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么说,龙荧却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剑。
“我需要一个保障,保障我能够活着走出这个酒店。”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潘塔罗涅了然,他温顺的回道:“在下的办公桌上有着第九执行官的身份徽章,小姐若是不信可以把它拿走,有了这个徽章,外面的人自然不敢对你动手。”
潘塔罗涅说话的时候,睫毛微微抖动,划过龙荧的手心,带起一股微微的痒意。
龙荧面色不变:“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你趁着我去拿的功夫逃跑怎么办?”
龙荧还是不相信这个口蜜腹剑的执行官,不管他现在看上去多么温顺配合,龙荧都忘不了他设计自己一个人走进西风骑士团的陷阱。
潘塔罗涅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拿剑挟持我一起去找。”
龙荧想了想,这不失为一个方法。
她放下遮住潘塔罗涅眼睛的左手,想要单手支撑着身体起来,伤口处剧烈的疼痛却让她顿住,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起身。
夜间潜入时,为了控制住潘塔罗涅,防止他反击,龙荧单腿跪压在他的膝盖上,因此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而现在起身膝盖却无意间触碰到某个地方。
龙荧皱眉:“你藏了什么武器?”
潘塔罗涅:
他咬牙切齿的扯出一个笑:“没有什么武器。”
语气中颇有恼羞成怒的感觉。
龙荧不明白潘塔罗涅为什么生气,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刚才差点杀了他的时候,他都不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讲话,自己不过是问了一句是不是藏了武器,就这副羞恼的样子。
真是奇怪的男人。
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龙荧还是说道:“让我检查一下。”
“我说了没有。”潘塔罗涅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语气微微加快:“我带你去找徽章,就在办公桌上面。”
最终,龙荧还是半信半疑的架着他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潘塔罗涅走在前面,龙荧拿着剑走在后面,剑还架在潘塔罗涅的脖子上,时刻提防他关键时刻反水。
但由于巨大的身高差,龙荧不得不踮起脚尖走,可即使她踮起脚,维持这个拿剑的姿势还是困难。
她有些郁闷的想:他怎么这么高?
办公桌距离卧室并不远,两人走了几步就到了。
龙荧盯着潘塔罗涅在桌子上拿起一个暗金色的精致徽章。
她抬手接过,仔细观察着这枚徽章,徽章上面刻着繁复华丽的蔷薇花纹,中心刻着一个小小的名字“富人”。
和达达利亚给她的银色徽章完全不同,一看就知道级别高了不少。
“小姐,拿着这个徽章外面没有人敢动你,这下你可以放下剑了吗?”潘塔罗涅又恢复了那副微笑着的模样,那些外露的情绪被他妥帖的收敛隐藏好。
“别急,我们不是还有一桩交易吗?”龙荧掀掀眼皮,丝毫没有收剑的意思。
“上次小姐你说的太模糊了,还请你描述的更加详细一些,这样在下才能更好的帮你找人。”
“他叫岁寒,十七八岁的年纪,黑发黑眼,皮肤白皙,鼻尖有个小痣,性格温和内敛。”龙荧顿了顿,眼神划过潘塔罗涅,“和你差不多高,眼睛也和你长得有点像。”
潘塔罗涅一一记下,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抬眼瞧了一眼龙荧,所以她刚才是因为想到那个剑灵,才放了自己?
看来要把这个剑灵在龙荧心里的地位再提一提。
“敢问他失踪的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龙荧有些捏不准,自己从渡劫到流落到提瓦特大陆期间不过几月时间,而岁寒也是如此吗?
“我不知道。”她索性这样回答。
潘塔罗涅没有问为什么。
“在下会吩咐愚人众和北国银行的情报部门立即寻找,期间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一旦有消息,在下会立即通知小姐你。”
龙荧皱眉:“时间太久了,我等不及。”
潘塔罗涅斟酌了一下:“最快也需要两个星期,联络散落在各地的情报部分也需要时间。”
龙荧勉强点点头,这才将剑收回去。
失去随时会死亡的威胁,潘塔罗涅终于可以松口气仔细打量眼前的龙荧。
外面天色已经全亮,光穿过窗帘,在地上投下浅浅的影子。
金发的少女的浑身被血色浸湿,红色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的落下,他们刚才走过的路都被印上了一层血红色的脚印。
可以看出龙荧在突围西风骑士团的包围时,就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如今,说不定已经在强弩之末了。
但一想到她刚才在床上轻而易举压制自己反抗的力量,潘塔罗又有些不确定。
龙荧站在窗帘的明暗交织光影下,转头朝潘塔罗涅深深的望了一眼。
就在潘塔罗涅以为她还要说些什么时,她掀起窗帘,翻身跳下窗户,消失在他的眼前。
窗帘掀开后,刺眼的光芒洒在潘塔罗涅身上,他的身后跪着一排排人。
“大人,要追吗?”
上方一阵沉默,良久,潘塔罗涅才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吐出两个字:“不用。”
从此以后,他要重新评估这个少女的价值。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对于富人来说,只有利益才是永恒重要的东西。
————
风起地。
派蒙独自一个人抱着花盆在神像下等了一夜的龙荧。
这个晚上,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而约定的时间是凌晨两点,而如今天都已经亮了,龙荧却还没有回来,派蒙不仅担忧起她是不是遇上什么意外了。
就在派蒙犹豫要不要动用所剩无几的力量时,龙荧终于带着满身鲜血回来了。
她见到派蒙,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失血过多当场晕死过去。
陷入黑暗之前,龙荧隐隐约约听到派蒙焦急的呼喊声。
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龙荧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很多年前,她还在宗门修行时的事。
龙荧自小天资聪颖,又身负剑骨,宗门长老无一不把她当作下一任首徒来培养。
而身为剑修,本命剑是重要性不言而喻,每个剑修对待本命剑的选择,都慎重异常,无不踏遍十州八海,寻找最让自己满意的剑。
奈何身为天之骄子的龙荧却从剑坟里带回一把平平无奇的铁剑,长老们好说歹说,她都执拗的握着剑不肯放手。
众人也没有办法,想着或许她如今年纪还小,等长大些就明白本命剑的重要性了,届时自己便会将这把铁剑舍去。
但谁也没有想到,随着年纪的增长,龙荧的性格越来越冷淡,小时候还会笑一笑,长大会完全成为了一个冰块。
长老们都曾叹息,她不去修习无情道可惜了。
周围弟子对这个实力超群的首徒既敬佩又畏惧,平常都是远远的望着不敢靠近,而龙荧也不在意,她独来独往惯了,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眼神,也曾不觉得孤独。
但不知道何时,她的身边多出来一个小剑灵,他跟着她,寸步不离。
龙荧不爱撑伞,她总是嫌麻烦,下雨时,她习惯一个人走在雨中,任凭大雨淋湿衣衫,等到雨停,再用灵力烘干衣裳即可。
而身边多了一个小剑灵后,下雨天,他总是撑着一把天青色的纸伞站在龙荧身旁。
龙荧让他自己撑着就行,自己不需要。
他却说,会着凉生病,还是少淋雨好。
龙荧想她是剑修,就算雨再大,她也不会着凉生病,哪有修士生病的,可即使她这么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这样,她默认着他撑伞留在自己身边。
从此,无极宗的弟子们在下雨天看到一把天青色的纸伞,伞下是他们冷淡疏离的大师姐和一个陌生温和的青年。
滴滴答答的雨声响起,龙荧缓缓睁开了眼,刚才梦境脱离的她还有些迷茫,好似还陷入在那连绵不绝的细雨中。
“荧,你终于醒了!”派蒙关心的面孔出现在龙荧眼中,“荧,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连串的问题让龙荧反应不过来。
“还好,这是哪里?”她沙哑着声音问道。
“这是石门,我们刚刚进入了璃月的地界。”派蒙回答道。
“璃月?我们不是在蒙德吗?”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担心蒙德的人追上来,又刚好遇到了一个商队,就和他们说我们被魔物袭击,拜托他们送我们一程。”
“还好商队的人好,把我们送到了璃月地界。”
“那是谁帮我处理的伤口?”龙荧低头望见自己身上被上完药,包扎好的绷带,上面甚至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是七七姑娘,七七姑娘是不卜庐的学徒,刚好跟随商队采药,看你满身是血,就帮你包扎好了。”
“你真是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你当时浑身流血的样子多吓人。”派蒙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下次我一定要和你留下。”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对了,那位七七姑娘呢?”龙荧有些心虚的眨眨眼,企图转移话题道。
“在这。”稚嫩的声音从龙荧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