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术? 林霜似疑惑地顺着长涧的方向望向地上被缚住手脚的白榕。 迷心术是魔修中的一种邪术,受术者将会被施术者控制,某种意义上成为施术者的傀儡。 但之所以说是某种意义上,是因为迷心术的使用环境极为苛刻。 迷心术只会放大被施术者心中原有的某种情绪,且无法选择究竟是哪一种情绪,究竟放大到什么程度。 魔域中有更为简便快捷的其他术法,即便迷心术的效果更为稳定,也因其不可控性而早已没了用武之地。 乍一听见迷心术这三个字,别说是林霜似,就连春生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春生皱眉看向白榕。 白榕瑟缩着向后退去,颤声开口:“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凡人,不知道什么叫迷心术。” 长涧嗤道:“是真是假,真人一探便知。” 迷心术凭肉眼难以分辨,春生上前去蹲在白榕身侧,见白榕挣扎得更厉害,扬手一道定身符打在了白榕额头。 白榕瞬间不动弹了,只是口中仍旧不停辩解。 春生回头要警示长涧,却见长涧已经转过身去,便对着林霜似挥挥手,示意她过来。 林霜似犹豫片刻,长涧漫不经心道:“没事,去看看。” 林霜似便过去蹲在春生身侧。 黄符贴在白榕脸上,随着她的呼吸快速起伏。 林霜似瞥了一眼,转回目光时看见春生的手伸向白榕衣领,拽住往旁边一拉,露出锁骨下一颗红得发黑的痣。 春生面色沉重,却不忘对林霜似说:“这就是迷心术施术者身上必会留下的痕迹。” 春生又示意天试堂的人将被反噬弹飞的邱景搬过来,放在另一侧,观察几眼后,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邱景脸颊一侧。 痛得邱景无声瞪大双眼。 春生面无表情指着邱景眼白,对林霜似说:“看,在那。” 他眼下确实有一处红点。 春生拍拍手直起身,语气微有些冷:“悟道的好徒弟,竟中了这样劣等的招数。” 迷心术最叫人恐惧之处,便是它不会无中生有。 邱景被白榕成功施术,又被控制如此之久,足可见他心中隐念有多强烈。 但这半年来不是只有邱景被白榕耍得团团转,并未被施术的初尘剑宗众人,又不知该是何等想法。 林霜似闭上眼,不愿细想。 “好孩子,是我错怪了你。”春生握住林霜似的手,一股热流从两人相贴的掌心汇入林霜似全身,瞬间将她湿透的全身变得干爽。 长涧侧目。 春生话里带刺:“淋了雨,须得尽快休息才是。” 长涧微哼,扬手挥袖,重重一道灵力打在白榕身上,冷厉道:“魔域明令弟子不得入仙门,此人既是魔修,便该由本尊处置。穿云。” 春生尚未出口阻止,穿云已经带着牧歌奔上台。 白榕慌了,一连声说:“我不是魔域中人,你无权抓我!” 牧歌正欲将白榕打晕,旁边邱景竟又支撑着晃晃悠悠站起身来。 “麻烦。”长涧小声嘀咕。 牧歌立马五指成爪,一把在白榕肩上掏出个巨大的血洞。 白榕痛叫一声昏死过去。 邱景紧跟着体力不支地倒地不醒。 牧歌随手将一节血淋淋的骨头扔在地上,向长涧禀报:“尊主,迷心术已解。” 林霜似:“……” 林霜似退后两步,离牧歌远了点,又回到长涧纸伞的阴影之下。 春生提醒道:“长涧,你到底还在仙门领地内,行事不要太过狂妄了。” 蔽日浓云逐渐消散,日华穿透湿漉漉的空气落在地面,洒满一地碎金。 长涧收伞抖了抖水,抬眸时似笑非笑道:“真人,看来仙门这些年的确没落。” 春生面有愠色:“你什么意思?” “仙门向来最讲求道心,要戒骄戒躁,戒嫉戒妒,眼含苍生,胸纳万物。可初尘剑宗的大弟子,却能中迷心术,他心中有不忿不满之情,可达不到仙门的标准。”长涧若有所思,“想来初尘剑宗如此,其余仙门,不外如是。” 林霜似沉默良久,扯了扯长涧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 长涧耸耸肩。 林霜似便转向春生:“真人,论武已结束,我无意参加授剑仪式,稍后劳烦天试堂的前辈唤我,予我奖品。” “你要跟他走?”春生不解道。 林霜似低声道:“我累了,想去歇息。” 长涧挡在春生与林霜似之间,原封不动将原话奉还:“对啊,淋了雨,须得尽快休息才是。” 言罢,便将林霜似领下台。 初尘剑宗的人早已等在台下,碍于长涧与春生真人在上,一直不敢靠近。 如今长涧要离开,长老立马便飞奔上台,将邱景扶坐起来,喂了丹药又输了灵力。 剩下的人皆站在台下,迎在阶前。 长涧抬手示意,与手下一同去了一旁等待。 林霜似顿在原地,弟子们也无人上前。 双方隔着不过一丈距离,却已经相距鸿沟。 名为怀疑的天堑深不见底,连十四年的情义也无法填满。 “师姐……” 宗衡才开了个口,桑芷就从浮空台的方向飞奔而来,猛地扑进林霜似怀里。 “师姐。”桑芷哭道,“对不起。” 可是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林霜似没有回抱安慰她。 弟子们到底年轻,长久的沉默只会将他们的情绪越压越爆发。 终于有人第一个质问:“师姐,你为何要与魔修为伍?” 长涧眉一挑。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声。 “师姐,你为什么不与宗门联系?难道那个魔尊比宗门更能庇护你吗?” “师姐,你究竟是为何失踪?宗门秘宝在哪里?” “师姐难道将秘宝盗给了魔尊?” 桑芷感觉到林霜似的身体紧绷,却在听见他们越来越无稽的猜疑后逐渐松弛下来。 像是就此摆脱了什么枷锁。 桑芷无端觉得心慌。 她回头骂道:“是邱景打伤师姐嫁祸于人!宗门秘宝根本没丢!你们难道也被白榕施了迷心术吗?!” 林雨若在白盏吟的帮助下上了岸,扒开人群挡在林霜似身前,加入了大战。 众人兀自争执。 那种奇异的冷意再次攀上林霜似的身体。 是独自挣扎的道再也无法挽回林霜似坚定的决心。 她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分明身处其中,却觉得自己仿佛站在空中,只是外来者。 “雨若。”林霜似拉住林雨若的手,将他拽向身后。 “桑芷。”她又喊,等桑芷回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桑芷仿佛意识到什么了,无措地说:“师姐,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你不要……” 然而林霜似不会再听任何人的话了。 那颗种子从初听闻初尘剑宗的谣传时就种在她心底,每听一分恶意,便茁壮一分,至如今已经成荫。 种子成长吸收养分,吸走了林霜似对朝夕相处的同门们所有的,仅剩的那点感情。 林霜似掏出初尘剑宗的身份牌,摔在地上。 她决然宣布道:“我要退出初尘剑宗。” 话出口的那瞬间,不仅是初尘剑宗的众人,就连林雪如与白盏吟,忌惮着尚未离开的春生,甚至好整以暇看戏的长涧,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修真界六大仙门,初尘剑宗傲然立于第二。世上无数修道者削尖了脑袋都想要踏进云上山的山门,一睹烟岚云岫,霞蔚云蒸。 如今林霜似却说她要退出宗门。 古往今来能够离开宗门者,无一例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叛道入魔被仙门除名。 长老放下邱景,闪身来到林霜似面前,不可置信地问:“你再说一遍你要做什么?” 林霜似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要退出初尘剑宗。” “我身陷囹圄九死一生,宗门非但不曾救我性命,还听信谣言恶意中伤。霜似扪心自问拜入初尘剑宗十四载,身为大师姐修习勤恳,兢兢业业,不知道自己究竟何错之有。” 林霜似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 “为何宗门上下,无人信我清白?” 穿云小声问:“尊主,这话术你教的?真挺唬人啊。” 长涧咬牙切齿:“我怎么可能教这种东西!” 林霜似从未透露过只言片语,这个想法究竟在她心里埋了多久,她为此深夜辗转难眠几回,念及往昔情谊时她又难过几许。 她的纠结,她的隐忍,没人知道。 那些重重心事千愁万绪,最终如滔滔东流水,一去不复返。 她如今连半点失望也没有了。 “师姐……”桑芷欲上前来,被林雨若拦住。 “江阳林家搜寻林大小姐的事情满城皆知,但我却从未听闻初尘剑宗在找林霜似。”林雨若高声诘问:“贵宗待我阿姊,就是这样吗?” 林霜似拉了他一把,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林雪如问:“你当真想好了?” 林霜似肯定道:“我想好了。” “既然如此。”林雪如从怀中掏出一枚云纹状玉牌,立于初尘剑宗众人面前。 春生见了玉牌,神色肃穆。 “执天乾山云霄真人玉牌,请入云上山,拜见悟道真人。” “初尘剑宗,务必还我妹霜似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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