面上的淡定不同。 片刻,他回道:“唤我陆时羽便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莫子粟。” “莫子粟,莫子粟......” 陆时羽在心中回味着这名儿,只觉得好听极了。 虽是江湖里知名的侠士、人缘好,但陆时羽从前心中只有动物,从无男女之分。 乍然被这绝色美人冲开了情窍,这所谓侠士,也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罢了。 苏子墨越发觉得这人高深莫测。 迟则生变,她便主动道:“陆大侠,我本是皇宫里的宫女,得罪了人,趁今日花灯节宴客逃出,不知你能否带我一程?” 陆时羽扫过她的面庞,心里划过一丝了然。 想必这般容貌,在那深宫,极易招惹虎狼。 看着面露乞求的美人,陆时羽心中生出一股豪气。 这以往,需要奇珍异兽才能打动的陆大侠,此刻果断道:“拯救弱小,实乃江湖人之责,莫姑娘,你若不嫌弃,我现在便带你离开。” 苏子墨求之不得。 见男人飞身而下,衣角翩飞,武艺着实高强,她的心中便越发安定。待陆时羽落地,她便主动走近,将男人的手放至自己腰间。 方才无思大师便是这般,将她带了出来。 小姑娘不知道,拎着衣角,也是能飞起来的。 无思大师年事已高,且心境澄明,并无男女之分,此举并无不妥。 可那陆大侠,却分明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这一举动,便让男人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美人在侧,如斯主动。 ——谁能招架? 掌下腰.肢纤细,陆时羽垂眸,便见美人目光专注,凝在他身上,一举一动,仿若他便是她的全部。 陆时羽差点腿软。 关键时刻,小灰雀“啾啾”一声,提醒了他。 陆时羽这才回神,运起内劲,迅速腾空而起,朝着城外掠去。 苏子墨的目光扫过小灰雀。 陆时羽轻功高深,速度很快,这小灰雀,倒也极其灵性,蜷在男人脖颈旁边,团成一个小球,避免被风刮走。 时不时的,它还抬起头,用那圆溜溜的小眼睛瞧她。 苏子墨拥有一半苗疆血脉。 这苗疆特有的小灰雀,嗅到熟悉气息,自然对她有几丝好感。 而这时,听见“啾啾”声,陆时羽才突然想起,自己那精心孵化的小红鸟,还留在客栈呢。 此刻快到城门,看着隐含雀跃的少女,陆时羽一咬牙,还是未曾折返。 罢了。 到时给友人书一封信,托他帮忙照顾小红便是。归根结底,这小红鸟,着实不如灰雀与他有缘。 陆时羽速度极快,很快便能出城。 可快到城门口时,他却察觉有些不同寻常。 此间并无战事,京城也并未宵禁,若有急事,也可正常通行,只是稍微限制人数罢了。 身为江湖人士,陆时羽没少干晚上出城这种事儿。 而现在,往日松散的城门口,却站着无数身着铠甲的守卫。 每个出城的人,都被仔细盘问着,明明是人少的夜晚,城门口却也排起了队。 陆时羽微微凝眉,咱未将异常联想到美人身上。 谁知道是不是那狗皇帝在发疯呢。 只是这样一来,势必要推迟出城的时间了。 陆时羽心中有些歉意。 两人落在城门口的小巷,陆时羽让苏子墨稍等片刻,随即,不知他怎么做的,突然变戏法似的,赶来了一驾马车。 ——陆时羽宁愿花时间去匆忙买辆马车,也没想过回去拿小红鸟的蛋。 苏子墨坐上马车,陆时羽则在前驾车。 虽然有些遗憾未能继续与美人肌肤接触,但有了马车,想必她会更为舒适。这么一想,陆时羽也就释然。 两人排在队伍最末。 慢慢的,后面也有了新的人排队。 守卫们拿着画像,仔细排查过路百姓,一切有序地进行着。 但很快,远处又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百姓们好奇抬头,便看见一群佩戴着刀、面容冷肃的护卫。 有人失声惊叫:“是东厂——” “锦衣卫——” 下一秒,他却又急忙捂住了嘴,生怕被那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听见。 好在这监听百官的锦衣卫,暂时并未将注意力放在一个小小的布衣身上。 锦衣卫们鱼贯而入,一部分人接替了守城侍卫,还有更多的人,则站在两侧,似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等谁? 答案呼之欲出。 很快,无数百姓紧张的视线下,一名骑着黑马,身着银底蓝纹蟒服、戴着乌纱帽的男人,自远处出现。 他的面容极其昳丽,阴沉着脸,自黑夜走出,仿若杀神降临。 所有人下意识想到了两个字。 厂花。 那恶名传遍京城,朝臣闻之变色的——厂花! 若说起初,百姓们还能保持冷静,那些富贵人家,也并未在意。 那么此刻,排队的人中,无论是穿着布衣,还是坐在豪华马车上的,都不禁双腿战战。 若不是怕引起注意,他们恨不得现在就转身回城! 你说有什么大事要出城?拜托,在那杀神面前,有什么比小命更重要! 陆时羽自然也听过厂花之名。 近距离的接触下,他方察觉,对方气息强盛,更是一名绝世高手。 陆时羽甚至无法确保,若与这厂花对上,他能有几分胜算。 “大人,自亥时起,截至目前,出城者共10人,除了一带着幼童、手指粗糙的妇人外,余者皆为男性。” 城门校尉走出来,仔细汇报。 放在过去,这些官员哪里会看得上一个阉.人。 但谢司逾,那是不一样的。 瞧那曾经给过他难堪的西厂督主的惨状,便可窥见一二。 这最底层爬上来的谢督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男人坐在马车上,并未喊起对方,端的是骄矜之态。 马匹踱步,谢司逾沉声道:“有宫女私怀龙种,逃出皇城,势必要找到人。” “切记,注意分寸,不得伤她分毫。” “损了龙种,这责任,无人能担。” 苏子墨的身份是个隐秘,谢司逾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去大规模搜集。 如今之计,谎称有怀了龙种出宫的宫女,便是最好的方案。 这样既能调动人手、堂而皇之地找她,也不至于伤了她的安全。 至于是否有这般宫女?自然是有的,但早就被处理了。 城门校尉心里一个激灵。 当今陛下膝下无子,这伤了龙种的代价,他一个小小校尉,确实无法承担! 于是校尉转头便对着守卫们叮嘱了几分。 “切记,不得伤那女子分毫!” 守卫们齐齐应是。 而旁观的百姓们,冷汗更多了。 老天爷,这等隐秘,他们可不想听! 今天出门,可真是忘了看老黄历啊! 守卫们协同锦衣卫,继续盘查出城百姓。 而谢司逾,则骑在马上,立在一侧,目光自人群扫过。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队伍靠后。 陆时羽身上。 ...... 或许顶级高手之间,总有些特殊感应。 如同陆时羽觉得谢司逾不一般,谢司逾,自然也看出了陆时羽的不同。 即便陆时羽刻意收敛气息。 谢司逾牵了牵绳,随即,马儿踱步两下,便开始朝着队伍后方走去。 他所过之处,百姓无不提心吊胆。待男人经过,便也蓦的松了口气。 更有那胆小者,在谢司逾靠近时,两腿一软,直接尿了裤子。 但没人笑他,谁也顾不上别人。 一步、一步。 很快,谢司逾与陆时羽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苏子墨坐在马车内。 她的听力极好,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后,她便知道,谢司逾来了。 纵然对谢司逾欺骗自己之举愤怒,但此刻,苏子墨却仍害怕见到他。 或许因为第一次逃跑,没有经验吧。起码从皇宫死遁,是循规蹈矩的小姑娘,从小到大、做过最大胆的事。 陆时羽眉头微凝。 到现在,他其实有些怀疑,莫子粟便是那私怀龙种、逃出宫的宫女了。 毕竟她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 但陆时羽最终选择相信她的话。 她说“得罪了人”,想必便是有那奸臣——没准就是眼前的阉.贼,想把她献给皇帝。 随着谢司逾的靠近,陆时羽心底越发觉得棘手。 他在心里计算着,带着少女、从谢司逾手下突围,胜算有多大。 其实并不大。 但就算再难,也总得试试。 陆时羽的心底,久违地生出了战意。 两人间气氛越加凝滞。 只剩下两米了。 几乎是谢司逾一个飞身而起,便可撩开车帘,看见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陆时羽也已运起了内劲。 车内,苏子墨咬.唇,想学武的心,从未有过的迫切。 哪怕只会个轻功呢,也好过此刻这般手无缚鸡之力。 关键时刻。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道声音蓦的响起。 “督主!陛下有请!” 空气一松。 来人快速道:“宴会散后,无思大师夜观天象,察觉异样,陛下本已就寝,现也起身。” “王督主也在!无思大师特意叮嘱,要您也去!” 四下一片安静。 这意思,多明显啊...... 很显然,这事和西厂王督主脱不了干系。或者说,这件事,就是冲着他谢司逾来的。 这便是东西两厂的斗争。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无人敢言语。 所有人都在等着那马上男人的回答。 片刻。 男人神色莫测地扫了眼那驾车的侠士,冷声道:“走!” 谢司逾转身,驾马离去。 就连洒脱如陆时羽,此刻也不禁松了口气。 更别提苏子墨了,后背都已渗出汗水。 百姓们同样如此。 没了那杀神,就连这锦衣卫,瞧着也眉清目秀许多。 队伍井然有序。 有人无意间扫过那守卫手中的画像,便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沉默着,快速朝着城外离去。 哪怕夜间行路,遇见山匪与野兽,也比呆在这龙潭虎穴好! 很快。 轮到了陆时羽。 他心中有了准备,早已提起内劲,准备带着少女飞身离开。 待守卫掀开车帘,陆时羽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一旦对方大叫,他便带着少女离开! 然而——情况与陆时羽想象的不大一样。 马车内,少女轻轻倚靠着车窗,身姿单薄,双眼微闭、睫毛颤抖、似是怕极了。 这般绝色,守卫直接看愣了过去。 察觉他的异常,旁边的侍卫和锦衣卫便连忙赶了过来。 “有情况?” 侍卫下意识摇头。 他的身子僵着,目光痴迷,其他人赶来后,也看愣了。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失魂。 而在马车内,城门口灯光隐约,更添几丝美。 众人看向手中画卷。 上面的女子容貌平平,和眼前的绝色佳人,无论如何都扯不上关系。 陆时羽瞥过画卷,也略微惊奇地挑了挑眉。 莫非他猜错了,莫姑娘并非那在逃宫女? 他便提醒道:“诸位,我能带我家小姐离开了吗?” 其实陆时羽想说“未婚娘子”来着,没太好意思。 侍卫们摇头又点头。 既不是那私怀龙种的宫女,他们自然没有理由拦下她,只是么,心里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 陆时羽松了口气,打算带着少女离开。 但就在这时,那锦衣卫却开口道:“这是你家小姐?你们是哪家的人?” “我观你......似乎并非京城人士。” 终究比正常男人少了个玩意儿,这阉.贼,反应就是快。 侍卫们心里暗骂,却也暗暗期待着答案。 陆时羽知晓,这人是看出他是江湖人士了。 于是他索性大大方方道:“我乃江湖人士,我家小姐自然也是。” 他毫不犹豫地扛出了好友的大旗。 “你们可曾听过遇蛇山庄?我家小姐,便是遇蛇山庄的人。” 遇蛇山庄? 众人脸色一变。 遇蛇山庄位于苗疆一带,不同于苗疆巫女的分散,遇蛇山庄直接形成了势力。 相传,山庄内饲养着无数毒物、毒草,全江湖有一大半的毒药,是来自于遇蛇山庄。 山庄的庄主,更是无比阴毒,喜好用人试毒,毫无丝毫人性。 这名声,在庄主弄死了苗疆一个残暴高官后,飞快传到了京城。到现在,到苗疆任职,都是官员们无比抗拒的一件事儿。 想到那无处不在的毒,众人默默退后一步。 那锦衣卫也闭上了嘴,陆时羽又问道:“各位官老爷,我们能走了吗?” 侍卫挥了挥手。 陆时羽便克制着喜悦,淡定地挥了挥马鞭,朝着城外走去。 直到逐渐离开城门,他才用力挥鞭,加快速度,朝着远处驶离。 城门口。 侍卫们又将剩下的人一一盘查,都没找到可疑的人。 就在还剩下几人时,远处又有一锦衣卫跑来。 锦衣卫翻身下马,沉声道:“督主有令,那宫女精通易容,如果遇见容貌极其出众的女子,诸位务必留意!” 侍卫们脸色一变。 一刻钟前出城的那女子,容貌便极其出色!且督主大人在她马车前停了好久! 众人脸色变白。 城门校尉牙齿颤抖着,哆嗦道:“追!快给我追!” 夜色中,无数侍卫与锦衣卫,骑着马匹,快速朝着城外赶去。 ...... 谢司逾回宫后,即将到达殿前时,才蓦的意识到此事。 这一切,巧得过头。 他给出的“宫女”画卷,是苏子墨易容后的容貌。 毕竟如果给出她的真实容貌,贪慕女色的兆麟帝必定会生出兴趣,谢司逾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也没想过苏子墨会露出真容。 相处下来,他能察觉少女对名利的淡泊,且她如果早些露出容貌,苏显荣必定不会只让她当个替代嫡姐的棋子。 她恐怕早就入宫当妃了。 而现在,想起一切巧合,谢司逾便增加了这个命令。 无思大师找他和王督主,也没什么大事,说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什么多吃素、少杀生。 兆麟帝跟着连连点头,明明自己一件也做不到,却把两个督主骂得狗血淋头,还趁势收了些权。 这和尚并未帮助西厂,可谢司逾心里,却越发低沉。 等应付完他们后,谢司逾走出宫殿,便看见了神色匆匆的心腹。 一个时辰前的场景,似乎再度浮现。 等听完心腹的汇报后,谢司逾几乎确定,那个绝色美人,就是苏子墨! “好,好得很。” “无思大师、遇蛇山庄、武林......” 男人神色暗沉,掌心紧攥。 与心爱之人再度失之交臂,这一刻,他心中对权势的追求,蓦的到达巅峰。 天下只有一个朝廷。 这所谓江湖,迟早也得抽干.了水。 ...... 陆时羽带着苏子墨,一路疾驰,清晨时分,很快来到云城。 此地距离京城不算遥远,是个小城,适合补给物资。 陆时羽想给美人换更大更舒适的马车。 看了眼少女的容貌,回忆起京城守卫的呆滞,陆时羽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少女的容颜有多吸引人的注意。 两人只身在外,不引起注意当然是最好的。 陆时羽率先进城,买了不少物资,还带回了一个帷帽。 时下江湖侠女、大家小姐都会戴帷帽,款式精美,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只是就在两人打算进程时,却看见远处有快马驰来,随即拿出画像,并大声道。 “皇城有令!有一江湖人士,掳走美貌高官贵女,如发现二人踪迹,速速上报!” 不知不觉,苏子墨继“私怀龙种”的宫女后,又有了新的身份。 高官贵女。 具体名字没说,云城守卫们也很理解。 谁家小姐被掳走,会大张旗鼓啊!肯定不能说名字啊,那名声不都怀了嘛! ——实际上,压根儿没这高官贵女。 太棘手了。 陆时羽一边喂小灰雀,一边轻“嘶”一声。 他这下确定了。 莫姑娘,分明就因美貌,被皇宫的人瞧上了——肯定不是皇帝,不然早就大张旗鼓地找人了。 低声询问后,陆时羽快速转身,继续赶路。 现下,最好的办法,便是远离皇城。 两人快速赶路。 路上,彼此间倒是越发熟悉了。 苏子墨也了解到不少江湖的事。 那个世界,比起苏府后院整日里勾心斗角、皇宫内尔虞我诈,倒显得多了几分色彩。 哪怕有恩怨,也是痛痛快快、直接解决。 当得上一句快意恩仇。 听见有侠女一刀阉了那负心汉,苏子墨微微瞪大了眸子。 片刻,她有些叹息。 母亲曾经也是这样的侠女吧?就像生长在苗疆的药草,到了京城后,便逐渐枯萎、无法生长一般。 这些年,母亲不知忍耐了多少。 见少女神情专注,陆时羽便越发搜肠刮肚地给她讲些趣事。 听到江湖会每隔三年举办比试,苏子墨便问道:“那武林盟主,想必就是江湖最厉害的了?” 看着目光纯粹的少女,陆时羽蓦的想到自己偷听到的消息。 他轻嗤一声,继续转着手里的烤鸡,目光不屑:“江湖中多的是不愿扬名的高手,那吴涯志,也不过装出好人模样,营造出义气的形象,这才当选了武林盟主。” “论品行,他远不如遇蛇山庄。” 好歹遇蛇山庄还会杀了贪官,造福一地百姓呢。 陆时羽本就随性。 见少女疑惑,他便索性直言:“莫姑娘,你可别与那武林盟主走近,我前些天得知一个消息,这吴涯志,早就和东厂的人勾结上了!” 一个维护江湖的武林盟主,却与皇宫、阉.贼走得近,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当为失职。 苏子墨明白了,但她纠正道:“他应当不是和东厂勾结,而是西厂。” 谢司逾那般的人,狂傲不羁,压根不屑和这般蝇营狗苟之人勾结。 陆时羽也就是随口提的。 对他来说,西厂和东厂没区别,见少女神色认真,他便也应道:“莫姑娘你在宫里呆过,想必便是西厂吧。” “总之,那吴涯志不是好人。” 他取下烤鸡,用随身佩剑仔细地片好,放在洗净的叶片上,递给苏子墨,歉意道:“莫姑娘,待远离京城,我便请你去客栈吃好吃的。” 苏子墨浅浅一笑,真挚道:“陆大侠,你已经帮了我许多。” 她咬了口鸡肉,旋即,却又露出些许为难。 陆时羽生怕是自己手艺太差。 却听少女道:“只怪我身体太差,若我也会轻功,赶路的速度必会更快,也不必辛苦你日日驾车了。” 这怎么会是辛苦! 陆时羽正打算否认,却突然福至心灵,眼睛一亮:“莫姑娘,要不我教你学武吧!” 似乎担心少女拒绝,陆时羽卖力自荐:“莫姑娘,我陆时羽虽然无门无派,这身轻功,却也称得上江湖前三。” “你若跟着我学上一个月,遇难时自保不成问题!” 越想,陆时羽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莫姑娘拥有这样的容颜,想必不会少了是非,若有自保之力,他也能更放心。 苏子墨微微垂眸。 睫毛纤长,篝火照在脸上,打下一层阴影。 陆时羽看呆过去。 而那美人心中,却也染上喜意。 片刻,她抬起眸子,认真道:“陆大侠,那我便唤你一声师傅了。” 陆时羽:“......” 他一个激灵,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当不起!莫姑娘,莫姑娘,以后你找到适合的功法再拜师吧!” 开玩笑。 拜师后,两人可就不能在一起了! 想到自己心底隐秘的念头,洒脱的侠士悄悄红了耳根。 ...... 一路走走停停,走的是小路,不易引人注意。 而苏子墨,也开始跟着陆时羽学习轻功。 越学,陆时羽眼睛越亮。 江湖各大门派,招收弟子时,都喜欢选那年纪小、根骨尚未闭合者,毕竟年纪大后,想走入武道,也就更难。 施云便是一个例子,即便他父亲是猎物,体质也好,因为起步晚,也只能算三流高手。 可眼前的少女,分明是个奇才! 她的骨骼极软,领悟速度也很快,陆时羽甚至开始惋惜。 若她幼时便拜入门派,想必现在,江湖又会出一名侠女了。 陆时羽教得更认真了。 转眼半月过去,苏子墨已经可以成功腾空而起。 而这时,两人也来到了西南地界。 这里远离京城,盘踞着更多的江湖势力,朝廷的管制,逐渐松了许多。 不少城主,与当地势力,都井水不犯河水。 连入城排查,都松了许多。 看见那面庞凶恶的侠士,有时守卫索性不查了,直接放人。 也是因此,陆时羽才放心带着莫姑娘入城。 他报上自己的名号,守卫们面色一变,直接放人。 陆时羽三个字,在江湖,也算得上赫赫有名。 两人来到笛城最出名的客栈,要了包间。 菜上好后,苏子墨方才取下帷帽。 陆时羽殷勤地给她布菜,苏子墨的注意力,却都在一楼。 那里坐着不少江湖人士,有不少趣闻。 “马兄,你听说了吗,妙诀山庄马上要热闹了!” “何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倒是知道!妙诀山庄正在选武林第一美人!听说啊,他山庄的无双公子打算招亲呢!” “切,无双公子?不过一个残疾公子罢了!” “嘘!你不要命啦?再说了,无双公子的机关术极其出名,哪怕双腿残疾,在这武林,也依旧占据一席之地!” “听说武林盟主也已启程前往秉城!这妙诀山庄,还真是认真的!” “啧啧,那谁能成为武林第一美人呢?霜雪仙子,还是艳芝女侠?” “那少侠们肯定也得去!这下有热闹瞧了!” 一楼,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此事。 见少女听得专注,陆时羽也停下夹菜动作,专注地听了起来。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哪里比得出第一?” “我倒是听说,最近有一名婉儿仙子,容颜极其出色,见过的人无不赞叹,才入江湖不过半月,便有无数少侠甘愿追随其后!” “切,凡夫俗子,我才不信!我还支持艳芝女侠!她是侠女中,难得的武艺高强之辈了,才貌双全,她不当第一我不服气!” “李兄,你且听我说。这婉儿仙子,虽武艺不佳,却有一神乎其乎的技能,能够号令万兽!” “这么说,这婉儿仙子,能拔得头筹?” 见陆时羽神色有异,苏子墨主动道:“陆大侠,你认识那婉儿仙子?” 陆时羽摆摆手,道:“说不上认识,但我见过一个同样叫做婉儿的。” “她全名慕婉儿,是大烨朝的三公主,不知道你是否听过。” 苏子墨摇了摇头。 但陆时羽却愈发觉得,这传闻中的婉儿仙子,估计就是那慕婉儿。毕竟她虽然不像传闻那般能够号令万兽,却也极受动物喜爱。 慕婉儿对江湖极其向往。 而出现半月,也能与她呆在皇宫的时间对上。 见苏子墨神色向往,陆时羽回神,突然道:“莫姑娘,你想去秉城看看吗?” 莫姑娘极其向往江湖,可惜武林大比年初才办过,得再等三年。 这妙诀山庄的选拔武林第一美人,也会聚集无数英豪,想必可以让莫姑娘看个尽兴。 苏子墨微怔,随即点头:“自然是想的。” 那些人口中的各种女侠、少侠,她都想看看。 去看看他们的成名绝技,看看那些快意恩仇的同龄人。 陆时羽高兴道:“那我们休整一晚便启程出发!” 想到什么,他又道:“莫姑娘,你想去参加那选美吗?” 苏子墨摇头。 她并不想嫁于那无双公子。 实际上,成为武林第一美人,不仅可以扬名,更能得到无数势力的交好。 不仅仅是嫁人那么简单。 更何况,无双公子并未像传言那般不堪。 妙诀山庄建立300余年,几乎大烨朝初建,妙诀山庄便凭空而起。 虽不十分张扬,但妙诀山庄底蕴惊人,关系网更是盘根错节。 江湖势力更迭,可它始终伫立。 这一代,庄主只有无双公子一个孩子。 成为少庄主夫人,掌握偌大一个山庄,无数人求之不得。 陆时羽却松了口气。 他喃喃道:“你若参加选美,便没其他人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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