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无意识地将书翻了一页, 带出些声响来。偏偏两人都未曾看去,只依旧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 “元琼。”半晌听得徐连喊他,“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看你伏在案上睡着了, 想问问你, 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书在手上也无用,顾玠将其搁在了桌上。 到底是较徐连年长些, 平日性子也沉稳,顾玠略作休整, 将心绪稍微放平。 “昨日回去,我心中记挂你, 想你明日可会后悔, 又想我要如何教你明白我的心意,接受我, 翻来覆去, 总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 亦全都是” “云怀。”顾玠听得他的话,心中仅有的平静尽数破碎, “不要再说了。” 往日就算有人对他深有好感,要么就是直接被顾朴生拦住了, 要么也是含蓄委婉。何曾、何曾像徐连这样,竟是要明明白白将情容都说出来 顾玠哪里经过这样的事, 更没有被人如此当面诉说情意。一时脸上仅余的病色,也被嫣然绮丽所代。 他直站起身,却被徐连误会,也连忙跟着站起来,将他一把拉住。 两人手碰着手, 都是暖烘烘,烫滚滚。 徐连情态比之顾玠更甚,可话更是倒豆子一样,犹如战场杀敌,奋起直追。 “我是真心欢喜你,想同你在一起的,昨天我说的话,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又或者,心底可有什么顾虑你不要我说,是不是当真后悔了,昨天答应的话也只是哄着我先离开,往后就要这么跟我断了来往”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走” 听他越说越伤心,声音哽咽,竟似要哭出来般,顾玠心底也微有急意,反手握住了对方。 “我并非要走,只是从未有人跟我说过这般话,一时情难自胜。” 他说这话的时候,耳廓也是微微发红的,那种情窦初开的模样愈发明显。 初时只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徐连,但越讲心底反而越通达起来。尽管依旧不太好意思,可到底算是回应了人。 “我并非哄你,也并非要同你断绝往来。” “你跟我表明心意,我心内诧异,不知道你是何时起的心,我竟一点都没有察觉。此前我也没有对旁人动过心,更不知道该如何、如何去回应你,教你也能高兴些。我怕做的不妥当,反伤了你的心。” 顾玠没动过心,没喜欢过别人,他担心的是如果答应了徐连,到后来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喜欢,他所给对方的也不是对方需要的,不免将彼此的情分白白毁去。 他是被爱的,就算有任何不对,也不会受到伤害。可徐连不同,顾玠此语,皆是为了对方考虑。 他一番话让徐连胸腔登时酸涩鼓胀不已,又往前跨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缩小。 “我不怕的。”他只要顾玠不讨厌自己,不回避自己就够了,剩下的他都可以慢慢努力,“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看到你在茶楼,过后想找你吗” “记得。” “我那时候见你,就觉普天之下的光彩,都在你一人身上,视线千万般都无法离开。并非你不能察觉,是我一开始就抱了这种心思,有意亲近,你只当是我们相识渐久,不曾防备。” “你同我说话,同我在一处,我总是高兴的。” 两人的手仍握在一处,一时心头悸动非常,再说不出别的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彼此。 “往后,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顾玠知道,若是同意了徐连的请求,代表了何种含义。他看着对方眼中诸般情意,说不出拒绝的话,跟昨日一样,回了个肯定的答复。 徐连于他,总是跟旁人不同的。顾玠昨晚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他对徐连永远都存了格外的纵容。 顾玠不会自欺欺人,更不会像折柳记当中的书生一般,一定要与亲近的人互相折磨,乃至最后分道扬镳。 他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对于徐连目前的请求,顾玠都是愿意的。 “阿玠。” 顾玠的回答让徐连激动不已,两人本身就没有太多距离,此刻更是犹如环抱着彼此,两只手握得好似难以分开。 徐连觉得他以往打过那么多胜仗,都没有现在这一刻来得高兴。 “先去坐下吧,有话慢慢再说。” 顾玠看了眼两个人的手,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挣脱,有些不自然地就这样牵着对方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原本徐连是坐在榻上,伏着矮几睡觉的,顾玠坐在他面对,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桌子。现在他们坐在了同一侧,肩膀挨着肩膀,两只手同放在榻沿。 屋里好半天连讲话声都听不见,牵画在外面问了一声可有什么吩咐,惊得两个才通心意的人慌忙分开了手。 分明也没有做逾越之举,可一颗心就是砰砰乱跳得厉害。 “不用,你们且守在外面。” 顾玠才说完,徐连的手又碰了过来。先只是一点点地试探,而后拉住了他一根手指,再是两根,最后是三根。 他没有出言阻止,等到手与手完全贴合的时候,两人早已是面红耳赤。 那些奇怪的感觉尽数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奇妙,就算他们一直不曾开口说话,也不觉得无聊。 不知道过去了过久,徐连看着正前方地上摆的一盆花,讷讷出声“我心跳得好快。” 顾玠的心跳得也挺快的,他同样在看那盆花。 这是二堂兄前不久给他送过来的,说是花期很长,在屋里摆摆也漂亮。送来之后,牵和修剪了一番。 “今后你在我面前,可以不必戴着面具。” 一旦知晓徐连的心意,很多事情也就一目了然了。 他之所以戴着面具,无非是不希望被自己看见相貌上的残缺。可顾玠并不在意这些,他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因外表变化而有所改变。更何况,他从来没有觉得徐连那道疤丑陋。 徐连这晚仍旧没有留在他的院子里,顾朴生自从知道了对方的念头,往顾玠这儿都比以前来得更勤快了。他每次都是早上来的,偶尔也会傍晚突袭一下,用怀疑的目光先在顾玠的屋子里扫视一圈,确定徐连没有做出不该做的才放心。 顾朴生知道顾玠是个有分寸的人,他防范的是徐连。有几次休沐他往这儿来,无意看到徐连盯着顾玠的眼神,当真是炽热又浓烈。 “这个月第四次送帖子来了,当真不去赴约”顾朴生将官洄给顾玠下的帖子放在了他桌前,接过牵心端来的茶喝了一口。 他有意坐在了顾玠和徐连中间,隔开了两人。 “我同他之间并无交情,没什么好去的。” “他邀请的不都是一群世家子弟,你以前也都会去的啊,怎么现在身子好了,反倒更不愿意出门了” 以前顾玠身体不好,出门他们担心。 现在身体好了,这样整日在家中不出去他们同样担心,怕他的性子给拘坏了。 顾朴生跟官洄同样没有什么来往,不过听身边的朋友对他都多有赞许,而且顾玠以前玩的那群朋友跟对方的关系也很好,他想着让顾玠出去也没有什么。 谁知对方反应总是淡淡的,言辞之中更是多有疏远。 “难道是这人跟你有什么矛盾” “没有矛盾。”顾玠说着,看了徐连一眼,想到花园之中对方恹着神色跟他说不想他跟别人太亲近,那会儿他只当徐连是朋友之间的占有欲作祟,实际上根本就是在吃一顿莫名的醋,因之回答顾朴生的时候也就笑了笑,“我不喜欢跟对方太过亲近。” 顾朴生看不懂他这笑,徐连听到他的话却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时也不禁脸红了些许。 “行吧,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不去。” “往后再有帖子来,麻烦兄长让他们直接退回去。” 顾朴生听顾玠说不想跟官洄太亲近也没有当回事,及至听见对方这话,才意识到顾玠是真的不愿意跟官洄来往。 顾玠是很好说话的性子,也从来不会与谁为难过,真要是有什么,那也一定是那个人的不对。想到这里,顾朴生连带过来的那张请帖都不愿意留在顾玠这儿让他看了不高兴,又见顾玠跟徐连的样子,分明是已经心意互通,饶是看徐连觉得牙痒痒,他也没有真的一直待下去打扰两人,将请帖又带走了。 有些事情,或许顾玠跟徐连一时还想不到,但他这个做兄长的,不能不为他们多操一些心,比如两家父母那边该怎么办 尽管顾朴生也知道,若是父母亲发现顾玠跟徐连在一起了,以他们对顾玠的疼爱,只要对方坚持,是一定会答应的,可在此之前,顾朴生想,还是得给他们一点暗示才行。 于是自这日开始,顾朴生在父母面前三不五时就会提起徐连,且言辞之中多有赞赏。 顾大人和顾夫人不解其意,听得都以为顾朴生是要挖人家墙角,让徐连从文官的路子了。 官洄四请顾玠始终不至后,程术不知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件事,看他有意想同顾玠交好,以自己的名义帮官洄又请了顾玠一次。 帖子送到顾玠院子的时候,徐连也在,他看了看落款,问道“阿玠,我们要去吗” 一开始徐连喊顾玠名字的时候,牵画他们无一不是惊诧万分,可看顾玠没有特别的反应,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习惯了。 徐连叫多了后,喊得也比从前更顺口。每次听他这样喊,顾玠面热的同时,心中又会升腾出诸多欢喜来。 “既然是六殿下邀约,就去一趟吧。” 顾玠看到程术邀他去的地方,跟上一回兄长带过来的请贴上写的地点是一样的。 恐怕这次并非是对方让他出去,而是官洄。 一般来说,如果邀请一个人总是被拒绝,那么也就能明白对方不愿意相交之意。不会再过多打扰了。官洄如此锲而不舍,让顾玠心中奇怪的同时,又升起了警惕。 “到时你就跟在我身边,知道了吗” 徐连没有说自己要不要去,顾玠就默认将对方带着一起了,这种把他看成自己人的感觉让对方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好,我都听阿玠的。” 徐连惯会说这种话,顾玠看他一眼,徐连尤不觉得自己的话讲得有多亲昵。 像极了耳鬓厮磨当中,悄声的情话。 “那日你不必过来,去的地方离徐府更近,我先去找你,然后再出发。” 顾玠不管说什么,徐连都是一番好。瞧他快活的神情,顾玠嘴角也跟着慢慢扬了起来。 外头日色正好,两人一起去逛了一圈,又议定了赴约该送什么礼物等之类的细节,徐连才告辞离开。 转眼就到了赴约那日,顾玠跟徐连登门之后,果然见主人乃是官洄。 前来的客人顾玠也大都认识,皆是从前在会宴上见过的朋友。只是其中也有两个人是让他意外的,一个是广阳王小世子凌珩,另一个则是前段时间被皇上关了禁闭的八皇子,不知怎么提前被放出来了。 顾玠注意到,这两人对官洄的态度非常微妙。他们的地位都在官洄之上,可在对方面前,却是放低了身段,尽力地哄着对方高兴。 这毕竟是官洄的事情,顾玠看了没多久就不在意地丢到一边,跟徐连低声说起话来了。可他不愿意参与,不代表别人不会主动提起他,没过多久,官洄就以席面主人的身份向他敬了一杯酒。 “元琼身体不好,这杯酒我替他代了。”徐连在外面并不会喊顾玠的名字。 说着,徐连就将顾玠面前的酒杯拿了过去,斟满喝掉了。 其余人见他颇为豪爽,亦纷纷敬酒。顾玠想起上回徐连喝醉的事情,等其余人再来的时候,替徐连逐个拒绝了。 “不是同你说了,在外不可如此饮酒” 不知道徐连都喝下去了多少,顾玠拿掉他手里的酒杯,袖口宽大,他干脆没有再放开徐连的手,就这么握着没有放开。 等席面稍散,顾玠打算带着徐连一起离开,谁知伶俐过来找他,说是六殿下有事想跟他说。 “牵心,在这里好好看着云怀,他喝了不少酒。”吩咐完牵心,又弯身跟徐连说,“我马上就回来,等我一下。” 伶俐早就在一旁候着了,看他讲完了话,才上前带路。 他们今天来的地方是一处古园,兜兜转转,顾玠才到地方。伶俐只将他带到门口,就离开了。 进去以后,见到的却不是程术,而是官洄。 “六殿下呢” “殿下有事先回去了,我让他借伶俐给我一用。”官洄说着,脸上带了歉意,儒雅更甚,“并非是有意要欺瞒元琼兄,只是多番邀请,元琼兄都不愿来往,怕让我的人去请,你又会拒绝。” “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问问,可是我有哪里得罪了元琼兄,让你对我避之不及,不肯相交” 官洄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受伤,可顾玠只觉得心中那股奇异的感觉更重了。 按理,他不应该对一个结识不久的人如此排斥。皱了皱眉,依旧温润如常。 “你我相识甚浅,谈何得罪。” 一句话不但回答了官洄的问题,更是把两个人的关系划分得明明白白。 官洄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嘴角也有几分僵硬。 “难道元琼就不好奇,我为何会想同你结交吗” “官公子。”顾玠直觉不太对,试图打断对方的话。 “我想同你结交,是因为我、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便心生好感。”官洄似难以启齿,风轻云淡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我知道这样很冒昧,可是我” “官公子,请你自重。” 顾玠声态严厉,再不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道了声告辞就离开了。 好在伶俐在外面,官洄没有敢乱来,顾玠顺利地走出了后园。 出来看徐连坐在那儿等着,心头稍软,走过去和对方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喝醉了没有”车上,看徐连一直安安静静的,顾玠问道。 他没有期待徐连会回答自己,因为对方上次也是不作声,没想到过了会儿徐连摇了摇头,说“没醉。” “阿玠,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坦白。” “什么事”顾玠伸手摸了摸徐连已经有些发红的脸,没有把他说没醉的话当真。对方这样子,分明就是醉了。 “其实,上次去程家,我也没有喝醉。” “嗯。” 徐连听出顾玠只是在就势应和他,不由得拉住了对方的衣摆。 “我说真的,我喝酒只是会上脸,看上去像醉了,其实我酒量很好的,军营里面,能喝过我的根本就没有。” 顾玠将手收了回去,又看了徐连一眼。对方见他似乎不相信,语气发急。 “不信的话,你考考我。” “我信。” “啊” 顾玠回答得如此果断,倒让徐连没反应过来。 “你、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既然酒量很好,上次又为什么装醉。 “因为我。” 顾玠的回答很肯定,他之所以相信徐连的话,也是因为如此。既然对方都能为他做那么多事,那么为什么不可以装醉呢 徐连听到他的话,下意识舔了舔嘴巴。 “其实我要向你坦白的不是这件事。” “还有什么” “我装醉的时候,偷亲了你的脖子。” 原来那一闪而逝的奇怪触感是因为这样,顾玠听到徐连的话,竟然没有丝毫奇怪,甚至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还没有对此说什么,徐连就又朝他靠近了过来。 “我想跟你说这件事,是因为我希望你知道,我现在没有喝醉。” 徐连说着,仰头轻轻地在他的唇角上亲了一下。彼此碰到的刹那,呼吸都停滞些许。 他在试探顾玠,见顾玠没有拒绝的意思,两只手渐渐环上了他的脖子。 毫无经验的两个人即便是亲吻,也充满了生涩与笨拙。 这并不是一个很成功的吻,但却让顾玠的嘴中也充满了酒气。他们的脸都是一样的红,心也都是一样的乱。 好长时间,顾玠和徐连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听着双方的呼吸声。 等稍微平复,顾玠同徐连对视着,缓缓开口“我们好好在一起吧,小连。” 这是顾玠第一次喊徐连的名字,语气跟他喊云怀的时候是一样的,可给人带来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徐连觉得,自己这次好像真的醉了。 “你想好了吗”他似确认般,但在问过这个问题后,又立即后悔了,抓紧了顾玠的手说,“话说出来就不可以收回去了,不管你有没有想好,我都当你是认真的。” 一副生怕顾玠要反悔的样子。 顾玠没有像徐连这样爱过人,可他感觉到了对方的那种小心翼翼与忐忑不安。 他又亲了一下徐连的嘴角,接着将人抱住。 “我想好了。” 是官洄今天跟他说的那席话让他明白的。 同样是向他诉说心意,他对待徐连和官洄两个人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与其说是徐连壮着胆子跟他表明了心意,倒不如说是在他的默许下说出来的。 他是喜欢徐连的,并且想要跟对方在一起。 听到顾玠肯定的答复,徐连搂紧了他的腰身,仿佛要将彼此嵌在一起。 “我回去以后,就把我俩的事情告诉父亲母亲。” 徐连一早就想将他们的事情告诉父母了,只是早前一直有所顾虑。他怕顾玠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怕说了以后顾玠会生气。 可现在有了对方的话,他什么都不怕了。 “好,我也会跟父亲母亲说的。” 徐连从顾玠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眼中都是担忧。 “伯父伯母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你的气” “应该不会吧,而且兄长这段时间都在帮我们。” “兄长” “嗯,我想,他是看出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顾朴生这段时间来得尤其勤快,且顾玠跟母亲谈话的时候也听到对方提起一句,“最近你大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开口闭口讲起的都是小连”,由此他才猜测,顾朴生应该是知道他跟徐连在一起了。 徐连一下子就想起自己跟顾玠表明心意后过来那日,对方跟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 当时他没有注意到,事后想起来,也是摸不着头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能解释得通了。 “如果伯父伯母生气的话,我就亲自向他们去赔罪,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他说得好像两个人就要生离死别了一样,顾玠不由得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 “哪就有这么严重了,父亲母亲不仅疼我,也很喜欢你,即便真的会生气,也不可能让你去当牛做马,真的为难你,最多就是父亲会为难一下徐伯父。” “那我就叫爹多让让伯父。”可以说是胳膊肘非常往外拐了。 “这样的话,你爹不会生气吗” “爹生气也是冲着我来,反正我会处理好的。” “既然我们要好好在一起,那么不管发生什么,都应该共同面对。回家去伯父伯母不高兴的话,要告诉我。” “好,我答应你。” 回去的路上,顾玠还将官洄跟他单独谈话的内容也告诉了徐连。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就不会让两人之间有产生误会的可能。 各自到家后,顾玠和徐连就分别告知了父母他们在一起的事。 汤禧是早有预料,不过她诧异的是自家儿子竟然真的能追到人,并且看样子,顾玠是同意了的。徐善斋听到徐连的话,第一反应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第二反应则是难以置信。 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难以消化这复杂的信息。 “得了,儿子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他喜欢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别瞪着眼睛跟牛一样。”汤禧拍了拍徐善斋的肩膀,打得有点疼,徐善斋龇牙咧嘴地回过了神,然后他的注意力就从徐连跟顾玠在一起这件事变成了汤禧竟然早就知道却没有告诉他。 就连徐连也惊愕不已地看向了他娘。 徐连的长相更多是随了汤禧的,但他跟徐善斋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汤禧不由得看笑了,挥了挥手让徐连先回自个儿屋里。 “我跟你爹同意了,放心吧。” “哎,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那你说,小连想跟阿玠在一起,你反对吗” “我这这也没说反对啊。” 徐善斋被汤禧问得一脑门汗,徐连跟顾玠走得近,他对顾玠的了解也越来越深,知道对方真的是样样都好。 他跟汤禧的想法差不多,徐连跟顾玠在一起,是他们家儿子占便宜了。 “你不反对,不就是同意”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你多想想,我先回屋了。” 徐家一向都是汤禧做主,说完,她转身就出去了。徐善斋顾不得想别的,连忙追了上去。 “欸,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徐连这边说是轻松,实际上要不是汤禧,徐善斋真不一定能立刻接受这件事。 反观顾玠那边,似乎压根就没有任何波折。 当顾守和妻子尹心文得知顾玠跟徐连要在一起时,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说知道了。 甚至问顾玠现在身体的情况都要比问两个人的事情多,关心过一番后,就让牵画先送他回院子。 “父亲,母亲,你们同意了吗” “你兄长出生的时候,我跟你父亲希望他将来能成为国家栋梁,你妹妹出生的时候,我跟你父亲希望她将来能分别是非,不被世间种种蒙骗,唯独你,出生以后,我跟你父亲从来没有希望过什么,只愿你平安健康。” “你想跟谁在一块儿,只要你自己高兴,我们都不会阻拦。” 男子跟男子在一起,尽管惊世骇俗,可他们从来都是以顾玠的意愿为先。 而且顾朴生已经给两人的事情做足了功夫,再听到顾玠说的话,他们没有太难以接受。 顾玠深知父母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感慨万千,伏身朝二人叩了一拜。 尹心文跟顾守连忙将他拉了起来,又跟他说了些话,让他今后不必担心别人的眼光。 “有我还有你诸位兄长在的一日,就没人敢说什么。” 到此,顾玠跟徐连的事情才算是真正尘埃落定。 不过也跟顾玠猜的差不多,顾守跟徐善斋过后的确是互相别了一下。徐善斋听过汤禧的分析,知道是他们儿子先主动的,自认理亏,主动让了一回。两人原本就是多年好友,两个孩子也是情投意合,顾守那股自家白菜被拱了的不痛快去了后,也就没有再怎么样,反而是跟徐善斋又惺惺相惜起来,甚至开始商定起了两个孩子的婚期。 顾玠跟徐连的事情,不好大操大办,但该有的礼仪必须要有。 因此一个月后,就由徐家登门,两个人正式订亲。成亲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两家算了一卦,将日子定在了明年入秋以后。 订了亲以后,顾玠跟徐连的关系也变成了正式的未婚夫夫。 牵画等伺候顾玠的人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除了两家外,外人并不知道多少内情,只道徐家跟顾家又亲厚了不少。 顾玠和徐连在关系定下来那日,一起出去逛了逛。 不想恰好被官洄撞见,他一路跟着两人,望见他们相处的情形,哪里猜不出顾玠和徐连之间的关系,当下不甘至极。在徐连暂时离开一会儿的时候,又出现在顾玠眼前。 “元琼兄,好久不见。” 上回官洄给顾玠留下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尤其是知道对方对他的念头后,顾玠更加不会跟官洄过多来往。 对于官洄的问候,顾玠只是寻常回应了一句。 “元琼兄为何对我如此冷淡我自认没有哪里比不上云怀,若是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话,我能给你的会比他给你的更多,并且是你想象不到的。” 官洄是真的对顾玠感兴趣,过去对于凌珩,亦或者是程衍、程术,他都没有这样主动过。 可顾玠实在不识抬举,即使他这样好声好气,也始终不改心意。 甚至到后来神色明显不耐。 “无妨,我还有时间,元琼兄,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以前顾玠每次跟官洄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他一直不知道这种奇怪是来自什么地方,而今天在跟官洄交谈过后,他终于明白了。 是违和感,官洄身上有着特别强烈的违和感。 对方给人的感觉像是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亲切自然,可说的话,做的事,又莫名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 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完美无缺。 顾玠留了个心,回去后就让顾朴生调查了一下对方。 顾朴生平时事务繁忙,官洄那边又有人在背后护着,调查起来比较缓慢。 官洄事后又找过顾玠一次,见他仍旧拒绝了自己,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再往后,顾玠就没有听说过官洄什么消息,对方也再没有给他下过帖子了。 新年过去,顾玠和徐连各长了一岁,同时距离他们的婚期也越来越近。另有一个好消息,是顾朴生的夫人去年被诊断出来已有身孕,这个新年两家都过得喜气洋洋。 现在徐连来顾府,更是如家常便饭。不仅府里众人差不多都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就连顾玠的朋友也都知道,纷纷送来了贺礼。 只是在这些贺礼中,唯独没有六皇子的。 顾朴生替他清点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句。 “许是事务繁忙,一时之间没有顾及上吧。” 其实他们都明白,以程术跟顾玠之间的关系,就算对方不记得,伶俐也会记得。 这些事情,大多都不需要主子真正去忙碌。 顾朴生听到顾玠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 储位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顾玠在这个时候能跟程术冷下来,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朝堂之上,不仅是几位皇子之间的争夺激烈,就是大臣之间也是明争暗斗不断。 好在有顾玠跟徐连这层关系在,徐家跟顾家一直都是一个坚固的联盟,暂时没有被波及到。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踏春时节,今年无须徐连多开口,顾家在准备的时候,就已经给他预留出了一个位置,依旧是跟顾玠同坐一辆马车去的。 年后没多久,顾玠的药就变成了喝两回停一回。刘大夫为他诊过几次脉,发现一切都好后,就给他彻底停了。 到现在为止,顾玠的身体已经跟正常人没什么差别了。得知这件事,徐连比他还要高兴。 两人白日乘兴骑马,晚上回到房间,都累得厉害。 他们先一起回的徐连的屋子,因为徐连说要跟顾玠说说话。 看天色不早了,顾玠止了话头,打算回去。 “外面好像很黑了。” “长廊上有点灯,不要紧的。” “可是晚上起风也很凉。” 徐连莫名跟顾玠说了几句话,后者一开始没有听明白,还问他是怎么了。 小将军不由受挫,自己跟自己置了半天气,心中甚觉自己没用,连想让人留下来陪陪他都不敢说。 拐着弯行不通,徐连干脆直接就跟顾玠说明白了。 “我们都已经好几天没有一处待着了,我想让你陪陪我。” 踏春之前,由于徐连有事,两个人确实是十来天都没有安安静静坐在一起说过话了。 顾玠听到他的话,方才明白对方那些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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