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棠没料到对方一言不合就要上全武行,惊得呆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宛燕拦在她身前大声道:“青天白日;,你们想做什么?还想打人不成?有没有王法了?” “我家娘子乃相府千金,岂是你们这些贱民能冲撞;?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壮婢喝道。 四周;人一听是相府千金,都不敢上前来相帮。 穗安禾善等丫头都护在孟允棠身边。 孟允棠瞧着敌我双方;体型差,知道打是打不过;,忙叫她们去找她阿爷过来。 秦思莞面色平静地看着婢子欺人,并不阻止。晏繁盯着得花容失色;孟允棠,一脸得意。 壮婢见林宛燕不肯让开,正要伸手去抓她,忽不知何处飞来一只茶杯,正中她后脑。 壮婢疼得“哎哟”一声,伸手到后脑勺上一摸,一手;血。 众人愕然,顺着茶杯飞来;方向仰头向林下酒馆;二楼看去。 一身云纹缬染银灰锦袍;年轻公子坐在二楼栏杆旁,侧脸轮廓清艳孤傲,鬓角眉峰秀绝如尺量刀裁一般。 楼下小娘子们芳心萌动,互相打听:“那是谁家郎君,如此金质玉相仪表不凡?” 秦思莞一抬头看到贺砺在楼上,就把壮婢叫了回来,侧过脸看到晏繁痴痴地看着楼上,心下不悦,就扯了她一下。 晏繁回神,双颊一红,对秦思莞道:“那也不知是谁家郎君?怎;从未见过?” 秦思莞:“与你有甚关系?” 晏繁:“?” 林宛燕盯着贺砺看了半天,回头找孟允棠,口中道:“诶?那是不是……” 孟允棠背对着林下酒馆那边,不等她说完就一把捂住她;嘴,将她扭过身去让她也背对着林下酒馆,低声道:“别看了,不认识。” 秦思莞见贺砺掷了一只茶杯后就没了下文,又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目光看着别处,顺着他目光往前一看,似乎正是孟允棠那边。 她略一思索,吩咐晏繁:“你去,把鹿角桃花粉都买下来,签个条子让朝华玉浓坊;人凭条子去辅国公府拿钱。” 这事晏繁可愿意干,当下便带着丫鬟挤到最前面,对胭脂铺;人说要买下所有;鹿角桃花粉。 排着队还没买到鹿角桃花粉;人都知道与她同来;那位娘子是相府千金,谁敢得罪?心中有不满也不敢说出来,只得看着朝华玉浓坊里;伙计将一盒盒鹿角桃花粉往大盒子里装。 楼上,贺砺唤:“鹿十二。” 鹿闻笙凑上前来,问:“阿郎有何吩咐?” “下去把所有;鹿角桃花粉都包了,留十盒给我阿姐送去,其余;原地分了。” 鹿闻笙领命,叫上戚阔下楼而去。 李铎看着贺砺笑道:“你还真是个不知怜香惜玉;人。” 贺砺不置可否,低头喝茶。 孟允棠和林宛燕眼见买不到胭脂了,正要失望离开,忽见两名孔武男子挤开人群来到朝华玉浓坊;店门前,其中一个浓眉大眼长相憨厚;汉子大声问道:“掌柜;,还有多少盒鹿角桃花粉?” 掌柜;出来赔罪道:“实在不好意思,小店;鹿角桃花粉都被辅国公府;娘子给包圆了。” “什么,全都卖给辅国公府了?没看到门前还有这么多排队等着买;客人?你对得起她们吗?我看你也别在这儿开店了,直接去做辅国公府;部曲,给他家专供吧!”鹿闻笙不悦道。 众人一看有人出头,纷纷应和:“就是!说得没错!” 掌柜;额上冒着薄汗,团团地向众人作揖道:“实在对不住各位,在下就是一介商贾,谁也得罪不起啊!” “你得罪不起辅国公府,就得罪得起我卫国公府?我不管,反正我家阿郎要给他阿姐买鹿角桃花粉,卖不卖,你看着办吧!”鹿闻笙抱着双臂挡在店铺门口道。 晏繁本想骂他,一听是卫国公府,又怂了,回头看秦思莞。 秦思莞走上前来,道:“既然是卫国公府要买,就让他们先买吧。” “多谢娘子体谅,多谢娘子体谅。”掌柜;向秦思莞做了个揖,问鹿闻笙:“客要买几盒?” 鹿闻笙将卫国公府;令牌往他柜台上一拍:“全要了。” 众人:“……” 戚阔在后头抱着双臂抖着肩笑。 晏繁向秦思莞道:“表姐,你看他们……” 秦思莞抬手制止她说下去,道:“几盒胭脂而已,不值当什么。” 掌柜;将百十盒鹿角桃花粉装在一个大锦盒中,递给鹿闻笙。 鹿闻笙在收钱单据上按了指印,从盒中取了十盒胭脂出来,让掌柜;重新拿盒子装了,递给戚阔拿着,自己捧着大锦盒回过身,对还未走开;娘子们道:“我家阿郎说了,诸位娘子远路迢迢从各坊赶来,费时费力地排队还要被人仗势欺压,属实不易,所以剩下;这些鹿角桃花粉,就送给大家了。” 众人一听,欢呼雀跃,一股脑儿地围上来想先到先得。 林宛燕拉着孟允棠也想围上来,孟允棠却不肯,只对她道:“你去吧,我不需要了。” 鹿闻笙将锦盒托高,大声道:“不许哄抢!还按刚才那般排好队,不许插队,不许多占多拿,大家互相监督雨露均沾啊~” 楼上李铎闻言,乐不可支,对贺砺道:“你这下属倒是个人才,我刚见到他时,还以为是个憨厚性子。” 贺砺评价:“聒噪。”眼睛却一直看着楼下。 朝华玉浓坊前很快就排好了队伍,鹿闻笙捧着锦盒从头开始一人一盒将鹿角桃花粉分发下去。已经发到;小娘子捧着胭脂欢喜不已,还未发到;则翘首以盼。 很快就轮到了林宛燕,她矜持地拿了一盒,向鹿闻笙轻声道谢。 鹿闻笙点了点头,走向排在她后面;孟允棠。 “小娘子,昨日在马行我家阿郎不是故意;。”他对孟允棠道。 孟允棠一愣,抬头看他。 鹿闻笙和善地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 “当时那匹黑马前蹄刨地翻唇龇牙,十分躁动不安,小娘子却毫无察觉,还在伸手摸它,最后更是走到了它屁股后头。阿郎是怕那匹马突然尥蹶子踢到小娘子,这才将小娘子拽到一旁。只是没控制好力道,害得小娘子摔了一跤。实非故意,还请见谅。”他道。 戚阔在不远处瞪大一双细长;眼睛惊诧地看着鹿闻笙;后背。 原来是这样吗? 因为马场之事焦虑不安了好久;孟允棠忍不住抬头向林下酒馆;二楼看去,正好对上贺砺;目光。 如果目光有实质,孟允棠感觉这一下对视自己;目光就被他给怼回眼睛里了,一点都不剩;那种。 她垂下脑袋不再看他,只对鹿闻笙道:“是我误会他了,还请郎君代我向他致谢。” “某不过是阿郎;扈从,哪有资格替小娘子向我家阿郎致谢呢?小娘子若有心,下次见到我家阿郎时,亲自向他致谢便是。”鹿闻笙笑着说道,“小娘子,为表歉意,这些鹿角桃花粉你随便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孟允棠侧过头看了看林宛燕,林宛燕眼中满是惊喜和兴奋。 她伸手从锦盒里拿了两盒鹿角桃花粉,低声道:“谢谢。” 鹿闻笙忙道:“小娘子客气了。” 鹿角桃花粉到手,孟允棠就不想在这儿呆着了,挽着林宛燕;胳膊离开了朝华玉浓坊;门前。 秦思莞见她走了,也回身去寻自家马车,晏繁慌忙跟上。 鹿闻笙还在分发胭脂。 “我能拿十盒吗?”问这句话;是孟雅欣,没能占到提前购买;便利,她只能带着丫鬟亲自来排队购买。 鹿闻笙头也不抬,直接回绝:“不能。” “方才明明听见你叫前面那位孟娘子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为什么我们不能?这不公平!”孟雅欣叫嚷起来。 鹿闻笙抬起脸睨着她道:“你脑子清醒些,现在我们是不收钱免费送,我爱送谁多少便送谁多少,你管得着吗?你态度不好,一盒都不送你。下一个!” “你——”孟雅欣气得想跺脚,又觉太过丢脸,转身负气而去。 另一头,孟允棠和林宛燕带着丫鬟步行从那段拥挤;街道挤了出来,林宛燕以手做扇在颊侧扇风,对孟允棠道:“好在你有先见之明,没有坐你家;小马车来,不然恐怕现在还得在那儿等马车出来呢。” “嗯。”孟允棠知道昨天贺临锋并非为了报复她而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出丑,心里轻松多了,将白拿;两盒胭脂递给林宛燕,笑道:“这下高兴了吧,既得了鹿角桃花粉,又没花钱。” 林宛燕抱着三盒胭脂喜笑颜开,道:“那是自然。” 将胭脂递给身后;丫鬟收着,她小声问孟允棠:“方才楼上那个,是贺六郎吧?” 林宛燕幼时与孟允棠交好,时常随祖母去孟家找她玩,也是见过贺临锋;。而贺临锋那出众;样貌,只要见过他;人,便很难将他彻底忘掉。 孟允棠点点头。 “八年不见,他还是喜欢你啊。”林宛燕感慨道。 孟允棠忙道:“你别胡说。” 林宛燕道:“我哪里胡说了?他若不喜欢你,刚才何必为我们出头?” “也许他只是看不惯那丞相府;娘子仗势欺人呢?”孟允棠道。 林宛燕笑着睨她一眼,道:“你就自欺欺人吧!不管怎么说,他真;好有钱啊!八百一盒,一百多盒差不多得有十万钱了吧,随随便便说送就送了。我听我阿爷说,他此番回来继承卫国公爵位,圣上给了他四千户食实封,足足四千户呀,也不知一年有多少收入?” 孟允棠虽然算是出生侯府,但她祖父绥安侯就像绝大多数;勋爵人家一样,空有爵位,没有封地,所以对什么食实封,孟允棠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林宛燕却很有兴趣,道:“左右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算一下。” “我朝规定一个男丁每年要交纳;租是粟米2石或稻3石,每丁每年服役二十日,是为庸,还有绫绢絁这些调,粗略地换算成大米;话,每个男丁每年要交大约……15石大米;租庸调。 “4000封户,按平均每户三个男丁来算,那卫国公府一年征收;租庸调就是……” 她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得出结果:“18万石大米。近几年米价以石计一直在一贯(1000文)上下浮动,就算一贯每石,那一年就有……十八万贯!人都用腰缠万贯来形容钱财极多,可他一年光是收取封户;租庸调就有十八万贯钱,这还不包括他;俸禄和力课收入,还有朝廷;赏赐,还有那些巴结他求他办事;人给他送;礼……天呐!他一年;收入,是我们几辈子都挣不到;。” 孟允棠一直知道她算术好,倒是没惊讶她这么快就算出了答案,只伸出手指点了林宛燕;额头一下,道:“你疯了吗?干嘛去跟权贵比收入啊?我们小老百姓过好我们;小日子就行了嘛。”她伸手挽住林宛燕;胳膊道:“现在让我一天挣一百个钱,我都会很高兴。” “可是你明明有机会嫁给一年至少挣十八万贯;人,我好想有个不知钱为何物;权贵夫人做姐妹啊!” 孟允棠羞恼,松开她;手臂道:“是我不配了,就此割袍断义吧。” 林宛燕瞧着她那小模样乐不可支,扯住她道:“莫恼莫恼,与你开玩笑呢。时辰还早,我们再去别处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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