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后来想起那一次800米长跑比赛,紧张感仍会悄然滋生,和100米比赛不同,她一个人和一群竞争者站在起跑线上,拥挤的赛道所有人挤在一起,随着一声发令枪响,大家一起冲出起跑线。
第一个100米,参赛的所有人似乎都较上劲,拼起了速度,黎玥跟在队伍的尾部,她的策略是不能掉队太对,但是也不能一开始冲的太猛,她的体力没那么好,支撑到她高速跑完800米。
原本以为冲完100米以后,会有人落下队来,但是除了队尾的黎玥,没有人掉下队来,和她齐平的几个女生也在拼尽全力追上前面的人,一时间黎玥也有些慌乱,她开始提速,等再跑过一个100米之后,她开始意识到这种加速对她体能的消耗很大。
而这时,她发现前面冲刺过猛的一些女生速度也降了下来,甚至有人开始掉队,她尝试调整心态,按照蒋煜教的三步一呼吸的办法调整呼吸,保持匀速往前跟进,这样做的好处是第一圈结束时,有几个女生明显掉队之后,黎玥还能保持在中间位置,然而离前几名还差着100米左右的距离。
她开始有些纠结,要不要趁着这个时机冲刺一下,往前冲一波,正在她犹豫不决地时候,黎玥突然发现操场的内圈里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侧脸看了一眼,不是别人,正是蒋煜。
他不知何时开始,沿着内圈草坪和她并排跑着,速度也和她持平,蒋煜一边跑着一边偷偷向她竖了大拇指,而同时她也听到场边班级里比赛完的学生,围绕着操场一周给她加油的声音。
风带着声音一直环绕在黎玥耳畔,“黎玥加油,黎玥加油。”
黎玥一时间被激励到,她明显加快了步伐,速度提了上去之后,喘气又开始不均匀,而这时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如沐春风的声音,“别急,还不到时间。”
她侧过脸看着蒋煜,明朗的脸上,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而就是这一刻,被拿着傻瓜相机的文艺委员拍了下来,后来他们班委看照片的时候,蒋煜特地要了这张照片,后来存在了他的q/q空间里,再后来又从空间里下载下来,存在手机里。
那场比赛,黎玥在最后200米的时候发力,以第三名的成绩冲过了终点线。
当她站在领奖台上带上奖牌的时候,她想,这场无准备的战争,最后胜利的军功章里有蒋煜的一份。
黎玥闯过比赛终点线的时候,体力已经严重耗尽,正式比赛,精神和身体的压力远远超过平时锻炼。过了终点线不到10米的距离,若不是赵欣欣和刘志成在终点接着,她几乎要跪倒在地。
赵欣欣搀扶着黎玥往草坪上走,黎玥身体往下坠,那一刻她只想坐着,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赵欣欣不允许,硬拖着她往前,拖不动黎玥,屁股快要着地的时候,蒋煜从旁边接着了黎玥的胳膊,硬生生给拖了起来,“剧烈运动后,不能立刻坐下,对身体不好。”
“我不行了,我需要立刻坐下”,黎玥的腿似乎长在了地面上。
蒋煜二话不说,给了刘志成一个眼色,两人驾着黎玥往草坪上走,走到一块空地处,才松开手,黎玥正要坐在地上休息,又被拉着了。
“地上太凉了,你小心感冒”,蒋煜拎着黎玥的胳膊,也不放开。
黎玥这个时候恢复了些力气,这不行那不行,说要走,走也走了,现在又不让坐,她只是想坐一会儿,从不运动的她可是连续跑了两场比赛,越想着心里的委屈倒也上来了,她眉毛拧做一团,忿忿地盯着蒋煜。
蒋煜看了两眼,莫名有些心虚,眼神往一处撇。
“要不蒋煜你和大刘搭个人型座椅,这样黎玥就不用坐地上了”,赵欣欣出来救场,还现场比划着。
蒋煜左右看了一圈,食指指节拂过鼻尖,伸出一条腿做了个屈膝的姿势,刘志成也有样学样,人型座椅成型,黎玥也顾不得那么多,她是真的累,直接坐了上去。
这是蒋煜存在手机里,文艺委员拍的第二张照片,黎玥坐在人型座椅上脸上带着花季少女的腼腆,碎发被吹落在额头,而作为人型座椅的供应商蒋煜双手环胸一副酷酷的模样,大刘则是一脸笑嘻嘻地夸赞黎玥真棒,连续两场比赛都能拿名次。
运动会结束,黎玥自然而然地被拉进了蒋煜的朋友圈,连带着赵欣欣也混了进来,她本身就是性格开朗讨喜的女生。于是原本的铁三角蒋煜,刘志成,陈昊加上两个女生,组成了他们新的友谊圈。
赵欣欣一直试图给他们的五人团起个名字,但是无果。那时的黎玥话不多,陈昊和黎玥一样,刘志成和赵欣欣性格差不多,热情乐天派,蒋煜是居于他们中间的性格,不会过分热闹,也不会过分高冷,外形阳光俊朗,洒脱仗义,是很多人见了都喜欢的那种类型。
蒋煜也因为这场运动会成为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西州一中的课间操是在早上第二节课结束,中间半个小时做完早操,同学们都会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垫肚子,而这个时间也是他们五人团集中活动时间,三个男生挤进小卖部买零食,黎玥和赵欣欣在操场上等着,然后一起上楼回教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蒋煜回教室的路线不再是直接推开后门,三两步走到座位上,他开始从教室前门进去,路过黎玥的课桌最后走到教室后排,有时候他还会趁黎玥不注意,丢个糖果在她桌上。
黎玥做题突然被打断,皱着眉回头时蒋煜已经坐在后排座位上,懒洋洋地翻着书本。
她用眼神打着哑语“蒋煜,你好无聊。”
蒋煜一副不在乎的表情,耸耸肩,下次碰到什么好吃的,路过黎玥课桌时,他仍旧漫不经意地丢过去,久而久之,黎玥习惯了便不再皱眉,随手把零食收进课桌里,继续专心做题。
那个时候,赵欣欣坐在旁边,看着蒋煜闹,黎玥做题时嘴角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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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煜收回思绪,指节滑动了一下屏幕,他感觉到身后有什么气息在靠近。
经过前面一惊,原本一身疲惫的黎玥睡意全被惊没了,躺在床上反倒是精神四溢,她看着蒋煜坐在桌前的背影,很久都不动,她有些好奇地起身靠近,宾馆的房间不大,她跪在床边沿上,伸手就可以够到蒋煜坐的椅背。
她没觉得这是什么突然袭击,但是蒋煜明显愣怔了一下,迅速地锁上屏幕才回过身,结果不小心转快了,黎玥撑着椅子的手一滑,蒋煜眼疾手拉着她的手臂,两个人就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面对面,近到可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蒋煜宽厚的手掌 ,握着黎玥白嫩的胳膊,软软糯糯的触感从掌心迅速蔓延到心底,还在往上窜,而黎玥眼神里的的惊慌也转瞬即逝,多了一层雾色。
黑色的宾馆,将两人的感受无限放大,黎玥感受到一种难以控制的情绪开始在血液里沸腾,她急忙掩盖着情绪,柔声道“蒋煜,你弄疼我了。”
一时间,蒋煜也回过神来,扶正黎玥,松开手后,又不自觉地两手交叉揉了揉关节,像是放松一样。
气氛有些沉闷,没人说话,黎玥眼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定情绪平静后,才用开玩笑地口吻“蒋煜,你刚刚是不是在看小电影?”
问完之后,原本尴尬的空气更加难以言喻。
看着蒋煜一脸疑问的表情,黎玥生平第一次为自己开口说话感到了耻辱,有句话用在她身上十分合适,不会说话的时候可以闭嘴,可惜前面那一刻她没领悟道。
黎玥支支吾吾想着怎么解释一下,她其实没想那个,她只是想让气氛变得那么尴尬,但是她太不擅长开口了。
语气助词用了一大堆,实际上一句正经的话没说,蒋煜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她说错话的囧样,和以前皱眉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可爱,他终于开口救场“想看吗?”
?
他这是承认了?还邀请她一起看?
一时间蒋煜在她心里多年的滤镜碎了一地,连带着她的心也碎了一地,黎玥越发后悔,为什么要多嘴问那么一句,如果不问,那么蒋煜在她心里会一直是美好的形象,现在他竟然是这样的人,虽说可能并不应该表现的这么惊讶,但是她还是接受不了。
如果说她和蒋煜重逢后,或者有更近一步的关系之后,她也许会接受,但是现在她觉得蒋煜也不过是普通男人而已,与别人毫无差别。
黎玥在心里编排了一场戏,她甚至开始思考应该找个什么理由让蒋煜回自己房间去时,天灵盖被某人的关节敲了一下,“问你话呢,想看吗?”
“蒋煜,我跟你出来单独出来旅游,是念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相信你是跟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的君子,可能这几年我们联系少了,我们算不得熟悉了,但是你邀请一个和你同窗几年的女同学一起看那种东西,你觉得说的过去吗 ?”黎玥实在受不了蒋煜变成那样,她一股脑说出自己心里不满的情绪。
蒋煜抬起手臂,揉了下后颈,一脸不置可否的笑容,还笑的有点花枝乱颤。
黎玥看了之后,更加气恼,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人真的是会变的,没事,现在知道还不算晚,他不走我走,黎玥下定决心后,下床穿鞋准备逃离这个狼窝。
蒋煜也不拦着,眼神在黎玥身上来回打量,看的她心里发毛,甚至开始想着要不要求饶,毕竟以蒋煜的体格,若想做点什么她肯定是躲不过的。
内心的小算盘打的飞快,就在她快要开口时,蒋煜慢悠悠地从桌上拿过手机,递给黎玥,“打开看看。”
黎玥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蒋煜无奈打开屏幕后,转过手机正对着她的脸,相册里的照片赫然显示在她面前。
她不可置信地又左右滑了滑,发现真的是照片,这才抬头一脸疑问地看着蒋煜,“所以你要给我看的是这?”
“不然你以为呢?”蒋煜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问道。
黎玥直觉脑门里的血液要分分钟爆出来,蒋煜真的变了,变坏了,都学会当观众看她一个人演独角戏了,真的是坏透了。
她气鼓鼓地腮帮子,像是塞满了海绵。
许久后,蒋煜不笑了,黎玥也从气鼓鼓变成气笑了之后,厚着脸皮说道“还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