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宗里，席文随我去就是。”
席文应下，表示自己会打点好一切事物，“师叔，我会侍候好师尊的。”
这件事就在连玉的三言两语中定下，没给湛如致任何机会。
他张了张嘴，连玉却没再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因为——
[带他去。]
连玉没有理会牠。
[万骨峰有一株万年雪莲，在湛如致的命运中，这是他找到自己的道的关键一步。]
连玉不说话，嘴角勾起的冷冽笑意让席文都愣了一下，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高兴。
“师尊，可是有什么不妥？”席文斜眼觑了湛如致一眼，直觉连玉不高兴的关键出在他的身上。
身后的肖月撑着笑脸凑上来，“师尊不要不开心，我新学了剑法，耍给师尊看呀。”
肖月是宗主侄女，父母早逝，养在宗主门下，跟亲生的女儿已经没有社么区别。
身体不好，一直静养，直到连玉收徒才现于人前。
连玉对宗主旭风忌惮，对这个年轻的小丫头倒是没什么看法。
虽不想和宗主的人关系太近，也不好过于明显。
于是连玉点头，脸上清冷的神色软化些许：“那便看看吧。”
连玉率先离开，席文和肖月跟在身后陆陆续续离去。
见主人还在原地愣神，而流霜已经趴在主人肩上走的快要看不见影子，千浪终于忍不住一口水吐在湛如致身上。
平时湛如致早就黑脸收拾它了，今日却一改之前让它害怕的气息，而是愣在那里，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千浪的智力还处于幼年阶段，根本不知道主人这是怎么了，还以为自己永恒力过猛，把人弄傻了。
叫唤着就扑过去。
却被湛如致突然抬起头的脸吓了一跳。
青年的身形已经初初长成，青柏一样挺拔，瘦削游力，长腿有力，薄唇勾人，容貌俊美。
此时一身狼狈，几缕长发贴在眼睛上，让兽看不清他的脸色。
千浪猛地刹车：“咿呀咿呀。”主人你要死掉了吗。
湛如致突兀的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席文席文席文席文....
湛如致眼尾赤红，弯腰蜷在茶桌上，这一年来用来练习茶艺的杯盏被尽数推到在地，碎裂的声音让千浪吓了一跳，不敢靠近。
千浪想吐水，就看见主人的额头贴在木桌上，紧咬着牙根嘴里说着什么。
“为什么推开我...”
湛如致想要冷静下来，可他做了一年的心理建设，日复一日的炼剑、苦涩的茶喝了一壶又一壶。
--
好不容易把人盼出来了，却马上又要离开。
湛如致咬着唇，血腥气让他的理智拉回来些许。
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幻境里，连玉的尸体在他怀里消散之后，他就疯了很久，直到把大周搅了天翻地覆之后，才打破秘境出来。
连玉出秘境的方式是向死而生，在眼前的生和不存在的‘死’中做出选择，那困住湛如致的就是情。
幻境勾出了他内心对连玉的渴望，放大了这种欲望，若是他堪不破，选择了修炼那所谓的‘秘籍’就会永远留在幻境里。
湛如致最后也没能看破情之一字。
他是杀孽过重，被幻境排斥而出幻境的。
也因此留下了暗伤。
天道不知道他在秘境发生了什么，但牠发现了湛如致身上的暗伤，这才想让连玉帮他取来万年雪莲疗伤。
“师姐...”幻境带出来的暗伤发作，湛如致几乎站不稳。
“师姐...”好疼啊。
“师姐...”
安静的院子里突然--
“唤我何事？”
湛如致微微怔住，满地的狼藉，青衫晃动，连玉定定地看着他。
“师、师姐？”湛如致惊喜地抬起头，就看见连玉眼眸低垂，落在她裙角的狼藉上。
顿时满脸煞白。
顾不得骨头里传来的深入灵魂的疼痛，抬手就要掐诀。
连玉看出他身体的异样，皱着眉，十分不理解。
等湛如致将地上的狼藉毁尸灭迹之后，对上的就是连玉眼底明晃晃的疑惑。
“有何见不得人？”连玉自出生起就在玄机峰长大，除了炼剑就是闭关修炼，接触的年轻男子除了自小跟着她长大的应朝，就是同宗子弟。
应朝与她自小相识，两人没有杀父之仇前是青梅竹马却没有男女情谊。
她与应朝实在是太熟了。
阅历有限，她实在看不出湛如致这是年轻男子遇到心仪女子的情动与羞然。
湛如致被问得哑然，只好转移话题，“师姐找我何事？”
身上的阵痛让他一句话分成了几段，艰难地从喉咙间吐出来。
撑着桌子强行让自己站起来，甚至看不出他此刻疼得四肢都在瘫软。
“师姐，你怎的来了。”湛如致笑，弯腰从乾坤袋里取出新的茶盏、特意寻来的茶叶还有玉花露。
因为过于激动，他的手都有些抖。
“师姐，我新得了雪山云雾，我...”
没等他说完，连玉就摆手，清冷的脸庞流露出一丝烦躁之意。
天道无论如何都要她带上湛如致。
即使早就做好了打算，连玉也对这种受制于人的局面难以忍受。
闭眸深吸了口气，压下身体里因为魔气而愈发膨胀的戾气，连玉温和地往前两步，附上湛如致的手，推脱道：“不用了阿致，阿文刚泡了茶，就不辛苦你了。”
湛如致一愣，脸上的喜色还没来的褪去就升起茫然的难过，两种表情交织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十分怪异。
“席文？”他喃喃道，不知道是在问谁，只知道他手脚麻利的把茶盏又快速的收起来。
胸口跟堵住什么一样，好像灵魂升到半空，看着自己的肉体慌乱的把自己讨心上人欢心的东西却比不上另一个竞争者。
只能狼狈的收起来，生怕再继续丢脸。
“席文...茶艺确实一绝。”这一年来，他没少看席文泡茶与连玉的那几个弟子同饮。
有时候也会邀他同饮，湛如致没有拒绝。
暗地里观察技艺，自然知道那人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子弟的矜贵。
师姐选择那人跟随...也属实正常。
可是他好难过。
为何到处都是妨碍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