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峰破、人出。
此时无声胜有声。
哪怕兰青天和兰若娇父女恨不得现在就掐死那个制造噪音的倒霉蛋, 但在浮屠山宗规和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别说是兰若娇不能动手,就连兰青天也必须表现出身为宗门长老、长辈的风度。
所以兰青天也只能阴沉下脸、以分神期的神通让自己的目光隔空注视着那群站在孤峰前面的浮屠弟子们, 一边释放着让他们受点教训的威压、一边记住这些弟子的面孔。
这些都是刺头,等他以后上位要重点关照的浮屠刺头。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黄裙少女。
那就是刺头中的刺头。
不过现在……
兰青天的目光又投放到了墨白雨的身上,那目光带着点探究和一直不曾消除的怀疑。
“破剑峰不是可以任人喧哗的地方。”兰青天的声音响起,冰冷又威严。当然也不需黄金大喇叭的扩散,他的声音也传遍了整个破剑峰。
此时司无鸢、吴庸、叶红莲、连胜他们等人都感受到了这位破剑峰主、分神大能的可怕力量,和司无鸢那只是震耳的大喇叭音不同,兰青天的每个字都带着让他们这些筑基、金丹期弟子难以承受的灵压。
有好几个刚刚金丹期的弟子直接承受不住半跪到了山峰上。
司无鸢感受到的灵压最重, 她的额头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但好在她还有面前的金色大喇叭可以支撑,死活都没有跪下去。
开什么玩笑?
这个世界有谁能让她跪?不怕她一跪就磕死他吗?
“咳、咳咳……我们只是来喊大师兄外出, 并没有有意要喧哗。是兰若娇说我声音太小喊不出大师兄的, 这怎么能怪、我呢?”
“啊……兰师伯, 不要再增加我们的灵压了,你可是分神期的大能, 是想要用灵压坏我们所有人的灵根经络吗?”
司无鸢说完就特别干脆地放开了她强撑着的金色雕花大喇叭、然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在其他弟子骤变的脸色下,这倒霉蛋还能把声音通过金色大喇叭传遍整个山峰。
“啊!咳咳!唔!兰师伯!快住手……吧……我、现在感觉自己、灵根都要废了、啊!”
那最后一声惨叫有模有样,惊得想要给刺头少女一个教训的兰青天灵力猛地停滞,眼中都闪现了几分不可置信。
?
他真这么用力了?
兰若娇暴跳如雷地替她爹喊话:“司无鸢你要不要脸!我爹根本没有施放那么大的灵压对你!你这是在碰瓷!在碰瓷你知道吗!!”
司无鸢隔空看着兰若娇心底一个嗤笑, 猛地又喷出一口鲜血。
“噗!咳咳!兰师伯!别、别再压制我了、我知道错了,呜呜呜我就是个想找大师兄庇护的倒霉蛋, 您可是分神大能、和我一个灵根都被污染的、小弟子这么斤斤计较……真是太无理取闹太凶残了!”
兰青天顿时感觉自己岔的那口气又多岔了两次,他简直要被气笑了,明明从刚刚开始他就已经收敛了释放出去的灵压,结果那个刺头竟然还敢假装吐血!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不管不顾把那个倒霉蛋刺头给重伤吐血, 然而那该死的金色喇叭的传音实在是太广,在他想要动手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三道向着破剑峰这边探查的灵识。
是宗主和炼器炼丹的那两个老东西。
呵!
兰青天冷笑连连,在心中狠狠给这个该死的刺头记了一笔,准备眼不见心不烦的打发他们走。
结果他刚要说话,就看到那少女背后哗啦又躺了一个少年?!
“呃啊!师姐!我、噗!我也撑不住了!”
这是反应贼快的小老四。
主打的就是一个跟着师姐搞事情。
因为吴庸也躺下了,那几个刚刚结丹强撑的弟子想了想,干脆也直接从半跪变成躺平。
躺下的人就莫名其妙地增多了。
一眼看去,那乱七八糟的姿态竟也有些莫名凶残。
兰若娇:“……”
兰青天:“…………”
你们怕不是脑子都有病吧!!
就算没有魔音穿耳,兰青天也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了,他几乎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地意味:
“莫要装假!我早已撤了灵压!”
“墨儿!他们既是来找你的,那你便自己决定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离开!
本尊从不强人所难,破剑峰的弟子谁不知本尊虽严厉但公正,绝不会徇私!”
他还想着要竞选浮屠掌门,怎么能让一个该死的倒霉刺头坏了他的名声!
兰青天表面上把选择权给了墨白雨,实际上他有八分笃定墨白雨会选择主动留下。
“多谢师尊,徒儿愿意和师妹师弟们一起前往万灵花园。”
兰青天:“。”
“……呵呵,好!好好好!既如此那你便去罢!这一次可莫要让师尊失望了。”
好你个逆徒!你能跑得了一次,你还能次次都跑吗?!
愚蠢的家伙!
墨白雨才不管那些,他现在已经有了可以光明正大离开的资格。
于是面容有些许苍白的青年青青拍了拍周身不存在的尘土,振了振衣袖优雅从容地站了起来。
“多谢师尊,白雨必不让师尊失望!”
而后他轻轻向前一个跨步,就须臾间从那裂开了一半的孤峰移到了还躺在地上碰瓷装残的司无鸢面前。
看着那个倒在地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脑袋的少女,墨白雨发自内心的想要微笑。
“咳咳、嘤嘤嘤,大、大师兄,你、你来啦!嘤嘤嘤,我们可算、把你盼出来了!”
墨白雨终是没控制住那股来自内心的愉悦,轻笑出声。
他衣袖一拂,司无鸢强逼自己吐出来的废血和身上的尘土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然后青年伸出手微微弯腰,直接把少女从地上拉了起来。
“师妹,三月不见,你作死的能力又强了许多啊。”
司无鸢得意地眉毛扬到天上去:“那不是作死,是实力!”
墨白雨又笑了一声,然后才转头看着还躺在地上、对他露出又莫名其妙又渴望表情的吴庸和其他倒地的弟子。
哇哦,这就是那个比他还冤的大冤种!
大师兄!我们也要除血拍灰手拉手呀!
墨白雨:“……”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吴庸:……
其他倒地弟子:???
我们就值一个“好了”是吗?!
大师兄!大师兄你怎能如此厚此薄彼哇!
不管怎么说,至少司无鸢要集合的冤种联盟已经集结完毕,可以前往传送阵去往南疆春城了。
而在他们去往传送峰的时候,兰若娇和林清昌咬牙切齿地看了墨白雨他们许久,最终还是黑着脸跟了上来。
她们当然知道自己在这一波弟子当中并不受欢迎,但在这一队几十个的弟子里,偏偏就有叶红莲、陆深、吴庸和吴天阳这几个在南疆春城有家族势力的人。
他们要去万灵花园调查万灵花忽然枯萎出现邪魔之气的原因,比起自己在万灵花园春城没头没脑的乱撞,当然还是有人引导更好。
所以兰若娇、林清昌还有后来跟过来的张峰都加入了队伍。
“从咱们浮屠山到南疆春城只有一个传送点,那个传送点在春城东北方的一片树林当中。”
“到时候从树林里出来、再疾行两刻钟就能到达春城北门。
万灵花园在春城东南方、有万亩之大,而春城的九大世家按照方位围绕着万灵花园而居,叶家在万林花园的西南,入城之后大家都可以先到我叶家休息暂居。”
在去往传送峰的路上,叶红莲稍稍的给其他弟子介绍了一下南疆春城的情况。
她说完之后陆深也在旁边十分温和又带着几分热情的道:“我们陆家在叶家西边,诸位师弟师妹也可以来我陆家小住,毕竟叶家和陆家的环境风格还是略有不同的。”
“没错我们家更喜欢莲、陆家喜欢铃兰、还有吴家,天阳弟弟!你们吴家是什么本命灵花来着?”
吴天阳被叶雪莲点名,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吴家是紫藤。”
叶雪莲点了点头:“没错紫藤!紫藤灵花对于稳定心境有极大的好处,而且遍布种植的时候也非常美丽。”
“总之大家可以去我们三家都看看,那是三种不同的灵花装饰的风格,春城不一定是真灵界最强大的城池,但一定是最美的城池!”
叶雪莲说着自己家乡的时候,眉宇间都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与骄傲。也让其他弟子听着忍不住露出了向往和微笑的表情。
只有吴庸低着头扯了扯嘴角,世人只看到花朵表面上的美丽,又怎知在泥土之下的纠结与扭曲呢?
“啊!我差点忘了,阿姐!十月是花神祭啊!这次竟然能够刚好赶上花神祭!这可再好不过了!我们有多长时间都没在参加花神祭啦!”
叶雪莲娇娇的看向叶红莲、眼里都是喜悦和期盼,叶红莲看着自己在此刻显得美丽又纯真的妹妹,一时之间心绪难以言说。
……罢了。
这到底是她的阿妹,是与她同年同日、一母同胞的妹妹。
是比情爱更重的至亲。
“……嗯,花神祭还是很值得大家一看的。”
司无鸢看看叶红莲再看看叶雪莲,在心里微微一叹,迅速转移话题:“红莲姐,花神祭是什么?祭祀花神的节日?还是其他?”
叶红莲看向司无鸢,那有些纠结沉郁的神情又好了几分。
美艳飒爽的女子眨了眨眼:“到了你们就知道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呢。”
司无鸢:“……啊?”
为什么有一种奇奇怪怪的预感?
而半个时辰之后,经过了传送阵、从春城北边的小树林出来、到达了春城的司无鸢看着面前的一堆“花衣服”,陷入了莫名的沉思。
这就是那奇奇怪怪的预感吧!
“师姐啊,入城必须穿这些花吗?!”
怎么参加一个花神祭还要把自己往花仙子的模样打扮啊!
叶红莲此时已经是满面笑容:“当然,这是春城延续了千年的习俗了,在花神祭期间进入春城的人都要穿上‘花衣’、选择一种花当做本命花,然后一起感谢花神。”
“师妹你就不要纠结了,女孩子穿上花衣都是非常美丽的,你看你是要这莲花还是要这芍药?又或者是牡丹月季呢?”
司无鸢:“……”
忽然吴庸阴沉沉地从旁边冒出来,手里拿着一朵黑牡丹:“师姐,世界太黑暗,不如我们一起穿黑?”
少年此时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长袍上用暗红色的花纹绣着一朵朵叶片如针尖的花。
那是血刺菊,寓意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嗯,很好,这衣服就是邪魅小反派标配。谁看了不得手中宝剑一紧。
“牡丹不适合师妹的性格,我觉得不如大地繁星。”
墨白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手中是一朵像绣球和满天星集合体的五彩的花,那花朵虽然小但层层叠叠看起来十分美丽又生机勃勃。
墨白雨伸手直接把那花插在司无鸢的发髻之上,而后一阵灵光闪过,少女的衣衫就变成了有着五彩的颜色、点缀着点点小花朵的衣裙模样了。
大师兄很满意。
叶师姐看了一眼大师兄,觉得师兄竟然审美不错,也很满意。
只有小师弟怒吼一声:“什么大地繁星!那不就是路边的野球花吗!唯一的特性就是踩不死!到处乱长!饿了还能当菜吃!你怎么能给我师姐戴这种不够逼格的花?”
“真冤种就应该跟我一样都穿血刺菊!”至少也得是黑牡丹!
司无鸢:“……好一个大地繁星。”
司无鸢:“好一个冤种必穿血刺菊。”
墨白雨逐渐眯起眼,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这个一路上都泛着黑气的,小冤种。
吴庸:“!!!”
看什么看?再看你也是个大冤种!!
墨白雨:“呵。”
确认过眼神,是应该接受教育毒打的人。 com