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应答。 烛火暗淡,房间里很安静,仿若刚刚那声吱呀只是姜薇芝的错觉。她坐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直到—— “嗒,嗒,嗒…” 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每一步落地都能听到粘腻的水声。烛火将地上的影子拉的老长,变了形的影子随着不断移动倒映到窗框上显得有些骇人。 姜薇芝翻身下床,光着脚快步走向梳妆台,随手拿起一枚簪子握在手里,躲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 她听着不断靠近的脚步声,掌心渐渐渗出汗水,她不禁将簪子攥的更紧,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 可声音却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消失了。 窗外的雨似乎是停了。姜薇芝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一动不动的靠在墙边,呼吸放的极缓。 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腿,柔软的带着温度的触感,她身体一僵,猛的低头看向脚边,就撞上了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姜薇芝:“!!!” 她将几乎涌到喉间的惊呼强行咽了回去,生怕尖叫声会刺激到脚边的它。 周围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她靠着墙小心翼翼一点点往外挪,生怕后背暴露出来会直接被它给扑倒。人还能对话拖延时间,可动物怎么办? 况且,她是有些害怕这些动物的。小时候三哥从外面给她带了只小猫,她很喜欢,只是那时候小不懂事,总是喜欢抱着,结果有一次小猫被抱的急了,对着她又是咬又是挠。从那以后,这种毛茸茸带着温度的触感就会让她忍不住发怵。 “喵…”声音很轻,很软。 姜薇芝:竟然是猫… 似是察觉到姜薇芝的害怕,它又轻轻呼唤了一声。 她低下头,那双绿莹莹的眼睛望着她,然后从她身边跳了过去,回头轻轻叫了一声似在催促她快出来。 姜薇芝攥了攥掌心的发簪,走了出去。 那是一只全身漆黑的猫,趴在床边正一下下梳理自己的毛发,黑色的毛泛着莹莹光泽,看上去很漂亮。 尽管这只猫看上去很温和,也很有灵性。但害怕就是害怕,她是真不太敢和它共处一室。 “春桃,春桃…”她快步走到门边,拿起边上的烛台,一边呼唤,一边就要推开房门。 “喵……”黑猫突然窜了过来,叫声里带着愤怒和警告。 姜薇芝被惊的手一抖,门拉开了一条缝,一个黑色的影子直直扑向了她的面门。 姜薇芝根本来不及看清,眼前又是一花,一声凶厉的猫叫响彻在耳边。 她拿烛台一照,就看到黑猫的爪子下正压着一条手指粗的血红色小蛇,小蛇身上似乎还有一圈一圈黑色的条纹。 红蛇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黑猫低吼一声一口咬在了小蛇七寸的位置,然后三两下就把它吃了。 那条蛇看上去似乎有毒。 可黑猫的速度太快,姜薇芝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有些担心地看向它。 黑猫走了过来喵喵叫了几声,又一下下蹭着她的腿。姜薇芝浑身紧绷,拳头松了攥紧,攥紧了又松开,她很感激它救了自己,可有些童年阴影真的不那么容易摆脱。 她咽了口唾沫,动作缓慢地蹲下来,伸出去的手怎么都不敢落到黑猫身上。 这时黑猫突然抬头,一人一猫突然对上视线。 “谢谢你……”姜薇芝看着黑猫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她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今晚救了我。” “喵……”黑猫似乎是听懂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欢快,一下子扒在姜薇芝的腿上,用头来回蹭她的掌心。她的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收回。 黑猫蹭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落到地上,对着她喵喵叫了几声,走到虚掩的门缝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才走进了黑暗里。 姜薇芝看着自己被黑猫蹭过的掌心,柔软毛茸茸的触感仍旧清晰,她握紧了拳头,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 春桃…… 姜薇芝心中一凛,春桃一向警觉,况且她刚刚呼叫的声音并不小,按理说她早就该进来了,可眼下连人影都看不到。 该不会…被蛇咬了吧?! 如果真被毒蛇咬了,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她赶紧拿起放在地上的烛台,推开门跑了出去。 “春桃,春桃……”她声音大了几分,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走进外间,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床边的春桃,姜薇芝伸手探向她的鼻息,还好有气。她将烛台拿近了照向春桃,好在她脸色正常,看上去并不像被蛇咬过的样子。 但为了以防万一,姜薇芝还是决定从头到脚的检查一遍,以确定她身上真的没有被蛇咬留下的伤口。 确定没中蛇毒。 姜薇芝抹了下额间的薄汗,松了口气,将春桃扶到床上躺好,再用力掐向她的人中。 可人依旧没有醒。 姜薇芝眉间轻蹙,起身喊醒陈嬷嬷去请府里的府医,陈嬷嬷是姜母派来照顾她的。 陈嬷嬷办事效率很快,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府医就到了。姜薇芝只说半夜口渴喊春桃取水,可怎么叫人都不来,出来找才发现人晕过去了。 府医姓刘,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只简单挽了个髻。听了姜薇芝的话,他点点头,揉了揉仍旧有些惺忪的睡眼,开始为春桃把脉。 可一番诊断下来,春桃脉象平稳,怎么诊都只是睡着了。 可偏偏就是叫不醒。 这个时间再去别的地方请医师,怕是也请不到。既然春桃脉象平稳,该是性命暂时无忧,她便让刘太医和陈嬷嬷先回去睡了,没必要干耗着,嘱咐他们暂时先不要告诉她的父母,万一春桃明个一早就醒来了,凭白让父母跟着她担心。 两人离开后,姜薇芝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春桃,神色凝重。 万一… 姜薇芝眼神一暗,伸手替春桃掖了掖被角。今晚这事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如果不是那只黑猫,她会被毒蛇咬中,春桃又昏迷不醒,那么今晚必死无疑。 先是马车出了问题,再到差点被毒蛇攻击,这个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她。这人到底是谁?那只黑猫又是怎么回事? 可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天长日久,总有疏忽的时候。 看着春桃紧闭的双眼,倏地眸光一亮,小跑着回到里间,从床头一个匣子里拿出来一个小药瓶。 走到春桃床边,拔开塞子,在她鼻尖下轻轻一晃。 “咳咳咳咳…” 姜薇芝心中一喜,又猛地一沉。她轻拍着春桃的后背帮她顺气,过了好一会儿,春桃才缓过劲来。 “少夫人,您…您没事吧?”春桃握住姜薇芝的手,慌张地对着她上下打量。 姜薇芝摇了摇头,“我没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就好…奴婢好多了。”春桃松了口气。 姜薇芝想了想,问道,“你在晕过去之前,有没有看到或者…闻到过什么?” 春桃扶着额头努力回忆。过了一会儿,她才摇头,“听您唤奴婢的名,奴婢刚要回应,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春桃这里,她估计是得不到什么信息了。 姜薇芝勾了勾唇,倒是谨慎。 叹了口气,看着春桃有些苍白的脸色,没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她。要是说了,估计春桃今晚会在这守上一夜。 姜薇芝是最清楚被迷晕后再次醒来时会有多不舒服,她嘱咐春桃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她们就回侯府。 回到里间,她拿帕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重新躺回了床上。 毒蛇,黑猫,迷药… 照目前的情况,放毒蛇和迷药应该是同一个人,而黑猫背后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黑猫是在保护她。而且,他能在毒蛇下手前就找到她,应该是得到了有人会伤害她的消息。 难道说这两个人认识?还是说黑猫这边实力更强悍,消息更广? 可为什么要保护她呢… 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如果是,为什么不直接出来告诉她事情的原委,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呢… 姜薇芝感觉自己被拉进了一片迷雾,看不清周遭的环境,找不到离开的方向,却又偏偏被迫深陷其中。 另一边。 陈嬷嬷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去了姜母那里,把刚刚发生的事一并说了。 “事情我知晓了,既然姑娘说让你瞒着我,此事我便装作不知。你做的很好…听说你侄儿想在府上某份差事,我会和管家说的,本分忠心的人,在我这都有出头的机会。” 陈嬷嬷一听,连忙磕头道谢,“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大强子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定会勤快忠心,报答夫人您的恩情…” 姜母挥了挥手,示意陈嬷嬷可以下去了。 一回屋,姜母神情便有些凝重,她看向身侧的丈夫,“老爷,你可听到那陈嬷嬷的话了?” “嗯。”姜父点了点头,神情同样严肃。 “可是那边…找来了?”姜母握住姜父的手,神情不安。 “莫言胡说。当年咱们不也以为是那边找来了,才把薇儿掳走的?到头来还不是一场乌龙!当年的事只有三人知情,如今只剩你我。 那些丫鬟嬷嬷找的都是无法开口的,又不识字的,后来都被咱们打发去了不同的地方。人海茫茫,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莫要自己吓自己,这事我会派人查的,谁都不能伤害咱们的女儿!” 姜母仍旧一脸担忧,“可这事终究是藏不住,原本以为薇儿与侯府那位感情不和,到时顺水推舟和离回家,找个由头带着薇儿去个富饶的地方定居,远离这些是非。可如今…不说别人,那陆则迟早有一天会知道…镇北侯,你不也说你看不透?万一…到时可就要天翻地覆了…” 姜父揽住姜母的肩头,“咱们当年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不就做过最坏的打算?所以老大不愿成亲,你也不曾勉强。眼下还没到那种的地步,夫人,不管怎么样,我都定会护住你和孩子们周全。” 注定一夜无眠。 黑猫掠过姜母的房间,灵巧的跳上树,回头看了一眼姜薇芝房间所在的位置,幽绿色的眼睛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忽然它耳朵尖动了动,从树上一跃而下,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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