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渊早在看到沈晞毫发无伤之后便放松下来,还有心思说笑,听到沈晞笑了,他也忍不住露出笑容道: "雪凉,你们别着凉了,不然就是本王的过错了。" 终于那位打头的小姐反应过来,目光冰冷地在沈晞和沈宝音之间打转,最后落在了沈晞身上,跟赵怀渊行礼告辞后便转身便走了。 这亏,她们不想吃也得往下咽了! 沈晞甚至还很欠揍地在后面喊:"几位小心点,雪天路滑,别跌倒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其实她们如今灰溜溜地离开已经够丢人的了,特别这副样子还叫赵王撞见了。不然,今日她们怎可能善罢甘休? 在赵怀渊来之前,沈晞本还想跟她们掰扯下的,只是他一来,她们这设了“陷阱”的行为自然没脸承认,便连追究也不追究,直接走了。 这样也好,见她们只能憋屈地离去她也看得开心。 只是,沈晞依然有些想不通,这一出就这样吗?没有更多的后续?她看向沈宝音。如果有的话,这会儿该使出来了吧?毕竟赵王在呢,这么好的机会。 沈宝音撑着荷香的手臂,眼角泛红,柔弱无比的模样,她那双含着清泪的眼睛望着沈晞,轻声道:"二姐姐,我真没有想要捉弄你。我脚崴了,动弹不得,这才教她们拿我当了饵………终究是我的错,差点害到了二姐姐,你如何怪我都是应该的。" 沈晞忍不住想,是以退为进用这种柔弱的姿态博取赵怀渊的同情和好感吗?沈宝音的目标会是赵怀渊吗? 她看向赵怀渊。 赵怀渊却没看沈宝音,反而是看着她,一见她看过来当即道: “这里毕竟是本王的园子,沈二小姐下回再遇到什么事,来寻本王就好。" 沈晞想,要是沈宝音的目标是赵怀渊,那必定要失望了,他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到她。 “我知道了,下回一定。”沈晞嘴上应下,下回还不改。 沈宝音在荷香的搀扶下靠上前来,微微仰头望着沈晞道: "二姐姐,你信我。" 沈晞看不出她是否在撒谎,但是沈宝音此刻脚崴了,还一头一身的雪和水,着实狼狈。沈宝音的示弱是正常的,因为她的身份尴尬,而自己这个真千金又足够强势,她必须示弱。 沈晞没回应沈宝音的问题,只是笑了笑:“你衣裳都湿了,先让车夫送你回家吧。”沈宝音似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应下: "好的二姐姐,你和宝岚妹妹玩得尽兴。"接着沈宝音规规矩矩地对赵怀渊行礼,随后被荷香搀着走远,消失在一座假山后。 赵怀渊见人走了,刚想开口提醒沈晞以后别一个人跟人乱跑,就听她冷不丁地问: "殿下,我没看到的地方,沈宝音有没有勾引过你?" 赵怀渊:"……?" "没有,当然没有!"赵怀渊的嘴巴比脑子动得快,"我怎么会被她勾引!我都没见过她!" 赵怀渊的回答其实细听起来有些答非所问,但沈晞没太在意,她想似乎沈宝音的目标真不是赵怀渊。 但沈晞依然提醒了一句: "殿下,接下来这段时间,去哪儿都别让赵统领离开你身边。" 赵怀渊以为她是看到赵良不在,便解释道:“我是怕你吃亏,才叫赵良与我分开寻找。” 沈晞笑道: "殿下,你什么时候见我吃亏过?" 刚刚赶过来的赵良远远听到这句话,不禁心道,就是啊,他早就说过了,谁吃亏这么精明的沈二小姐也吃不了亏。 赵怀渊却道: “没有吗?那日我初见你,你就把一个陌生人放进了院子,若非我恰好看到,他就伤到你了!" 沈晞: "……"那你记不记得我还带你这陌生人回家换湿衣服了?不能放那个陌生人进但能放你这个陌生人进是吧? 但她又不好暴露自己有底气,便只能道:“那时候屋子里不是还有殿下吗?”赵怀渊瞬间喜上眉梢:“你见我第一眼便知我可靠了?”沈晞道:"是啊,就殿下这面相,写满了靠谱二字。" 啧,拥有那张绝美的脸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至少当时有一瞬间她是那么想的。赵怀渊眉眼弯弯,笑容满面: “还是你有眼光!可见我们是命中注定要成为朋友的。” 好不容易只有两人——赵良不算——赵怀渊不舍得就这么放沈晞回去,便道: "有个观景楼可以看到整个翠微园的景色,你要不要去看看?那儿门锁着,只有我们。" 沈晞欣然道: "好啊。" 赵怀渊便走近沈晞与她并肩,引导她往前走。 赵良默默地跟在赵怀渊身后,回想方才沈二小姐几句就哄得主子开怀,不禁想到,幸好沈二小姐目前看来对他家主子没那个方面的兴趣,不然她一句话就能让他家主子开窍,以他家主子的性子,那肯定要跟不可能看得上沈二小姐的太妃娘娘狠狠闹上一番的。 他不禁向随便什么佛祈祷,盼望着沈二小姐永远不会对他家主子生出兴趣。沈晞想起刚才那几位小姐,便问道: "殿下,你认得刚才那几位吗?"赵怀渊怔了怔: “打雪仗的那几个?”沈晞:"……你要这么认为,也没问题。" 她们确实在以雪为媒介斗了一场,也勉强能算是打雪仗。赵怀渊道: "领头说话那个好像是荣华驸马家的亲戚。"他转头看向赵良。 赵良立即道: “回主子,那是驸马的外甥女柳忆白。驸马胞妹嫁给了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儿子。” 沈晞心道,柳忆白就是荷香说的柳小姐,看来从前跟沈宝音是混一个圈子的,但看那位柳小姐的性子,估计跟沈宝音不怎么对付。 从前沈宝音好歹是侍郎府嫡女,再怎么不对付,也不好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可如今身份没了,自然会有这样作践的事发生——前提是这事的发生不是沈宝音设计的。 赵怀渊对柳忆白这个名字是陌生的,只是因为荣华长公主是他姐姐,他偶尔会在一些宫宴上见到柳忆白,勉强记得那张脸。 只是也就如此了,剩余的他全然不了解。 回想那几人的狼狈模样,赵怀渊颇有兴致地问道: “她们怎么招惹你了?” 沈晞一脸无辜: “是意外。她们似乎是想在假山上埋伏我,哪知树上的积雪却掉下来了,浇了她们一头。" 赵怀渊哈哈大笑,看着沈晞的表情明显不信她说的,但他也没戳穿,看到观景楼就在前方,他快走了两步道: "快来,就是这里了。" 眼前的观景楼有五六层那么高,造型有些像塔,檐角飞扬。 一层入内的门果真锁着,就见赵怀渊一个眼色,赵良便捡了块石头把锁给砸了。沈晞: "……?"自己家的不 用钥匙用砸的? 哪怕她知道这整个翠微园都是赵怀渊的,依然忍不住四下看了看。赵怀渊疑惑道: “你在看什么?”沈晞幽幽道: "我在望风。" 赵怀渊忍不住大笑:“去取钥匙太麻烦了,不如砸了方便。” 沈晞道: "它锁着是不是有原因的?比如……破损严重,入内危险?" 赵怀渊摆摆手: "不是,你放心好了,观景楼去年刚修缮过。只是我喜欢这儿,不想让别人进去。" 赵良推开门,赵怀渊便一马当先走了进去。沈晞跟着入内。 一楼空间很大,中央摆了个小佛像,墙壁上有一些佛教壁画。楼梯在侧边,螺旋向上。沈晞跟着赵怀渊走上楼梯,而赵良则站在一楼守着,并未跟上。 接下来的四层楼都是空着的,只有一些花瓶装饰,直到六楼。六楼是空间最小的,各个方向都有窗户能打开,正南正北都有一个露台,可以站出去眺望远方。 赵怀渊带着沈晞来到了正南的露台,指着下方道: “那边就是南园,好看吧?” 今日赏雪之后,不少白皙的雪都被践踏了,可从高处往下看,那点小瑕疵就看不到了,整个南园雪白一片,画中仙境一般。 赵怀渊笑道: “我小时候便喜欢来这儿登高远眺,那时候我才六岁,还够不着栏杆,每次只能垫个小凳子。" 他回头扫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一个陈旧的木凳,欢喜地指着那儿笑道: "沈晞你看,这便是我小时候用的,它还在呢!" 沈晞顺着看过去,果然见到一张已积满了灰尘的小凳子。 想象着小小的赵怀渊双手捧着凳子辛辛苦苦走到露台,再颤颤悠悠地爬上去,双手扒着栏杆向远处望,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欣喜和惊叹,沈晞不禁笑了。 她评价道: "可爱。" 赵怀渊感慨道: “我用了好两年呢,后来个子窜得快,便用不着了。” 这里是只属于他的秘密基地,他不高兴的时候爱来这儿看看,不过自回京之后他便没来过了。他好像忘记了这里,情绪低落时只要想到沈晞,便能好起来。 因而,他带她来了这里,这个原本只属于他的地方, 他想与她一起分享。接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沈晞微微眯着眼,感受着空中凉意十足的风,心情疏阔。 赵怀渊悄悄打量沈晞,见她神态放松,显然是喜欢这里,便也跟嘴里吃了蜜似的。他喜欢的地方,她也喜欢。 二人不知站了多久,沈晞才道: “我们走吧?再不走我妹妹该担心了。”赵怀渊遗憾却也理解,依然是在前领路,还叮嘱沈晞脚下小心。 赵怀渊二人跟沈晞是在路上见到人之前分开的,他们远远跟在沈晞身后,见她安全跟沈宝岚和陈寄雨汇合了,这才离开。 沈宝岚和陈寄雨早发现沈晞不见了,问小翠小翠说是荷香把她叫走了,也没让小翠跟,二人便着急了。 陈寄雨觉得假千金能对真千金有什么好心思啊,溪溪姐现在肯定很危险。 沈宝岚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也有些担忧。奈何二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正焦急地想着是不是要去找赏雪宴的主人赵王帮忙找人,就遇到了优哉游哉回来的沈晞。 两位妹妹顿时跟一千只鸭子一样吵吵嚷嚷,沈晞赶紧说自己没事,将她们安抚下来,并顺口说了沈宝音弄湿了衣裳先行回去之事。 接下来三人随便逛了逛,便到了该回家的时辰。 因为虽是赵怀渊作主人邀请众人来玩,但他基本没露脸,众人走之前也只是跟管事的提一句,便坐马车离开。 沈晞按照先前答应的,带着沈宝岚与陈寄雨到了沈晞最熟悉的平安街上逛了逛,中间陈寄雨差点被小偷偷了荷包,结果人还未动手便被王五给抓住了手腕死死拖走了。走远了王五才对沈晞作揖,然后跟兄弟们把那小偷打了一顿。 陈寄雨毫无所觉,从头到尾都欢快地挑着想要的小玩意儿当礼物,看得沈宝岚心中偷偷地嫉妒。之后两边分开,各自回府。 等沈晞回到沈府,这才发现沈宝音不知何时竟等在桂园门口,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沈晞蹙眉: "怎么站在这儿等?病了好让父亲怪我吗?" 沈晞说话没有拐弯抹角,听得沈宝音面色更是苍白,她低头柔弱道: “二姐姐误会我了,是我自己心中不安,怕二姐姐误会我,才想着尽快同你解释清楚。二姐姐还未回来,我不好进桂园,便在这儿等着。" 沈晞视线微微 下垂,看到了沈宝音冻红的鼻尖,也不折腾她了: “进来吧。”她当先进去,脱下披风挂好,让小翠去倒了一壶热茶。 她让沈宝音坐下,亲自为对方倒了一杯茶,道: "喝点热的暖暖身子。"沈宝音道谢,小口小口喝着茶。 沈晞见她喝了几口不喝了,便道: "那你说吧,我等你解释。" 沈宝音蓦地望向沈晞,眼中似有泪水在打转: "谢谢二姐姐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这声谢沈晞着实听得心虚,虽说她这确实是给机会,只是给的可不一定是什么好机会。她就想看看沈宝音想做什么。 沈宝音低着头语调失落: “我曾经跟柳小姐是在同一个诗社的,因往常一道参加的宴会较多,便比其余人熟悉些。我本当她是手帕交,以为如今这样……她也愿意接纳我。是我天真了,今日被她最初做出的假象迷惑,竟上了她的当,还差点连累二姐姐。" 她是故意的,明知那些所谓的名门贵女对身份看得极重,她如今的身份她们不来找茬便是好的了,她非要凑到她们面前去,让她们排挤她,甚至生出作弄她的心思。 她哽咽了一声继续道: “柳忆白是个极记仇的性子,今日没能占到便宜,反而吃了亏,今后二姐姐再遇到她,定要小心。" 若非柳忆白记仇,她也不会找上对方。她虽一直待在院中,但自有荷香替她探听到各种消息,其中自然包括沈晞的。她发觉沈晞跟人的交锋中,几乎从未落过下风,便知道倘若有人要欺辱沈晞,受辱的只怕反而是他们自己。 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只有沈晞无事,其余人包括她都成了落汤鸡。 沈晞是个完全吃不得亏的性子。 然而,倘若有人对沈晞好,她是会回报的。就像宝岚,狗腿似的赖在沈晞身边,真拿沈晞当姐姐,沈晞便对她好,甚至给她买了很贵的首饰。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她听说了一些跟赵王相关的流言,总觉得其中可能另有隐情,今日总算叫她看出端倪。在翠微园中,赵王寻来时那双眼睛就几乎没从沈晞身上挪开过,她不知沈晞对赵王是何感觉,但她知道一旦沈晞有事,赵王一定会站在沈晞这边。 如此一切合在一起,她才有了谋划的余地。沈晞笑了一声: "你今日便是为了让 柳忆白与我结仇?" 沈宝音微惊,连忙摇头,一脸恳切道: “二姐姐,我真的没有。我本不想让荷香去找你的,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贱,只求安稳度日罢了。" 不可能的。她曾是侍郎嫡女,是京中出名的才女,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都能踩她一脚,她绝不接受! 只是一个身份而已,她自己没有,便向别人要! 沈晞托着下巴看沈宝音,忽然问:“那后日荣华长公主的寿宴,你要去吗?”藏于衣袖中的手指蓦地捏紧,沈宝音低声说: “我不愿再给二姐姐添麻烦。” 沈晞打量着沈宝音,她怎么觉得沈宝音全身都写着想去呢? 若是一般的真千金,肯定就不让沈宝音去了,明显人家有图谋在,可沈晞却笑道: “我不觉得麻烦,那就一起去吧。" 沈宝音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怔愣了会儿,正想推拒,但想到沈晞的性情,怕自己一推沈晞便真的不让她去了,她便道:"谢谢二姐姐愿意接纳我,这回我绝不会给二姐姐添麻烦的。" 二人到底身份尴尬,也没有什么能聊的,达到满意结果后,沈宝音便起身告辞了。哪怕是穿着披风,她的背影也显得柔弱不堪,好像风一吹便折了。 等沈宝音走后,沈晞才舒坦地喝起了茶。 她明白了,今天只是前奏,一道开胃菜,沈宝音真正想做的事在荣华长公主的寿宴上。 那么,她想做什么呢? 在这个寿宴上,作为驸马的外甥女,柳忆白是一定会去的。沈宝音与柳忆白勾结在一起了打算搞她?还是说,沈宝音打算搞柳忆白,或者搞她? 不管是哪一种,都教沈晞血液沸腾。 加油啊沈宝音,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初九下午,沈晞带上沈宝岚和沈宝音,坐马车去往荣华长公主府上。贺礼是韩姨娘准备的,沈晞当然不会拿自己的小钱钱给沈府买单。 今日的荣华长公主府十分热闹,各家的马车络绎不绝。 但在沈晞看来,荣华长公主府可比赵王府逊色了不少,足以见二人在皇帝面前的受宠程度。沈晞一行人在管事的带领下进入长公主府内,——落座。 宴客厅在水榭旁, 但室内烧了足量的银丝炭,再加上没有风,门窗全开着也不冷。宴客厅分成了好几个隔间,男女分开坐,朝着水榭这边视野极好,所有人都能看到水榭中正在表演的节目。 今日的宴会是复古的分餐,所有人都跪坐,一张小桌子坐一人,沈晞一行人的位置不前不后,三人坐在一起。 水榭中正有一美丽的舞姬在跳舞,这大冷的天,她却穿得很单薄,白皙的肌肤在接近零度的空气中泛着红,是冻的。但她的舞姿却丝毫未受影响,依然妩媚动人。 待一曲舞毕,舞姬下去,披上了棉衣候场,沈晞才收回视线。 荣华长公主的寿宴未正式开始,但水榭中的歌舞并不停,不让先到的宾客无聊。 沈晞看着外面经过的客人,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也有几个熟面孔。 她还看到了赵怀渊,他好像知道她在哪里似的,直直就看了过来,只是碍于场面,只能面无表情地转开了视线。 冬日天黑得早,在天色昏暗下来时,四周都点上了灯,而荣华长公主也带着驸马和儿子现身。 荣华长公主的模样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上下,生得极好,五官十分明丽,染上属于天潢贵胄的傲气,便充满了锐利的攻击性。 荣华长公主刚落座,便有一位中年公公赶来,送上了皇帝的祝福和一张长长的礼单。唱完礼单,荣华长公主面上带了笑道: “见一次何公公不容易,不如坐下喝杯酒水。”何公公却摆手笑道:“皇上还等着臣回去复命呢,长公主勿怪。”荣华长公主虽是皇帝亲妹,也要尊重这位皇帝的心腹,也不强留,客气地将人送走了。 不知是不是沈晞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何公公走之前好似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她听赵怀渊说过,这位何寿何公公是自小跟皇帝一道长大的,因而情谊深厚,很多要紧事都会交予何公公去做。 有没有可能,皇帝在得知了赵怀渊身边的她的存在后,查过她?沈晞只当没注意到何公公的视线,她出入谨慎得很,不怕查。 送走何公公后,荣华长公主面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她的目光在所有适龄女子身上打转,对好几个的容貌和仪态都十分满意,便拉了儿子过来道: “今日母亲替你找来了这许多妙龄女子,让你自己挑,你再跟母亲说都看不上,母亲可跟你急。" 窦池苦着脸,怏怏不 乐道: "母亲,儿子还小……" 荣华长公主打了他的手臂一下: “小什么!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都已跟母亲成亲了!今日你若不挑,母亲便帮你挑。" 窦池心想,母亲您还是养的面首不够多,才有心思管儿子的婚事。 知道不应下根本逃不开唠叨,窦池只好道: “儿子记住了,这便挑,这便挑。母亲您松松手,儿子去仔细挑挑。" 荣华长公主这才松开窦池,放他离开。 窦池如逢大赦,赶紧逃开了,却不是去看诸位小姐,而是跑到了男人这边,随便挑了个位置便喝起了闷酒。 他不就是不想跟那些贵女成亲吗?倘若他母亲是想抱孙子了,他有的是女人给他生,真不知他娘亲急什么。 窦池也不跟旁人说话,只管自己喝酒,不一会儿便醉了。迷糊间他听有个小厮在他耳边说:“郡王,小人带你去歇息。" 他睁开眼看这小厮有些眼熟,只当是自家的,便将整个身体都压上去,任由对方将自己带出宴会厅。 心中某个角落他还在庆幸,不用挑什么劳什子的贵女妻子了,他就不耐烦被管着,谁也别想破坏他如今的逍遥日子! 看着窦池被带走,有个丫鬟有些不安地低声对自己主子耳语:"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到时候查出是您干的,哪怕驸马是您舅舅,荣华长公主也会对您发火的。" 柳忆白冷笑: “怎么查得出是我做的?窦池这个浪荡子一喝酒就会忘事,醒来也记不得是谁把他带走的。况且……" 她轻轻抚摸指甲上的丹寇,轻柔一笑: "舅母不是一直很操心窦池的婚事吗?我多孝顺啊,送舅母一个侍郎女儿做儿媳。" 丫鬟面色仍然不安,她道:"这事闹开之后,只怕荣华长公主不会认。"男方不认,女方便完蛋了。 柳忆白却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说: "这能怪谁呢?怪只怪那人不知好歹,让我丢了个大脸。好了,别再废话,快去安排。" 那丫鬟见劝不动,只好领命下去了。 另一边,沈晞正看节目看得目不转睛,起先是水榭上的表演,接着是一些有野心的女子主动说要为荣华长公主 献艺祝寿,看得出来是很想争取下这郡王妃的名头了。 期间她看到沈宝音出去了,但她没有管,等节目告一段落,便听沈宝岚凑过来小声道: “二姐姐,宝音姐姐说要去更衣,这会儿都没回来,不会出事吧?" 沈晞慈祥地看着沈宝岚,只见沈宝岚被沈晞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刚想问怎么了,是她哪句话不该说么,就听沈晞道: "那我去看看,你就给我牢牢坐在这里,不许乱跑。" 沈晞还把小翠留下,让小翠和南珠盯着沈宝岚。 沈晞刚才听到沈宝音在出去之前特意跟沈宝岚说了一声,这就是借助沈宝岚的手催她去找沈宝音。 上回她愿跟着荷香去找沈宝音,可能是给了沈宝音一个信号,认为这次发现不对劲她也会去找。倘若她就是不去呢,不知沈宝音会怎样? 沈晞一边想着还是一边诚实地往外走,她实在太期待知道她会怎么被害了。 上一回卫琴的事没有证据,所以她还是只当沈宝音是无辜的,没有对沈宝音做任何事,就看这一回了,这一次要是让她抓到把柄,那她可绝不吃亏的。 沈晞离开宴会厅后问了一个长公主府的下人,更衣该去哪里,那下人不好擅离职守,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就见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匆匆过来道: “请跟奴婢来。” 这儿的灯不如宴会厅内多,稍有些暗,那丫鬟提着灯侧对着沈晞和那下人,他们都看不清她的模样,但那下人也没察觉任何异样,反而很高兴有人替他为客人引路,便笑道: "多谢姐姐。" 沈晞便跟着这丫鬟走了。 等了会儿,沈晞故作困惑道: “怎会那么远?还有多久呀?我都走累了。”丫鬟压低声音道: “就快到了。” 沈晞哦了一声,微微侧头露出一丝浅笑,继续跟着往前走。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不知道会不会是她的好妹妹呢? 丫鬟终于在一间屋子前停下,低头对沈晞道: "就是这里。"沈晞却不动,狐疑道: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呢?你是不是想害我?” 只见那丫鬟一惊,连忙压下慌乱道: "不,怎么会呢,您、您是贵客,奴婢、奴婢怎么敢害您!" 面对这明显有猫腻的反应,沈晞却道: 4;好吧,是我误会你了。" 那丫鬟蓦地长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运气真不错,沈二小姐不但没有带丫鬟出来,省了她不少力,竟然也没有怀疑她,她不敢耽搁,连忙打开房门道: "请进,奴婢为您在外头守着。" 沈晞一脚踏进去。 身后房门瞬间被关上,并传来落锁的声音。 沈晞立即回头敲门,大喊道: "你想做什么,快放我出去!"那丫鬟却一声不吭地跑了。 沈晞也不再演戏,走到屋内一看,床上果真躺着个男人,衣服还脱了个精光,只用一张毯子遮住重要部位。此人正是荣华长公主的儿子窦池,也是那个明明邀请了她玩结果知道她身份就不敢了的怂货。 小说诚不我欺,女人之间要互相伤害来来来回回就这些手段。 哪怕门上落了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害的那个,但她确实跟没穿衣服的窦池身处一室,这结果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沈晞上前便闻到了浓郁的酒气,她微微一笑,一把掀开了窦池最后的遮羞布丢到一旁,随后跳上房梁,将瓦片掀开。 正当她想从屋顶离开时,却听到了锁被打开的声音,她蓦地停下动作,只见沈宝音冲了进来,边跑边叫道: "二姐姐,二姐姐你在何处?他们、他们来了,你快跑!" 这意料之外的发展令沈晞挑了挑眉头,这又是什么情况?沈宝音环视一圈,眼神落在床上的人影后蓦地一跳,赶紧避开。 这房间不大,她迅速找了能藏人的柜子和床底,却完全不见沈晞的踪迹。她明明是亲眼见着柳忆白的丫鬟把沈晞锁在了里头,为何沈晞会不在? 沈宝音只觉得事情发展完全超出她的意料,这时守在门口的荷香察觉不对探头进来道:“宝音小姐,怎么了?二小姐呢?" 沈宝音喉咙发紧: “她不在!” 荷香惊得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我们明明看着二小姐进来的……难不成这里有密道?”沈宝音知道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她再迟疑,便果断道: "荷香,你出去将门锁上!"荷香急道: "小姐!可这样的话,二小姐不愿意为您出头怎么办……"沈宝音道:“你立即去找她,找到就说我以为她被人陷害,去救她了!” 事已至此,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荷香知道宝音小姐只能豪赌一场。 她眼眶红了: “若是不成……” 沈宝音道:"不成我便死。我宁愿死,也不肯再教人轻辱我!" 荷香咬着下唇,最后看了沈宝音一眼,扭头关上房门上了锁。 沈宝音深吸口气,将地上的毛毯捡起来,盖住窦池的重要部位,便在凳子上坐下,等待着她的结 局。 沈晞有些遗憾,遮起来做什么?她还想让窦池也丢个大脸呢。她没再待下去,悄无声息地从屋顶离开,再将瓦片全数恢复原状。 虽然并未看到听到全部,她却是明白了,沈宝音确实在算计,但算计的最终目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婚姻。 连柳忆白都被算计进去了。这窦池可不是沈宝音能弄来这里的,一定是柳忆白的手笔。 反正窦池一向名声不好,这么个浪荡子毁了女人的清白,之后照旧可以谈婚论嫁,可被毁了名声的女子就危险了。 再想到沈宝音刚才的表现和说的话,沈宝音是想弄出救了她的假象,再替代她,然后让她为报恩助沈宝音嫁给窦池。 可是,沈宝音又怎么会觉得她一个小小的侍郎嫡女,能够达成这个目标呢? 沈晞忽然看到有不少人正朝这边涌来,跑在最前面的正是赵怀渊,他满脸的慌张,连被绊了个踉跄都顾不得,好似想第一个跑到房间,将所有人都拦在外头。 这一刻沈晞陡然明白了。 沈宝音一定是看出了她和赵怀渊关系好,明面上想借用的是她的力量成事,实际上想借用是赵怀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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