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和温子谦站在楼下,两人望着上面的窗口,可以看见房间里的灯光。 “还是回去吧,”温子谦脸上难得没有笑容,神情有些滞然:“其实我还是抱了一点希望的,小冰会接受我,然后我告诉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而她知情后不仅不会后悔,还会坚定地要嫁给我,我心里是有这种期待的,但最后我还是选择安安静静的离开,给彼此一个平平淡淡的收尾,明晚之后,我和小冰就彻底断了,所以没必要今天见面,她要是当着你的面拒绝我,我受不了。至少明天离开之后,我还可以做梦,有一天小冰可能会来伦敦找我。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寂寞和孤独,即使她不来,我也会活的很好。” 温子谦的言论让高寒沉默,自从知道有温子谦这么一个人,他一直认为对方是个很难找到缺陷的完美的人,但刚刚这番话充满了迷惘、慌乱、迟疑、妥协和自我安慰,这也是高寒从小到大不断经历的心路历程。 他觉得自己在温子谦面前,可以不用那么自卑。 “所以,你为什么要上车,跟着我来这里?” 温子谦不言语。 高寒走到长条椅那坐下,温子谦也跟着坐到他身旁。 “就这么坐一晚也不错。”温子谦叹了口气。 高寒凝视着远处的电线杆。 温子谦拍了拍铁盒:“为什么小冰非要用这个盒子装愿望?” “十年了,也许连她自己都忘了曾经写过什么,更何况这个盒子。” 温子谦抱着铁盒垂下眼帘。 “你困了?”高寒瞥了他一眼。 “没有。” “累了?” “没有。” “要是熬不住吱一声,我可不想你因为我发生意外。” 温子谦笑了笑:“高寒,我发现你内心挺柔软。” 高寒面无表情地转向一旁。 温子谦抬头望了眼窗口:“都快深夜了,还没睡,你说小冰在做什么?” 高寒:“大概管不住分公司那帮人,在想办法。” 温子谦看了高寒一眼,原来高寒对小冰的情况一直了如指掌,可能不止是小冰现在的情况,小冰从小到大的一切,包括小冰去伦敦之后的种种,高寒可能都一清二楚。 只能说,这个男人把自己的感情藏的太深太深了,他现在相信,高寒和小冰之间,不是只有单方面的纠缠和冷漠,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许许多多更细腻的点滴,他们之间的羁绊深到他无法想象。 想到这里,温子谦有些释然地笑了,这次是真正释然了。 温子谦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粉红色的书签纸,他应该感谢高寒,帮他找到让他活下去的一个充满希望和童趣的目标。温子谦抿唇一笑,将纸重新放回口袋。 这一刻,他觉得人生真美好。 温子谦拿出手机,“我改主意了,还是见一面吧,最后一面,闹腾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等等,”高寒拿出手机:“我先打。” 温子谦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高寒给苏小冰打过去,那边很快就接起。 苏小冰:“有事?” 高寒:“睡了没?” 苏小冰:“干什么?” 高寒望了眼上面的窗子,发现苏小冰突然关了灯,有些疑惑:“睡了没?” “已经睡了。” 高寒:“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已经睡了。” “明明刚关灯。” “对呀,刚关灯,准备睡觉,所以你在我楼下是吗?” 苏小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非常清晰,尤其现在夜深人静,高寒和温子谦对视一眼,高寒问:“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和温医生在我楼下坐着。”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们已经在下面一个多小时了。” 窗口的灯又亮了,苏小冰的身影出现在窗边,有点远,看不太清。 “下来吗?”高寒将手机放到另一边。 苏小冰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为什么温医生要去找你?” “你自己下来问他。” “你把手机给温医生。” “怎么了?”这次是温子谦接起,温和地笑着:“我去找高寒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苏小冰犹豫半晌:“温医生,你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为什么这么想?” 苏小冰看向楼下两人,视线定在温子谦瘦高的身影上,手里攥着一瓶药,就在两个小时前,她哥哥来找过他,给了她这瓶药。 苏毅邀请温子谦去过他公寓,温子谦不小心落了这瓶药在他家里,他刚刚才发现它的存在,也肯定是温子谦的,因为最近只有温子谦去过他家里。 苏毅刚看到药瓶,以及查到这药是用于治疗什么病时,很生气,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智,他没办法讨厌温子谦,依然很想温子谦成为他的妹夫,但事关自己妹妹的幸福,他不能不管,所以将药瓶交给苏小冰,让妹妹自己做决定。 苏小冰有些心不在焉,她觉得难受喘不过气,不是因为温医生瞒着她有心脏病的事,而是像温医生这样的温暖的人却患有这样的疾病,让苏小冰对命运产生了愤怒,为什么不去惩罚坏人,却折磨一个好人。 苏小冰心里失望,失落,她像一只迷途的羔羊。 她该怎么面对温医生?温医生向她求婚,也许是在向她求救。 “为什么这么问?”温子谦抬头望向上方。 苏小冰笑了笑:“没事。” “太晚了,你还是别下来了。”温子谦说。 “不,我马上下来。”苏小冰说完挂了电话。 温子谦将手机递还高寒:“她说马上下来。” 高寒沉默地坐回椅子上。 温子谦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他没有想到小冰会这么干脆的答应,大概高寒也没想到吧,温子谦无奈地笑了笑,小冰刚刚的反应莫名给了他一点希望,他甚至觉得小冰下一句就要在电话里答应嫁给他了。 温子谦心里是诧异多过惊喜,而高寒则情绪突然低落了不少,在感情上他很容易缩回壳里重新变得冷漠,就凭刚刚苏小冰在通话里对他和温子谦态度的差异,要是以前的他可能会立刻走掉。 高寒的确想在苏小冰下来之前走人,但心里的固执和倔强又冒出来,就像上次小冰生日,即使没有任何人理会他,都围着温子谦转,他也依然咬着牙坐在那里忍受格格不入,忍受从小喜欢他的女孩子去对另一个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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