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府的冬日宴是在十一月十六,虽然时间仓促——沈晞听赵怀渊说十二那天才开始准备——然而以赵王府的人力物力,完全不见简陋。 赵王府占地面积极大,据说原先是两个宅子,打通后便成了如今的赵王府。今日冬日宴,从门口往外挂了半条巷子的琉璃灯,灯上贴满了红纸剪的花样、动物以及吉语,令人不禁想停下驻足欣赏。 来客的马车一些得以进入府内,一些则停在外头,有专人管理。 沈晞今日来没带沈宝岚,毕竟她才刚跟太妃闹过,带上沈宝岚来还得顾忌着别让沈宝岚被人给害了,不是影响她今日的发挥嘛。 她到时,是赵良接应的,因为赵怀渊若是站在门口接她,那可就太显眼了。 沈晞随着赵良入府,随手把请帖递给了一旁的迎宾,那人恰好是见过沈晞的,知晓她当初来赵王府的事迹,颇有些目瞪口呆。 可沈晞有请帖,身旁还有赵统领引路,他们也不敢拦啊!只能赶紧派个人去知会一声!沈晞跟着赵良入内,她笑问: "这会儿太妃娘娘总该知道我会来吧?" 赵怀渊怕他母亲早知道了会闹事拦截,因而特意瞒着,反正就一张请帖的事,不经过别人的手,轻易便能瞒住。 赵良干笑: “太妃娘娘正忙着接待各位夫人呢,尚未抽出身来。” 沈晞忍不住笑了: “那我要是站在她面前,不会把她气个好歹吧?你家主子也不给他母亲一些缓冲时间。" 赵良心道,您都知道还执意要来,这会儿再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但他一想到当初确定要邀请沈二小姐时主子身上那股子兴奋劲,他便没话可说了。难怪主子会被沈二小姐吸引,两人身上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是一样的啊! 他回答道: "冯老太医在一旁候着呢。" 沈晞笑得更开心了。赵怀渊多好的小朋友啊,总被太妃这样控制折腾,她可真是看不下去了。而且,太妃被气了那么多年身体还这么好,多半是将“气病”也当成了一种控制赵怀渊的手段,那她也不用担心真把对方气坏了。 要是真气坏了,那也没有办法。最开始可是对方先动的手,那她一时激动防卫过当也不能怪她吧? r /> 为了营造氛围,冬日宴选在傍晚开始,挂满了宫灯,颇有些灯火通明之感,听说一会儿还会有一场烟花秀。园子名为醒冬,里有两幢相对的两层楼,占地都很大,分成了许多隔间,一幢是男宾,一幢是女宾。 今日无风,园子里隔一段距离便烧着无烟的炭火,有专门看管着,令整座园子的温度比外面都高上了不少。 沈晞一路走一路感慨,不愧是备受荣宠的赵王府,果真是有钱,且花得豪放。 到了女宾楼前,赵良低声道: “沈二小姐,主子给您在二楼安排了一个小间,您看您是要去那里,还是去大间?" 还给了沈晞选择权。 沈晞道: “一个人多没意思,还是大家在一起热闹。” 赵良便引导沈晞到了一个大间,因今日同样也是分餐制,她选了个离门最近的无人位置坐下,开始观察里头的人。 这个房间里坐的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女子,她们有独行侠,也有相熟的,说说笑笑,就跟参加普通的宴会似的。 沈晞没在里头见到相熟的人,便选了离她最近的女子,摆出一副八卦的样子问道: “听说今日是太妃娘娘要给赵王爷相看?" 隔壁的女子本在托腮发呆,闻言瞥了沈晞一眼,便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道: “姐姐,你好漂亮。" 她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尚未长开,满脸的稚气,可看着沈晞的双眸又亮闪闪的。沈晞道: “过奖,你也很好看。” 女子笑起来,嘴角有深深的酒窝,看起来更可爱了。 “姐姐你别笑话我了,我才不好看。”女子笑了笑,凑近了小声道, "姐姐你是没有听说赵王爷跟沈家二小姐的事吗?据说赵王爷非卿不娶,可太妃娘娘又不喜沈二小姐,便有了今日的冬日宴,往年太妃娘娘深居简出,极少办这样的大宴。" 她说着指了指一旁的那些适龄女子,笑得狡黠: “我跟她们一样,都是来瞧热闹的。赵王爷我们可高攀不起,他的名声京中谁没听说过啊。说不定今日赵王爷会带着沈二小姐过来下太妃娘娘的面子,我真的好期待!" 沈晞好笑地想,乐子人还真不少啊。 那女子似才想起了什么,忙道: “我叫罗雁,我父是吏部主事。姐姐你 呢?”沈晞笑道: "好巧,我哥也是吏部主事,我叫沈晞。" 京城的沈姓官员也不少,罗雁没察觉异样,只因两人父兄官职的巧合而惊喜,又笑道: “好巧,你跟那位沈二小姐同姓。" 沈晞煞有介事道:“而且我也在家中行二。”罗雁抚掌笑道: “那可真是巧。” 两位小姐聊得火热,两人带着的丫鬟也轻声认识起来。罗雁的丫鬟对小翠小声道: “我叫菖蒲,你呢?” 小翠虽然也经常跟着沈晞在外走,但社交很少,除了沈晞以外最熟悉的只有沈宝岚的贴身丫鬟南珠,听到别人问,她忙道: “我叫小翠。” 小翠这会儿有点紧张,因为她听到了罗小姐当着二小姐的面在说二小姐的闲话,而且罗小姐好像还不曾发现二小姐就是罗小姐口中的人,二小姐也不打算戳穿,她是不是要帮着二小姐一起隐瞒啊? 菖蒲道: “我家小姐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姐姐,你家小姐别被吓到就好。” 小翠想了想过去自家小姐的作风,老实道: “我家二小姐胆子很大的,不会被吓到。” 菖蒲掩嘴笑道: “那可是该跟我家小姐来往,我家小姐胆子也大。” 菖蒲刚说完这话,就见她家小姐捂住了胸口,一副被惊到了的模样。她忙顺着小姐的目光看过去,但只看到门口一个侧影消失。 罗雁激动道: “姐姐你方才看到了吧?那该不会是赵王爷吧?我记得从前他没这般好看的,今日怎么会……" 她边说边以手为扇往自己脸上扇风,喃喃道: "这样的容貌,我可以不在乎他的名声!" 沈晞扶额: "……" 刚刚赵怀渊可能是不放心她,因而从门口经过,还对她眨了下眼,偏偏被罗雁看到了,而罗雁也恰好对着赵怀渊的方向。 但很快,罗雁便从激动中回过神来,蹙眉道: “赵王爷不是非沈二小姐不娶吗?怎么还对我们抛媚眼?啧……" 她没再说下去,但隐含的意思很明确:水性杨花的男人再好看也不能要!沈晞轻咳一声,忽听到有人喊: "放烟花了!"沈晞在这个时代都没怎么看过烟花,在罗雁拉她时便顺从地跟着一起来到了门外。 >栏杆前已站了不少的女子,而对面楼里,也出来了一些男子,不过因为天色晚了,又离得有些远,看不太真切。 两幢楼中间的空地上,摆放了大大小小的烟花。 有好些下人凑近了将烟花点燃,不一会儿,第一个烟花炸上了天空,砰的一声炸开。接二连三的烟花争先恐后地上天。 这时代的烟花制作已很有一套,不同形态和颜色的烟花飞上天空,留下的视觉残留还未消散,便被紧接而来的另一朵覆盖。被园子圈住的小小天空好似被烟花染成了五颜六色的画布。 如此砰砰哧哧地响了好一会儿,空气中是满满的硝烟味,这一场烟花大秀终于结束。众人心满意足地回到屋内,三三两两地聊着那场视觉盛宴。外面下人们在收拾残局,而屋内下人们开始摆上一些热食。 沈晞瞧见有人正在刚刚燃放烟花的空地布置场地,便猜测一会儿可能有节目。既是给赵怀渊相看,而他又在场,那多半是给未婚姑娘们展露才艺的机会。 沈晞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会儿自己要不要也上台表演个节目气气赵怀渊的母亲,一边用餐。罗雁不知从哪里窜了回来,拉着沈晞低声说: “姐姐,我听说,今日那位沈二小姐果然来了!就不知是在哪里。先前我每次都错过了,听闻她是个大美人,我可真想见见。" 随后她幸灾乐祸地笑道: “今日那兵部尚书家的孔小姐和临昌侯家的汤小姐不得铆足了劲表现啊!" 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沈晞好奇道: “你说的孔小姐可是孔莹?我从前怎么听说她爱慕的是韩王世子?" 罗雁习以为常道:“倘若爱慕谁便能嫁给谁,那这世道岂不是太美好了?” 沈晞诧异道: “妹妹小小年纪,倒是很清醒。” 罗雁笑道: “我娘日日对我说,少看些话本,提醒我快及笄了别闹出什么丑闻来,不然给整个家族丢人。" 她不如家中其余姐妹文静,因而她娘不说旁人就盯着她说,她哪能记不住?她似有些向往道: “这世上就没几个魏倩,竟能得偿所愿!” 魏倩暗恋奚扉时自然没什么人得知此事,但当他们二人定亲时,便有些话传出去了,且当时在聆园雅集上的事又不是秘密,不少人都知道,因而便有了魏倩暗恋奚扉,未曾想到奚扉也恰好倾慕她的传言,好在两家毕竟 定亲了,并没有传得更过分。 沈晞挑了挑眉: “事在人为。” 倘若她打算在这个时代结婚,也一定会自己去谈去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就是开盲盒吗?所谓的门当户对就是从一整排一样价值的盲盒中选一个,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就是看运气。 如果最后结果都是遇人不淑,她也宁愿是自己挑的,至少她有选择权。罗雁看着沈晞的从容与笃定,羡慕道: “姐姐,你家里人一定很宠爱你吧?”不然,缘何敢说“事在人为”? "不是哦。”沈晞却否认道, “我是自己爱自己,不想委屈自己。" 罗雁一怔。她往常听得最多的都是"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永远都是旁人的附 庸,还是第一次听说,要爱自己。 她想再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半晌也没有再出声。 沈晞也不在意,她只是表达自己的看法罢了,也没说就一定要别人赞同,还是刚刚见面的人。 外头已经收拾干净,果然搭了个一人高的台子。台子两面各立了杆子,缠上布挡风,只把相对的男女宾客楼的方向给空出来。 大概是等众宾客吃得差不多了,反正众人目的也不是来吃饭的,沈晞听到二楼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 “临昌侯府汤芸小姐愿跳一支剑舞助兴。” 这会儿不少人已倚靠在栏杆边,而二楼比一楼缩进去一些,因而站在一楼也能看到二楼倚在栏杆旁的有些什么人。 沈晞往二楼正中的房间看了眼,先看到的是赵怀渊和太妃,太妃边上站着个比她年轻一点,跟她容貌有些许相似的中年女子,想必就是赵怀渊的表姐韩王妃了吧,而韩王妃身边站着的正是赵之廷。 赵怀渊本就一直在看一楼,沈晞一出来他就注意到了,还悄悄对她挥了挥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沈晞笑了下转开视线。 赵怀渊看向赵之廷,却见他也正盯着下方,好像也是在看他的溪溪……看什么看,那是他的溪溪! 赵怀渊脚步一动正想溜下去,却听他母亲道: “怀渊,你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世家贵女!” r /> 被他母亲盯着,他没办法下去,只能无奈地盯着沈晞。可她却没再看他,而是津津有味地望着看台。 此刻汤芸已经开始表演,她一身劲装,勾勒出姣好的身体曲线,手中持一柄细长软剑,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婉约时若微风,疾劲时如暴雨,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看着。 沈晞看得认真,她觉得这剑舞可真好看,虽然这剑术只是花架子,但有模有样的,拿来表演是足够了。 等到舞毕,汤芸微微喘息着站定,艳丽面容上高傲张扬,目光灼灼地望着女宾二楼处。在众人叫好声落下后,汤芸扬声道: "世子,请赐教!" 沈晞: "……"哟喱。 她想起之前罗雁说的,孔莹和这位汤小姐会铆足了劲表演,如今看来,人家是打算好好表演,但因为除了赵怀渊之外,赵之廷也在,因而其实表演对象是赵之廷。 也就是说,不管是孔莹还是汤芸,都喜欢赵之廷,赵怀渊就没人抢,着实有点可怜。 沈晞满脸怜爱地看向赵怀渊,却见他似是一直看着她,她一望过去,他就立即扬唇笑起来,在这夜色中竟颇有几分艳丽。 沈晞默默收回视线,行吧,他完全不在乎,那她也不用安慰他了。 她想起先前赵怀渊是很讨厌赵之廷的,大概是作为对照组的不爽,但这会儿连他母亲找来的相亲对象都对赵之廷示好,他怎么好像反而没那么在意了?哪怕他不在乎她们,这也是种羞辱啊。 在汤芸说完之后,孙瑜容和韩王妃的表情都不大好看,韩王妃抢先道: “芸丫头跳得不错。”赵之廷便没有再开口。 汤芸面上不甘,似还想开口继续问,但已有下人开摆下一个表演者的器具,她在“兵部尚书府孔莹小姐愿作江山雪景图助兴”的唱喏声中对上了孔莹的目光,皱了皱眉恼怒地从另一个方向下了看台。 孔莹没有理会汤芸,施施然走上看台,先行了一礼,这才提笔作画。 她的画布很大有近半丈长,竖起在木板上,她沾墨、落笔,速度极快,“江山”的骨架很快描绘出来,随后便是黑色的山岩,干枯的树,冰封的河流,最后是寥寥几笔勾勒出的厚厚积雪。 孔莹作画的速度很快,很快便画完了,下人举着她的话展示给所有人看,大家一致鼓掌叫好。孔莹没有汤 芸那么嚣张,作画完后便优雅地下了看台,就好像胜利者不屑多言语一样。孙瑜容满意地点点头,对赵怀渊道: “孔莹诗画双绝,你看如何?” 赵怀渊却阴阳怪气地笑道: "她爱慕的是我侄子啊,你说是不是,大侄子?"孙瑜容蹙眉,她一向不知道这些事,也转头看向赵之廷。 赵之廷回道: “我不知道。” 赵怀渊哼笑: "她都能当众为难跟你有仇的弱女子了,你还不知道?" "有仇的弱女子"这个组合一出来,赵之廷便知道赵怀渊说的是沈晞了。 孙瑜容却是不在状况内: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行了,怀渊,你不喜欢那便算了,还有别的。"赵怀渊瞥了赵之廷一眼,没再说什么。 赵之廷的目光往下落了落,又很快收回。 韩王妃低声问赵之廷: "你几时跟什么弱女子扯上关系了?" 赵之廷沉默片刻才道: "不曾。" 韩王妃见状也不好多问,轻轻握住自己姑姑的手,朝她歉意一笑。 孙瑜容拍了拍韩王妃的手,显然是根本不在意在她的冬日宴上竟有人对赵之廷示好。 表演还在继续,毕竟这会儿未婚男子不只是赵怀渊和赵之廷,也有对二人没有兴趣的姑娘表演些别的,因而很是热闹,不过从视觉效果上来说,不如头两个。 赵怀渊也终于找到机会溜下楼,只是沈晞身边还有别人,他不好靠过去离得太近,只能待暗处偷看。 跟着过来的赵良: "……"主子你好像那种不入流的采花贼在踩点。 就在赵怀渊走后不久,花嬷嬷匆匆来到孙瑜容身边低声说了两句,方才还面容平静的人顿时拧眉,咬牙低声道: “她怎么敢来!” 方才有些忙乱,因而门房那边回报的人不久前才刚找到花嬷嬷说沈晞来了的事。 孙瑜容再一看,赵怀渊不知何时溜了!她当即想到,他一定是找沈晞去了!怪不得今日他肯乖乖来参加这冬日宴,却原来沈晞也在! 孙瑜容对花嬷嬷耳语了几句,便冷眼看着下方,不一会儿还真找到了沈晞。 只见沈晞懒洋洋地靠在 栏杆上,一点儿贵女的模样都没有,正与一个小姑娘谈论着什么,很是适意。 孙瑜容顿时气得肝疼,她办的宴,倒教这不知礼数的臭丫头享受上了!这会儿唱喏的人扬声道: "沈侍郎府沈晞小姐愿上台助兴!" 孙瑜容见沈晞听到这声音愣了愣,心中一阵畅快。不知这丫头怎么蛊惑了她的儿子,非要拿她当什么朋友,男女之间哪来的什么朋友,不过是她接近她儿子的托词罢了! 不过是乡下来的狐媚子,仗着长得好便觉得京中无人了,她牙尖嘴利又有何用?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谁能看得起她? 孙瑜容冷眼看着下方,只等着沈晞当众出丑。 赵怀渊听到这唱喏声也惊了惊,顿时明白是他母亲要让溪溪丢人,虽然他知道溪溪根本不在乎丢人,但他会心疼啊! 他正要去找唱喏的赶紧换下一个,听到沈晞名字的众人们便已经惊喜地四下张望起来。 沈晞对于来自太妃的报复心里有数,自然不怕,她冲着二楼扬声道: “太妃娘娘,我十分愿意为您助兴,只是缺一样东西。" 孙瑜容只当这是她的托词,冷笑道: “府中什么都有,你缺什么尽管说!” 沈晞笑道: “缺个赵王殿下!” 不等众人细想这话是什么意思,便传来一道声音: "本王在这!" 赵怀渊本是想帮沈晞改了这上台的事,但见沈晞接招了,又提到他,既有机会跟沈晞同台表演,他哪有不高兴的,当即跳了出来。 赵怀渊走到沈晞身边,语调陡然柔和:“你要我做什么?” 沈晞瞥了眼太妃,见她气得胸口直喘,笑着收回视线道: "拿得住杆子吗?" 她指了指看台边上的杆子。 赵怀渊立即明白沈晞想做什么,稍有些迟疑: “拿是拿得动,但……太危险了。”虽然他非常想再看一次丰收舞,可在那么高的杆子上跳舞,他替溪溪心慌啊! 沈晞挑眉: "你不拿我换别人了。" 见沈晞目光即将往二楼撇去,赵怀渊当机立断道:“我拿!”二人打哑谜似的说了几句,众人都不明白,但二人已一前一后往看台走去。 直到这时候,罗雁 才从惊怔中回过神来,抓着小翠问: "你家小姐真是那个沈二小姐?!" 刚才她跟沈姐姐正品评得高兴呢,突然听到“侍郎府沈晞”,她立即就兴奋起来了,还想跟沈姐姐说一声她果然猜对了,就见刚才还跟自己一起说笑的人认下了“沈晞”之名,然后赵王爷现身,两个人一起上台去了! 原来这个"沈二小姐"就是那个"沈二小姐"! 小翠点头: “对啊。我家老爷是侍郎,大少爷是吏部主事。”罗雁想到自己先前还当着沈晞的面说她,顿时脸上火辣辣的。 二楼,韩王妃看着正指挥赵怀渊拔竿子的沈晞,低声同自己的姑姑道: “她便是那个沈晞?沈侍郎家刚认回来的?" 虽然沈晞到韩王府小闹过,但二人并未见过面,因而韩王妃并不认识沈晞。 孙瑜容冷冷道:“正是她。乡野回来的,不知都学了些什么狐媚手段,把怀渊骗得团团转,还教他与我离心!" 韩王妃蹙眉,握住孙瑜容的手道:"姑姑莫气,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 可孙瑜容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转: “可你看怀渊!被她迷成这般,他那日还同我说,今后都不娶妻了,我今日才回过味来,我看他是知道我绝不会让他娶沈晞,因而故意如此说威逼于我!" 韩王妃对沈晞的观感很差,见自己姑姑被气到眼睛都红了,淡然安抚道: “姑姑担心什么?没有您点头,她不可能进得了这门。倘若她自甘下贱愿为外室,那便随她。况且,依我看,她乡野之气不除,迟早闯下大祸,自寻死路。" 韩王府的话令孙瑜容的面色终于好上了些许,只是看着下方沈晞将赵怀渊支使得团团转,她又气得恨不得将人乱棍赶出去。 赵之廷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到了两位长辈的话,他只是微微蹙眉,不发一言。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下方,看台旁,沈晞指挥赵怀渊把固定挡风布用的杆子拔起来,可杆子扎得深,赵怀渊拔不动,还是下人们察觉到主子的意图,连忙去拿新的杆子来。 沈晞没说赵怀渊什么,但赵怀渊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凑到她身边道:“是这杆子的错,太深了!" 沈晞瞥他一眼,周围四面八方都是打量 的目光,二人就在舞台中央。"不怪我拉你上台丢人吗?"她问。 赵怀渊笑得充满少年气: "跟你一起,我乐意!" 哪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看到他拔不出杆子的窘迫模样,他也不觉得丢人,因为他们也同样看到了他与溪溪的亲近。 而且,最令他高兴的其实是,是溪溪主动邀请他,她并不抗拒在那么多人面前与他亲近!或许,她那笃定坚毅的内心,也为他稍微打开了那么一点点儿缝隙? 赵怀渊的心情极度愉悦,哪怕赵之廷看不到,他依然送过去一个挑衅的得意眼神。二人上了看台,恰好看台上还有一张桌子,沈晞便双手撑在桌面,一扭腰翻了上去。 这就是个舞蹈动作,沈晞也不怕暴露,弯腰跟赵怀渊轻声说了几句,便扬手示意乐师奏乐。 乐师奏的是《丁氏之乐》,这时代祭祀常用音乐,庄重,威严,气势磅礴,细细聆听似还有天上仙音。 音乐响起后,赵怀渊将一丈多长的杆子斜过来,沈晞站在桌面上抬起右脚将杆子一头踩在脚下,随后在她左脚用力点桌面之时,赵怀渊双手用力,杆子被他竖起,而沈晞也如同轻飘飘一朵白云被“甩”上去,随之稳稳站在了顶部。 众人一阵惊呼,一丈多高的杆子,那便是两个成年男子叠加在一起的高度了,且二人还是以这样惊险的方式完成起手式。方才赵怀渊连杆子都拔不动,这会儿却能将沈晞从桌面位置提升到一丈高处,着实令人吃惊。 而杆子竖直之后,便不用赵怀渊用多少力气了,杆子立在看台上,地面承载着沈晞的体重,他只要扶住杆子别让它失去平衡便好。 他本想看沈晞再跳一次丰收舞,可如今想着沈晞将安全都寄托在他一人身上,他紧张得浑身冒汗,根本不敢分心,只得一眼不看。 可他知道,曾经震撼过他的舞蹈,今日也能震撼旁人。 虽然只有一根杆子,但对于已经在杆子上练过数年的沈晞来说,这完全不是问题,她的面容庄严肃穆,随着音乐在杆子上跳起、落下,旋转间衣袖翻滚如同仙人飞翔,每一个看似摇摇欲坠的动作都惹得众人一阵惊呼。 可她依然稳稳立在杆子上,像是真正拥有法术的仙人,连杆子也不敢违逆她,任由她如何动作也不曾将她抛下。 最后仙音快落幕之时 ,沈晞忽然轻轻一跃,顶着众人的惊呼声从杆子顶部跳下,与此同时,衣袖卷住了杆子,减缓了她下落的力道,她便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云彩,缓缓顺着杆子落下,最终轻飘飘踩在地面上。 赵怀渊只感觉杆子的重量好似轻了些,接着便眼睁睁看着沈晞从上往下慢慢落在他面前,与他不过咫尺之间。 她面上庄重肃穆的表情尚未敛去,近距离对上这不似真人的悲悯神情,赵怀渊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狠狠撩拨了下,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是众人的鼓掌和欢呼拉回了赵怀渊的神智,只见沈晞看他一眼,提醒道: “可以放下了。” "哦,哦!"赵怀渊将杆子就地一放,见沈晞走下看台,他也急忙跟上。 二楼,听到周围人的赞叹,孙瑜容恨恨地瞪着沈晞面色难看。 倘若沈晞跳的是妖娆的舞蹈,她尚且能骂上两句难听的话,将沈晞跟勾栏院里的人相比,可偏偏谁都能从她的舞蹈中看出空灵、庄重,方才那一刻她不是舞者,好似真正的仙人,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说出什么来。 孙瑜容不想让旁人再多谈论沈晞的舞,便令立即让下一个上台展示。 然而,沈晞的舞蹈好看又危险,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提着心在看,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实在没那么快平息,因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众人依然在轻声谈论沈晞的这支舞。 然后他们中的某些人突然发现,从看台上下来后,沈晞怎么不见了?沈晞本来是想回原位置去的,但赵怀渊轻拉了她衣袖一下,便将她带走了。 若继续留在那里,不知道他母亲还要怎么折腾沈晞,赵怀渊自然不想继续待了。而且,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赵之廷看到他和溪溪有多亲近了! 赵怀渊这会儿心情很好,大笑道: “趁我母亲还困在那里,我带你去我的院子看看。” 远远跟着的赵良: "……"主子您想开之后还真是完全不管不顾了啊,也不问问沈二小姐的吗? 沈晞笑道: "好啊,我先认个路,下回翻墙进来不用你带。" 赵良: 赵怀渊笑得更畅快了: “这可是你说的,今后我等你!” 一路上巡逻的王府侍卫便看着他们那性 情阴晴不定的纨绔王爷笑得跟十几岁的少年般爽朗,带着 个女子一阵风似的走远了。 他们面面相觑,被后头经过的赵统领冷瞥了眼后,赶紧当没看到走了。 赵怀渊住的院子比沈晞的大多了,里面主屋很大,而厢房也有十几间,但这会儿里面却连个小厮都没有。 赵怀渊道: “我让下人们都走开了,省得他们烦人。”沈晞挑眉,这是一早就打算好要带她来这里看看啊? 赵怀渊却没领沈晞进屋,而是绕了一圈到了后头,指着院子围墙道: “你看我这围墙不高,你可以从这里进来,走两步便是窗户,这扇窗我不锁。" 赵怀渊又走过去将窗户轻轻推开,熟练地抓住窗棱翻进去,又转头对沈晞伸出手: “快进来!”好哦,正正经经的前门不进,非要爬窗。 沈晞顿了顿,到底顺赵怀渊的意握住他的手,爬进了窗内。赵怀渊松开沈晞手的时候依依不舍,怕自己唐突佳人,赶紧转身往里走带路。 沈晞往里走了两步才发觉这个窗户就在床边不远,而赵怀渊好似无所觉地往外走。 她沉默跟上,路过他床时却闻到了很浅淡的桂花香,再微微侧头一看,她先前给他的白帕子就皱巴巴地贴在枕头旁。 沈晞: '' " ? 是故意给她看的,还是忘记收回去了?而且,为什么在床上枕头旁,还皱成这样?.…这就是二十岁的男青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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