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7年。
灵渠通渠后, 大量军资源源不断地运往西南,彻底让西瓯感知到了大秦的国力。
李信与王离兵分两路,自开春频繁进攻西瓯,时间越久, 西瓯的优势也越小。
时间转眼到了初夏, 尚谨带着人来采药, 这里有几片药田, 种的是红花。
红花能活血通经, 祛瘀止痛。战事越猛烈,对医药的要求也就越高。
他不可能看着受伤的兵卒死,于是在医药上下的功夫也越发多了。
红花要在花刚开放时采收,因而今日早早就到了药田。
他反复嘱咐道:“采摘时以花色红黄、鲜艳、干燥、质柔软者为佳。”
“喏。”他们手脚快,即刻行动起来。
【宿主, 你怎么越走越偏僻啊?】
系统是来送信的, 它远远地在和一只蝴蝶玩, 来的时候他要带人来采药, 没时间回信, 系统就跟着来了。
它一回过神就发现尚谨走远了。
「你往远处那树林里飞一飞。」
丹雀飞到远处的树林里, 惊恐地飞了回来。
【我去!有人埋伏?宿主!你怎么还往里面走啊?】
[凌川:草在动弹诶。]
“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毕竟离得远,我也不确定。”
「你觉得他们想干嘛?」
【埋伏?我看有个一百多人呢?】
「你这不是废话吗?」
【冲你来的?】
「或许吧,我更好奇,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是哦, 边境不是一直有人把守吗?】
“诸位当齐心协力。”
原本还在采红花的五十人动作一滞, 都将背篓放在了地上。
「你去找附近的守军。」
【宿主,不用了。】
「嗯?」
【王离距离你还有一里路。】
似是察觉出不对,树林之中, 一支箭破空而来,他只是立于原地,护卫一刀断了那箭。
这些采药的人本就不是什么药农,而是他的护卫,此时都聚在他身边,背篓中有的可不只是红花,还有锋利的刀剑。
“对面有百余人,小心。”
“司工,我等去杀了他们。”对他们来说,一打二不是难事。
尚谨摇摇头:“敌在暗,勿要轻举妄动。”
“司工,那要我们放箭吗?”举着弓弩的人跃跃欲试。
“不用,离得有些远了,后退出射程就是了。”这个距离命中率极低,何况对面全是树木,更难瞄准了。
“喏。”护卫护着他一步步后退。
王离带着乌泱泱上千人奔袭而来,很快越过尚谨,入了林中。
尚谨的话语就这样淹没在人声之中。
碍于林中草木茂盛,并非所有人都进去了。
剩下一批人将尚谨团团围住,这下就是真有人的箭能飞这么远,也飞不到他面前。
“我怎么把这一茬忘了呢!”他暗自懊恼,他的红花啊!
伴随着兵器相接的铮鸣声和痛苦的嘶吼声,林中的伏兵很快被围杀俘虏,王离握着戟走到他面前。
“昱行。”他喊了王离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起字用了“明章”,原本历史上王离是字“明”的,变为了“昱行”。
昱,明日也。王离的离是离火之意,用与明亮相关的字是最合适的。
“嗯?”王离擦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鲜血,还以为是尚谨不喜欢血腥气,往后退了一步。
尚谨指着原本被王离踩在脚下的红花,幽幽地说:“你红花没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王离尴尬地又后退了一步,一低头,发现又踩了一朵红花。
“我当时很大声地说,莫要踩到药田!”尚谨把自己采的那么一点红花塞进王离怀里,“如今全都给踩坏了,也没办法了,你自己去和军中的医师说吧。”
这一片的红花是长的最好的,是他前几年发现野生的之后就地种植的。
这下可好,经过一千多人的踩踏,大半都坏了。
秦朝时,红花还处于野生野长的状态,初次记载都是唐朝的时候了。
他摸索着种植真的不容易,一年就开这么一次花,还给踩坏了。虽说王离是来救他们的,可是这群人能找过来就是岭南军的责任。
王离作为岭南军大将,向医师检讨一下很正常吧?
“别啊!明章!还是你去和他们说吧,我笨嘴拙舌的,我还有事,我走了啊!”王离把红花塞回去,寻了个借口,扭头就要跑。
就军中那些个力气比牛大的医师,他还是离远点好。他们也就在尚谨面前还温柔敦厚地装模作样。
尚谨伸手把试图逃跑的王离拽回来,问道:“先说怎么回事,这里虽离边境近,可也不该让这么多人混进来吧?”
这很容易让他怀疑李信和王离领兵的水平是不是下降了。
“凌晨抓到了一个人,问出来,是冲着你来的。”王离眼中满是肃杀之气,“李将军还在查,要么这附近有我们不知道的密道,又或是,有人叛敌。”
“这种时候会有人叛敌?”尚谨不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脑子出问题了才可能这么做,大秦此时已经占有绝对的优势了,应该不会有人傻到叛变吧?
“嗯,所以我负责审这些西瓯人,李将军负责审这一带边境的守军。”
尚谨摆摆手赶他走:“你去吧,我去说就是了。”
「我现在这么招人稀罕?」
[竹竹不知春:说不定想把小谨抓起来威胁大秦。]
「这威胁不到吧?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抵得上百越。」
就算拿他当人质,也不可能真的阻挡大秦的进攻。
[喷香的骨头:怎么就不可能了,至少你被抓了,王离肯定不会再随意进攻了。]
[躲在黑暗里数星星: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小谨会来这儿啊?]
[暮染烟岚:感觉还是有内鬼,或者有被俘虏的背叛了。]
这些伏击的人并没有对攻打西瓯造成什么大的影响,虽然知晓了那条所谓的隐蔽的小道,谨慎起见,他们也并没有去使用。
*
空中已逐渐飘起了小雪,高大的黑马拉着车驶向长沙郡。
“终于可以回咸阳了!”王离拍了拍一旁的佩剑,虽说回去的不是他,他还是激动。
“这就是你不驾车,非要挤在我这里的原因?”尚谨无奈地问。
“我倒是想给你当车夫,你不愿意啊。”王离一口吃掉了一个冬枣。
[这就是囫囵吞枣吗?]
[山间温客:乐,王离已经习惯在小谨这蹭吃蹭喝了。]
“你说我为什么不乐意?”回想起上次的经历,尚谨还觉得晕。
王离很是不解:“明明我驾车的水平很好啊!”
他当年就考了一次就过了。
“实在是你驾车太快,我们又不是急行军,你那都赶得上飞了。”
也不知道王离那车技是跟着王翦还是王贲学的,快得不可思议。
“说起来,你没看见我走的时候,李将军的脸色!”
“很难看?”尚谨去和李信告别的时候,李信也就是有些不舍。
“我就是送送你,毕竟现在还不太平,万一路上出事怎么办?到了长沙郡,我就返程,又不是不回去了。”
长沙郡到咸阳的驰道已经修好了,他把尚谨送到那儿就安心了。
*
章台宫。
“陛下,臣幸不辱命。”他恭敬地拜见嬴政,他们也有将三四年没见过了。
“卿有大功,朕该赏赐你些什么。”嬴政这段时间虽为了百越之事更加忙碌,却也十分开心。
“陛下,臣有一请求,望陛下应允。”尚谨见嬴政默许他继续说下去才道,“依秦律,男子二十不婚,父母连坐。臣这些年在西南忙碌奔波,故而虽未婚配,却也无人催促。如今回到咸阳,却不得不思虑这件事。”
虽说尚谨没有父母,可是叔父叔母养育他,要是真被人找茬,那叔父叔母可能会被牵连。
嬴政颇为意外,这几年他特意嘱咐过主管户籍的官吏不要去烦尚谨,难不成尚谨突然想开了?
不过就算要娶妻,还要求他做什么?难道是对方不愿意?强求恐怕不好。
还是尚谨以前见过他哪个女儿?好像只有阴嫚与尚谨熟悉些,只是阴嫚早已嫁给了李斯之子,要真是这样……
不对,尚谨还不至于这么糊涂,他这算是在乱点鸳鸯谱了,于是正色问道:“你竟要朕赐婚不成?”
“非也,臣愿终身不娶,将此生此身,献与大秦。”尚谨还不知道一向冷静自持的祖龙都脑补了些什么。
“朕还以为你转了性子,这几年没有官吏去问罪,本就是朕提点过他们。”嬴政对他的话很是满意,“你父母已死,这条秦律也用不上了,至于其他的,朕自会帮你。”
尚谨心中明白,这事成了,拜谢道:“谢陛下。”
他这算是奉旨不娶了,看来不用担心被催婚了。
“只是朕与你叔父一样,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不愿娶妻?要知道,与你同龄的,都已娶妻,连孩子都有了。”
尚谨如今已经二十三,要知道这个时期,有不少人连三十岁都活不到。
按照传统的思想,娶妻生子,传承血脉,是人生头一等的大事,而朝廷也极力支持嫁娶,甚至有专门的相亲活动。
“臣更喜欢做其他的事,读书也好,习武也罢,对臣来说,为人的意义不在于传承血脉,这世间少我一个不少,不如将臣这一身本事传承下去,造福天下,岂不是更好?”
“人各有志,朕也不会和你叔父一样强求你。”
实际上,他觉得尚谨娶妻生子会更好些,生出来的孩子也必然是人才。不过尚谨既然不愿,他要是不同意,只会把关系弄僵。
这件事按秦律本就有操作的空间,说抓父母,叔父叔母严格意义上来说可不算父母,他说不算,别人挑刺自然就不算。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一旁的蒙毅和赵高权当没听见,也算不得大事,只是仍旧可见陛下对司工的好。
“朕有件事,要托于卿。”
“喏。”尚谨想也没想就应承了,他可没有拒绝的权力。
“如今朕诸子中十有五六已成年,都已过了十岁了。”嬴政此言一出,尚谨隐约猜到了要做什么。
“他们大多在辟雍学习,朕要卿入辟雍,探其才。”
并不是所有公子都像扶苏一样,所有课程都是专门的夫子一对一教导。
例如胡亥,即使律法上是赵高教授,其他的东西也要和同龄的公子们一起学。
赵高心中着急,顾不得许多,头一次这么直接表达不满,跳出来反对:“陛下,臣有一言!司工与大公子相交甚厚,将此事交于司工,何有公平可言?”
他和尚谨不对付,让尚谨去评价胡亥,那还不得把胡亥那小子的老底都翻出来?,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