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在下暴雨, 这种天气学是最恼火的。风吹雨斜,就算撑的伞再大,也避免不变得狼狈。 周念收伞, 走进教学楼里,腿的浅色牛仔裤被溅满深色雨点。 四周是同学们对这暴雨怨声载道的声音,周念朝楼梯走去,教学楼的水泥楼梯是水渍,凌乱的脚印,一把又一把朝下滴着水的雨伞。 楼的学生不少,有人里拎着早餐,各种食物的香气在水汽里飘散。 周念闻得阵阵反胃。 旁边的交谈声里传来熟悉的名字。 鹤遂。 他一直都处在话题的风暴眼中,不管男生和女生, 都在热烈地讨他。 周念默默听着, 听那些人谈到鹤遂的关键词:夜晚,小巷, 刀伤, 疯狗。 有对他褒贬不一的评价,男女生各执一词。 男生们说: “他真的是条疯狗。” “不是疯狗能给人半张脸都咬下来?” “说真的, 我蛮佩服他,打架是真的狠,次次打架都不要命,能活到现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狠早被人打。” …… 女生们说: “也不知道鹤遂的脸有没有受伤,那脸要是毁是可惜。” “我也觉得。” “夸句神仙颜不为过吧, 好希望他能回来学,天天能看见。” “哈哈也能看看, 招惹不起。” …… 周念从杂踏的人声里蹚过,仿若未闻, 表情平静至极。 从后门进教室里,周念把伞挂在后墙的塑料粘钉,朝座位走去。 座位,莫奈已到。她和莫奈有晚自习放学才一起走,早并不同,因为她吃早餐的间太久,总不好让莫奈一直等她。 “早。”周念温声打招呼。 莫奈正在翻卷子,转头看见周念,立马把椅子往里挪,给周念让出空隙:“早啊周念。” 周念侧身,走进座位里。 教室里吵吵嚷嚷,同学们兴致高涨地讨着鹤遂被捅伤的那件事。 莫奈凑过来:“周念,你听说没?那个捅伤鹤遂的人被警察抓。” 周念取下肩的帆布包,转身挂在椅背,语气平平地应:“是吗。” “据说是警察去市里抓的人,在医院抓到的。”莫奈接着说。 “嗯。”周念想着肖护那张长着鱼泡眼的脸,心里骂句活该。 …… 听见两人谈话,韩青转过身,把放到周念的课桌,对莫奈说:“你没发现,人家周念同学压根就不想搭理你嘛?你咋厚脸皮地叭叭个没完啊,莫奈,你是不是在舔周念啊。” 莫奈被好一番阴阳,当即掉脸,却因性格内向不知道怎么回驳。 周念从桌肚里抽出早读要用的语文书,一边翻页,一边温吞地说:“莫奈,有空再到家里吃饭。” ——再。 相当于周念在挑明告诉韩青,莫奈是到她家里吃过饭的,以此说明两人关系是不错的。 不是在直接反驳韩青,却比直接反驳的威力要大。 韩青脸讥嘲的笑瞬间消失,表情变得有点尴尬。 莫奈用略带得意的眼神瞪韩青一眼。 “麻烦你。”周念盯着韩青放在桌的,“把你的收回去。” 顺势把语文书朝一推,怼在韩青的掌。 韩青悻悻地收,把身子转回去。 这天晚,晚自习放学。 下整天的暴雨终于开始收势,转为淅淅沥沥的中雨。 在回家的路,莫奈突然说:“周念,有个问题我想一天,是想问问你。” 周念转过脸:“什么。” “次韩青阴阳怪气地嘲讽你,但是你没搭理她。”莫奈顿下,“但是这次她阴阳的是我,不是你,你怎么怼她。” 周念看着莫奈:“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莫奈一怔。 周念觉得自己被韩青阴阳,她可以忍受,也本就对此习以为常,但是她不能忍受韩青对莫奈冷嘲热讽,她是真心拿莫奈当朋友,所以有些气自己可以受,不能让朋友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她的认知里,友谊是纯粹美好的。在朋友需要自己的候,她不能当一个缩头乌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莫奈眼里流露出感动:“周念,你真好。” 周念浅浅一笑,然后说:“是我想不通,韩青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有敌意,难道是因为你没有去她的生日聚会?” “也许吧,我也不在意。”莫奈耸耸肩。 “喔……我知道。”周念突然反应过来,“你没去她生日会是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她看见你和我走得近。” 从莫奈的表情可以判断出,她也是知道原因的,是怕周念不开心,所以才没说。 周念感到内疚,脚步都慢下来,轻声说:“是我的原因。” 察觉到周念的情绪变化,莫奈赶紧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周念,能和你成为朋友真的很开心。” “……” 这次,轮到周念说:“莫奈,你真好。” 莫奈腼腆一笑:“我们是朋友嘛。” - 又是一周称体重的日子。 周三。 周念有预感这周的体重是会不达标,五点不到就醒,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一直惴惴不安到冉银来敲门。 冉银带着体重秤走进来,照常道:“七斤,去厕所,完出来称体重。” 下床,周念感到一阵晕眩,她低弱地应:“好。” 进到洗间后,周念停在盥洗台前,并没有厕所,连小便都没有。 她不能浪费掉任何一点重量。 磨蹭五分钟后,周念拧开水龙头,合拢掌接水。等掬满一捧水后,周念弯腰低脸,把心里的自来水喝完。 灌一捧又一捧的水后,周念心里的侥幸多起来。 希望能顺利过关。 回到卧室里,周念脱掉睡裙,怀着一颗忐忑无比的心,赤着脚站到体重秤。 体重秤的显示区域亮起。 两双眼睛同盯着跳动的白色数字。 一人担忧,一人审判。 ——82.30J 数字虚闪几下后,定在82.3,周念因此暗松一大口气。 这是一个达到冉银标准的数字。 周念心中在庆幸,这周需要吃的东西会比周少,即便少不多少,对她来说也已很好。 “周的饮食调整果然有用。”冉银语气里带着点沾沾自喜。 周念没吭声,默默回到床边,背过身开穿衣服。暴露在空气里后背,瘦骨嶙峋,所有的骨头都能被清晰看见,颈骨,肩胛骨,脊骨,一根又一根的肋骨。 冉银不看周念的那些骨头,也不看周念没有血色的脸,她是颇为满意地拿起体重秤,骄傲得像在拿一件胜利品,然后离开。 - 那个掉漆斑驳的灰色老年机,很少被周念拿出来,有在接打电话的候会用一下。 然这周不一,周念总把老年机拿出来。 每次拿出老年机的候,周念总会不由自主想到鹤遂被震惊的表情,然后抿唇忍笑。 震惊的表情很难出现在他脸,她觉得别有意思。 当周念第十三次拿出老年机的候,刚好是周三的晚,她和莫奈在莫奈家门口分开后,就把老年机拿出来。 离家有百米距离,周念的脚步慢下来。 寂静夜晚的巷弄里,老年机的威力巨大,偏偏周念的这个老年机没有静音模式。 周念用掌用力捂紧外放喇叭,然后解锁屏幕。 “右键解锁!” 夸张的女音已尽可能被降低。 就算这,老年机的声音是很大。周念生怕吵到邻里,把喇叭捂得更紧,掌心传来强烈的抵痛感。 周念摁键盘,把屏幕调到电话簿的页。 鹤遂的名字映入眼帘。 想问问他伤势恢复得如何。 又怕他觉得她烦。 且他不一定会接她的电话吧? 纠结好一会,周念才拨通他的电话。很快,听筒里传来运营商的默认铃声。 周念松开掌心,把老人机贴到耳边,微微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等待着。 一种紧张的情绪挟裹住她。 他会接吗。 会吗? 会的……吧? 铃声在继续响。 就在铃声快要响满一分钟的候,周念刚准备切断连线,电话突然接通。 周念呼吸一凛,彻底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 “……”那边没人说话。 周念也一忘记开口。 今夜无雨,月光清极,周念抬眼看见清冷的月亮,然后听见鹤遂微凉的嗓音传来:“……周念?” 周念醒过神来,促狭地开口:“是,是我。” 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慌乱。 沉默片刻,鹤遂的声音重新在听筒里响起,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温度:“有什么事?” 周念哽一下,说:“也没什么事。” 鹤遂:“……” 两秒后,他说:“没事我挂。” 周念忙说:“诶等等——”她吸一口冷凉的空气,“想问问你,你的伤好点吗。” 鹤遂淡淡嗯一声。 再次冷场。 周念握着老年机的指在收紧,她怕鹤遂下一秒就会挂掉电话,索性豁出去,小心翼翼地开口:“鹤遂,这周末我能来看你吗。” “……” 听到这一句,鹤遂正在喝水,吞咽的动作停顿住。他把水杯从唇边拿开,也不急着说话,但是表情深沉,黑眸里情绪难辨。 周念软糯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吗?我就想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这几天都挺担心你的,是我不敢打给你。” 听得出来,她这通电话是下莫大勇气。 鹤遂把水杯放到床边的柜子,转脸看向窗外皎洁的月亮,月亮因此被他装进眼里,开口嗓音被染清冷:“你说周末,又不说周六是周天,岂不是让我白白等你?” 周念怔住,这一刹那,她的思绪仿佛卡住。 片刻后,周念恢复思绪,语气轻快地说:“那就周六吧,周六正好。” “嗯。”鹤遂扯扯唇,也不晓得她所谓的正好,是好在哪里。 周念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她重新抬脚往前走:“那我不打扰你休息,我们周六见。” 鹤遂嗯一声:“挂。” “好。” 那晚,谁都没搞清,周六到底好在哪里,包括说这话的周念。 可能月光知道。 因为约定在周六见,周六才被赋予别的意义,所以不早不晚,周六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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