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依然静悄悄的,除了苏毅的哭声,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苏小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很奇怪,她感觉不到任何心痛,像是一个麻木的人,妈妈的死亡似乎没有传达到她脑子里。 但是她害怕,害怕看到可怜的爸爸,她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去安慰他,也怕亲眼看到父亲倒下,如果她不去看,躲在这里,就好像什么都不会发生。 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手机就放在她脚边,她缩在角落,只需伸手就能拿到,她没有动,只是盯着屏幕上“阿寒”两个字,她心里没有一丝高兴,期待,阿寒这个名字没有在她心里激起任何的水花。 她既感受不到妈妈死亡带给她的悲伤,也忘却了一直以来对高寒的那份感情,她屏蔽了所有会令她痛苦的事物。 她需要丧一下,来缓口气,想要暂时做个脆弱麻木的人,暂时做个冷漠的人,因为她此刻没有任何能力站起来。 为了将这种冷漠贯彻的狠一点,她发了条消息给常有发,她要从常林辞职。 发完这条消息她哭了,因为她要决绝地斩断自己对阿寒的所有依赖,这种感情她要全部彻底的扔掉,她觉得只有通过这种狠绝才能抵抗妈妈死亡带给她的悲伤。 她终于可以哭了,狠绝这种心理竟然能够撑起她的脆弱! 高寒坐在公寓里静静地凝视着桌面上的手机,他按了一下,得到的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语。 他伏在桌上,头埋在肘弯里,眸光有些黯淡。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高寒立刻站起身,他打开门,苏思瑶站在外面。 收回眼里只存在了一瞬间的落寞,他恢复清冷平静的模样,走回去坐下,“你怎么来了。” “阿寒,你现在开始对我冷漠了吗?”苏思瑶将门关上,在他身旁坐下,将头靠在他肩上,“我的世界只有你,永远只有你是特别的,所以别对我冷漠,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高寒避开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盯着漆黑的夜空,夜与他的黑眸融为一体:“你和你丈夫已经领证,还是不要和我太亲近,应该珍惜今天得到的一切。” “阿寒,你在吃醋吗?”苏思瑶看上去很开心高寒有这个反应,甩了甩自己的短发,又用红指甲理了理:“我虽然和他结婚,但爱的只有你。” “既然决定以后的路自己走,就不要再对我有所期待。” 苏思瑶不以为意地笑道:“阿寒,我们两个从小就是一体的,我是你永远甩不开的包袱,而你,永远都会像小时候一样,只要我受到伤害,就会挡在我前面,保护我。” 高寒的眼神冷冽深沉而复杂:“我以为我的保护可以救赎你,却没想到,如果一个人要往下沉,别人是拦不住的。” 苏思瑶看着这样的高寒,愣了一下,笑道:“阿寒,我想喝酒。” 不等高寒回应,苏思瑶起身去冰箱,发现一听啤酒,她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往嘴里灌酒:“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那天领证?” 苏思瑶笑道:“因为我要让自己的结婚纪念日和那个女人的祭日同一天,每年她的死祭,都是我庆祝的好日子。” “阿寒,难道你不开心吗?”苏思瑶走到他身后,手指在他手臂上划动:“他是你仇人的妻子不是吗?你父母双亡就是拜我爸爸所赐,他深爱的妻子死了,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的。” 高寒垂下眼帘,神情有丝淡淡的哀恸。 苏思瑶将整只手贴上去:“笑笑嘛...” “别碰我。”高寒冷冷地看向她,眼神锐利的像刀子一样。 苏思瑶仿佛没看见一样丝毫不在意高寒的态度,转移话题:“阿寒,你知道吗,那个糟老头子说什么真爱我,但总是防我一手,而且他对爸爸忠心耿耿,企划部的核心事物都不让我参与,”苏思瑶神情厌恶:“你知道每次和他接吻我有多厌恶吗?每次和他上床,我都把自己当成一具尸体。” 苏思瑶突然一笑看向高寒,眼神带着一丝玩味和挑衅:“说起来,你也被老男人给...” 她看到高寒用黑洞一般的眸子盯着自己,脊背打了个寒颤,收起所有的轻浮,认真而又深情地望着他:“阿寒,我们两个又回到同一个世界了,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只有我们彼此才会不嫌弃对方。” 高寒不发一言,就那么直直盯着她。 苏思瑶有些瑟缩地后退一步:“你的那些事都是爸爸告诉我的,是他想让我死心,说你只是利用我所以才对我好,阿寒,我不介意,你所遭遇的一切我一点也不介意,我这辈子永远只爱你一个人!” 高寒一步一步靠近她,苏思瑶一步一步后退,直到撞到大门,她退无可退,眼里露出恐惧。 高寒眼里漆黑如墨,水光涌现时又像一块碎掉的玻璃:“你根本不懂爱,我们的世界都没有爱,而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所以,现在从我的世界,滚出去。” 苏思瑶错愕地看着他,眼泪从里面涌出来:“阿寒,你要抛弃我吗?就算我会毁灭你也不管我了吗?” 高寒打开门,将她往外一推,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苏思瑶在外面又喊又闹,发疯一般把隔壁左右的门也踢踢打打。 高寒坐到地上靠着墙,抱着自己,就像苏小冰那样,他把头抵在膝上,不好的回忆,不堪的画面,像开了的水龙头,怎么也收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站起身,拿了外套出门。 苏思瑶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神情疯狂而惊恐:“阿寒,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能忍受你像对苏小冰那样对我!”她受不了这种冷漠,像尖刺一样,刺的她心脏和身体好疼好疼!这是苏小冰应该承受的待遇,而不是她! 高寒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把她当成透明人,苏思瑶惊恐地靠到电梯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样的阿寒,和苏小冰的身影仿佛重合了,她猛然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喜欢她?” 苏思瑶抓紧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声嘶力竭:“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肯爱我是不是因为她!” 高寒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放手。” “不对,你不爱她,”苏思瑶像个疯子一样自问自答:“你要是爱她怎么会一直折磨她。” 苏思瑶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报复爸爸对不对?” 高寒挣开她,走出电梯,向着停车位走去。 “阿寒,你要去哪里?”苏思瑶跟在后面:“去安慰苏小冰吗?” “难道你不知道爸爸想让她和温子谦在一起?” “阿寒,温子谦和她才是门当户对,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就像我和你。” 苏思瑶冷笑:“阿寒,苏小冰已经不要你了,你不知道吗,她从常林辞职了,刚刚她还安慰爸爸,说要彻底放弃你。” 高寒顿住脚步。 苏思瑶看着他的背影,“你只是她从小到大玩的一个爱情游戏罢了,这种大小姐要什么有什么,你不给她回应,她就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算什么,在他们眼里,你是配不上她的,只有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高寒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像一座孤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拉开车门。 苏思瑶立刻跑到另一边,在他锁门的一瞬间坐了上去:“你没法丢下我。” 高寒开动车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苏家的路是那样熟悉,即使不用导航也能找到方向。 那个必经的林荫大道在月光下美的仿若另一个世界,没有一丝的喧嚣。 高寒停下车,静静地凝望着那棵有些歪的大树,记忆的匣子被打开。 那是初三的下学期,初中最忙碌的一年,他准备着一中的入学考试,就连走在路上也在看书。 一根小小的树枝被扔到他身上,他烦躁地抬起头,苏小冰在树上咯咯地笑着。 他没有问她在干什么,因为她每次都会主动告诉他,每一天做过什么,都会准时准点地向他报告,如果哪一天她不来报告,那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她很少将不开心的事说给他听,她只会因为他不理她而发火,甚至掉眼泪。 他没有理她,继续往前走,但拿起书,却始终无法看进去。 苏小冰明明因为下不来而着急,却不肯向他求助,他知道她总会想到办法,但还是走了回去,三两下爬上去。 “阿寒,刚刚有只小鸟掉下来,我把它放上去了。” 他瞥了眼鸟窝,一只毛还没长齐的幼鸟窝在那里,圆圆的眼睛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鸟妈妈可能外出觅食,得赶快下去,幼鸟沾染过多人的气息就会被鸟妈妈抛弃。 他让苏小冰伏到他背上,并向她申明只有一次,其实不止一次,但是苏小冰记忆最深的永远是他对她的不好。 他确实对她不好,这个世上对她好的人太多了。 苏小冰每次伏到他背上,总是会搂紧他的脖子,然后将脸贴上去,仿佛她不能没有他。 高寒停下车,视线定格在苏家的大门,李嫂打开门,温医生走了进去。 耳畔传来苏思瑶的冷笑,苏小冰的世界里从来不缺少爱她的人,他为什么要挤进去被人嘲笑,像个小丑一样,就像上次的生日会,他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强行坐在那里,他只是想看看,她还会不会注意到他,哪怕在他身上扔根树枝也好。 高寒伏在方向盘上,仿佛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一般。 苏思瑶凑到他耳边:“阿寒,我们联手,将苏家的一切抢过来,凭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到,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父母怎么死的,你父亲从楼上一跃而下,你妈妈冰冷冷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再也没有醒来过,而你...这一切都是苏振峰造成的。” 高寒缓缓看向她:“苏振峰?” 苏思瑶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眼里闪过一抹狠戾:“在我心里,他已经不是我爸爸。” 高寒没有理会她,下了车。 苏思瑶追上来:“阿寒,你还要进去丢人吗,那里没人欢迎你!” 高寒冷冷道:“这是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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