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黑面熊妖冲过沟壑的一瞬间,他竟当真毫无预兆地就变成了一只无尾黑熊!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唯有灵纤纤的印堂闪过一抹乌黑。
众修士见状具是心惊胆战,只因根本没有人看清灵纤纤是如何出手的。
见那无尾黑熊跌入沟壑之中,妖修一众顿时作鸟兽散。
大多妖兽本就生性凉薄,眼看修为最高的领主都抵不过的那人修一言,他们这群小喽啰又何必赶着上前触霉头。
修炼不易,他们还是赶紧回祁斛山占地盘来得实际。
“师妹,你何时变得如此厉害?”祈榕见险情已解,惊诧之余终是松了口气,回头看到一脸漠然的灵纤纤,才惊觉师妹此刻的惨状。
他连忙想上前搀扶,可双脚却不知何时被定在了原地。
灵纤纤有些头脑发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的随口戏言会能言出法随。
她只知道在那妖修被打回原形的一瞬间,这具原本就已破败不堪的身子当即彻底被掏空。
唉,真的好累啊。
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恍然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位仙尊的身影。
只不过这次的身形似乎变得更加清秀挺拔,那……
还未来得及深究,灵纤纤便力竭昏倒,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
妖修尽数散去,灵言宗众人也被紫蓿领着撤回了宗内。
祈榕看着眼前踏空而来径直接住灵纤纤的男子,一时陷入了沉默,倒是对方率先开了口。
“我感受到了大师姐的念力,所以回来了。”
“若是能早回来一时半刻,你大师姐也不至于变成这般模样。”
祈榕不自觉地抿紧了唇,若所料不错,眼前这清隽飘逸之人,便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天才师弟——牧清洲。
刚见他凌空驻足的模样,修为似乎又涨了不少。
牧清洲幽黑的瞳中映出了灵纤纤苍白的脸庞,原本一尘不染的青衣白褂上也被沾染了不少血迹。
他却不以为意,抱起灵纤纤就向宗内行去,临走还不忘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此刻回来,恰逢其时。”
祈榕闻言微怔,立马就想上前寻问,可抬眼望去哪里还有他们的踪影。
足下的禁制不知何时已被解开,祈榕悻悻然地回到了宗门内。
本想前去灵纤纤处探望,可宗主飞升,宗内大大小小的事务皆需有人定夺。
祈榕既是大师兄,自然责无旁贷。
这不前脚刚跨进宗族大门,后脚就被数名弟子拦住,一时间忙得他是晕头转向分身乏术,只得吩咐紫蓿前去照拂一二。
而紫蓿听闻传说中的清洲师兄回来了,也是来了兴致,忙不迭地跑向了大师姐的丹琼院。
丹琼院内。
沉溺在昏睡中的灵纤纤忽然感受到了一缕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清新柔和细润香甜。
想来万年修行所吸纳的最纯粹的天地灵气也不过如此。
她还以为又回到了雷泽宫,凡间一遭不过噩梦一场,忙深吸了一口灵气,满足地睁开了双眼。
可映入眼帘的双眸,却惊得她好不容易重凝的神魂又差点炸裂。
是谁想轻薄于她!
灵纤纤猛地坐起身子,用尽全力将覆在她身上的人影推了出去。
“你是谁?!”
只见那被推开的青衣少年,向后踉跄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子后一脸幽怨地看向她。
“大师姐,我为了救你可是把命脉之气都渡给你了……咳咳咳。”
少年掩唇抑咳的孱弱模样,仿佛灵纤纤才是那个意欲暗下黑手的歹人。
“大师姐?……”这称呼让灵纤纤打了一激灵,飘到天上的思绪瞬间又被狠狠地拉回了土里,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如今的她似乎是在凡间一个叫灵言宗的地方。
浑身的伤痛在她醒来的瞬间已消失殆尽,通体只留下了被润养后的清新舒爽。
想必是眼前之人替她疗伤的效力,灵纤纤这才回神问道,“你是我师弟?”
“大师姐,不过千载未见,你怎么连你最宠爱的师弟都给忘了。”牧清洲缓步走回卧榻旁闭眼调息起来。
灵纤纤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偷偷望向身侧之人。
他的额间还隐约渗着些许汗水,恰有一滴滚落,顺着那高挺的鼻梁,缓缓划过了略微泛白的唇瓣,最终悬落在了那清晰的下颌线上。
灵纤纤一时看得入了神。
细细想来,无论是她见过的凡人还是仙子,还从未瞧过如此丰神俊朗的皮囊。
而这副好看的皮囊,又如此熟稔地坐在了此间卧榻之上。
想必这师弟定是与从前的“她”关系匪浅。
可如今这大师姐的芯子都被换了,连“师弟”都不记得,还何谈“宠爱”一说。
这最宠爱的师弟,或许以后只能成为最可怜的师弟了。
牧清洲似是感受到了灵纤纤内心的波动,倏然睁开双眼转头向她望去。
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澄净清澈,毫无半点旖旎之色,“大师姐,我外出历练千载,修为已成功晋至了渡劫期。”
什么?灵纤纤慌忙收回心中那点荒谬的想法,难怪他能成为大师姐最宠爱的师弟!
此等天资卓越的师弟,怎么能叫人不宠爱。
宠!必须宠!灵纤纤单方面宣布,从现在起这位不知名的师弟,就是她最宠爱的师弟!
看着眼中精光乍现的灵纤纤,牧清洲的嘴脸忍不住向上弯起,可随即他又摆出了一副懊恼的模样。
“不过……刚刚替师姐疗伤,损耗了命脉之气,如今修为又跌回大乘期了。”
“你……”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灵纤纤舒缓的心脉又突然梗住。
若她可以选择,她倒是希望眼前之人立马就去飞升!
不过这师弟看着就资质甚佳,想必重回渡劫期也不是什么难事。
思及此处,灵纤纤嘟囔着想抱怨的话愣是又咽了回去。
看来原本以为立马就能完成的九百九十九分之一任务,如今也只能先行作罢了。
“你费心了。”灵纤纤眸中的光亮微微黯淡了些却仍是不死心地问道,“不知这命脉之气该如何修补。”
牧清洲摇了摇头,“何来费心一说,大师姐不必担忧,就算我大乘期的修为,也足够护你与宗门,此番回来我便决定不再离去,至于修复命脉一事……”
“大师姐!”说到关键时刻,一道脆生生的呼喊突然从院外传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灵纤纤闻声脑中突兀地闪过了一抹倩影。
她急忙起身下榻出去相迎。
若没有猜错,来人正是原主的小师妹紫蓿。
看到紫蓿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她识海之中那些原本模糊的印象,霎时变得清晰起来。
“小师妹。”灵纤纤不自觉地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她也不知为何,这次醒来之后再见到熟人。
那些似被封尘的记忆就如同洪水破闸而出一般奔涌而来。
灵言宗立宗万载,能入宗门的宗族弟子,大多都有着不错的修炼底子。
唯独原主这个在开宗之初就被宗主从山边捡回的小女娃。
她原本实打实就是个凡人体质,可宗主却对其偏爱的紧。
不仅早早将她收入门下,让她占了个大师姐的名头。
还特地寻了许多天材地宝,耗费数百年的修为强行替她打通气脉筑了基。
而原主也是个争气的,在筑基之后便一门心思闭关清修。
心无旁骛地闭关了千年后,她成功达到了炼虚期。
若不是此次宗主飞升,她感受到了祁斛山众妖修来犯,许是还会不谙世事地继续闷头修炼下去。
可也是吃了这闭关千年不谙世事的亏,如同一张白纸的她本想赶在惊动宗门弟子之前将对方解决。
却不曾想那黑面诡计多端算计她闻食了离魂散,不过交手了数招便血脉逆流修为尽毁。
怕大师兄他们担心,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绕过了宗门一行人,偷偷回往丹琼院,却因体力不支直接摔落在了宗门大殿之前。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命中注定,原主被离魂散离了魂,倒是恰巧便宜了她灵纤纤。
不过让灵纤纤意外的却是,这具身子的名字竟是同她一般,而这灵言宗也与她这株灵言草同名。
过眼种种历历在目,回忆融合灵纤纤一瞬心生错觉,仿佛在这灵言宗清修千载的就是她灵纤纤本草。
既是如此那为何她对刚刚替她疗伤的师弟,记忆仍是一片空白。
紫蓿看到大师姐已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可见她心神飘忽还要强颜欢笑,不免又想到了大师兄所提及之事忙出声宽慰,“大师姐,修为没了可以重头来过,虽然宗主飞升了但你还有我们呀,我和大师兄还有全宗门的师兄弟都会陪着你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在与妖修对峙大师姐浑身浴血走上前来的那一刻,大师兄就察觉到了。
大师姐遭受了重创,满身的修为皆已散去。
可没想到大师姐之前身上还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如今不消片刻就都已恢复如常。
能有如此本事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传说中的清洲师兄了。
“大师姐,我听闻清洲师兄回来了……”
紫蓿一边问着,一边好奇地探出脑袋朝灵纤纤身后望去。
她进院子也没见到师兄,莫非是替大师姐疗伤之后就又离去了不成。
“师兄这是又出游了吗?”
紫蓿小嘴一撇,她很想清洲师兄能留下。
只因当初宗主在的时候,对宗门之间的来往总是不屑一顾。
如今宗主飞升妖修来犯,愿意帮忙的宗门没有,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倒是有不少。
而如今全宗上下唯一能指望的上的,就是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清洲师兄了。
听闻他修为极高,若是他能留在宗门,那定然不会使宗门再陷入今日的这种惨境。
可若他还是对宗门不管不顾,那大师兄和她必定得有一人剑走偏锋,趁着大师姐最后那招的震慑还在无人敢扰之时,强行突破自己的修为。
不过必然是历程凶险成败难料。
“清洲师兄要是留下就好了。”
听着紫蓿的念叨,灵纤纤努力回忆着那个她也仅有一面之缘的师弟。
骤然想起,当初她这具身子能筑基成功。
可不光是凭借宗主寻到的天材地宝和其百年修为,更重要的是。
是当时的牧清洲,将命脉之气渡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