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若怎么也想不到,周珩这病秧子的身体怎么能这么差,不过是一睁一闭之间,她就卧床难起了。
“大夫,我家王爷怎么样了?”李管家站在床侧,关切的问道。
大夫收回把脉的手,躬身回禀道:“管家放心,王爷没什么事,只是这些日子劳顿奔波,又没有好好吃饭,这才病邪入体,老夫开几副方子,再让王爷多休息几日也就无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管家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在陆安脑袋上轻拍了一巴掌,训斥道,“你们这几个臭小子,仗着自己皮糙肉厚的就没日没夜的赶路,晚几天回来是能累死你们怎么的。现在是王爷没事,要王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有你们好看的。”
陆安有苦难言,只能老老实实的挨着骂,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王爷拐跑了别人家的王妃,所以做贼心虚才急着赶回黎州的吧?
“好了,李叔,别怪他了。”凌安若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懒懒的说道,“是我归家心切,他们也是听从我的意思。我乏的很,让大夫去煎药吧。”
“是,是,奴才这就领大夫煎药。”李管家见凌安若脸色苍白,也不急着训人了,忙接过药方领着大夫出门煎药去。
屋里再次安静了下来,陆安也悄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凌安若闭上眼本想再眯一会儿,可眼皮子才合上,就听见门外吵吵嚷嚷的。
“王爷病了?”周珩愣了愣,不过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以往他出趟远门多多少少都得难受两日,更何况这么多天不眠不休的赶路。就他那副病躯,真是不病才怪了。
周珩暗叹自己这段日子果真是过的太舒服了,连这点事都没反应过来。
陆安守在门外,微颔首道:“是,王爷昨夜着了点风寒,今日身子不爽,得卧床休息,不便见客,姑娘还是明日再来吧。”
“这怎么行,病了我更得进去看看。”周珩偏过身想绕过陆安推门,可手还碰到门扉就被陆安挡了回去。
“姑娘,今日王爷实在不宜见客,您请回吧。”陆安沉下脸说道,他实在对这个安王妃没什么好感,要不是因为她,王爷又何至于连日赶路而卧病在床。
“我只是进去看看,又不烦她,她睡她的呗。何况你们全都守在门外,你家王爷想喝杯水都没人伺候。”周珩不高兴的挑眉道。
可不管他怎么说,这陆安就跟没长耳朵似的,纹丝不动的堵在门口。周珩有些烦了,他之前怎么没觉得这个小子能轴的这么烦人。
“行了,不和你磨蹭了,你赶快让开,我有正事要和你家王爷相谈。”
“有什么事也不急于一时,姑娘请回吧。”
“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呢。”
“……”
凌安若听着外头两个人的拌嘴,心累地叹了口气,这还睡什么睡,一个两个都没个安生的,随即朝门外叫了一句,“陆安,让他进来。”
陆安拦人的动作一顿,周珩立马昂起了头,得意地道:“听见没,你家王爷叫我进去。”
陆安没好气的瞪了周珩一眼,不甘不愿的让开了路。
“你来干嘛?”凌安若没精打采的说道。
“听闻你病了,我过来瞧瞧。”周珩进了屋子,也不急着说正事了,他站在床侧,歪头打量着凌安若苍白的脸色,最后评价道,“这不是还行呢嘛,外面那群人个个都拉着脸,还不让人看,我当你是病的要死了呢。”
凌安若闻言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她白了周珩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人会不会说话,这可是你的身子。”
周珩不在意的道:“无所谓啊,反正受累的又不是我。”
和疯子讲不出道理来。
凌安若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免得自己手痒忍不住会揍他,“快点说,你来找我有什么正事?”
“啊,小事。”周珩坐在床侧,笑眯眯的道,“我没钱了,给点银子花花。”
凌安若半起着身子,指了指搭着衣袍的架子:“那里挂着钱袋子,自己过去取。”
周珩看也不看一眼,依旧笑的如沐春风:“那点银子可不够。”
凌安若奇怪的看了一眼,皱眉道:“你要买什么东西?”
“行头啊。”周珩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洞房洞到一半和你跑出来,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除了两套衣物连根像样的钗子都没有。好歹我现在也是下人们眼里未来的王妃,总不能太寒酸丢了你的脸不是?”
周珩说了那么多,凌安若半个字都不信,她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想买东西,但左右花的也是她的钱,他爱怎么折腾折腾吧。
“知道了,你要多少自己去李叔那拿,若是还不够就记王府的账上。”
周珩这下才算是满意了:“这大家之户出身的,就是爽快。”
凌安若懒得理他,她懒懒的躺回床上,叹了口气,哀怨道,“这可真是老天不公啊,我在这吃苦受累,你倒是出去逍遥快活。”
“没办法,谁让咱们分工不同。”周珩见凌安若看过来,解释道,“你是那多灾多病的身,我则是倾国倾城的貌。”
凌安若一脸难言的看着周珩,她不知道周珩气怎么那么厚,顶着别人的脸夸自己好看,她自己听着都臊得慌。
“快滚吧你。”凌安若催促道。
正巧门再次被叩响,丫环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一股难闻的苦腥味立马飘的满屋都是,“王爷,药煎好了,奴婢服侍您进药吧。”
周珩闻着这味就直犯恶心,立马一退三尺远,用手遮着口鼻。
凌安若的脸色也不好看,她苦大仇深的盯着黑漆漆的药碗,还未喝就已经觉得满嘴苦味。
“你先放那,本王一会儿再喝。”
小丫头为难的道:“可是大夫说了要让王爷趁热喝下才能发出汗来,王爷快喝了吧,等会儿药就凉了。”
“是啊,王爷,别磨蹭了,这可都是银子呢。”周珩也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催促道。
凌安若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脸看着这么生厌,她伸手捞过药碗,把汤匙扔到一旁,深吸口气后一口闷了下去。
刹那间,腥臭的苦味直冲脑顶,呛得她昏沉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偏偏周珩还在那落井下石的“好心”提醒道:“王爷,您还没喝完呐,那剩的一口是要留着浇花吗?”
凌安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在小丫环埋怨的眼神下,重新捞起放下的药碗,将最后一点汤药一饮而尽后,指着门外冷声道:“赶紧走。”
周珩满意的看着喝空的药碗,也知道见好就收,他顶着凌安若杀人的眼神,通体舒畅的说道:“王爷放心,小女这就退了。王爷既喝了药,还请好好歇息。”
说罢,他叫了几个侍卫跟着,兴高采烈的出了府。
此时将近四月,黎州城的桃花已经开了,深红浅红的花团缀满了枝头,像是给黎州城罩上了一层粉纱。
黎州的白日比夜晚还要热闹几分,各地跑的商人们都在店铺里显摆自己的货物,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担货郎们也挑着自家做的小玩意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来回窜梭着。
路边满是各色小吃,油炸小食和蜜糖点心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是城镇里独有的人间烟火气。
周珩闲庭信步的在街道上随意逛着,什么都能让他停下来驻足一二。他喜欢人间烟火,也喜欢喧嚣热闹,市井里吵闹的人声往往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可以往他总是大病小病的不断,出府的机会甚少,偶尔出趟门,府里的人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没注意,他这条苟延残喘的小命就要被挤没了,更别提这么悠悠哉哉的在街上闲逛。
周珩这么一路走,一路逛着,最后走进了黎州一家颇为出名的珠宝行。
珠宝行的管事极有眼色,哪怕周珩一身素衣,未簪任何发钗,可周身的气度就不像是个小门小户女子能有的。
管事的眼睛在周珩身上扫了几遍,又看向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目光最后停落在侍卫的腰牌上。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王府的腰牌,这两个侍卫也是宣王府的人。
可宣王府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管事眉间微蹙,随即又懒得想,反正上门都是客,何况还是位贵客。
“这位姑娘看着像是头次来本店,可有什么能看得上眼的?”管事殷切的凑了上来,亲自招呼道。
周珩也不说话,随意在店里逛了一圈,而后拿起一根发钗瞧了瞧,又不甚满意的扔下了,略带嫌弃的道:“还真没什么能瞧得上眼的,我远在京城时就曾听闻过崔记的名号,今日特来一观,掌柜可有什么值得推荐的,可别让我白跑一趟啊。”
管事一听,两眼放光,这可真是条大鱼啊,“有,有,有,姑娘楼上请,小的这就叫人去库房清点,把珍品奉上,姑娘吃会儿茶,稍等片刻。”
周珩微点点头,在管事的引路下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