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玉兰苑,洛青雪就见桌上已经摆满各种漂亮的点心,什么绿豆糕、莲蓉甘露酥等,还有鱼片粥、银丝卷之类的,颜色各异,香气扑鼻。 配上小笼包、香煎神仙鱼,加上一碗甜甜的豆浆,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当然,早饭绝对不能少的一道点心,必然是柳幻音一早上就差人送过来的梅花饼。 两个人坐在桌前,畅快淋漓吃了许多,撑得肚子都鼓起来了。 洛青雪看着他,不禁笑了笑。 宫辰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洛青雪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当年在石梅村,你也是这么狼吞虎咽地吃了人家两大碗炖排骨呢!” 宫辰也笑了:“我当时是真饿坏了,又遇到那么美味的炖排骨,哪儿能抵挡得住?” 两个人笑着笑着,忽然笑不出来了。 洛青雪叹气道:“也不知他们后来去了哪里。” 宫辰沉默不语。 洛青雪又问:“辰儿,老莫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辰道:“我醒过来的时候,老莫就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后来我也派人去找过,音讯全无。” 两人都没再说话。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了,那种天寒地冻的环境下,周围又有野狼徘徊,生存的希望并不大。 洛青雪喝掉碗中最后一口豆浆,擦了擦嘴,起身道:“走吧!咱们去找金玉生!” 尚服殿内,金玉生还是和往常一样,笑意盈盈地将两人迎进屋内。 洛青雪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就问:“金长老,那十个发簪,进度如何了?” 金玉生倒也痛快,二话不说,亲自去里屋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公主交代的事情,我就是不睡觉也得办好!您请过目,这里一共是四支,还剩下六支,我正在加紧制作中。” 洛青雪打开盒盖,里面整齐躺着四个发簪,和之前图纸上的一模一样,连她要求改动的地方都丝毫不差。 她嘴角微翘:“这才不到一月,您已经打造出了四支,而且每一支都如此精细,难怪义母最喜欢您做的发簪了。” 金玉生赶紧谦虚了几句,又道:“公主真是有心了,宗主夫人最喜欢这些金银首饰,如此精妙的构思,她一定会爱不释手的!” 洛青雪将发簪一一放好,盖上盒盖,笑道:“这些我先拿回去,剩下你做好了,再送来给我,你一定要亲自来,不要找人代送。”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我一定按时送到!” 洛青雪默默点头,将盒子递给宫辰。 “金长老,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向您请教。” 金玉生笑道:“公主您请说。” 洛青雪自怀里摸出一个小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块黑色布片,将其递到她面前。 “您可认得这种衣料?” 金玉生小心接过布片,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又用指尖仔细触摸花纹,还在鼻底闻了闻。 “公主,这种布产自江南,造价低廉,运来的费用也不高,所以很多人家都有。但却不是用来做衣服的,因为这样粗糙的面料,穿在身上是很难受的。” 宫辰问:“不做衣服的话,用来做什么呢?” 金玉生笑道:“宫左使,这种面料虽然穿着不舒服,但却很结实耐用,所以一般都是普通人家用来做桌布或者外出的行囊。” 金玉生很聪明,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所以她说完这些之后,就没再开口。 洛青雪点点头:“那就是说,如果想通过这张面料找到一个人是十分困难的了。” 金玉生笑道:“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眉眼温柔,显得那笑容如此亲切,让人无法不相信她的话。 她甚至都没有问一问他们为何要问这个面料。 两人从尚服殿出来后,洛青雪沮丧道:“看来这片衣料是没有什么用了。” 宫辰道:“是啊,现在,也只能等到义母回想起一切,或许能有新的线索。” 洛青雪道点点头,没再说话。 片刻后,她道:“咱们这就去明心殿!” 明心殿内,柳幻音正在绣着一只团扇,见两人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示意他们过来。 “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我这个团扇的图案怎么样?” 洛青雪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团扇上,一只红色蝴蝶落在一朵白梅上,那蝴蝶活灵活现,似乎一眨眼就要飞走。 那梅花洁白若雪,仿佛还透着淡淡的香气,梅花背后是连绵不断的青山,空中飘着零星雪花。 洛青雪心中一震!这不就是化玉簪结界里的场景吗! 她压下所有情绪,柔声道:“夫人真是巧思,那蝴蝶都要飞起来了,这图样真美!” 宫辰显然也认出来了,不动声色道:“义母,您将青山和飞雪绣在一起,竟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哦?是谁呀?”柳幻音问,只见他的目光看向了洛青雪。 她恍然大悟,柔声笑道:“还真是啊!” 洛青雪心中又涌起一股心酸,她扯着嘴角道:“夫人是怎么想到要绣这样的图案呢?” 柳幻音道:“古人云:清冬见远山,积雪凝苍翠。这个场景一定很美,可惜咱们这儿下雪的时候是落叶萧萧,哪有什么青山呢。所以我就想着将这画面绣出来,没想到竟是青雪的名字。” “真是巧啊!青雪,看来你我的确有缘呢!” 洛青雪连连点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好不容易平缓了气息,甜甜道:“夫人,我也觉得与您特别亲近,所以我为您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说着就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小巧的紫檀木盒,双手托举着,递给了她。 柳幻音甚为惊讶,她接过木盒仔细看,发现那木盒上雕刻的萱草花纹,栩栩如生,十分精巧。 洛青雪道:“您打开看看,可喜欢?” 柳幻音嫣然一笑,轻轻打开了木盒,见里面安静躺着一支发簪。 她拿出发簪仔细观摩,那是足金雕刻成的一颗萱草,花形素雅,也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连一颗宝石都没有。 “这发簪真是别具一格,宛如不惹凡尘的云上仙子,让人看着就挪不开眼。”她忍不住赞叹。 洛青雪笑嘻嘻地望着她:“夫人,让我来帮您戴上如何?” “好!”柳幻音道。 洛青雪接过发簪,将其小心插在柳幻音银色的发髻里。 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铜镜,送到柳幻音面前,缓缓道:“夫人,您天生银发,配上这金色的萱草发簪,就更显您的高贵和独特。” 柳幻音看着镜中自己的银发,玉手轻轻抚摸那发簪,满心欢喜。 “青雪,你有心了!兆思也经常让人给我打造发簪,开始我很喜欢,可是时间长了难免想要一些素雅的。你送的这支发簪正合我意。” 洛青雪赶紧趁机道:“既然夫人您喜欢,以后我一有灵感,就为您设计新的样式,您看如何?” 柳幻音笑道:“如此,那再好不过了!不过,可要辛苦你了!” 洛青雪恭恭敬敬行了一个万福礼,笑道:“能为夫人您设计发簪,我乐得做梦都能笑醒!” 柳幻音被她这话逗得哈哈大笑,连头上的萱草发簪都更明亮了些。 站在一旁的宫辰也连连称赞,他和洛青雪两个人妇唱夫随,让柳幻音一直笑个不停。 她道:“兆思之前特意找来了江南的厨子,来为我做西湖醋鱼,你们两个今天就留在这里用午饭吧,一起尝尝!” 洛青雪好奇道:“夫人,您很喜欢吃这道菜吗?” 柳幻音道:“是呀,其实我并没有去过江南,可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好这酸甜的一口儿。” 洛青雪心道,一定是当年爹娘一起在江南吃过这道菜,娘就记在了心里。因为一个人无论怎么变,最爱的口味是不会变的。 现在,她只能微笑点头,附和道:“这么说来,我们还非得尝尝这道菜不可了。” 午饭过后,两人就拜别了柳幻音,从明心殿退了出来。 宫辰牵着她的手随意散步。 他问:“青雪,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出第二支发簪?” “再过七天。” “为何?” “我是众目睽睽之下将发簪赠与我娘的,若送得太勤,容易引人注目,被人怀疑。七天,不长不短,也可以按正常的速度打造出第二支发簪,所以刚刚好。” 宫辰轻抚她的墨发:“你这小脑袋里装满了鬼点子,我想早些知道,义母收到第十支发簪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洛青雪道:“那时候,她应该已经都想起来了吧……” 她回首望向明心殿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无相园,昔日种种浮现眼前,百感交集。 “辰儿,你说颜昊现在怎样了?”洛青雪道,“他之前说要回去调查钱二爷之事,这一去就没了消息。” 宫辰道:“这段时间,咱们也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顾得上他。要不你传个音问问他?” 洛青雪摇头:“我还是先别问了,悯天谷对我的敌意不是一般的浓。你没听李兆思说吗,悬济老头儿就要出关了。” “上次去悯天谷之时,袁千祈和华琛也在,我猜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联合起来攻上万骨山了……” 宫辰道:“到了那时,我们该如何面对颜昊?他又会如何面对我们?” 洛青雪叹道:“那就随他去吧!他本来就是悯天谷未来的谷主,怎么能和咱们这种魔教之人关系紧密?” 宫辰没说话,他忽然想起了落云箫。 “青雪,我觉得义父应该已经在计划夺取落云箫和清明杖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明确提出来。若真如此,咱们会很难办。” 洛青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就像师父说的,无论如何,伏屠绝不能复活。” 宫辰道:“可我们要怎么才能阻止义父?讲道理他肯定不会听,我又不可能和他动武。” 洛青雪没有回应。 从绝天绫被盗开始,洛青雪心里就一直有一个怀疑,却一直觉得时机未到。 或许现在,就该是去想办法证实这个怀疑的时候了。 “如果到最后,只有武力,这一条路呢?”她小心翼翼试探道。 宫辰面色一白,漆黑的眼眸望着她:“青雪,你也想让我对抗-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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