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流星街人不养宠物,毕竟属于人的资源都不够用,哪还有多余的分给小动物,不过因为近些年长老会和黑/道组织的合作,资源贫瘠的近况改善许多,但依旧改变不了养宠物在这里是件奢侈事的事实,就连塞丽佳一开始都说:“流星街这么多野猫呢,怎么就决定养这一只?”
“因为糯米很可爱!”
当然,也不全是这样。
起初完全是因为糯米那时候的样子太惨了,四肢全部骨折,指甲被拔掉,耳朵上有撕裂的伤口,身上也有被烟头烫伤的痕迹,整只猫血淋淋的,毛发和血液混合在一起,如果它不是一只黑猫,看起来会更加血腥。这样一只猫咪居然能在被扔到流星街后还活着,既然被我看到,自然无法视若无睹。
原本是打算等它伤好了就放归自然的,毕竟流星街的野猫们这么多,再来一个也不嫌多,但糯米好像不喜欢和其他猫猫们呆在一起,每次野猫们围着我的时候它总站在远远的地方盯着,那双黝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控诉“你居然在外面有了别的猫”一样。
伤好后它一直不愿离开,我也没法狠下心直接将其赶走,最后就变成了凑活养着。幸而糯米是一只神奇又幸运的猫猫,即使它一直吃和我们一样的食物,肠胃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养好后的身姿灵活优雅,毛发也较之前更加光亮顺滑,如果不是在治伤的时候就看清了它性别,我真以为它是一只妹妹。
不过它睁大眼睛盯着我的时候真的超可爱!感觉自己就是被这一点拿捏了,才半推半就地成了它的饲养员。
“完全看不出可爱,甚至觉得有些恐怖。”
在向玛奇展示了自己好不容易偷拍到的糯米的清晰靓照后,她如此表示。
“哪里恐怖了?就是很可爱嘛。”
我看着照片中因为觉察到什么而转头正对镜头的黑猫,圆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又无神,在明亮环境的衬托下,像一团黑色的棉絮。
玛奇:“……你开心就好。”
见她没兴趣,我收回手机,转而问道:“库洛洛最近在忙什么?感觉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无非是长老会那边的事,听说最近又闹得不可开交。”玛奇漫不经心地说,手里还在翻阅着小说杂志,这是除时装杂志外另一被她用来打发时间的工具。
“还是因为那个比休斯?”我想起塞丽佳曾和我透露过的信息。
“显而易见。”玛奇的回答言简意赅。
比休斯·维特,长老会中坚持用和平方式解决流星街与外界争端一派的领头人,因库洛洛的理念与之相悖,二人关系一直剑拔弩张,加上近些年和黑/道组织合作的成功让流星街在外的地位有所提升,长老会中的大多数人逐渐偏向库洛洛一方,比休斯难免不爽,现今又正值长老会领导层换届档口,他肯定要搞事情。
其实关于如何对外经营流星街的名声,从两年前发生的“流星街浪人被捕”事件就可以看出,外界并不会给被遗弃之人多少解释的权利——某国因怀疑一名没有国民编码的流浪者杀人而将其拘捕,浪人自称来自流星街,但在核对身份后发现,他没有国籍、也没有任何社会性的存在证明,该国因此强行起诉该拒绝认罪的流浪者,法院亦没有给他机会解释便判其有罪。
等这件事传到流星街已是判决宣布后的第三个月了,消息一经传播立刻引发众怒,虽然流星街人的存在不需要世界的认同,但仅凭流星街人没有身份就直接认为其有罪,从根本上就是对流星街的蔑视,一部分民众要求长老会出面进行交涉,要一个解释和处理方案,另一部分则支持不破不立,誓必要用一记重创给外界留下深刻印象,库洛洛他们显然支持后者。
“库洛洛打算参加竞选吗?以他的领导能力和人格魅力,应该很容易被选上吧。”
不得不说,虽然我总吐槽库洛洛是谜语人,但他确实擅长“蛊惑人心”,不仅因为他英俊的外表,还有他运用言语的能力,以致长老会很多人支持他。
玛奇对自家团长的想法很了解,她肯定地否认,“他不会的,加入长老会就意味着要受其桎梏。”
想到之前有幸见过的几位长老会老顽固,对此我表示认可,“也是,还是自由最重要,和那些老家伙们共事太累了。”
“不说这些无聊的,我还没问,你最近是和飞坦吵架了吗?”玛奇问道。
“……是他单方面不理我而已。”
“因为什么?”玛奇顿时来了兴趣,连手里的杂志都放下了。
“因为我忙着给糯米做衣服而忘记了和他有约。”
毕竟无聊嘛,给小猫咪做做衣服什么的,刚好用来打发时间,而且糯米太黑了,穿上衣服后方便我找它。虽然它不怎么情愿让我量身体,但它终究只是一只柔弱小猫咪,我要是认真的话,还是能把它抓住的。
“就因为这个?”
我点点头,“对啊,就因为这个。”紧接着愤愤地表示:“虽然是我有错在先啦,但是我也道过歉了啊,不知道他还在介意什么。”
“那么你是怎么道歉的?”
“我说‘对不起,要不我们再约一次’。”
玛奇听后表情古怪,像是在憋笑,“你们当时约着去做什么?”
“去给他的犯人打针。”
自从知道我的愈合剂很管用后,飞坦总是找我帮忙给那些他用来测试拷问手段的人快速治疗,方便他即刻进行研究。
“……”闻言玛奇好像噎住了。
“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过分!”我以为找到了认同者。
然而玛奇只是拍了下我的肩膀,“不,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都是奇葩。”
飞坦是不是奇葩我不知道,反正我肯定不是。
送走玛奇后,因为塞丽佳同样被叫去了长老会,只能由我准备晚饭。
同样在诊室宅了一天的糯米也终于大摇大摆地从我的房间里出来,它显然是清楚到了用餐时间才愿意出门,不知道它又鼓捣了些啥,反正只要没把电脑弄坏就行,那可是侠客帮我改装过的机型,网速超快且能抗病毒。
只见一团黑影从房门的间隙中冒头,如果不是它脖子上的白领结,我根本不能立刻发现它,就这还是我努力很久的结果,糯米只接受穿这个。至于那些用心缝纫的可爱小裙子什么的,它睬也不睬,一旦强迫给它穿上,没过五分钟就会被它不知怎么地脱掉——确信,聪明的糯米对自己的性别有着清晰的认知。
看到糯米,我自然想到刚才和玛奇谈论的另一个对象。
我和飞坦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星期前,大概内容是他问我人去哪了,而我回复:【对不起,我有事给忘了!】
见他不理我,又发了一句:【要不我们再约一次?】
因为他一直不回复,我也懒得联系,这几天更是连他的人影都没瞧见。
不过和玛奇聊过后,我开始想要不再和他道个歉好了,以他的脾气肯定不会向我低头的,于是掏出手机按吧按吧,给他发了条信息:【晚上过来吃饭吧,有你喜欢的炸猪排哦!】
希望他不要又忙着“兴趣爱好”而忽略我的信息。
飞坦在库洛洛他们一行人的据点里有个专属地下室,有次我去找他的时候顺带参观过,我是无法理解他喜欢拷问的爱好,不过就像在瓦利亚时无法理解贝尔喜好杀戮一样,只要没影响到我,别人的兴趣爱好都与我无关。
“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也感兴趣。”那天从地下室出来碰到芬克斯时,他曾这样对我说。
“……又不是做手术,我为什么要对血淋淋的场景感兴趣。”我有些无语,我在他眼里究竟是什么奇怪的形象?
芬克斯惊讶地说:“可是我听飞坦说,你也拷问过别人。”
“那是特殊情况嘛,如果能平和解决问题的话,谁愿意多费力气。”
但是飞坦很享受这个“费力气”的过程。
我经常见他在别人交代信息后还继续折磨对方,理由则是“既然早晚都要开口,刚才为什么磨蹭这么久。”
这么一想,玛奇说得太对了,飞坦就是奇葩!
胡思乱想之际,糯米就安静地蹲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我炸猪排和鱼排,我贫瘠的厨艺水平也只能做做这些简单的食物了,感谢流星街,让这里的大家有的吃就绝不挑食。
晚饭做好后不久,塞丽佳回来了,从她的表情看,今天的会议一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此时的糯米已跳上它的专属宝座,正低头吃着鱼排。
“气死我了!”塞丽佳猛地一拍桌子,如果不是提前控制好了力道,我怀疑桌子会直接裂开。
“怎么了?”我边问边把震落桌面的餐具重新摆好。
“比休斯那老头入选长老了。”心情稍稍平复的塞丽佳在桌前坐下,她注意到了桌上的炸猪排,“飞坦要来吃饭吗?”
“大概吧。”我看过手机,他还没回复,好奇心使我将话题转回来,“原来你不喜欢比休斯吗?我还以为你和库洛洛观点不同,会支持比休斯呢。”
“我既不希望流星街过度对外让渡权利,也不想和外界完全敌对。”塞丽佳难得露出认真的神情,“库洛洛的想法固然极端,但比休斯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所谓的‘和平解决’不过是收了外界的好处罢了,要是真的让外界的人参与进流星街的事务,既得利益者肯定不是这里的普通居民。”
“所以你才这么生气长老会选了比休斯?”
“嗯,我宁可让库洛洛去当……算了,还是一个也别当的好。”
“长老会这么做只是为了均衡势力吧。”联想到之前九代目在处理彭格列相关事务时的安排,我试着分析道:“他们不想让库洛洛一家独大,那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尤其是现在很多年轻一辈都站在库洛洛这边,而他又偏偏没有加入长老会。放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在身边,换谁都会不安,这时扶持一个长期与之作对的‘和平主义者’就很有必要了。无论未来流星街选择哪一条出路,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但凡出错就甩锅给对应的一方,那时他们再站出来表示下一直中立的态度,民众也怪不到他们头上,反而会觉得是长老会‘忍辱负重’,被迫遭人摆布。”
等我说完这些,塞丽佳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副表情,就连一旁的糯米也盯着我看。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露娜你这么聪明啊!”
“……我本来也不笨好嘛!”
塞丽佳从严肃中恢复到往日的飒爽,笑着揉了揉我的一头卷毛,“露娜你真可爱!”看到旁边的糯米,又补充道:“就和糯米一样可爱!”
高冷的糯米没理她,低头继续吃饭。
“那库洛洛呢,他什么反应?”我接着问。
“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吧,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反应,还笑着要和比休斯握手呢,只不过对方压根没理他。”
不愧是他!想也知道,以库洛洛那种腹黑的性格,绝对不会直接表现出对长老会决定的不满的,八成在背后计划着什么。
讨论完阴谋家们的故事,塞丽佳望了眼虚掩着的大门,“飞坦还不来吗?炸猪排都凉了。”
我再次拿出手机确认,依旧没有他的回复,“估计有事不来了。”
“真可惜,他今天没口福了。”
然而令我和塞丽佳,甚至包括长老会在内都没想到的是,比休斯当选长老后不过数日,其支持者中坚定的“和平主义者”全部离奇身亡。
在一片人心惶惶中,作为领头人的比休斯却在公开会议上表示,这是自己的判断失误,亦是一场外界针对流星街和平主义者们的利用与挑衅,对此他悲痛万分并深感愧疚,在彻夜的深思熟虑过后,决定改支持库洛洛一方的想法。
直到此时,长老会中的部分聪明人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被比休斯和库洛洛联合算计了。这两人假意保持长期作对的目的,正是为了筛查出那些假借“和平”之名、实际是为一己私心牟利的绥靖人士。
在这些人的扶持和长老会的顾忌之下,比休斯成功当选,这时再揭露真面目铲除异己,已被全权渗透的长老会也无可奈何。
塞丽佳在得知消息后忍不住感慨,“我还真是小瞧了那孩子。”
我则想起过去在一本九代目收藏的源自中国的名为《三十六计》的古籍上看到的内容,所谓欲擒故纵、釜底抽薪的连环计,大概说的就是如此吧?
除了这件大事外,近期我和飞坦又恢复了联系,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是在用那天的爽约让我也体验一回被放鸽子的感觉,从而达到所谓的公平。
我们谁都没再提之前的冷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等玛奇再次问及此事时,我也和她说了后续,而她则又用“你们两个果然都是奇葩”做为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