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攻势刚停,严消惑咬着牙拔下穿透他手臂的一根箭矢,看到安似梦两人进来,也不诧异。
安似梦抓起宗政淳的手就往外穿,可试了几次,只有她一人出来了,宗政淳连根头发丝都没出来。
为什么?难道是天骨尝到他们的血,不肯放他们走了?
安似梦没办法,只好留下。
难得歇息,严消惑突然愣头愣脑道:“对不起。”
其余三人纷纷扭头看他,宗政淳更是“哇”的一声哭了,道:“师父,我错了,我们肯定能回去的,我再也不偷东西了,再也不敢了。”
原来天骨是这小孩偷出来的,难怪她能拿到。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小时候一样,安似梦很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几句,但来不及了。
天骨又开始了新一轮攻击。
奚桃与严消惑在洞里,安似梦与宗政淳在洞口。
可能是因为安似梦也在里面,天骨的攻势没有刚才那么猛烈,不过小小的一个洞,四个人倒腾却是倒腾不开。
天骨好像也意识到这点,横在中间的石壁“咻”地落了回去,安似梦却紧挨着宗政淳,不论箭矢怎么打都不离开。
严消惑更是不会离开。
奚桃守在严消惑身边,替他挡上所有漏处。
天骨见此法不能达到目的,暂停片刻,又转变新的阵容。
安似梦进入洞口后,另一侧的水门也封上了,天骨现在把两侧水门撤掉,换成两道纱网,水能出入,人不能。
等众人沉浸在湖水中时,石壁两端突然射出几根箭矢,箭矢只有几根,却像长了眼一样,奔着严消惑与宗政淳射去。
严消惑挡下朝自己射来的几根箭矢,宗政淳不知道怎么挡,到处游,以至于游出了安似梦的庇佑范围,那箭矢更无所顾忌地朝她射去。
眼看就要射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严消惑游到她面前替她挡下那几根箭矢。
天骨感应到箭矢失效后,紧补了几根,绕过安似梦直直奔向他们。
严消惑体力已经到极致了,最后一支眼看就挡不住了,身子一转将宗政淳挡起来给她做人肉盾牌,那支箭矢瞬间穿过他肩头,在水中晕开一片血迹。
安似梦游过去,围着他俩不停地打转。
天骨检测到安似梦的身影,忌惮的不敢再发。
潭心湖不知道装了多少尸体,湖水恶臭刺眼,洞里四面八方都是瞄准他俩的箭矢,安似梦不敢停留,游得肺腑拧巴在一起,心脏砰砰跳,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这时,洞里的湖水慢慢退散了。
洞外依旧是水光粼粼,洞内就算没了那道水门,湖水也不进来了。
安似梦大口喘气,看着宗政淳哭唧唧的样子,感觉平常。
议梵宫不是吃素的,能察觉不到嘛。
天骨意识到没了湖水,也收了箭矢。
奚桃道:“它为什么这么针对你们,连走都不能走?”
严消惑摇摇头,宗政淳一脸天塌了的样子,也不像能问出来。
奚桃道:“你们,是不是杀过”
严消惑强撑着一口气,道:“这是我捡的。”
安似梦道:“捡的?在哪儿捡的?”
齐颜走的时候带的就是天骨,密器认主,它认了齐颜为主,认出安似梦是须臾峰弟子,所以对她多加照拂,它还有自己意识,是不是齐颜还在。
严消惑道:“我房内地砖上。”
安似梦期待僵在了脸上:开什么玩笑!
严消惑坚定地点点头,道:“那天我半夜惊醒,就看到地砖上多了它,就”
就捡了起来,交了上去,须臾峰密器变成议梵宫密器。
这些不用说都能想到,严消惑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奚桃问道:“知道是谁放的吗?”
严消惑摇摇头,道:“还在找。”
不知道为什么,安似梦想起那个稻草人,现在看来,那人知道怎么让湖里的东西拉人进湖,他把安似梦逼近湖里至严消惑与宗政淳于死地。
可是,他图什么?
图天骨?图齐颜?还是
严消惑那柄长剑掉落在洞口,宗政淳见师父一直看它,便跑去捡。
安似梦心有疑惑,没反应过来,奚桃站在严消惑身后,没机会去拦,而严消惑因为满身的伤,没及时拦住。
天骨不是放弃了,它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宗政淳还没直起身,劈头盖脸的箭矢朝她砸去。
幸好,她不跟安似梦一样,多多少少还是学点东西的。
宗政淳下意识地举起刀打散箭矢,她力气大,旁人最多能将箭矢打掉或避过,她能将箭矢打回去,所以虽然动作不太熟练,却能保住自己。
安似梦想去护着她,可严消惑也是天骨的目标,她要走了,照他这个样子,必死无疑。
严消惑看清安似梦的担忧,朝她展颜一笑,道:“如果非得死一个,你不必犹豫,毕竟我多活了九年。”
奚桃道:“你放心去,我挡住。”
混战一番,毫发无损的除了她还有奚桃,安似梦心下微动,点头离去。
宗政淳力气再大,也架不住接连不断的攻击,安似梦替她踢开剩余的箭矢,将她拉在身后,将她挡的严严实实,天骨不进攻了,却露着箭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就等安似梦露个错处。
奚桃那边情况也不算好,严消惑不肯拖他后腿,强撑着起来挡箭,洞里混乱一片。
突然,上头传来一阵轰响声,洞外也有石砖倒塌声。
石壁一震,从另一头开始坍塌,天骨露出的箭矢逐一收回。
等洞穴彻底坍塌后,天骨没了依附,它所设计的一切都会消失,湖水也会涌进洞口。
宗政淳从安似梦身后出来,朝严消惑跑去。
在挨着洞口上端一块凸起的石块旁,尚有一支天骨箭矢未收回,它检测到宗政淳脱离了安似梦的影响范围,立刻朝她射去。
最后一支,等众人发现的时候已经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去挡了,她躲不开。
宗政淳去捡刀前把自己的匕首放到严消惑身边,刚才严消惑就是靠着这把匕首勉强保命,现在众人手中也只有他手里有武器,如果
他将全部力量集中到拿匕首的那只胳膊,使出全身力气朝那支箭矢一扔。
“铛”
金属碰撞声刺耳。
砸中了。
匕首与箭矢一撞,受到回力,转了个弯,直直朝安似梦飞去。
这次也是极快,直逼安似梦命门,由不得她躲闪。
两米,一米,半米
那把匕首还是没停下,严消惑脸色比之前更加慌乱,狰狞着奔向她。
安似梦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以前,心里都有一层底,就算是自己必死无疑那次,她心里有的,也只是势在必得的胜利,可这次
真是造化弄人。
这么短的时间,只够安似梦闭上眼,她也认命地这样做了。
“哧”,是刀刺入血肉的声音。
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一个人,在匕首离她半米处抱住她,生生替她挡了这一下,然后拖着她往旁边倒去。
石壁上凸出的尖锐石块划伤了她的胳膊,等她回过神儿,身前的人已经不省人事了。
匕首扎到他后背左肩,陷进去足有三尺,安似梦赶紧爬起来探他的鼻息,确定没事后,一颗心才慢慢落回胸膛。
谭底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奚桃搭着救她那人往岸上游去。
岸上一片混乱,姜钦守在岸边急得直跺脚,看到奚桃出来后狠狠松了口气。
严消惑被人搀扶着路过她的时候,满眼愧疚的看着她。
安似梦不以为意地朝他点点头,把救她的那个人送上了担架,跟着众人,光明正大的进了冕唐城。
奚桃与姜钦进城后向着坳捱崮的方向走了,可能是这遭后觉得议梵宫没那么厉害,严消惑也没他们想的那么好吧。
安似梦从湖里滚了一圈,身上的衣服恶臭难忍,像在屎堆里打了个滚儿,路过的人纷纷退避三舍,恨不得自己根本就不会喘气儿。
安似梦自己也被熏得想吐,可能换还不要钱的衣服,只有议梵宫提供的官服。
议梵宫靠蛊株起家,作为四大家之中的后起之辈,无时无刻不在张扬着自己的优势,更何况是官服这样撑脸面的东西,他家的官服以白绸打底,先套一层黑色短外衫,再套一层红色薄夹罩,最外面再穿一件漏洞的亚麻布,一层叠一层,也不知道他家怎么搭的,远远看上去身上就像爬满虫子一样,看的人头皮发麻。
不懂事的时候安似梦就看不上这身衣服,现在有了点审美,她更不可能穿了。
安似梦因为身上的臭味,来的时候没人愿意跟她乘一架光逝,收回去的时候也没人来问她,她得了个便宜,偷偷把光逝藏起来了,反正每次出去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情况丢几架毁几架,没人在意的。
过路口的时候,她故意走的磨磨蹭蹭,等成了最后一个,身子一闪,躲进一个死胡同里,掏出光逝,按了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