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一瞬,餐厅里的喧闹与沉寂形成鲜明的对比,洛辰原本沉冷的脸写满了惊慌,这张脸让大家瞬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跟她说了什么?”黎玥率先起身,语气不是很客气。 “没说什么,她先回房了,我刚刚去找发现她不在房间,电话也没人接”,洛辰神色黯淡。 “洛辰,我一直看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你如果不喜欢她,隔了这么几年了,干嘛又来招惹”,黎玥向前逼近一步,她觉得自己说的足够理智,但是旁人看着还是觉得黎玥有一股揍人的气势,沈言川和蒋煜几乎在黎玥向前的时候,也随之跟着往前一步,双双伸出手,一人拉着了黎玥一边手臂。 “当务之急,先找人”,蒋煜的力道偏大,拉着黎玥先回头看了她这边。 黎玥立马拿过手机,先拨了电话,跟洛辰的效果一样,没人接听。 “去前台问过了吗?有没有看到林白走出民宿?”沈言川趁势问洛辰。 “问过了,说是看到一个女生出去了,情绪不太好,应该是林白”,洛辰是从前台赶回来的,他对民宿周边不熟,一个人找起来很慢,他过来就是搬救兵一起找。 这里面除了洛辰,最熟悉林白的人是黎玥,但实话说这几年毕业两人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林白住在新产业园附近,她每次调侃自己进城要两个小时,这次如果不是洛辰,也许她也不会专程来一趟。 黎玥大学时期和林白关系不错,只是她当时并不擅长这些细微的人际关系处理,对于林白和洛辰的事也只是了解皮毛,且大学里大家的活动范围很小,现在放到一个未知的环境里,她根本想不到林白会去哪儿。 在场的人目光都指向黎玥,等待着她提供一个方向,黎玥内心也有些焦灼。 “我和老板也算认识,我去找老板看监控”,蒋煜拍了拍黎玥的肩膀以示安抚。 “那我们几个先分成两组,在周边找找,你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沈言川也没落下,沉着冷静开始安排。 黎玥刚要说她也一起,两位男士几乎异口同声“你别动,留在民宿里”。 阵势出奇一致,以至于要出发的几人都回头来看。 蒋煜抬眉看了沈言川一眼,又叮嘱黎玥“刚他也说了,民宿里还没找过一遍,你和陆晨晨先在民宿里找一圈,陆晨晨不认识人”,说完先行离开,去了监控室。 沈言川没说什么,跟着洛辰和其他几位同学去民宿外围找人,眼下容不得儿女情长,安全最重要,尤其还是一起来的伙伴,大家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民宿门口只有一条大的马路,沿着马路走会看到村子,只有村子在的地方有路灯,其他路段看起来很黑,如果一个女生在这里走夜路,应该会很慌张,洛辰跟着沈言川越往前走,心里的担心便越加重,另一侧小D三位同学,也是越走越怕,他们的方向除了手里的电筒光亮,甚至没有村落。 两拨人沿着大马路找,目前唯一落下的是民宿门口小篱笆里围着的那条石板路,听老板说是通向后面茶山的,春天的时候会有住客去后面茶山采茶,这个季节炎热,往茶山去的人少了,一般住客也只是绕到民宿后面便会原路返回。 蒋煜先找老板了解了情况,又要了份地图,仔细看了下可能的路线,沈言川他们去了门口往左往右的两条路,剩下一条下山的路,距离监控发现林白出民宿的时间,不到半小时,按照正常女生步行速度,半小时以内步行距离应该不超过3公里。 他快速往下山的方向奔去,预计来回半小时左右,和沈言川他们约好的时间差不多。黎玥和陆晨晨的寻人地点集中在整个民宿,民宿的路相对明亮而又开阔,也不存在什么危险性,三个人一起找也慢,黎玥干脆也和陆晨晨两人分开找,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情节,甚至在找人的路上,她有点后悔是不是刚刚和洛辰说了那句话,才让他们后来又吵翻了各自回房。 沿着她们住的方向,前前后后翻了个遍,黎玥往民宿门口走了走,想看看蒋煜和沈言川他们回来了没,门口杳无一人,她准备回去,不巧看到了民宿门口那个石板路,也许是心里足够的愧疚感让她大着胆子沿着石板路走去,走到民宿拐角的位置,可以看到通往后山的路,没有专门的路灯,只有隔着民宿一墙挤出的点点灯光,借着这点灯光还不足以照亮前面的路,黎玥打开手机电筒照亮,她决定喊着“林白”的名字往前走最多十五分钟,如果还没人回应,她便退回来。 一切像是经过精细计划的寻人之旅,却在她往前走到茶山时,迷了方向,迈入茶山入口的小道有无数条,每走一段都会有十字岔路口,夜色太黑,她站在茶树中间往回看,手机的电筒照亮范围有限,她看不到往回走的路,这一刻她彻底有些慌了。 离她预计的十五分钟超了几分钟,她拿出地图搜索了一下,应该在距离民宿2公里的路,但是周围除了她手电筒微弱的光亮,看不到一丝明亮的地方。 黎玥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思考今天上山的路,以及她刚刚走出民宿后的方向,大致判定民宿在她的西北角位置后,掏出手机上的指南针确定方位,指南针还在转方向,她脚下的茶树丛里传来簌簌的响声,穿梭速度很快,像是一群小动物外出觅食的声音,黎玥站在原地关掉手机灯光,一动不敢动,直到感觉声音离自己逐渐远去,才又打开电筒继续找方向。 指南针经过摇摆之后,平稳地停下,黎玥面对着它指的方向,忽然感觉到脚上有一个软软的东西爬过,她这才想起出来的急,自己穿的拖鞋没换鞋,她忍着战栗的腿,不敢往下看,忍着颤抖的手在屏幕上跟蒋煜求助:蒋煜,你快来救我,我迷路了,在茶山。 彼时蒋煜已经在回程,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以为是人找到了,欣喜地点开屏幕,快来救我几个字赫然显然在屏幕上,一时间脚步乱了,原本只是加快的行走步伐变成了跨步奔跑,脚下一步着急,左脚差点绊倒右脚,硬生生摔过去,他迅速拨了电话过去,还未张口,黎玥怯懦的声音传了过来“蒋煜,有东西在我脚上爬”。 “你在哪儿?”蒋煜边跑边问。 “我在后面的茶山,这边没有路灯,我不敢往下看”,黎玥说话的时候带着些颤音,极尽控制后,依然抑制不住的紧张。 “你别动,害怕的话就抬头往天空看看,是从民宿旁边的石板路走过去的吗?”蒋煜加快步伐,已经快要到民宿门口。 “你离我这边很远吗?”黎玥心里戚戚然,她甚至感觉不到脚上的爬行物是否已经离开。 “你往北看,我这边可以看到北斗七星的勺子方向”,蒋煜沿着石板路往后走,看了眼天空。 “我这边也可以看到”,黎玥转身仰头看了眼,蒋煜的角度和她一样,说明他离她不远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抬头看,蒋煜马上就来了,也许是心理安慰足够有效,她感觉到自己脚上好像没有奇怪的爬行动物了,于是鼓足勇气往前迈了一步,确实没有蠕动的感觉,于是继续往前又走一步。 “别低头看,往前走,看到空地停在空地上”,蒋煜听到黎玥的动静叮嘱道。 黎玥把手电筒往前照,又往前走一小段,隐隐约约看见有一处地方似明似灭闪着光,她猜测着应该是民宿或者蒋煜来的方向,迎着那束光走去,快要靠近时才发现是一个搭建在茶山里的农庄,她举起手电筒往墙边照了一下,还未看清,一个烁然大物从墙内奔出,踩在墙上狂吠,在朦胧夜色里恍然间受到惊吓,黎玥狠狠地摔在后面的地上,手机也随之滚落在旁处。 甚至想不起大声呼救,猎犬站在墙上猛吠不停,像是在夜色受惊的是它。 黎玥坐在地上,手不自觉地开始抖,不远处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她不敢往前挪动丝毫,生怕惊动了它,或许再平静地短暂地待一会,它就会平静下来。 蒋煜原本还在找黎玥,听着狗的叫声从手机里传出来,他又把手机挪开,发现狗的叫声撕破了整个夜晚,他短暂地停下,试图辨别着叫声来自哪个方向,而后迅速沿着茶道小路飞奔过去,要不到十来分钟,他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黎玥。 狗的声音还在夜色里叫不止,黎玥一抬头看见蒋煜的那一瞬间,却觉得世界安静了许多,只有天空中的北斗七星安静地陪着他们,甚至蒋煜并没有做什么动作,她便觉得自己宛若月牙中间躺着的那颗星,被环抱着,随之浸满的是安全感。 蒋煜伸手拉起黎玥,看了眼她的脚,还穿着拖鞋,没什么肿的痕迹,刚刚碰到的应该不是毒虫子,又看了眼爬在墙头的狗,是个大型家犬,估计也吓个够呛,于是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他牵着她的手腕,他在前,她在后,她却丝毫不动,蒋煜回头眼神中写着疑问,黎玥摇了摇头,“腿吓软了,走不动了”。 蒋煜半蹲下,黎玥自然地爬了上来,没有半分扭捏,像是熟悉的姿势,记忆中总觉得蒋煜不止一次的背过她,“蒋煜,你觉得我现在重,还是以前重?” “以前,是多以前?”蒋煜心想,这个时候还记得挖坑,看来刚刚的惊吓应该过了。 “有很多个以前吗?”黎玥倒是被问懵了。 “你忘了,前段时间去雪山我也背过你,当时你说自己轻的跟豆芽菜一样”,蒋煜言语若无其事地补了一句,巧妙地回避了那些被黎玥遗忘了的时光,他也是在重逢的那一刻想明白,过去已然过去,没人记得的过去并不重要,即将发生的现在和未来让人铭记即可,如果这也不能,那就当做是愉快地度过了一段岁月,至于结局如何,听凭命运发落。 但是到了后来,过了很久以后蒋煜再想起这段,他又突然庆幸他们都不是听从于命运安排的人,他们努力奔赴未来,而命运终究又对他们有所回馈,没有亏待他们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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