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钦饶噔噔跑了出来:“萧枝雪,你怎么在这儿。”
少年急切的圆脸还带着些汗意。
萧枝雪:“废话,我来找知珩哥哥。”
祝钦饶没见过这么胆大直白的女子,手指颤抖的指着她:“你你,要不要脸。”
萧枝雪一听,炸了毛,扬起拳头:“祝钦饶,说什么呢你,你再敢说一句,小心我揍你。”
显然这句话起了作用,小时候被萧枝雪支配的恐惧还在,他憋了会儿:“我要去告诉萧伯伯。”
萧枝雪不以为意:“你去呗,明天国子监就会知道你八岁还尿床的事情。”
祝钦饶气急败坏:“我不管你了。”
萧枝雪就这么蹲守在了段知珩身旁,整个国子监都知晓萧氏幼女属意太子妃。
这消息传入宫中时,御书房内,皇帝笑着与下座的几位朝臣们说起这个趣事。
萧靖轩却冷汗直流,勉强应和:“小妹年幼,太子又这般光风霁月,朗如松正,臣回去定好好教导,不去叨扰殿下。”
出了宫,萧靖轩赶回去冲到书房把正在画画的老爹揪了出来。
“出大事儿啦。”
萧闲一惊:“何事如此惊慌。”
萧靖轩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了萧闲。
末了萧闲拍着脑袋懊悔,作孽啊,皇后属意自家母族内的亲女为太子妃人选,此番定是对萧氏颇为不满,陛下有意扶植武将,未来的良娣侧妃也说不准会在武将子女中选出。
虽然他们并无肖想太子妃的意思,可是萧枝雪的行径不免有人想到是萧家对她的默许和纵容。
萧闲板着脸在大堂踱步,等着下学而来的萧枝雪,萧靖轩也一脸愁绪,既怕幼妹被父亲打,又怕教训不给足,改日又得被皇帝提点。
门外马车归来,萧枝雪的红衣露了出来,迫不及待跳下了马车。
萧枝雪跑入院子,好似一株生命力旺盛的梅花。
她自觉今日气氛不对,疑惑:“爹爹?阿兄。”
萧闲暴呵:“滚过来。”
萧枝雪吓了一跳,萧靖轩登时心疼了起来,别过了脸。
“这是怎么了?”萧枝雪问。
萧闲指着她:“你还好意思说,我问你,是不是缠着太子了?”
萧枝雪骤然放松下来,爽快承认:“对啊,我心悦他。”
萧闲差点被气了个半死:“你心悦?你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配得上吗?”
萧枝雪不高兴:“为何配不上,情爱一事,喜欢便喜欢了,何关配不配,我的感情自然是配得上。”
萧闲苦口婆心:“未来的太子妃绝不可能是萧氏子女,朝中陛下皇后早有属意的世家,孩子咱不钻这牛角尖。”
萧枝雪闻言红了眼睛,父亲的话却并未听进多少,大眼里坠着泪珠,将落不落,萧闲登时也心疼了起来。
“爹爹,只要,只要知珩哥哥也心悦我,是不是就可以做太子妃了?”
萧闲想说也不一定,毕竟太子还要听陛下皇后的,但是他看着萧枝雪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时说不出话来,罢了罢了,小孩子总归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太子早悟,定是不可能给萧枝雪这个机会。
此番劝告,不仅没将萧枝雪拉回头,反而推着萧氏走入了衰败。
萧枝雪若是能预见未来之事,她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段知珩。
上元佳节,夜晚灯火通明,坊市间摆满了各色花灯,还有小吃铺子,各种小玩意儿也摆了出来。
京城的上元节比兰陵的热闹不少,天南地北的商贩都抓准时机来到京城,想博得贵人们的注意。
萧枝雪最喜爱上元节,她本就是活泼爱闹的性子,遇到大型的热闹节日,更是似小鸟关不住,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街市人流如潮,实在是拥挤,萧靖轩拉不住她,只得眼睛紧紧跟随。
萧枝雪看着杂耍有趣,便停在杂耍看一会儿,一会儿又觉得吐火圈有趣又跑到了吐火圈那里。
萧枝雪低着头小个子在人群中窜,不一会儿脑袋撞上了一堵人墙,碰着她的脑袋,她“哎哟”了一声,抬头想发脾气。
却见熟悉的面容,眼睛登时一亮,如夜晚的烟花,璀璨的映在她的星眸里。
“知珩哥哥。”惊喜的声音传到了段知珩的耳朵里,天气转凉,萧枝雪走之前,府内的嬷嬷给她带了一个白色的带着些毛茸茸的耳帽。
红色大氅披在身上,兜帽盖了起来,只露出晶莹剔透的面庞,颇为可爱。
段知珩撇了眼萧枝雪,移开了目光。
萧靖轩看到段知珩,心里一个咯噔,上前行礼:“见过太子。”
段知珩面对朝臣并无架子,却也不是多言的。
他颔首后就想离开,萧枝雪果然紧紧的黏在了身侧,萧靖轩想把她拉走。
萧枝雪偏不,萧靖轩只得叮嘱身后的祝钦饶看着些她。
她一点也不害羞,并无怀春少女的羞涩和矜持,哪怕段知珩不理她,她也能叽叽喳喳的自言自语。
街边的小吃摊的香味勾着她的味蕾,香气飘散,她咽了咽口水。
她转身偷偷的使唤祝钦饶:“喂,我想吃臭豆腐。”
祝钦饶白眼一翻不想理她。
萧枝雪可怜巴巴的瞧着他,祝钦饶抵不住,向太子一行礼便跑去买。
打打闹闹这么多年,臭丫头爱吃什么他还是晓得的。
各种点心和小吃一买,提了一大包。
这边萧枝雪把出门时奶娘给她塞的糖拿了出来,递了一颗给太子。
“这个是从兰陵带的糖,给你尝尝。”她二话不说拽过太子的手放了上去。
大胆到旁边的侍从亦有些咋舌。
段知珩倒是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吃。
萧枝雪含着糖,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就这么瞅着段知珩的侧脸,这个天仙一般的君子。
路上萧枝雪遇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想买,还一买买两个,另一个送给段知珩。
段知珩不要,她就塞到旁边的侍从手里。
回宫的路上,侍从手里的小玩意儿挂了整整一胳膊。
段知珩撇了一眼,扔下一句:“处理掉。”就放下了帘子。
马车噔噔走在石板路上。
彼时萧枝雪还不知道她的东西并未得到珍视,回家的萧枝雪沉浸在小吃的诱惑里。
还爽快的和祝钦饶分享。
萧枝雪:“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祝钦饶想跑,被萧枝雪提溜住了衣领。
“你把太子的喜好告诉我,衣食住行。”萧枝雪逼迫他。
祝钦饶:“姑奶奶,我不敢,让我爹知道他会打死我的。”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
“不行,若是告诉你,太子肯定会怪罪于我。”
“哎呀,到时候我帮你求情。”
祝钦饶想说太子都不一定理你,但是碍于小霸王第一次低头求他,祝钦饶又可耻的妥协了。
妥协的后果就是,萧枝雪日日都去国子监书堂刷存在感。
今日带了亲手做的早膳,明日带了很是难寻的笔墨纸砚,又或者是偷了她爹书房珍藏的古籍孤本。
吃的段知珩一盖不收,孤本倒是全收下了,毕竟年岁还小,遍寻难求的东西谁都会心动。
萧枝雪更起劲了,等萧闲发现的时候好几本珍藏的宝贝孤本全到了太子手里。
他心中憋闷,又不敢去要回来,只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过去了三年。
“明日太子哥哥及冠礼,一定要早些唤我。”已经抽条的少女不似以往般幼态,神态间已初具成熟,仿佛熟了的蜜桃。
三年间萧枝雪依旧每日蹭在段知珩身边。
翌日,将近夜幕,一辆辆马车驶入宫中,今日是太子殿下及冠生辰,陛下宴请群臣,为太子庆贺。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陛下交给太子的政务完成的很是出色,陛下龙颜大悦,提出要大操大办。
太极殿内,朝臣先是恭贺一翻,又是敬酒又是拍马屁,段知珩陪着父皇应对了很久。
时间差不多时拱手告退前去浮翠殿。
二十的少年身姿更为挺拔,周身气度斐然,面上轮廓锋利,眉眼深邃,俊朗清正。
行走间步履如风,衣摆随着走动微微向后扬起。
邹内侍弯着腰小跑着跟上段知珩的步伐。
萧枝雪在宴席上翘首以盼,席上女眷早已习惯她这副模样,最开始还会打趣,现下只余看好戏的人群。
日思夜想的人影终于人影出现。
段知珩目不斜视的向皇后请安,随后坐在皇后身边。
萧枝雪扬起笑脸伸手晃了晃,当作是打招呼。
段知珩撇了她一眼,并未有多余的情绪。
陶以梅在一旁嗤笑:“唉,这有的人啊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不知廉耻的往上贴。”
萧枝雪可不是凭白让人占了便宜的人,自从三年前的宴上,她与陶以梅二人就没对付过。
“切,某人啊,想往上贴都没这么个机会。”
陶以梅又被气的脸色发红。
萧枝雪依旧满眼爱慕的瞧着段知珩,手里握着精心准备的贺礼。
好不容易捱到宴会结束,萧枝雪照旧拦住段知珩,润白的小脸飞上两片云霞般的微红。
红唇微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知珩哥哥,这是我亲手雕刻的玉虎,送给你。”
盒子里装着一个白玉雕刻而成的老虎,段知珩属虎,萧枝雪熬了好几个晚上,专门寻了雕刻师父,学了很长时间。
段知珩每一年的生辰贺礼萧枝雪都精心准备。
虽然从未得到回礼,也从未得到段知珩的上心。
段知珩看了眼玉虎,淡漠道:“多谢。”伸手收下了玉虎,然后绕过她离开了。
萧枝雪却心下欢喜,并不介意段知珩的冷淡。
她本打算出宫回府,半路上想起什么,又返回去找段知珩,行到御花园处,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探头去看,却看到一幕让她气炸了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