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连穿了件五成新的棉服, 那是大管家看他没有衣服穿,特意匀给他的。 棉服臃肿,即使如此, 对方的背影看上去也还是清瘦得厉害。 “系统,小连的哑疾可以治好吗” “不行的,他的哑疾是天生就有的,治不好。” 一个不识字又不会说话的哑巴, 在这样的乱世当中,即使没有顾家买回去, 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或许, 比沉塘还要悲惨无数倍。 每一次徐连的遭遇,都在提醒顾玠, 任务者究竟有多恶毒。不要说是跟对方虚与委蛇, 他连看一眼周明言都觉得恶心。 曲芮正跟顾玠说着话, 注意到他往外看了一眼,同样也侧目望了过去。 “那是徐连,也是我跟你父亲为你安排的书童, 现在在你的院子里伺候。” “这孩子性格挺好的,就是有些腼腆。” “他很好, 母亲,以后徐连的一应标准,就按我的来吧。” 曲芮本以为顾玠又要以那套新思想为由, 不想留徐连,没想到对方不仅同意了,甚至还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一时间,难免有些惊诧。 “你这是” “我只是觉得,这些年他过得太辛苦了些。既然已经是我的人, 自然该多照顾一点。” “不错,长大了,也有担当了。” 曲芮哭过,眼角还红着。门房这时跑进来,说是先生回来了。 顾义祥将近四十,但保养得很好,一张脸还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顾玠完全是挑着顾义祥和曲芮两个人的长处长的,不说是国内,就连在国外那堆金发碧眼的人当中,也是毫不逊色。 “父亲,孩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先回院子休息休息,等晚上咱们爷儿俩再好好聊聊。” “是,父亲。” 顾玠本也不欲多跟顾义祥交谈,听对方如此说,就势应下了。 他离开后,曲芮只是淡淡地招呼了顾义祥几句话,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夫妻俩竟像是陌路人般,谁都没有多搭理谁。 顾玠的院子要往后走一段路,顾宅是很典型的四合院模式。 少爷今天回家,这时候里里外外已经全知道了,看他的穿着打扮,不需要介绍,众人也都知道是谁。因此刚踏进院子,杂役就先跟他问了声好。 “嗯,我要休息会儿。”这是让对方暂时不用干活了的意思,顾玠将眼睛放在了徐连身上,“你跟我一起来。” 徐连回来院子不久,就又帮起杂役干活了。他没想到顾玠会回来得这么快,被叫到的时候,他的手上还拿了一块干柴。 枯木粗糙,他的手也皴裂着,下意识藏到了身后。 顾玠的语气很温柔,看着他的眼神同样如此,徐连的脸又一次红了起来。 近距离地看,他发现原来少爷的眼尾下竟然还有一粒红痣。本就是过度绮丽的相貌,加上这颗痣后,更是添了万种诱惑,偏偏为人处世又极其正派,因此看上去丝毫不显得艳浮。 注意到顾玠拎了一个行李箱,徐连抢忙地想要帮他拎。可顾玠却是轻巧地避开了,甚至就势牵住了他那只手。 “箱子太重了。”他只是这么解释了一句,丝毫不提牵手的事,在徐连下意识想要挣脱的时候,还握紧了一些,“不要跟我牵手吗” 顾玠的手是用来翻书,拿笔杆子的,跟徐连这种做惯了粗活儿的人不一样。两手交握里,后者就感觉到了一点。 徐连正觉得冒犯,听到顾玠这么问他,头脑轰地一声,完全变成了空白,乖乖地就被牵着走到了屋里。 曲芮一早就让人打扫过顾玠的屋子,里面纤尘不染,连被褥都是全新的。 顾玠进来放下手中的箱子,并没有放开徐连,而是当着对方的面打开了箱子,拿出在路上买的冻疮膏给他抹上了。 真正见到徐连以后,他心里那口气才逐渐平缓下来。 “这是治疗冻疮的药膏,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一盒,以后你不要再碰冷水,也不用做那些杂活儿,我有别的事要让你做。” “先等你养好手上的冻疮,我再告诉你。” 少爷跟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应该说,徐连根本就想象不出来,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好看又温柔,还会对他好的人。 他不由得盯着顾玠的脸出了神。 “痛吗” 徐连摇头。 不痛。 每年冬天他的手都是这样,以前流着血,他都还要干活儿,哪里像现在,被少爷的手握着,给他轻轻地涂药。 徐连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顾玠同样地笑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的身边。” 徐连点头。 好。 只是这样小小的认可,就让他如此高兴,丝毫不介意自己这几年来在顾宅的痛苦都是源自少爷当初的拒绝。 顾玠顿了顿,最终还是摸了摸他的头。 “以后在家里,你就跟我一样。” 徐连不会说话,但是顾玠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对方有些忐忑。 “我已经跟母亲禀明了,小连知道自己不是书童对不对既然如此,我们的身份也该是同样的,我会保护你的。” 徐连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书童,并且少爷回来之前,大管家又拉了当初进府的时候,教导过他的人来,又跟他说明了一回。 听到顾玠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与此同时,徐连内心还坚定了今晚要好好表现的想法。 顾玠对此并不知情,他这么说,只是希望徐连不要轻视自己。要扭转对方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慢慢来才行。 正想着,顾玠就感觉到徐连小心翼翼地捧了他一只手,似乎是示好的意思。等捧完了,又放了下来,还顺便给他的衣服牵得平整了些。 他为着徐连这样可爱的动作笑了笑。 晚上,顾玠跟父母用饭的时候,将徐连也带上了。既然说了以后对方的一应待遇都要跟他相同,自然也能同桌吃饭。 对此,曲芮没说什么,顾义祥却颇有微词。但顾玠好不容易回来,他也不想扫儿子的兴,忍耐着没有发出来。 用过饭,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了。 顾玠留下来跟顾义祥说了会儿话,对方问了他近几年在国外的情况,又说什么时候再出去。 “好不容易回来,我打算多待几个月,至多半年,会再出去。” “也好,国内的形势一天一个样,你出去也安全点。” 顾义祥是个商人,但是他很喜欢跟别人讨论政治要事,似乎这样就能显得自己也有了权威。 尤其是在顾玠面前的时候,几乎是将国内外谈了个遍。又说受到影响,今年的生意也不大好。 等顾玠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隔壁那家门口养了狗,主人是位时髦的先生,夜里经常有许多场子,有人到他家来玩。或是跳舞,或是打麻将,顾玠听到狗连接吠了几声,想必是来了客人。狗叫声在这空荡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今晚的月亮很圆,将顾玠的身影拓落在地面上,随着踏上台阶,逐渐拉长。 顾玠掀开了门帘,他回家后换了一身旧式制的长褂,月夜灯光里,整个人透着温文尔雅的气质。 徐连一直在等他,见他回来,立刻迎向前。 天黑似乎就是某种信号,因此即便对方仍旧害羞,还是在他站定的时候,走过来踮脚颤巍巍地亲了他一口。 电灯亮着昏黄的光,将两道投影一起打落在床上。 顾玠有些意外,“小连” 徐连亲过他以后,又没有什么下文了,低着头转身去将洗脸盆端来,伺候了他洗漱。 对方没有一刻闲下来的,顾玠洗漱结束,就看到徐连已经将被子都铺好了。 他们自然是要睡在同一张床上的,顾玠知道,因此看到徐连也一起上来后,没有感到惊讶。 电灯在徐连上来前就关了,房间里有一瞬间完全被黑暗吞噬。逐渐的,又被月光点亮了些。 顾玠感觉到徐连在舔他,非常稚嫩且生涩的,在他的眼尾下方,那粒红痣处。 已经是今晚第二次的亲近了,顾玠意识到了徐连在做什么。既然是特意买进府,又怎么可能不会专门教导一番。 他正要说话,徐连又有了别的动作。他跟他碰了碰嘴巴,整个人就钻进了被窝。 那种雀跃与欢欣即使没办法看到对方,也能感觉得出来。 衣服被他的手很快地就去了,顾玠能感觉到徐连的呼吸。很烫。 他拉住了徐连的胳膊,而后将人带了出来。 “不用,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他们的脸都被黑暗遮挡,顾玠在说完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身上。 湿湿的,是眼泪。 徐连看不到顾玠的表情,他只听得到对方的话,知道是自己又一次被少爷拒绝了。 他从被子里出来,变成了跪在顾玠面前的样子,拉了他的手,不住地想要磕头。哑巴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但顾玠感觉到了他的难过。 “不是拒绝你,也没有不要你。” 顾玠不会拒绝徐连的亲近,但这个世界两人的身份本就特殊,尽管他跟对方说过,他们是同等的,可在徐连乃至其他人的眼里,他们依旧是主仆关系。 徐连会对他言听计从,会被别人教导着来讨好他满足他。 顾玠不需要徐连这样。 他希望对方是真的想跟他亲近的时候,再跟他亲近。 只是认死理的小哑巴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急得又抓住了他的手,摇撼了两下。 顾玠将电灯重新点亮,看他哭得胸前一片布料都湿了徐连里面穿的衣服是新的,由此可见今天的确是他母亲的安排。 “是母亲让你这么做的,对吗” 徐连点点头。 “这种事情,要你喜欢才可以,不用听母亲的。” 顾玠告诉徐连这两者的区别,可是说完以后,止了哭不久的人又亲了他一下。 怯怯地,又可怜。 是太太叫的,但是也是他自己愿意,自己想要做的。 顾玠从他的表现里看懂了这层意思。 “真的喜欢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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