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瞬间,八神缘的头皮有些发麻,这声音的主人,不正是她凭记忆写下来的,这篇让她不忍直视文章的主人公五条悟嘛。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是让他看见了纸上的具体内容……嗯,不敢想象。 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明面上,八神缘依旧淡定地继续将纸团放进兜里,完全忽视了对方的疑问。 “没什么,随便涂涂画画而已。” “诶~是这样吗?” 五条悟咧嘴一笑,一步便迈到了她的正前方。 “既然如此,那我看看也没关系吧。” 说着,他举起了右手,将掌中的纸团上下掂了掂。 八神缘眉头一皱,摸向口袋,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可恶,他是什么时候偷拿的,这像是为人师表的样子吗?! 一旁的真希也看得无语了,头痛扶额。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只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脸皮,五条悟丝毫不在乎自己岌岌可危的师德,接住纸团就准备将其展开。 眼看对方就要看见纸上的文字了,八神缘一咬牙,原地直接一个小跳准备去抢,然后……挂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将纸团举过头顶,看着挂在自己手上的八神缘,五条悟似笑非笑说道: “八神同学很热情啊,不是说只是随便乱涂乱画吗,为什么不敢让我看呢。” 此时两人的距离极近,一抬头,一俯视,相距不过半截手臂长短,近到她甚至能看清对方被绷带裹住的眼睛的轮廓。 话说回来,六眼真的有那么好使吗,即便被蒙住,依旧能够看见外界的事物? 听起来真犯规,这不是开外挂是什么。 孱弱的躯体,让她即便只是悬挂了一分钟,都有些吃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一定得想个理由,先将他忽悠过去。 这么想着,她神情一变,眉眼放松,原先凝重的表情,瞬间变得生动了起来。 少女长得本就精致漂亮,只是平日里习惯性面无表情,少了几分这个年纪的活泼,此时这个样子,倒让旁人有些不适应。 “老师,其实,这是我写的情书。” 八神缘认真地看着对方说道,眼里写满了执拗。 “哦~” 五条悟拉长了语调,似笑非笑地又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情书啊~” “对,满满的,都是少女心事。” 她再一次点了点头,目光不躲不闪,直视着对方。 五条悟微微侧耳,她的呼吸很均匀,心跳也没有加速,是说的本就是实话,还是……撒谎到连自己都信了? 一个不肯撒手,另一个也不全然相信对方,两人就这么陷入了僵局,开始大眼瞪小眼。 围观全程的真希表示很痛心,缘果然是传染上了五条悟的白痴病毒了吧,短短一天时间,竟然连情书都写下了,她怎么不知道对方有喜欢的人,这一听就是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的借口。 她头疼地看着两人,正思索该怎么将这两个幼稚鬼拉开,目光却忽地一凝,停在了八神缘的手腕处。 “你的手腕怎么回事,为什么有瘀痕。” 被她忽然出声打断的两人,同时移动视线,结束了这场“比比谁先眨眼”的幼稚游戏。 只见八神缘纤细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两道淤青,青中还泛着深紫,看着便有些瘆人。 料峭春寒,她一直穿着长袖,将手臂遮挡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挂在五条悟的手上,让袖子往下挪动了一段距离,旁人还发现不了。 五条悟眉头一挑,想到了早些时候,被绳结束缚着的对方似乎也曾有些异样,当时他只以为八神缘仅仅是有些不习惯被捆住,没想到……她竟然娇气到了这个地步?! 夜蛾校长看来是往高专里招了个瓷娃娃啊,出任务别一不小心死了。 这么想着,他还是慢慢将手放下,习惯了身边都是皮实抗揍的小孩儿,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碰一碰就受伤的,唔,有些新鲜,还是等硝子在场的时候再揍吧。 感受到五条悟缓和下来的态度,八神缘没有犹豫,在脚尖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又是一个小跳,这一次,她成功夺回了纸团,并明目张胆地直接将其塞进了裙子内侧的暗袋里。 嗯,要是他还敢掏,就别怪她报警举报对方骚扰未成年了。 见八神缘这副防贼一样防着他的样子,五条悟不禁笑出了声。 “放心吧,八神同学,老师要是真想看你的情书,你抢不回去的。” 还没等他说完这句话,真希已经挤了上来,毫不客气地挤开对方,拉起八神缘的手,紧皱着眉头便观察了起来。 五条悟不敢置信,浮夸地跌倒在一旁的床上,深闺怨妇般啜泣道: “呜呜真希,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亲爱的老师的吗,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的心,好痛~” 回应他的,是对他的哀嚎充耳不闻,沉浸在二人世界中无法自拔的八神缘和真希两人。 “怎么还像以前那样,受伤了也不说。” “没什么大碍,只是看着有些吓人。” “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算了,来我房间吧,我简单帮你处理一下。” “……我真没事。” “闭嘴!乖乖跟着!” “哦。” 看着已经手牵手出门了的两人,五条悟停止了发疯,侧卧在那张依旧只有一张床垫的单人小床上,微微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真希房间内,气氛一片融洽。 八神缘静静坐在榻榻米上,等待着对方为她找来药品,将手腕上的淤血揉散。 身为咒具师,真希房间内最多的,就是咒具和各种药品,从小到大,练习体术时受的各种伤,她都习惯了自己解决,久而久之,一些简单的伤痛,她都能够自行处理。 略有些刺鼻的药油被对方揉散在掌心,随着掌心温度的升高,药油的味道也更为突出。 真希一只手托举着八神缘的小臂,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腕,舒缓而有力地搓揉,让原本还有隐隐作痛的伤口,逐渐发热。 她的手指纤长,却非常有力,掌心布满了练习各种咒具所积累起来的老茧,只是轻巧地揉了几下,却让八神缘倏然松弛了下来,眉眼也随之缓和许多,看起来极为乖巧。 真希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在不久之前,她们也是这样,呆在禅院家的道场里。 那个时候,真依也在啊。 “为什么要来高专呢?” 她的目光依旧盯着对方的手腕,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深青色的发丝在室内的暖光下,像是被阳光亲吻过的草地。 八神缘疑惑歪头,意识到她是在问自己之后,才慢慢开口道: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别贫嘴。”真希嗤笑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清楚我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御三家的人,是不用加入高专来磨炼自己的。 以生得术式来传承的咒术界,与其让拥有术式的小辈入学高专,学习那些他们早已知道的知识,倒不如直接呆在家里,接受长辈们的教导。 更何况高专可不仅仅是单纯上学的地方,上层的党派纠纷,御三家之间的暗流涌动,皆体现在这里,过去也不是没有被看似安全的任务害死的学生。 入学高专的人,大部分是在民间觉醒的平民咒术师,或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才来到高专学习。 像曾经的五条悟,现在的加茂宪纪这样,已经内定为御三家未来家主的人,少之又少,以缘在禅院家的地位,实在不必搅入这摊浑水中。 而缘和他们的情况又有些不同,虽说拥有【八神命】那样的伴生咒灵,可她的体质太过孱弱,无法用体术保护自己,这大大降低了她的自保能力。 稍有不慎,她可能……会死。 “那真希为什么要来高专呢?” 真希等待着她的回答,却不期然听到对方将问题又丢回给自己,她刚想要反驳,便听见了八神缘接下来的这番话。 “因为你想要证明自己,想要用实力让那群封建余孽闭嘴。‘非禅院家者,非咒术师也;非咒术师者,非人也’,究竟是哪个脑子被驴踢的人说的这种话,别让我知道他埋在哪儿。真希很棒,努力,坚韧,进取,我很喜欢这样的真希,你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这直白且毫不吝啬地夸奖,让一向大大咧咧的禅院真希瞬间愣住了,两颊也隐隐烧了起来。 “啊,这个,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就要被忽悠过去,她猛地清醒过来,追问出声。 见自己的打算没有成功,八神缘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真是的,还是小时候好哄啊。 沉默良久,才在对方的催促中,幽幽开口。 “真希,我已经十六岁了。” “你和我同岁,我当然知道。” “再过两年,我就年满十八了。” “那又……” 正打算继续追问的真希,却一下愣住了。 十八岁,是可以依法进行婚姻登记的年纪,而缘,虽然名义上是禅院家的养女,但不管是禅院家的人,还是外界某些知晓内情之人,都清楚,她早已被认定为禅院家未来的主母。 真希的脸一瞬间沉了下去,眼中隐隐有戾气浮现,她艰难地问道: “你是说,他们打算等你年满十八周岁后,就……”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只是觉得嗓子哑得难受,如同被万把刀刃抵住喉咙。 而坐在她对面那个人,却依旧神情淡淡,淡然的仿佛讲的不是她自己一般。 “毕竟我继承了母亲的体质,从出生开始,我的命运便已注定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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