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像是被他放弃了的感觉,让颜汐浅很是难过。 而那人的沉默,更是让颜汐浅的怒意飙升。 她抬起手,想给卿晏辞一巴掌,把他打醒。 可是,手掌高高的抬起,却怎么也不忍心落下去。 颜汐浅无力的撑着案台站起了身,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见状也匆忙起身去扶她,却被她狠狠的拍开了手。 “你走吧!”颜汐浅沉声道。 卿晏辞猛然一怔,眼眶都红了,“阿浅,我……” 他想为自己辩解,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了,他没有什么可辩解的,错了的是他,伤害她的也是他。 颜汐浅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道:“卿晏辞,你既然觉得无所谓的话,那你也不必在我身边守着。” 少年垂眸,哽咽道:“不是的,我没有觉得无所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阿浅。” 颜汐浅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内心的难过,道:“那我来替你想这个办法,你回你的天宫去。不在我身边的话,就没关系了吧?这样一来,你也不必担心自己会不会发病,也不必担心会不会被我爹娘赶出南海。” 卿晏辞摇头,“不,我不走,阿浅,我……我很在意你,就是因为在意才想做到最好,我……我也只是……只是怕你受伤,怕孩子受伤。” “我不会受伤,只要你不在我身边,南海有的是人会照顾我,不必你操心了。”说罢,她大步走到门口,将房门一脚踢开。 颜汐浅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你给我滚!” 这四个字,让卿晏辞掉了眼泪。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我让你滚,卿晏辞,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回天宫去!”她泼妇似的喊着。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声嘶喊用了太大的的力气,颜汐浅感觉到腹中一阵绞痛,她无力的扶住门框,可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后倒过去。 卿晏辞立刻瞬移到她身后,把她抱在怀里。 “阿浅?” 颜汐浅捂着肚子,疼得满头是汗。 卿晏辞急急忙忙地把她抱到卧榻上去,声音颤抖着安抚,“阿浅,我马上……马上去找大夫,你等等我。” 说罢,那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要知道,为了维护种族之间的和谐安定,族群之中是有特殊禁制和界限的。 这是为了避免外族入侵的时候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入族群内部。 在非本族之中使用瞬移等法术,是有损功德和修行的。 足可见,卿晏辞是真的吓坏了,什么也顾不上。 一眨眼的功夫,卿晏辞已经将大夫带了过来。 那老大夫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强行瞬移了过来。 卿晏辞:“快给她看看,她好像很痛。” 老大夫一把年纪了,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他气定神闲的坐在卧榻边,捻着颜汐浅的手腕,闭着眼睛切了切脉。 片刻,他放下颜汐浅的手,捻着胡子,淡然道:“只是动了气,吃点补药就好了。” 说罢,老人家还不忘看颜汐浅一眼,道:“二公主气性不要那么大,少生气,多吃饭,没什么大碍。” 尽管听到老大夫说了这样的话,卿晏辞还是没能放心下来。 他跪在卧榻前,紧紧握着颜汐浅的手,给她输送灵力。 老大夫瞧了也只是叹气,道:“她腹中的孩子继承了你的根基,天生神胎,输送灵力对二公主没有效用,只会被肚子里的小娃娃吸收,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卿晏辞并没有停手,只盼着能有一点点效果也好,只要颜汐浅能不再疼痛。 颜汐浅早已经疼得麻木了,尽管十分难受,可还是拗着一股气,别扭的甩开卿晏辞的手。 少年一怔,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豆子大的泪珠儿劈里啪啦的掉在颜汐浅手掌心里。 “阿浅,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我求求你,别跟我赌气,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十分沙哑哽咽。 老大夫有点惊讶的歪着脑袋看过来,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哭了? 那人看戏似的看着两人,看得颜汐浅一阵烦闷。 她忍着痛意瞪了老大夫一眼,无力道:“出去!” 卿晏辞以为她在说自己,紧紧的咬着下唇,薄唇都被咬破了,“对不起阿浅,对不起……” 老大夫倒是耸了耸肩,讪讪的走了,嘴里还念叨着:“煎药去,煎药去!” 卿晏辞正泪汪汪的跪着,颜汐浅狠狠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 虽然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的,可她现在疼的实在没劲儿,打在卿晏辞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的。 那人却用力的替颜汐浅打了自己两巴掌,脸都有点打肿了。 第三巴掌正要打下去的时候,被颜汐浅抓住了手腕。 “我可不喜欢猪头脸!” 少年一怔,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捂住,抵在唇边,“阿浅,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我的气,求求你。” 颜汐浅多少还是有点气的,她别过头去,不理睬他。 卿晏辞也不敢太吵她,只是抵着她的手给她输送灵力。 那强烈的灵力像是决堤的江水,一下子涌入颜汐浅体内,即便是腹中的孩子在不断吞噬,颜汐浅还是感受到了。 腹腔的痛感立刻被冲散了大半。 她猛地转过头来,甩开他的手,怒道:“你想死吗?” 这样不管不顾的将大量灵力交出去,于神躯而言是一种强悍的伤害,他又是这样的急促,毫无保留,若是一个不小心,真的可能会丧命的。 卿晏辞却只是问她,“有没有好一点?” 疼痛确是几乎消失了,颜汐浅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怪责他。 她忍不住再次拍了下他的脑袋,“混蛋!” 少年红着眼尾,重复,“我混蛋。” 他任打任骂,颜汐浅也不由得湿了眼眶,“我会打掉这个孩子。” 卿晏辞眸子一紧,又听到她说:“我们以后都不要孩子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天知道她多想给卿晏辞生一个孩子,可偏偏…… 事事不随心所愿,折磨得颜汐浅几乎崩溃。 随便吧,随便怎么样好了,她真的觉得好累。 如果这样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就这样好了,她也不想再争取什么。 卿晏辞摇了摇头,“不,我会想办法,我会解决所有的困难,阿浅,我们回家,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我什么都听你的,留下这个孩子吧。” “说不要这个孩子的是你,现在说要留下的也是你,卿晏辞,你到底想怎么样?”颜汐浅忍不住拔高了嗓门。 卿晏辞连连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阿浅,你别生气。” 颜汐浅深吸了几口气,才觉得堵在心口的那口气顺畅了些。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安静的像是时间被凝固了似的。 久久地沉默,让颜汐浅稍稍冷静了下来。 她隐约觉得自己方才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原本只是想让他带自己回家去的,可后来说着说着,事情就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道:“你出去,让我冷静一下。”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想一想自己现在的情况。 都怪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原本不该这样情绪化的。 刚刚差一点……差一点就把孩子气没了。 卿晏辞没有动作,甚至摒住了呼吸,道:“你让我守着你吧,我不说话,我甚至可以不呼吸,你当我不在这里,好吗?” 颜汐浅盯了他片刻,背过身去。 她现在一看到他的脸,就有点生气。 可是,被子里有点冷,她想被人抱着。 偏偏现在这个情况,她拉不下脸来,对他撒娇。 而颜汐浅也很清楚,眼下卿晏辞情绪很低落,也不敢爬上榻子。 她蜷缩了下身子,自己把自己抱紧了。 不过片刻,身后的被子就轻轻被掀开一角,一人钻了进来,从背后抱住了她。 温热的气息传来,让她觉得舒坦了些。 到底是火凤原身,身上总是热乎乎的。 虽然颜汐浅生他的气,可他这样有眼力,颜汐浅还是有点满意的。 见她没有反抗自己,卿晏辞才放下心来。 很快,颜汐浅就察觉到了异样。 那人的脸贴在她后颈上,却感觉不到半点呼吸。 忽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来,抬手摸了摸他的鼻子。 果不其然,那人一点呼吸也没有。 颜汐浅一把捏住他的脸,迫使他张开嘴巴,“想把自己憋死吗?” 卿晏辞低声道:“没关系的,不会死。” 颜汐浅很有点生气,确实不会死,他是神躯怎么可能会死呢? 只不过,会很难受,会痛苦罢了。 他这种自虐式的惩罚自己,让颜汐浅恼火。 “我可不想身边躺着个不喘气的人。”颜汐浅瞪他。 少年低眉顺眼的说道:“我知道了,对不起。” 松开手的刹那,颜汐浅才注意到那人的一边脸红肿不已,再加上方才被她捏过,甚至能看得出指印。 怪他肤色太白,有一点点印子就会极为明显。 而他脸上的红印子却比不上眼尾的红色那么显眼。 颜汐浅盯着他的眼尾看了好一阵儿,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了抚他的眼角。 一触碰上去的时候,那人微微眯了眯眼睛,很快就适应了。 “还真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颜汐浅问他。 少年抿了抿嘴唇,道:“对不起,让你丢脸了。” 颜汐浅轻哼一声,“你自己知道就好,一个大男人,总哭哭啼啼的,很难看。” “对不起。”他仍旧只是道歉。 颜汐浅沉默了片刻,问他,“什么都听我的?” 卿晏辞眸子紧了紧,只提出一个要求,“别赶我走。” 颜汐浅一个没忍住,又在他脸上拍了下。 虽然她一贯觉得打人不打脸,可偏偏这会儿有气,那人的脸又刚刚好在手边。 卿晏辞并不介意,仍旧迫切的盯着颜汐浅,“我会听话,好不好?” 颜汐浅轻哼一声,道:“看你表现。” 这已然是松了口,卿晏辞却并没有觉得心安,而是有点感恩的抱了抱她,“都是我不好。” 颜汐浅没好气地挑了挑眉,问道:“你哪里不好?” 少年低声道:“我不该没考虑清楚最坏的打算,我不该……不该不预防会和你分开的可能。” 认错倒还算诚恳。 颜汐浅心里的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她闷闷的嗯了一声,道:“以后不准自作主张。” “嗯。”少年认真的回应。 “明日回家?”虽然颜汐浅是在问他,可语气里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他只能选择回家或者……回家! 卿晏辞点了点头,“我会加派侍女照看着。” 早这样不就没事了? 颜汐浅惶惶然的想起了回屋前程言言说的那些话。 让她好好和卿晏辞商量,可闹到最后,还是要听她的。 蓦然间,颜汐浅也觉得自己有点独断专行。 她问:“你心里生我的气吗?” 或许在这些她以为事情解决了的情况中,还会有她没有想到的隔阂产生。 卿晏辞摇头,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阿浅,你真的吓到我了。” 他的声音再次哽咽了起来。 颜汐浅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来,轻轻的抱住他,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安抚。 “我不是没事嘛。”她无奈道。 少年吸了吸鼻子,长舒了口气,“要是因为我,让你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是恨不得在你面前自裁。” 颜汐浅沉声道:“我知道。也是我自己的过错,明知道不该动怒,还是忍不住生了气。” 那人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我惹你生气了。” 颜汐浅捧起他的脸,亲了亲他的眼睛,“别哭了。” 卿晏辞闭上了眸子,重重的舒了几口气。 两人依偎在一起,颜汐浅轻声在他耳边说:“有害你哭了一次。” 两百岁的卿晏辞,和十九岁的少年不同。 十九岁的他尚且可以因为崩溃流眼泪,可是对于一个两百岁的人来说,这样的事情几乎不会发生。 更不要说,对方是如卿晏辞这样冷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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