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总该记得,感恩与怀念。 高空,白衣小姑娘星辰漂浮半空,以奇特符文之力。身体一分为四,悄然跟随在四人的魂魄后,观察着一切的发生。 波路德以魂器之力,勉强修补了一部分星辰魂魄所受的伤。 星辰惊人的身体恢复能力让她很快就可以行动了。在与波路德的交谈之后,她也大概明白了“夺灵会”并非针对冒险公会,随之也放下了心来。 最后看了眼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家,贝乐芒飘过一间间熟悉的房门。 正在他要离开自己的房子之时,一对母女走来,十三四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捧白色的小花。 二人明显生活拮据,穿着很是朴素,身上的衣物缝满补丁,花也是这位母亲带着孩子在城外采摘的。灵巧的双手很是细致地在花径之上,用绿色的草叶打了个结。 贝乐芒认出了二人,准确地说,是认出了这位母亲。在他还是个青年冒险者之时,从一阶魔兽手中救下的一位孕妇。 贝乐芒呆住了,灵魂之体的他双眼泛红,止不住的留下眼泪。 “原来,原来一切的财富与名利都是过眼云烟,真正记得你的人,是你曾经真心去帮助过的人,哪怕过去了再长时间,他们依旧会记得你!”贝乐芒哭了,魂体的他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却没有人能听得到了。 妇人走入一片狼藉的大厅,将贝乐芒的画像捡起,用那不是太华丽,又有着补丁的衣袖擦拭着画像。随后将其竖立在墙边。 “去,给恩人叔叔鲜花吧,希望他能到达天堂。”妇人拍了拍男孩的头,温柔的说着。 小男孩皱眉:“母亲,外面的人都说他不是什么好人的!”孩子有些倔强地抬头望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脸上噙着泪水:“孩子,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救了咱母女的命啊!没有贝乐芒叔叔当年的英勇,就没有你,没有妈妈,没有我们的生活。” 孩子点头,似是明白了。穷人家的孩子往往很懂事,他听从了妈妈的话语,走到画像前,跪在地面将白色的野花横放在画像之前,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的说道:“恩人叔叔,您安心地去吧,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和妈妈都感谢你赐予我们的每一天。” 贝乐芒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如喷泉般涌出。 孩子走回来,看着妈妈同样跪下身体祷告,他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母亲,这位恩人叔叔这么有钱,为什么我们不能让他帮帮我们呢?我,我已经很久没有吃饱饭了。” 母亲缓缓转身,看向自己可怜的孩子,有些不忍的说道:“别人帮助我们,不等于我们可以如此不要脸面地再次祈求人家帮我们。恩惠,一次就需要铭记。恩赐也从来不是理所应当!” 孩子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母女二人转身离开,留下悔恨的贝乐芒,漂浮在空中,久久无法释怀。 另一处,乔茜家,母亲并未哭泣,只是一个人走进屋内,拿出一本日记。乔茜知道,这是母亲的私人日记,从来都不允许自己看。 母亲打开日记,刚拿起笔,眼泪就已经开始润湿那粗糙的纸张。 呜咽着,她开始了书写:“亲爱的卡斯罗,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诉说,因为我知道今生无法再与你相见。我们可爱的女儿,她走了,就这样带着对你的恨,对我的埋怨走了。直到最后,我也没能让她知道,你是爱我的。是我,为了你的梦想,离开了你,告别了那段美好……我们的小桥西继承了你那漂亮的蓝发,可她每次都会将其染色。我们不能怪她。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她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婚姻,但这并没有影响她作为与你一样的冒险者,独立而自我的女性冒险家的尊严。我,为她骄傲,但我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遇到不能抵抗的灾难,这也是身为冒险家的命运吧……” 写到这里,乔茜的老母亲又一次满脸泪痕,她再也写不下去,仰面开始无声地哭泣。她并不知道,一旁看到这本日记的乔茜之魂,早已泣不成声。 就这样,四人以魂魄的形态,见证了自己的一生。自己的离世后的场面。 星辰冒险公会门口,几位冒险小队的队长,为了争夺会长之位,大打出手,引来了城卫兵与执法队。 四人最后的目的地,是北门外的墓园,望着墓地内,四座墓碑,呆愣的回忆着人生。 守墓人走来,不知是真是假的对着四面石碑开口:“你们都来了?三十多年了吧。我这老头子还是没能走在你们前面啊。” 四人的魂魄对视,仔细看向守墓人老者。蓦然发现,那熟悉的,总是带着祥和笑容的脸是那样的熟悉,是他们少年时期,集结之处,那家武器店从不驱赶他们的好心的老板。 他从来不轰赶孩子们,也从来不阻止他们乱摸店中的各种武器,如果是锋利的刃口位置,他总是会缠上厚厚的帆布。 老人继续说道:“我,依稀还记得你们那第一次冒险,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像几只小花猫一样的,拿着那份材料,等待着我给出价钱。其实,作为武器商店,那东西对我毫无用处,可是,我又怎么能打破孩子们的梦想呢。我还是给了你们10个铜钱,为此我的老婆还训斥了我一夜。” 老人说道这里,摇头感叹:“可惜啊,她也走了,走了也好,没挨到饿。” 四人漂浮在老人身旁,似是少年时期,趴在柜台边,聆听老板为他们讲述年轻之时冒险的故事。 老人给每一块墓碑,都擦拭的很干净。似是在抚摸孩子们的头。 “就在二十多年前,武器店还是支撑不下去了。我知道你们创建的冒险公会很是风光,就想着啊,怎么让你们帮衬我一把。可我啊,还是拉不下这张老脸。那天我坐在南门外,看着你们骑马略过的身影,我知道,你们大概不再记得我这位武器店的老家伙了,也是啊,年轻人,就该想前,勇敢的向前!” 老人看着四块墓碑,眼泪也流了下来:“走吧,走了也好,没有压迫,没有疾病,没有悲伤,没有饥饿。我也不知道哪天也会走。或许下辈子,由你们为我讲述那传奇的精彩的,而又满是艰险的冒险家的故事……” 老人身体佝偻,转身离开。 四人在哭,只是既无声,又无泪。无声因为已经成了鬼混,无泪,因为早已哭干。 波路德二人从老人身边走过,没有被老人发现。与其同行的,是白衣小姑娘星辰。 四人看向走来二人,只有悔恨与悲鸣。他们齐齐向着波路德二人,鞠躬表示这感谢,感谢还有机会看待这温馨的一幕幕。 星辰教会了他们什么才是伙伴,而波路德,教会他们什么才值得去珍惜。 “你,还有什么话向对他们说嘛?”波路德看向白衣小姑娘星辰。 星痕摇了摇头:“你做的,比我好。也许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明白一些早就该明白的道理吧。” 波路德微笑,右手挥动间。坟墓之上土壤被掀起,存有四人的棺椁露出地面。 “我并不是死神,或者审判者。所以我没权利剥夺你们的生死,埋葬了你们的,终究会是你们自己!”说完这些,波路德右手黑色刀刃出现,向着地面棺椁一指。四条魂魄奇迹般的回到四具尸体之内。 四人从新复活,从棺木中做起,惊讶的对视之后,四人全部望向早已走远的一黑一白一高一矮的两道人影。 “他们,他们就是死神与天使吗?”这个问题不知是谁问出,但四人都有着同样的感觉。 四人将自己的空棺椁埋入地下,似是埋葬了自己的前半生。 次日清晨,初阳照耀大地,四人出现在都诺伦大教堂。 没有和家人联系,他们认为那只会给家人带来第二次的伤痛。 死过一次后,让他们更看清了这个悲惨世界,擦亮了双眼。四人没有语音交流,只是互相微笑。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遗憾与相应要去做的事情。 清澈的街道,阳光照耀在青石板路面上,散发柔和之光。 四个人默契的改变了穿着,没去管冒险公会发生的一幕幕闹剧。已是四位中年打扮的普通冒险者,互相间,只是点头。随后朝着城市的四个方向走去。他们决定离开,即使如今的他们都有着接近50岁的年龄了,但四人脸上仍然流露出孩童般希望的光芒。 或许,不是所有人错了,都还能再来。 或许,一切的账目都将在你死亡的一刻买单。 或许,曾经出现在你生命之中的每一个过往,都值得你深刻怀念。 或许,你现在所厌恶,不在乎的东西,终将成为你最痛苦的想念。 人,就是如此,走走停停,记得自己的辉煌,忘记了曾经的初心。有的人麻木了,有的人停留,有的人为了梦想头破血流,有的人思念着自己的故乡。 匆匆几十年,如过眼云烟。总该记得那些值得称赞的小事,记得那些哪怕只帮助过自己很少的可爱的人,记得父母可能你不曾看到的一面,记得那你曾经忽略,却一直存在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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