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买吗?” “没啥人买,换点能用的也行,交给你娘。”甘明发看着甘小草他们离开的背影,“石头,明日你和我去卖地,顺便找找活计。娃他娘,你在家收拾,拿衣服多做些鞋子,使劲纳鞋子,到时很费脚。” “欸!” “欸!”明发媳妇和甘石头听着一家之主的安排,心中即使有再多的不舍,都目光灼灼的。 “那我呢?”甘露珠眼巴巴地问。 “你跟你娘在家纳鞋。” …… 甘小草他们回去之后,就拿出了瘦驴。 等他们杀了那一匹小的,大锅勉强塞下之后,甘小草就绑了大的那匹驴在屋檐下,抱上了一麻袋的衣服去了甘明发家。 此时明发媳妇正抖着手,不知道要放多少面,她就敲响了门。 甘露珠跑出来开门,惊讶地看着她提来的一袋衣裳。 她随手就扒拉出来了一堆摸起来又柔软又舒适的衣裳,震惊不已:“小草,你去哪拿的啊?” “我们在那些贵人家的后门,遇见了他们丢衣裳,我就全捡回来了。” 作为当家的主妇,明发媳妇对着这堆衣裳更是两眼放光:“这可真的是好料子呢!小草,你这可是捡着了好东西了!” “是啊,我也觉得是。所以我想着,婶,这些衣裳你拿去,能不能帮我和高浪各做两身,一身夏的,一身冬的。剩下的这些也足够你们做两身的。” “呀,客气啥,我们不做,都给你做。咋呀?咋还做冬的?” “那现在是那么热,难保往南走,走个个把年的,不会突如太冷?我们是啥都没了,只有我们彼此,自然是要做好准备的。婶,这些料子是真的好,我和高浪也是只需要两身,混着身上的这两身,足够换了。婶,你们也要做,不然也是带不走的。”甘小草知道,这是她拉不下面子。 “婶,你还得废心思帮我们做呢!随便做做,我们抓紧时间按离开。” 甘露珠也劝道:“是啊,娘,我们还要做鞋子呢,正好我们把家里的烂衣裳做鞋子,把这些换了做成衣裳。我们也是一人两身就好了。” 明发媳妇看着甘明发也没有意见,便应了。 甘小草把上回借的针线还回去,就拉着甘家的人去了她的偏僻小院。 甘明发还想着要不要把家里的面粉带来,这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草,你请我们吃饭?那不行。”甘明发生怕甘小草太过客气。 “啥啊,叔,去了就知道了。” 当他们被高浪快速地拉进院子里的时候,他们都懵了。 太香了。 是肉的味道。 甘露珠飞快地跑向厨房,高浪正掀开馍馍的盖子。 浓烟飞了出去,争先恐后地往黑黢黢的墙面拥抱而去。 “天哪!你们,这么大的馍馍!还有还有一头!这是啥啊!” 甘露珠的话已经震惊不到甘明发夫妇了,他们呆呆地看着屋檐下的那头瘦驴。 它的脚下是两把干草,它正撅着屁股吃草,旁边还有一碗水。 明发媳妇一连串地问:“怎么你们有水?还有驴?还,还又杀了一头驴?还有这么多的馍馍!” 甘石头已经垂涎欲滴地站在灶台前面了。 他们兄妹的目光直黏在正被开水咕噜咕噜渗透的驴肉上,神似乎都被吸走了。 高浪暗忖:当初自己估计也是这个样子的。 他是非常高兴自己的恩人愿意做出那个决定跟他们一起走的。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跟在甘小草身边,不会饿死的。 其次,有多几个人一起走,更安全一些。 “婶,阿叔,你在这?帮我扛一下这个竹架子。”甘小草冒出头来,求助甘明发。 若是他们不在,她完全可以两瞬息完成这个动作。 甘明发跑进去,轻松就扛了起来,放在了她要求的地方。 “叔,我说要离开是真的。你是老手艺人,帮着我们做个车驾子吧,家里的禾草搭在上面做它的口粮,别烧了。我跟高浪多往山里钻,婶和露珠做鞋子衣裳。我们此行,不完全要靠脚的。” 甘明发一愣一愣地听着甘小草的安排,更加的有信心了。 有驴车,那还怕什么? 甘明发一家顿时干劲十足,帮着高浪把滚烫的驴架在了竹架子上。 甘小草虔诚地点着了香,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在香烟袅袅的时候,缓缓一拜。 地府一街六百六十六号大厦六百六十六号房王大葱收。 她重复了两遍,缓缓抬起头。 这套流程是熟悉的,她相信那边是收得到的。 更何况,这回是有官方保证“运输”的安全的。 甘明发一家以及高浪也跟在背后跪拜,但她是不跪拜的。 即使明发媳妇想说什么,但也没说。 甘小草解释道:“其实是我这回侥幸,抓了两头驴,是上天的馈赠,看我过得苦。” 高浪抿嘴,点头。仙女过这样的生活,确实挺苦的。 “所以,我还是习惯烧香,谢谢上天的恩赐。” 他们六个人,齐齐蹲在屋檐下的走廊里,捧着木碗,木碗里是浓汤。 每个人的浓汤里都是切得满满的驴杂,毫不兼让,不需要客气,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大家的肚子这么空,总算饱餐一顿,不过每人两个的馍馍,除了甘小草两口子都各吃了一个,还留了一个今晚干活累了再吃,甘家的人只分食了两个。 满满一锅的驴汤、驴血和驴杂全吃完了,因为甘小草说的:“不吃完,那也会热馊的。” 饭毕,大家就聚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切割驴肉。 黑幕降临,他们依旧乘着月光在切割驴肉。 而明发媳妇就在厨房里跟甘露珠轮流换手,来炒制肉茸。 近百斤的驴子,杀了之后只有八十斤;切成肉片,剔出骨头只有四十斤了;再炒成肉松状,就只剩下二十斤了。 水分都蒸干了。 驴肉茸,也很是香甜。 剩下的驴骨头,明日再熬一天的汤水来喝,应该还行。 而甘石头和高浪负责摇水,甘家的人看着浑浊的水变得清澈,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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