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九溟,我收到天帝法旨,命我和沧歌竞争水神之位。 老实说,我觉得天帝他老人家可能已经患上了痴呆之症。 ——有病,真的,有病。 我三岁被流放深海,从小在人间长大。人间灵气贫瘠,我又没有师长教养,能活到现在都他妈的是个奇迹。 而沧歌,她自幼拜入天帝座下,战功赫赫、威名远播。 我和她竞争个鬼啊? 但是,我必须去。 我是上任水神浮月的女儿,当今的水族少神。我不去,沧歌得位不正。 身为一个完美的垫脚石……哦不,身为一个正统继承人,我得有禅位让贤的“觉悟”。 所以,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到天庭。第一次见神仙,第一次…… 算了,说得多了,好像我没见过世面似的。 我经过一根柱子,柱上螭龙雕刻精细,简直栩栩如生。我伸手摸了摸龙爪,那龙突然埋头,大骂:“瞎乎?不曾见龙?!” ……算了,说得多了,好像我没见过世面似的! 玄穹殿里,天帝高高在上。 就是这厮将我流放深海两千年的吧!我还没清这厮是男是女,就被一股巨力压得匍匐在地。我余光一瞟,在我身边还跪着一个女孩。她绿衣金甲、长发高扎成一束马尾,身后还背着一把冰弓。不用说,这就是天帝的徒、未来水神沧歌了。 我瞟她时,她亦向我来。 她长相硬朗,却并不男相。背弓携箭,如同一块宝石,明净坚硬。 在对视的一刹那,我决定舔她。 “你就是九溟?”座上天帝明知故问。 ——我是你爹。我以额贴地,小心翼翼地答:“回陛下,正是小神。” 天帝居高临下、纡尊降贵地同我商量:“你母亲获罪之后,水神之职空悬两千年。如今人间水质衰退,必须重册立水神。对此,你有何法?” 我你奶奶个腿…… 身为一个完美的垫脚石,我只能乖顺地道:“小神认为,水神一职事关天下苍生,责任重大。唯有贤能强悍者方能胜任。” 天帝接着问:“你认为,孰贤能,孰强悍呢?” 唉。垫脚石。 我再次明确了自己此刻的品种,道:“我在人间长大,人事两疏。但是……”我直起腰身,转向身边的“跪”。 我一指她,万般笃定,道:“这位仙君年纪虽轻,但一就正直无私。其身后冰弓华光内敛,必乃稀世法宝。小神觉得,贤能强悍者,当与她相似。” 我突如其来的一番狂舔,显然震惊了我的“跪”。她好半天才问:“你在夸奖我?” 老实说,她上去挺蠢的。 但是,蠢不要紧,又蠢又强的老板,我最喜欢了! 我低眉顺眼,万般诚恳道:“实话实说而已,不算夸奖。” 许是因为我的识相,天帝老人家很满意。他说:“既然你与沧歌如此投缘,就随她暂居涉川。水神之事,明日孤将召集诸神,当众宣布。” “小神遵命,小神谢陛下,陛下万岁——”我认真磕头。他寿数齐天,最少也能活十万岁。但是……老东西,让你把我流放深海,夭折吧你!! 满殿沉默。最后,天帝沉声说:“退下。”按其中恼怒之意来,这两个字约摸相当于——滚。 我屁颠屁颠地跟着沧歌走出大殿。阳光浇淋而下,沧歌金甲绿衣更为耀眼。 我跟在她身后,有心再舔两句,但是她走得太快了。我跟得气喘吁吁,这天宫也太大了,我第一次……算了。 就在我以为我会累死在路上时,我们终于到了涉川。 涉川是沧歌的住处。我随她走进去,第一次见万年紫藤树,第一次见镇宅妖兽,第一次见…… 算了,说得多了,显得我没见过世面似的! 我小跑着跟上去,一头长相奇怪的灵兽已经在同她撒娇。沧歌摸着兽头,道:“我师尊乃天帝,十万年为一小劫。你不该祝他老人家万岁。” 这话当然是对我说的。 “是吗?”我一揖到地,“多谢水神提醒。” ——又蠢又强的老板,我最喜欢了。 沧歌闻言,却并无得色。她认真道:“我并非水神,莫要胡乱称呼。” 我再接再厉,继续舔:“似您这般才华横溢、修为卓绝之辈,区区水神,早晚是您的囊中之物!” ——水神是你的囊中之物,而你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对于舔老板一事,我经验最丰富了。哼。 “你说话真奇怪。”沧歌说。 ——她身为天帝首徒,却并不习惯被舔。怎么,偌大天界竟然没有舔狗吗?! 我很诧异。 “您只是还不习惯。等您习惯之后,就会明白,我这样的下属,有多么地贴心了!”我满怀热情。说话间,她身边灵兽喷出一缕赤色流光,流光在空中炸开,朵朵如花,煞是好。 我伸手抓玩,说:“不瞒您说,方才一眼初见,我就被您的风采折服。我虽未见您驰骋战场的英姿,但您的煊赫战迹,一直令我意动情迷……”我正夸得起劲,她突然说:“你别玩火。” !多么老套油腻的话啊!哈哈哈哈。但是,如果它出自我未来老板,那也不是不能夸。 我一脸真诚,更为油腻地道:“我不愿玩火,但对您的慕之火,多年来一直无法扑灭!” 这话一出,我见她皱起的眉头,她又重复了一句:“别玩火!” 欲拒还迎呀!我喜欢! 我正要再舔,掌中一热——我抓住了灵兽喷出的一缕赤色流光。然后,瞬间,我听见轰然一声,那流光沿着我的指尖燃遍了全身。 是的,“燃”。 那一天,我知道天界有一头兽,名叫祸斗。会喷火。 ——算了,说得多了,好像我没见过世面似的! 我受伤了,被烧伤的。 祸斗之息,出口成焰,而且极难扑灭。 ——是的,比我对未来老板的慕之火更难扑灭。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我的未来老板拼尽全力救下了我。 我的未来老板被罚了。 因为我身为水神之女,与她同居……呃,同住的第一晚,就重伤濒死。外界皆传言,是她蓄意谋害。 天帝脸上挂不住,重重地责罚了她。 ——他们都不肯相信这只是个意外。 我……唉。我披衣而起,挣扎着下床,拖着重伤之躯去舔我的未来老板。然后,我见我的未来老板浑身是血,双手烧伤,跪在玄穹殿门口。 老板跪着,我能立乎? 身为一个优秀的舔狗,我只能同她一起跪。 我跪一会儿就晕了。 不像我未来老板,她足足跪了五天五夜。 我一晕,天帝就命人将我送回涉川。连带的,我的未来老板也被赦免了。 对此,我的未来老板对我非常感激。只有她娘,也就是如今的代水神凝华上神大骂我是个祸水。她执意认为,我被烧伤跟沧歌一点关系也没有,纯粹是我自己找死。 对此,其他神灵均讳莫如深。 他们用待受害者的目光我,我越解释,他们越同情。 ……老实说,我觉得他们不如凝华上神英明。 一切都很糟糕,我只能拖着病体,为沧歌上药。她再三拒绝,我再三坚持。终于,她同意了。 多好的表现机会,我自然不肯错过,事事亲力亲为。 人间除她无大事,只要她还肯让我继续舔,那就不算太坏。 老天作证,我再也不玩火了。 因为我和老板都受了伤,水神册立之事被推迟了。 可老板的病假只有三天,三天之后,天帝派她前往桂花集驱赶来犯之敌。 天帝真不是人!不像我,只会心疼沧歌! 可我的老板接到法旨,片刻不停,立刻就要出发。 身为资深舔狗,岂能让老板独行?我说:“我也去。” 老板果断拒绝。但她架不住我哭天抹泪、要死要活。她同意了。 我陪她一同赶往桂花集,却原来是九幽界的蝙蝠在这里吸食人血。 老板一马当先,斩妖除魔。我跟在她身后,为她奏琴助兴、鼓劲加油。 …… “你这个人,怎么花里胡哨的?”老板说。她挡在我身前,脚下尸块成堆。 “您习惯就好了。”我躲在她身后,桂花集的百姓也躲在她身后。 蝙蝠密密麻麻地杀来,而她是坚不可摧的城墙,是不可逾越的高山。 老板赢了。 她苦战一天一夜,终于杀灭了所有的蝠妖。就连蝠王的假身,也被她一箭击碎。 战场以她为界,泾渭分明地隔开,一半尸山血海,一半时和岁丰。她保护了整个小镇的百姓,也保护了我。 她好厉害!我说:“我决定永远效忠于您,毫无保留地献上我的身体和灵魂。” 她背起我,皱眉说:“你真肉麻。” 肉麻啊……我说:“好吧,九溟将永远效忠沧歌,并自愿献上自由和忠诚。” 我在她背上,听到她叹了口气。 天亮之后,老板背着我走出桂花集。 她走得很慢很慢,因为蝠王假身战力极强,她受伤了。 我也受伤了,因为我脚扭了。 我趴在老板背上,将赞歌唱得呱呱响。 “你好吵。”老板说。我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我一直在说话。” “?”老板满头问号。 我说:“好风过耳,皓月盈怀。万般言语,皆诉于心。” “有病。”老板说。 回到涉川,老板开始一轮的养伤。 身为一只优秀的舔狗,我自然要好生表现一番。我使出浑身解数,为老板求药。 老板不缺药。她身为天帝徒,代水神凝华上神的女儿,什么灵丹妙药没有? 可当我一身狼狈地将药献上去的时候,老板还是很感动。 她说从此以后,她将视我为。 ——老板不缺药,她缺。 凝华上神将我献的药丢了出来,她骂我包藏祸心、虚情假义。她让我滚出涉川,不准接近沧歌。 我哭得梨花带雨,但走是不可能走的。其他神灵纷纷用受害者的目光我,一脸同情。 ——说真的,我觉得凝华上神比他们英明。 沧歌为了我,跟凝华上神大吵了一架。 我抽抽嗒嗒地说:“凝华上神也是为了你好,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你们母女之间的感情。”我一边哭一边慢动作收拾行李,老板挽留了我。她说,她不会允许有人驱逐她的朋。 ——虽强但蠢的老板,我既抓住,必不放手。 老板生辰这天,竟然没有人送她礼物! ——这偌大天庭,竟然真的没有一只舔狗。我很诧异。但没关系,毕竟现在有了。 我淘了一幅画,送给老板。 这是老板两千多年来,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老板很高兴。 她打开了那幅画,发现里面是个服饰精致的美男。老板不敢置信地了又,我说出了让她更不敢置信的事:“往画上撒点水,他能把衣服脱下来。” 我往画上撒了点水,而老板迅速捂住了我的眼睛。 狗老板,还护食。 我心中腹诽,老板说:“画中男子是我师尊。” …… 后来,老板又被罚了。 这回罚得很重,天帝却并未对外公布原因。 ——他只是从涉川搜走了一幅画。 到底是什么画,会让他老人家如此震怒? 诸神猜测纷纷,仍一头雾水。 只有凝华上神又将我大骂了一顿,她认定是我陷害帝子、包藏祸心。诸神用待受害者的目光我,我没法解释。 ——我觉得凝华上神比他们英明。 老板这次刑伤更重,天帝真不是人! 不像我,只会心疼沧歌。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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