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纤纤不知为何,虽然她现下无法正常修炼,但对四周的灵气却变得格外敏感。
她感受到了月烟岚周身水灵之气瞬间失控的波动,顿时有些意外地看向月烟岚,却发现月烟岚望向她的眼中,毫不避讳地闪过一丝杀意。
也不知这皎月宗宗主对“灵纤纤”何来这么大的敌意。
“月宗主。”祈榕以为月烟岚突然冷脸是因灵纤纤的拒绝所致,连忙打圆场道,“您瞧我这记性,宗主飞升前还留有一物让我转交于您。”
月烟岚闻言一愣,立马敛住了几欲激射而出的冰气。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灵堇居然还念着她?
“他给我留了何物?”月烟岚语气急促,隐隐含了一丝期盼之意。
“月宗主稍等片刻。”
祈榕发出传令,命人拿来了一个锦盒,他将锦盒递于月烟岚。
月烟岚飞快地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
这块玉佩乃是她苦心寻觅的稀世暖玉所制,于木灵之气的修炼大有裨益。
也正是万年前她欲赠予灵堇的定情之物。
可惜当时她意定情,灵堇执意不收,她一气之下将玉佩丢在了地上,称要是灵堇不要,毁了它便是。
本以为此玉早已被毁,没想到灵堇竟然还一直留存着。
祈榕见月烟岚陷入回忆,心想此事注定只能是个误会了。
那年他还年幼,某日去拜见宗主时,恰巧见一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宗而去。
待他走近宗主身旁,却见一枚玉佩被弃于地,他看着甚是喜爱,没想到宗主随手就丢给了他。
后来皎月宗新立,祈榕才发现,当日留下玉佩的那名女子,竟是皎月宗的宗主。
他忙将玉佩交还给宗主,可宗主却称:它被丢弃,便是一个无主之物,既是无主之物,喜欢就留下,不喜就毁了。
玉是好玉,祈榕没舍得毁去,可也不敢再随身佩戴了。
如今物归原主,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
月烟岚摩挲着玉佩的手指微微发颤,这玉佩上还残留着微弱的蕴养之气。
虽已近乎消散气息难辨,但还是察觉出曾被人精心呵护过。
这是不是说明,当年灵堇对她并非毫无情意。
总将她拒于千里之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月烟岚将玉佩收好,更加坚定了她要早日飞升,去仙界寻灵堇重续旧缘的决心。
手中残留着玉佩的暖意,月烟岚看向灵纤纤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先前是我思虑不周,纤纤若近日无事也可去我皎月宗做客,届时我替你指点一二也是可以的。”
灵纤纤倒是趁着闲散的几日,了解了不少关于这凡间的情况。
皎月宗在极北之地,碰巧鬼卿所言的靳洼村也在北方,而在那村子的不远处,就是“二谷”之一的圣药谷。
“那我不日便起身前往叨扰,到时免不了要劳烦月宗主了。”灵纤纤心中有了计较,朝着月烟岚行了个谢礼。
按她现在的修为,若想只身前去极北之地,少说也要行个三五十年的。
届时途径靳洼村,逗留个一年半载也无可厚非。
月烟岚淡淡点头回应,灵纤纤此举甚合她意。
若她此番回宗,仍无法静心潜修渡劫飞升,到时再把送上门的碍眼丫头除了也行。
就看在灵堇对她倾注了诸多心血的份上,再容她多活些时日。
而且据她观之,灵纤纤如今修为尽毁,体内还有着数道连她都捉摸不透的奇怪禁制。
想必若无天大的机缘,此生修为也就止步于此了。
也不晓得要是灵堇知道了他宝贝徒儿的现状,会不会后悔独自飞升而去。
当然若是这丫头到时在去往皎月宗的途中遇难,免了她亲自动手,那自是更好不过。
千百年都熬过来了,她又怎会急于这三五十载呢。
灵纤纤还不知道,就在这短短几刻,她的小命已经在刀尖上转了好几圈。
余下的时间大多都是祈榕在与月烟岚交谈,灵纤纤深感无趣乏味,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告退。
月烟岚倒也没再为难她,寒暄一番便让灵纤纤回去好生修养,称她盼着在皎月宗,早日迎接纤纤的到来。
灵纤纤走出大殿,却没有回往丹琼院。
她转身来到了后山灵泉池。
虽说那皎月宗宗主不怀好意,但也总不能口出妄言。
她这具身子原本就是多灵体质,没道理被修炼天地灵气的她占了,还反而退化成单灵体质啊。
莫非她先前一直无法修炼,是因为体内的木灵之气饱和了?
既然月烟岚提出让她入皎月宗,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也是可以修炼水灵之气的。
放眼整个灵言宗,水灵之气最为充沛纯净的地方也就属这灵泉池了。
而宗内弟子大多皆修木灵之气,也有少数弟子修习土灵之气。
至于水灵之气嘛,本来是没有的。
但上次见牧清洲用的水域,似乎他修炼的是水灵之气。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宗族弟子都不修炼水灵之气,偌大的一个灵泉池旁空无一人。
如此甚好,这样就算她失败闹出什么笑话,也不会有人知晓。
灵纤纤站到灵泉池旁,感受着池内澎湃充裕的水灵之气。
她席地而坐,开始闭眼凝神运气。
灵泉池中的水灵之气受到她的召唤,都轻柔地飘向她。
灵纤纤感觉到了水灵之气的靠近,心中不禁大喜过望。
她愈发专注地控着水灵之气,试图将它们都引入自己的体内。
但是这些水灵之气就像些调皮的孩子。
它们只顾环绕在灵纤纤的四周与她嬉笑玩闹,甚至有些还贴到了她的肌肤之上,可就是半点都不渗入她的体内。
灵纤纤持续召引着连额间都隐隐渗出了汗水,可惜直到力竭她都没能成功。
泄气地瘫坐在原地,灵纤纤无语望天。
水灵之气却不懂灵纤纤的苦楚,它们被灵纤纤唤醒却又未被吸纳,游返灵泉池时还不忘朝灵纤纤脸上溅了些水花。
还有些水灵之气在灵纤纤的身后轻推,似是想邀请她去池中玩耍。
然而没了灵纤纤的召引,过不了多久它们便会溶于池中化为散灵。
难不成少了那皎月宗宗主的点拨,她就修不了水灵之气?
脑海中又浮现起了月烟岚的美貌。
灵纤纤伸手抹掉了水渍,手却默默地停留在了脸上。
她似乎至今都还不知道这具身子的长相。
起身走近池泉灵边,灵纤纤探身往池面望去,一个扭曲模糊的人影,随着逐渐平静的池面缓缓变得清晰。
这就是她吗?
巴掌大的小脸上,如新月般的弯眉下,一双莹莹灵动的杏眼内乌瞳剪水。
灵纤纤迟疑着将手抚上脸庞,伸出手指戳了戳那翘挺圆润的鼻尖,池中的人影也一如她所为。
“噗嗤。”红润的娇唇微微咧开,灵纤纤忍不住轻笑出声。
当真是老天难得厚待她一次!
没想到这“灵纤纤”竟如此貌美。
若是当初真让她自个儿化形,许是都想不出如此好看的模样。
灵纤纤回想起了当初在雷泽宫百无聊赖的日子。
那时她最期盼的就是年年初春。
只因每到初春,花仙总会扭着柔韧的腰肢前来布洒花种,那醉人的舞姿她至今都难以忘怀。
虽然当时的她还只是株灵言草,却也做梦都想着自己化为人形后翩翩起舞的样子。
如今她已得了人形,还意外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此时不舞,更待何时?
一席水绿的衣裙在池边漾起。
灵纤纤终是发觉,有了柔软的身肢,原来是件如此美妙的事情。
她将衣袖舞起,又将裙摆扬高,旋身带起了长发,纷舞飞扬。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悠扬的箫声,灵纤纤手挽指捻,应声而舞。
她忘了先前的沮丧,沉溺在飞舞之中,身姿愈发娉婷飘逸。
山色黄昏,落日的余晖洒在灵泉池面上,折射出了粼粼波光。
远远望去那曼妙的身影在晚霞中旋转摇晃,柔弱无骨,步步生莲。
舞了许久她终是感到累了,似有感应萧声也随着渐止而息。
灵纤纤维持着最后侧腰半弯的姿势,缓缓平复着因急喘而起伏的胸膛。
身上有些黏腻,可惜她如今的修为,连最简单的去尘诀都用不了。
灵纤纤走近池边,伸手拨乱了池水,池水冰净,凉风习习,她不经意地打了个冷颤。
正当灵纤纤犹豫着要不要入池中清洗一番时,池边的水灵却突然鲜活了起来。
它们拧成汩汩水灵之气,前拥后挤地朝她飞卷而来。
不似池水的冰凉,这些水灵之气反倒带着丝丝暖意。
它们围绕着灵纤纤不停地游动,轻柔地将她身上的汗渍与寒意统统抹去。
灵纤纤好奇地向池中望去,透过阵阵涟漪,她看到自己的倒影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两影重叠在水中交融,乍一看倒仿佛是来人将她拥在了怀中。
灵纤纤讶然转身望向来人,“师弟?你何时来的此处?”
见牧清洲贴近,灵纤纤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惊觉脚下一滑。
就当灵纤纤以为她要跌落灵泉池内的刹那。
几束水灵之气纷飞而至,瞬间缠绕成蛹状将她包裹着带至了安全地带。
“多谢师弟出手相救。”灵纤纤尴尬地拽了拽衣摆,她似乎总是在这师弟面前出糗。
“举手之劳罢了,师姐无需与我道谢。”牧清洲暗中撤回了在灵泉池四周设下的隔绝禁制。
他着实没有料到,竟会在此处又见到了数万年前惊鸿一瞥的舞姿。
一时思绪万千,情难自禁便以萧和之。
“听说你要去皎月宗做客?”牧清洲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打破了灵纤纤的窘态。
灵纤纤下意识地点头回应,“嗯,月宗主说能助我提升修为,当是愿传授我水灵之气的修炼之法。”
“想修水灵之气为何不来问我?”
“你知晓能让我修习水灵之气的法子?”
“不知。”
……
那你说个啥子!
刚刚还喜出望外的灵纤纤顿觉无言以对,她内心愤懑,忍不住瞪了牧清洲一眼。
牧清洲无谓地耸了耸肩,“我只是想告诉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