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没名字,因着村里百姓大多姓封,不妨且叫封家村吧。 先前说过,这封家村别的都好,就是太过穷困了。 没办法,粮食产量太低了。 人一饿,身体上就容易出毛病。 三天两头的,便有人找易玄看病,都是些小问题,但归根结底,都是营养不良引发的。 按理说,这对于易玄来说是件好事。 他不多看病,又怎么好刷功德呢? 但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 易玄又不是那天生凉薄的白眼狼。 自来到村子后,因为一手勉强过得去的医术,便得到了全村人的优待。 哪怕家家户户都节衣缩食,也从未短他这外人一口吃的。 有时候看着那些皮包骨头的小孩子,易玄都觉得自己嘴里的野菜团子咽不下去。 易玄决定教授村里年轻人和小孩习武。 而起因,则还是因为村长家儿子。 先说了,易玄刚来时,就是因为救助了那个年轻人才得以落户。 那年轻人受伤的原因,却正是因为上山打猎,不小心惹了山君。 人不会,更不愿被一口吃的憋死。 年轻人的思想则更为活跃。 进山打些小兽填补填补,是不少年轻人都会做的事。 但这打猎,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主要还是因为那些大型野兽。 这世界,说起来就是一个灵气活跃的世界。 人姑且有普通人和武者的分别。 那野兽,则不受什么修行练功的限制。 天生地养的,又习惯生死搏杀。 这种野兽,已经足以堪称妖怪了。 上次那年轻人运气好,遇到的山君或许刚吃饱,有些懒散。 可这次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待找到时,好好的一个少年郎,只留下一截断骨茬子罢了。 村长哭干了眼泪,连夜便去了。 村民们兔死狐悲,也不再放任自家小子进山。 可这样一来,等年关时,饿死人只是一个数量问题了。 易玄有些后悔。 他若是能早些想到这茬,那村长一家大概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功利的说,那也是一大笔功德。 想到这里,易玄也不故作清高了。 家家户户跑了一遍,也不急着说明缘由,就说希望大家到他那里去一趟,有要事与大家商量。 等村民们到了他住的屋子,首先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只硕大的老虎,横在了堂屋中间。 也就小孩子眼尖,指出来那是具虎尸,这才没闹出乱子来。 村民们慢慢到齐,易玄先拎着刀子出来的。 多话先不说,先分肉。 这里哪有人会挑虎肉腥臊难吃的道理,听说分肉,一个个两眼放光。 一边分着肉,易玄便一边开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叔伯婶子们,我想教村子里的小辈们练武。”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肉都顾不上拿了,有些人两腿战战就要离开。 易玄知道,这是因为被那些武者欺压过,早已形成的自然反应,无奈开口解释道: “大家先不要慌张,我与宋家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大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武者大人,咱过的够苦了,求你放了我们,别叫我小儿去当兵,他才十岁啊。” 看来在他们眼里,有人想教他家小孩习武,必然是想让他家孩子上战场。 其他人也是戚戚然,看向易玄的眼神不再如以往般亲近,反而覆上了浓浓的恐惧。 易玄头都大了。 沉默了半天,也没想出怎么解释自己教武只是希望他们能有一门傍身的手艺,免得被山中野兽所伤,或干脆只能守着贫瘠的土地活活饿死。 眼见门口有机灵的就快溜走,易玄突然一下来了灵感。 只听他大喝一声: “他妈的,都给老子闭嘴,谁再敢出声,老子砍了他!” 果然,这一下,村民们顿时吓得跟鹌鹑一样,想溜走的人也呆在了原地,生怕被易玄注意到他先前的小动作。 “呵呵,陪着你们演了这么些天的戏,老子也腻了! 实话告诉你们,这武,不练也得练! 明天起,所有二十岁以下的,统统给老子过来,否则的话,哼哼。” 故作凶残的冷笑一声,神态愈发的残忍,引人遐想。 “走的时候把那虎肉带上,多多的吃肉长些力气,日后才好替爷卖命懂吗!” 村民们哪敢不从,拎着刚刚分好的虎肉,灰头土脸的回家去了。 扮完黑脸的易玄有些无奈。 他倒还挺享受先前被这些村民亲近的感觉的,只是这日后啊,他们只会偷偷咒骂自己了吧。 将那虎皮收好,易玄拎着刀,又往山上去了。 练武的人可不能亏待了肚子,不然哪就是找死。 他这医师兼木偶师兼武术教头的身份后,还得加一个猎户才行。 好在,堂堂的地级武者,打个猎是不用担心的。 一下午的时间,易玄便打到了足够村子平常够吃一个星期的猎物。 随手剁了几根木头,拿树藤捆扎捆扎,便做了个简易的木板,把猎物往上一扔,便拖着回到了村里。 远远的,便看到村子里那些小心翼翼的眼神。 刻意冷哼一声,将猎物甩到空地上,易玄桀骜地喝道: “各自取肉,算是便宜你们了。他妈的,教个徒弟还得管吃管喝,还特么管一村人。 你们得谢谢老子知道吗?” 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村民们也不傻。 事已成定局,他们这些嗟尔小民又如何拗得过武者的大腿。 索性认命。 好在这武者虽然凶恶了些,也知道管他们一口吃食。 村民们如何分肉不必再表,易玄这边回到家里,却发现了惊喜。 一个小萝卜头居然大大咧咧地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啦啦的睡得喷香。 走近一看,是村长家的小子,那被老虎咬死的年轻人的儿子。 “起来起来,你小子怎么在这?” 小屁孩打了个哈欠,睁眼看见是易玄,揉了揉眼睛没搭理,又准备睡下。 易玄乐了,一巴掌抽到小孩儿屁股上,直叫他精神百倍,疼的嗷嗷叫。 易玄狞笑着说:“小子,你胆子够肥的啊。” “易叔,你别演了” 小孩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骗骗那些大爷大妈还行,却休想骗我。 你就是看大家太穷了,怕咱们饿死,这才想教咱们练武好上山打猎是也不是?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诶,你小子。” “我爷爷和我爹可都死了,我又自小没了娘。 您就忍心看着我孤苦伶仃的,吃百家饭活着吗? 高低您想着养活全村,也不差我这一个了。 我以后拿您当亲爹看,给您养老送终怎么样?” 易玄挠了挠头,有些傻眼,但很快,他便笑了出来。 “小机灵鬼,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名字呢,我爷和我爹叫我狗蛋。” “狗蛋?狗蛋好啊。”易玄有些晃神。 “我再给你起个大名。 你姓封,就叫封人山吧。” 看向屋顶,易玄的目光似要洞穿那层草卷,直指天上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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