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除夕, 绥安侯府一大家子吃过年夜饭后,长房二房几个年纪稍长的郎君要门去朱雀大街跟驱傩队伍一起进皇城玩。这是长安百姓一年一度唯一一次可以进皇城的机会。 孟础润见状,吵着也要去。 孟允棠也想去,除了元宵, 也就除夕晚上能门玩一会儿, 她长这么大还没在除夕去玩过, 想去见识见识。 周氏不想让孟允棠去,孟础润人, 可以叫孟扶楹扛肩上,丢不了, 孟允棠过了年就十二了,不适合叫人扛了, 街上人那么多, 万一丢了如何是好? 孟允棠一阿娘只叫阿爷带弟弟去不带她去,心中万般委屈,低垂着脸鼻子一抽一抽要哭。最后还是孟扶楹不忍, 对周氏道:“多叫几个下人跟着就是了,我一定牵住彤娘的手,绝丢不了。” 周氏眼泪汪汪满脸期待的女儿,心一软就答应了。 外头还在下着濛濛细雪, 孟扶楹一手牵一个, 和一双儿女戴着鬼怪面具,了宣阳坊来到朱雀大街上。 街上已经很热闹了, 有人举着火把, 有人带着乐器, 在傩翁傩母的带领下边唱边跳,年轻的郎君们在队伍中起哄大笑, 欢乐的情绪会传染,刚加入队伍的人瞬间就觉着情绪涨起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开始还挺顺利的,孟允棠牢牢牵着己阿爷的手,暗夜凄凄戴着面具,也不用在乎什么礼仪,在人群中又蹦又跳,开心得不行。 原本三人是在队伍边缘的,可越靠近皇城人越多,渐渐的三人就被挤到队伍中间去了。然后孟础润就被踩了鞋,跌倒在。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孟扶楹吓了一跳,急着去把他扶起来,就松了牵着孟允棠的手,尽管他很快反应过来,把孟础润拽起来后立马去找孟允棠,可孟允棠已经被人群裹挟到头去了。 他唤跟来的下人,没人应声,也不是何时散的。 “彤儿,彤儿!”声音淹没在驱傩队伍宏大的声浪中,他抱起孟础润着急往头挤去。 孟允棠孤零零的一个人被人群推着往,后左右都是戴着鬼怪面具的人,她一个孩子,想挤也挤不去,这会儿也没心思玩了,吓得只想哭。 她不道阿爷为什么突然放开了她的手,想起方才在家中阿娘说散的孩子会被拐子拐,她也不敢叫阿爷,不敢叫人道己是跟爷娘散的孩子。 现在该怎么办? 她掀开面具擦了下眼泪,回头去,希望能到阿爷的面具。人群兴采烈往涌,她脚下一绊,眼着要摔倒,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一把搀住了她的胳膊,然后牵住她的手往。 孟允棠惊住了。 这人不是阿爷,他的手没有阿爷大,很光滑,温暖柔软,但又不是娘子那种柔弱骨的柔软,这种柔软中带着筋骨的硬度,这是个郎君的手。 他是谁?人拐子吗?人拐子的耳目这般灵敏?她才刚跟阿爷散他就抓住她了? 孟允棠吓得心砰砰直跳,默不声用力把己的手从他掌中往外抽。 他握紧了不放,头向着她这边转过来,脸上戴了个非常吓人的恶鬼面具。 孟允棠刚要尖叫,那人另一只手捏住面具的下巴将面具一掀,在火把亮光的映照下露一张俊美俦的脸来,一双眼睛亮得像星星,笑盈盈着她,道:“别怕,是我。我带去皇城玩一下,待会儿送回家。” 孟允棠含着眼泪呆呆道:“临锋哥哥?……怎么道是我?” 她脸上还戴着面具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吃过年夜饭就去家附近等着了,想不来跳大傩。”贺砺紧紧抓着她的手,随着队伍往。 “为何?” 贺砺又朝她这边转过他那张猛鬼面具,声音在面具后头显得闷闷的,低低的,刚好够身边的她见。 “想见。” 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泛起,游鱼惊动,莲叶荷花随风轻曳。风吹开密如发丝的柳条,纯洁的湖面一次倒映了白云的模样。 孟允棠感觉己心砰砰直跳,这种感觉和方才骤然阿爷失散后惊慌的跳动不同,虽然都有些紧张,可是现如今的这种跳动,让她双颊发热,肯定也红了。 她懵懵懂懂好像触到了什么原本隐藏在混沌中的东西,窥见一点点它的外貌。这种感觉如此新鲜,又让人莫名感到害羞。 她感觉己的手被他握得好紧,热了薄薄的汗气。这种热沿着她的胳膊往上蔓延,让她整个人都跟着热了起来。 他微微朝着她这边侧过身来,细长的手指从她大大的面具下面钻进来,触到她的下巴。 “张嘴。”他低声道。 她乖乖张开嘴。 他的指尖灵活往她嘴里塞了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 她闭上嘴轻轻一抿,酸甜的滋味和着梅子特有的清香在她的舌尖蔓延开来。 是她爱吃的梅子糖。 心里那点残存的恐惧惶然退了去,她想着反正阿爷是大人,不怕丢,就开开心心跟着贺砺往皇城去了。 皇城里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大家进去了,着傩翁傩母带着护童侲子在里头又唱又跳宫里的皇帝嫔妃们驱傩。 孟允棠一直紧紧牵着贺砺的手,她的手又又软,柔若骨,握在掌中像是一团被晒热了的棉花。 偌大的皇城中朔风回旋,带来一阵浓郁的腊梅清香。 周遭火把的光焰在风中颤动,贺砺拉着孟允棠隐入火光找不到的阴影中。 “做什么呀?”孟允棠正踮着脚跳大傩呢,骤然被他拉,忍不住问道。 贺砺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具的嘴巴面,“嘘!” 孟允棠跟着他悄悄来到院落一角花香四溢的腊梅树下,今晚没有月亮,但在不远处的火光映照下还是能到这株腊梅树大繁茂,枝条上开满了密密麻麻的花朵。 贺砺伸手就要折花。 孟允棠忙拉住他道:“这是宫中之物,不能折。” 贺砺道:“这不是皇宫,这是皇城,后头才是皇宫,折一枝不要紧的,拿着玩。” 孟允棠紧张道:“我不要,我们还是吧。” 贺砺正要应声,远处传来一句喝问:“何人折梅?” 贺砺抬头往声音来处一,一队皇城禁军正向这边跑来。 “左右被冤枉了,不折白不折!”他跳起来折下一大枝腊梅,拉着孟允棠就跑。 禁军在后头追。 孟允棠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紧张得心都快从胸腔中蹦来。 贺砺拉着她这一拐那一钻的,很快又混入了跳大傩的人群中。 禁军们追到近处,不见了两人踪影,想着不过是一枝花,不值得大动干戈,也就算了。 孟允棠在人群中探头探脑往来路那边,见禁军们了,才松了气,埋怨身边的贺砺:“吓死我了!” 贺砺在面具后笑道:“胆鬼!” 孟允棠不服气,脱道:“我是胆鬼那是什么?采花贼?” 贺砺愣了下,手中的腊梅,发现己此刻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采花贼,一时乐不可支,笑得直捂肚子。 孟允棠见他笑得那样,想想确实挺好笑的,便也跟着乐起来。 最终贺砺将那枝腊梅藏在他的大氅里带了皇城。 了皇城之后,人群就散了,贺砺带着孟允棠来到宣阳坊的坊门,将腊梅递孟允棠,摘了面具交身后跟来的仆人,又从仆人手中拿过一只精美的布包,挂到孟允棠的脖子上。 “包里装的是糖,还有一串手链是新年礼。”他道。 孟允棠也摘下面具,有些内疚道:“可是我没有准备新年礼。” 贺砺着夜色中她皎若明月的脸蛋,目光上移,从她发髻上拔下一只的蝴蝶银簪,道:“这只簪送我当新年礼好不好?” 孟允棠着他手中的蝴蝶发簪,道:“是郎君,要发簪做什么呢?” “做镇纸。”贺砺道。 孟允棠想起他说过明年要读书的话,若是拿她的发簪做镇纸,岂不是每次写字的时候都会想起她? 她又羞了起来,垂下脸,轻点了点头。 “吧,我送回家。”贺砺将发簪握在手心,重新牵起她的手。 两人刚进坊门,便到孟扶楹带着大队的家仆急匆匆迎面而来。 “阿爷!”孟允棠开心喊了一声,松开贺砺的手向孟扶楹跑去。 贺砺掌中一空,顿时觉着心中也空落落的。 孟扶楹俯下身一把接住孟允棠,愧疚万分心有余悸道:“吓死阿爷了!” “阿爷别担心,我遇见了临锋哥哥,还他去皇城玩了一圈。”孟允棠道。 孟扶楹牵着她过来向贺砺道谢。 贺砺眼睛着孟允棠,对孟扶楹道:“孟公需客气,应该的。” 孟允棠也着贺砺。 细雪纷飞,掩着他清俊的眼眉,他真的好好。 孟允棠的心又开始跳了,懵懵懂懂的,想起了方才梅子糖在舌尖化开的酸甜滋味。 回到侯府三房院中,周氏道了事情经过,又把孟扶楹臭骂一顿,然后催两个的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拜年。 孟允棠梳洗过上了床,才把布包里的东西倒在枕头旁,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糖,有些吃过有些没吃过。 糖堆里有个粉色的绣着腊梅花的荷包,荷包里装着贺砺说的那条手链。 手链是用红线夹着金丝编织成的,上面串着玛瑙珠子,珊瑚花,玉如意,还有一只纯金的羊。 着这条手链,孟允棠才反应过来,明天她就十二岁了,明年是她的本命年。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